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白色的精靈（上）

央視國際 2004年01月06日 10:24

　　烏梁素海的形成

　　一百五十年前，受地球自轉巨大偏向力的影響，黃河在幾字形大拐彎處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改道。留下的月牙形老河道，慢慢形成了一個有300平方公里的巨大湖泊——烏梁素海。

　　這個年輕的湖泊正好出現在從西伯利亞到中國南方之間古老的候鳥遷徙路線上，大約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也就是六十年前，一群天鵝落在了湖面上……

　　第一次嘗試

　　六十年後，動物片攝影師劉寧來到烏梁素海，這裡生活著疣鼻天鵝，它是芭蕾舞劇天鵝湖中白天鵝的原型。當劉寧第一次在烏梁素海的湖面上看到疣鼻天鵝時，他被這白色精靈的高雅震驚了，但他很快就發現，疣鼻天鵝對人非常警惕，無法接近，普通攝像機的鏡頭夠不著它，在湖上奔波了幾天，只在錄像帶上留下了一些遠遠的白點。

　　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後，那群白色精靈的影子一直縈繞在劉寧的眼前。他下決心一定要拍攝一部烏梁素海疣鼻天鵝的動物片。

　　但是，最令人頭痛的仍舊是，怎樣接近那些高度警覺的天鵝。

　　幾個月中，劉寧絞盡腦汁，自己製作了不少特殊器材，設計了各種拍攝方案。

　　劉寧的方案之一：這個胸前藏有攝像機的傢伙將被派去接近野天鵝，劉寧有些擔心，這個辦法會不會低估了疣鼻天鵝的智商。

　　攝製組開進烏梁素海

　　2002年3月，內蒙西部寒風料峭，動物片攝影師劉寧和他的攝製組又一次向烏梁素海進發。車離烏梁素海越來越近了，空氣中已經能嗅到大湖的氣息。

　　這一次，劉寧帶來了特殊的鏡頭，這些笨重的器材是現代光學技術的傑作，可以將百米之外的一隻麻雀拉近到眼前。另外，攝製組的行囊中還有各種專門設備。

　　老張，烏梁素海本地的生態管理員，劉寧上次來結識的朋友，後來成了整個拍攝過程中的一個關鍵人物。

　　天鵝歸來

　　春天，溫暖的陽光碟機動著候鳥們向北遷徙，它們其中的一部分就選擇了這個由黃河指引的、營養充足的湖泊。

　　整個的湖面像是一個巨大的自助餐桌，鳥兒們使用著不同的手段從這個餐桌上取得自己喜歡的食物，從它們饑餓的樣子，可以想見長途飛行帶給它們的體力消耗和艱辛。

　　攝製組在湖中艱難跋涉，烏梁素海是一個淺水湖，在蘆葦還沒有長出來之前，發現天鵝並非特別困難。

　　此時，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中，本片的主角正從南方飛來。這是一種極有飛翔天賦的鳥兒，它們強健的翅膀在早春的寒風中撲動。

　　看到天鵝們不斷地從天邊的迷蒙中出現，由遠及近，劃著優美的弧線落在湖面上，劉寧激動不已。

　　集體用餐

　　高倍率的望遠鏡頭立即顯示了威力，從鏡頭中劉寧欣喜地看到，正在覓食的疣鼻天鵝好像近在眼前。

　　在劉寧的看來，疣鼻天鵝的特徵是額頭上有一個突出，和它的脖子、身體構成了優雅的曲線，它是天鵝種族中最美麗的一種。

　　發現天鵝選築巢位置

　　在經歷了最初的興奮之後，日復一日的是動物片拍攝的艱辛。攝製組每天要走幾個小時的水路去觀察天鵝的活動，尋找拍攝機會，進入鳥的領地後，全組都保持著安靜。

　　此時，在烏梁素海上，鷺類正在築巢，沼澤地裏一片繁忙。

　　生態管理員老張注意到，一些天鵝夫妻開始脫離鳥群，在蘆葦中游蕩，他們似乎在選擇築巢的地點。春天，鳥類的內分泌會喚起它們古老的天性，這就是繁殖，這是鳥的一生中行為最豐富的時刻。

