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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活的軍團(第四集)

央視國際 2004年03月09日 15:04

  

引子

  在中國幾千年的文明史上,為什麼許多最偉大的軍事工程都出現在秦始皇的時代?而且,集中在秦統一中國前後短短的十幾年當中?或許,只有追隨秦始皇那支無敵軍隊的足跡,才能找到答案。

  

第四集:關山飛渡


 

  公元前219年,在遙遠的南方,今天廣西的桂林一帶,一支秦國軍隊正在這裡駐紮。

  在指揮部的營帳裏,秦軍統帥屠睢給遠在咸陽的秦始皇寫信:皇帝陛下,戰事進展順利,嶺南之地不日即可歸附,天下即將一統……

  兩年前,中原六國相繼滅亡,黃河和長江一帶已經併入秦國的版圖。但是,南方珠江流域的大片土地仍然飄搖在外。秦始皇一聲令下,50萬秦軍起程南下,大軍沒有遇到抵抗就迅速推進到桂林。

  然而,戰爭的進展開始超出屠睢的意料。頑強的土著人神出鬼沒,他們白天躲藏,晚上出來偷襲秦軍。加上叢林中瘴氣瀰漫,毒蟲遍地, 遠征的秦軍將士疲憊不堪,經常在昏睡中被突然出現的對手殺死。戰爭久拖不決。

  最為可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軍中糧食即將枯竭,饑餓不僅在蠶食秦軍的戰鬥意志,也在摧毀帝國征服南方的野心。

  從北方的糧倉到南方前線,秦軍的後勤保障主要依靠陸路運輸,然而,叢林茂密、山高水遠,未開發的南方令秦軍的後勤保障變成一場噩夢。

  在越人的一次偷襲中,最高統帥屠睢也被殺死,整個秦軍陷入恐慌當中。

  史記記載,秦始皇焦慮萬分,他親自趕往南方,一直到了湘江一帶。秦始皇明白:要結束南方的戰爭,就必須解決軍糧運輸問題。

  在今天廣西的興安縣,有一條看起來十分普通的河流。2000年以來,生活在這裡的人在河上行船、用河水灌溉。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這條叫做靈渠的人工運河,是北方船隊由長江進入嶺南的惟一通道。

  在那場曠日持久的叢林戰之前,長江和珠江之間沒有河流相通,50萬秦軍的糧草只能依靠陸路運輸,軍糧根本就無法保障。當秦始皇心急如焚時,一個叫史祿的人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建議。

  在湘江和漓江之間修一條運河,打通南北兩大水系。船隊從巴蜀一帶的糧倉出發,進入長江的支流湘江,再通過這條運河到達珠江的支流漓江,後勤物資就完全可以用水路送到戰爭前線。

  這是一個驚人的創意。當時長江和黃河已經溝通,這意味著,從帝國的都城咸陽上船,就可以直達廣州。但是,秦人面臨著巨大的工程難題。

  湘江和漓江之間直線距離僅4.8公里,但兩江高低相差幾百米,運河開通,渠水將狂奔而下,根本無法行船。

  今天,已經沒有人知道靈渠最初的設想如何産生,也沒有人清楚秦人如何用兩年左右的時間就完成了這一工程。然而,它確實是一個奇跡.2000多年前,這條33公里長的運河開通了人類歷史上最大的內河運輸網。

  靈渠建成後,糧食運輸暢通無阻。第二年,秦軍就平定了土著人的反抗,帝國的疆域一直拓展到了南海之邊。

  平定了南方之後,匈奴人就成了秦軍最後一個對手。北方草原上的這個遊牧民族對中原文明一直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當秦軍在南方奮戰的時候,匈奴人越過了陰山腳下的黃河, 直接威脅秦帝國的都城咸陽。

  公元前215年,大將軍蒙恬揮師北上,秉承秦始皇的旨意,去解決匈奴問題。但是,30萬強悍的秦軍並沒有立即與匈奴騎兵決戰,而是停在了年久失修的長城邊上。

  春秋戰國時期,為了抵禦匈奴人的侵犯,北方的秦、趙、燕三國都陸續在邊界上修築過長城。在今天甘肅省的臨洮縣,這段古長城就是在秦始皇之前100多年的秦昭王所修。 從秦長城向東北,經過一大片未設防的黃土溝壑後,就是已經滅亡的趙國曾經經營了幾百年的長城。這條長城時斷時續,早已破敗不堪。達北部邊疆以後,三十萬秦軍的任務就是維修、改造破舊的長城。

  秦軍和匈奴人週旋了幾百年,蒙恬家族幾代人都是秦國的戰將,他應該非常了解與匈奴作戰的艱難。

  匈奴是遊牧部落,他們居無定所,往來如風。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聚集成一支兇狠的軍隊,轉瞬間,又變成散落天邊的牧民。匈奴人是遊擊戰的高手,如果秦軍倉促出擊,匈奴騎兵會避開鋒芒,繞到別處大肆搶掠,甚至兇猛攻擊秦軍的後方。而秦軍勞師遠征,尋求決戰而不得,曠日持久將無法忍受。