　　攝製組接近天鵝巢區

　　老張想了各種辦法帶大家進入天鵝的領地。雖然有老張拍胸脯，劉寧仍舊感到巨大的壓力，為這部影片，製片人已經投入了大量的資金，天鵝不是演員，如果它們真的不配合怎麼辦？此時，前邊隨時可能會出現天鵝，劉寧不敢多想。

　　終於，他們發現了一對天鵝時，劉寧不敢再向前走一步。

　　鏡頭推上去後，劉寧看到，一隻母天鵝正在非常認真地做巢，啟動攝像機後，劉寧頓時踏實了許多。

　　他開始觀察天鵝築巢的行為，發現還有一隻無所事事的公天鵝在附近。母天鵝的辛勤勞作與公天鵝的遊手好閒恰成對照，讓劉寧這位顧家的丈夫頗為不平。但沒多久，他就目睹了其中的原因。

　　老張調查天鵝巢穴

　　每年的這個時候，老張都要不辭辛苦地對天鵝的數量和分佈做一個統計，他的記錄除了偶爾供鳥類學家研究外，很少能派上什麼用場，但老張卻樂此不疲。這次，老張還有一個重要使命，為劉寧選擇一對容易接近的天鵝夫妻。

　　這一天，他走進一個天鵝巢，發現裏邊已經有了一窩蛋，這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天鵝開始産卵了。老張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劉寧。

　　第一次搭高臺

　　劉寧意識到，在天鵝搭窩後，應該有一個固定的拍攝位置，按照劉寧的計劃，攝製組搭了一個臺子，同時做了一番偽裝。天鵝巢穴就在80米遠處，這是一個需要屏住呼吸來幹的工作。

　　領地戰鬥

　　從此，劉寧就終日守候在這個臺子上，把焦點對準了一對天鵝。老張事先觀察了許多對天鵝夫妻，他認為這一對膽子似乎更大些，果然，它們漸漸容忍了攝影師遠遠的存在。

　　這令劉寧大為感動，很快，攝像機就記錄下了疣鼻天鵝的隱秘生活。

　　這是一個晴朗的上午，一隻似乎也在尋找築巢地點的天鵝突然闖進了劉寧的鏡頭，那只看似無所事事的公天鵝立即迎了上去。

　　這位闖入者也是一隻公天鵝，它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這是一個必須戰鬥的時刻，擁有領地的公天鵝馬上擺出了恐嚇的姿態。

　　經過一段週旋後，緊張的氣氛越來越濃厚，開打已經是勢在必行。

　　與它們柔美的形象給人的印象相反，天鵝之間的戰鬥有時非常殘酷，在歐洲，它們有戰鬥到死的名聲。

　　但在劉寧的眼裏，天鵝的戰鬥依然是優美的，即便是失敗者，也會以體面的姿態盡可能地掩飾逃走的狼狽。

　　領地，鷺與天鵝對比

　　動物片攝影師往往在拍攝一種動物時，要把這種動物的鄰居們也拍攝下來。劉寧選擇了烏梁素海中的其他大鳥——蒼鷺和琵鷺。他發現這些鳥卻無所謂領地，它們的家庭像大雜院中的鄰居一樣一個緊挨著一個，顯得非常熱鬧。

　　鷺類以捕魚為生，它們的食物居無定所，所以狩獵範圍可以遍佈整個烏梁素海，這種無所謂的生活態度與天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領地戰鬥

　　老張是一個能夠讀懂大自然的人。憑直覺就能判斷哪有什麼動物，很多年以前，他曾經是一個捕鳥盜蛋的能手，老張不願提起這段歷史，也很少談及他是怎樣又變成了保護鳥類的生態管理員。

　　由於這种經歷，攝製組得益匪淺，在第一對天鵝夫妻的拍攝成功後，老張又在迷宮一樣的蘆葦蕩中找到了新的拍攝點。

　　在這裡，劉寧又一次目睹了天鵝之間的戰鬥。與第一次不同的是，母天鵝也在場，她似乎在等待一個勝利者。一般人相信，天鵝在將近二十年的壽命中，夫妻之間是從一而終的，鳥類學家的觀察證實，不少母天鵝一生中會改換三到四次伴侶。