  在這種情況下,蒙恬選擇了長城戰略。秦軍修建的長城,並不只是一堵墻而已。長城不僅用於防禦,蒙恬改造過的長城是一個可以進攻的體系。

  長城的首要作用是預警。這些最高處的烽火臺就是了望哨,為了提前預警,有些烽火臺甚至遠遠突出於長城之外。

  在長城沿線,秦軍修建了許多由堅固城墻圍起的小城,這裡是戍邊軍民的居所,也是長城工事上的戰鬥支撐點。

  在離開長城有一定距離的後方,秦軍又修築了屯軍要塞,這些要塞既能夠容納眾多的軍隊,又可以囤積大量後勤物資。在出擊匈奴時,就成了大部隊的前進基地,也是長城防線的戰略縱深。有了這套體系,部隊就避免了無依無靠的野戰。

  一年多以後,蒙恬大軍基本上完成了長城的維修和改造,與匈奴騎兵開戰的時機到了。

  以長城為依託,裝備先進的秦軍只用了一年,就打敗了匈奴鐵騎,匈奴人退到了大漠深處。

  深切體會到長城戰略價值的秦始皇,從此開始大規模地修建長城。秦帝國從內地徵發了100萬人,沿著5000公里長的北部邊疆,展開了史無前例的國防工程。施工多在蠻慌偏遠之地,《史記》記載:民伕的屍骨填平了溝壑。

  西起臨洮,東至遼東,一條萬餘裏的長城橫貫帝國的北方,秦人締造了人類有史以來最為巨大的軍事工程。

  在反擊匈奴的戰爭中,儘管有長城的依託,秦人仍然在後勤保障方面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專家推測:平定南方的戰事耗盡了巴蜀的糧倉,而關中平原保障都城的糧食是不能調用的,因此,供應北方軍隊的糧草主要來自於山東半島。從那裏到北方草原,直線距離1000多公里,運糧的隊伍要兩次穿越太行山、至少三次渡過黃河。

  史書上記載:從出發地到目的地,平均每消耗192石糧食才能剩下一石供應軍隊。

  為了向前線輸送糧草,成千上萬的民伕死在了路上。然而,草原深處的匈奴人並沒有消失,他們隨時可能會再次南下。攻打匈奴的戰爭,後勤運輸之艱難,很可能令秦始皇印象深刻。作為帝國的決策者,他必須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秦國的兵工廠是當時世界上最龐大的兵器製造業。工人在夯范。

  秦帝國滅亡後100年,史學家司馬遷遊歷到了中國的北疆。這個偉大的學者被一條鋪設在崇山峻嶺之上的大路深深地震撼了。他在史記中這樣描述:直道通衢,塹山堙谷。司馬遷看到的是一條開山填谷的筆直大道。

  這就是秦始皇的徹底解決方案:秦直道:兩千多年前的軍用高速公路。

  在今天陜西省北部的大山中,直道的遺跡依舊清晰可見。

  直道所過之處,地勢險惡、人跡至今罕至。但它劈山填谷,甚至越過海拔1800米的子午嶺而不回避。2000多年後,淒淒黃草下時隱時現的古道,仍舊讓人感受到秦人的意志。

  道路的修築實際上就是在山上夯築的,用黃土夯築,夯的非常結實。現代人都難以想象。

  由於夯築得十分結實,直道上樹木至今也無法成活,只有這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能夠在表面生長,在某些地段,汽車仍然可以行駛。

  為了證明史書對直道的描述,歷史學家對道路遺跡做了勘測。

  從帝國的都城咸陽開始,直道綿延向北,一直通到大漠深處的九原,全長700多公里。它令人驚訝的程度絕不亞於長城。

  在內蒙古包頭市的西邊,這座古城遺址就是直道最北端的終點,秦九原城。當年的九原是帝國北疆的軍事重鎮。軍需物資從這裡再分發到帝國北部修建和守衛長城的軍民手中。

  700多公里長的直道,為秦帝國迅速投放部隊、及時輸送糧草,提供了最為有力的保障。北部邊疆一旦有事,專家估計:騎兵部隊三天三夜就可以從咸陽趕到九原,中央政府在一週之內就能夠基本完成從軍隊調動到後勤供應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直道是一條名副其實的軍用高速公路,2000多年前,這是只有秦人才能修造的軍事工程。

  秦帝國統一中國後,第一次擁有了前人無法想象的巨大動員能力,但如果沒有掌握精確的大地測繪技術,仍舊無法在如此遼闊複雜的地域內完成這些工程。2000多年前,秦人真的有了精確測繪技術嗎?

  1986年,在甘肅省天水市附近的一片原始森林當中,考古人員發現了一些古代的墓葬。墓葬中出土了七塊沾滿泥土的木板,當時,沒有人知道這些奇怪的木板是什麼東西。

  這是中國發現最造的木版地圖。專家認定這是秦國一個縣的行政區劃圖。如果秦人有一定的大地測繪技術,這些地圖至少要符合定量製圖學的六個標準。

  考古發現,這些地圖屬於一個軍馬場場長所有。地圖在古代中國常常屬於國家機密,一個軍馬場場長不可能擁有與帝國的軍事工程有關的地圖。從這些地圖上,我們仍舊無法推斷秦人是如何進行工程測繪的。但是,我們可以相信:秦人必定擁有一批超越時代的工程人才。

  2000多年過去了,直道已經廢棄了很久,偶爾有一些兒童在當年的路面上跑過。事實上,直道只是秦帝國四通八達的交通網絡中的一環。

  陜西省南部,高大的秦嶺橫亙在秦帝國的心臟地區和四川盆地之間,在今天陜西通往四川的國道兩側,岩石上這些規則的小洞十分醒目。兩千多年前,這些洞裏插著圓木或石條,上邊淩空鋪著木板,這就是著名的秦棧道。修造在絕壁上的棧道,曾經穿越幾百公里的秦嶺山脈。

  秦人有修路的傳統,但秦始皇是集大成者。在秦帝國統一前後,以都城咸陽為中心,秦人建立了那個時代世界上最發達的交通網絡。這個新興的大帝國控制的領土面積,是它的前人做夢都想不到的。這些四通八達的道路為南征北戰的秦軍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撐。

  毫無疑問,秦人是修路的天才。道路和車輛是互相依存的,當年,奔馳在這些道路上的,除了趕赴前線的部隊,就是運送後勤給養的車輛,秦人的車輛製造技術又如何呢?可惜,秦始皇兵馬俑坑中的木制戰車已經朽爛,無法告訴我們更多的技術細節。

  1980年,在兵馬俑面世四年之後,考古工作者又有了驚人的發現。在秦始皇陵的邊上,發現了一個七八米深的大坑,其中有8匹破裂的銅馬和大量車輛附件,兩名駕車的馭手栩栩如生。這是兩輛曾經十分完整的青銅車。經過考古人員的辛勤努力,殘破的銅車馬終於恢復了原貌。

  這兩輛青銅車是根據秦始皇生前的御用車輛仿製的, 除了大小是真車的一半之外,它們在結構和形制上跟真車一模一樣。青銅車的車輪做得十分考究,30根密集的輻條,分散了車身重量對輪圈的壓力,使得輪子既輕快又結實。

  從側面看,輻條靠近車轂的地方明顯加寬,為的是加強輪子橫向受力的強度,很像今天的自行車輪。

  車轂的加工複雜性令人印象深刻,它只有兩端和車軸接觸,而中間卻是一個鼓腹的空腔。

  秦車的係駕方式令人驚訝,在西方,一直到公元8世紀,皮帶都勒在馬的喉部。高速奔跑的馬經常窒息而死。秦車的係駕方式就完全不一樣。

  實驗顯示:用西方的係駕方式,兩匹馬只能拉0.5噸的重量;用中國的係駕方式,兩匹可以拉1.5噸。

  從這兩輛青銅車來看,秦國的車輛設計和製造技術已經相當發達。車輛製造技術的完善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實現的,秦人為什麼在這個領域會遙遙領先呢?

  秦人的祖先居住在西北的黃土高原。1993年,在甘肅省的禮縣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墓葬,墓主人是秦國早期的一個貴族。

  墳墓裏出土了大量的陪葬品,但青銅的車馬器令人印象深刻。複雜的係駕繩索套管,精緻的馬頭飾,車輪鎖和制動裝置。然而,在所有的陪葬品中,這個車輛模型最令人驚訝,這是已知中國有四輪車的最早證據,將近3000年了,它仍舊能夠行駛自如。

  迄今世界上最早的雙轅車模型,也是在秦人墓葬中出土的。與人類文明早期的單轅車相比,雙轅車只需一個牲口駕轅,係駕大為簡化,也更容易駕馭,雙轅車是車輛製造史上的一次革命。由於這個雙轅車模型的主人是一個普通秦人,專家推斷,雙轅車很可能已經在秦國普及。

  秦人是一個對車輛極度迷戀的民族。不管是貴族或者平民,活著的時候以駕車為樂,死了也要帶上車輛陪葬。這或許可以解釋,秦軍的後勤運輸為什麼表現出眾。

  世界歷史上,只有極少數的時代、極少數的人有機會站在歷史的轉捩點上,創造歷史。秦人一系列重大的軍事工程、覆蓋全國的道路網絡、製作精良的車輛,這些輝煌的成就共同塑造了一支強大的秦軍,而秦軍,創造了歷史。(編劇 金鐵木)

(編輯:戴昕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