　　交配

　　春天，是浪漫的季節，公天鵝在戰鬥中度過了它漫長的等待後，這一時刻終於來臨。

　　母天鵝只有對自己的産床滿意後，才會同意與公天鵝交配。於是，天鵝世界中最美的場景展現在劉寧的鏡頭前。

　　這樣纏綿的表達在一對天鵝之間常常持續很長時間，它幾乎立即讓人聯想到芭蕾舞劇《天鵝湖》中舞蹈動作的靈感是來自何方。

　　母天鵝已經做好了為她的英雄撫育後代的準備，這位賢妻良母將投入到孩子誕生後的繁重生活當中去。

　　第二次搭高臺

　　晚春，烏梁素海的蘆葦不知不覺中生長起來，漸漸擋住了攝像機的視線，終於有一天，劉寧忍無可忍，象劇院中的後排觀眾一樣，決定加高自己的座位。

　　那對準備産卵的天鵝就在前邊80米開外的蘆葦叢中，大家靜悄悄地工作，一般的來説，天鵝在産卵到有了孩子這段時間裏，是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巢穴。

　　公天鵝巡視領地

　　在孵化期間，公天鵝一如既往地守衛著自己的領地。劉寧有一種強烈的感覺，似乎所有參與繁殖的天鵝都有一種特權，它們可以擁有自己的領地，而沒有家庭的天鵝就只能在一些食物貧乏的邊緣地帶活動，即便這樣，這只公天鵝還得理不讓人，時不常的跑到那些可憐的流浪者中間示威一番。

　　驅趕頭年的孩子

　　在蘆葦蕩中的日日夜夜，劉寧躲藏在他的窩棚裏目睹了疣鼻天鵝家庭的一幕幕活劇。

　　這天，一隻天鵝夫妻頭一年生下的半大孩子回來了，它也許有還依稀記得自己的父母，還企圖得到關愛。但它呼喚出來的，卻是一位準備戰鬥的父親。

　　父親開始攻擊了，在春天遷徙的過程中，小天鵝可能還得到過父母的幫助，然而，一到繁殖地，那樣的日子就徹底結束了，

　　小天鵝不會反抗，父親對孩子的驅趕卻是不講究方式的，幾乎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每一次攻擊都是一個教訓，那就是，你必須獨立生活了。

　　小天鵝一般都是在渾身傷痛的情況下，記住了父母的忠告，今後，它必須去發現一個將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侶。

　　假天鵝失敗

　　此時，在北京的特技師們終於完成了假天鵝的製作，那根拖在假天鵝屁股後邊的遙控線被取消了，代之以無線電遙控。想象著它帶著攝像機大搖大擺地混進野天鵝中間，大家對自己的作品似乎相當滿意。

　　已經是四月底，他們風塵僕僕地趕到了烏梁素海。他們的到來為劉寧逼近天鵝的拍攝計劃帶來了希望。然而，這一計劃開始得並不順利。

　　這個人類的傀儡一遊近真正的天鵝，就讓劉寧擔心，它形象醜陋，胸前黑洞中過於暴露的攝像機鏡頭更讓天鵝們疑竇叢生。因為過於激動，攝影助理沒有調整好鏡頭，拍下的畫面全都沒有焦點。第一次逼近拍攝的嘗試就這樣失敗了。

　　航拍

　　不久，劉寧又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空中拍攝天鵝的飛翔。

　　從空中看初夏的烏梁素海已是綠意盎然，卻很少有鳥飛起來，這是因為談情説愛已經過去，它們正在由浪漫的情侶變成辛苦的父母。

　　劉寧發現，即便是靈活的輕型飛機，也很難靠近驚飛起來的鳥兒們。看來這個嘗試並不成功。

　　安裝偷拍器

　　在疣鼻天鵝孵化的時刻，攝製組加緊了行動，新的逼近方案是把小型攝像機架設到天鵝巢旁邊，然後接上電線，從天鵝看不見的遠處遙控拍攝。

　　劉寧心急如焚，他必須拍到天鵝孵化和小天鵝出殼的細節，天鵝能否接受這只電子的眼睛，劉寧心中打鼓。

　　一切安排妥當後，全組撤到船上，在大家放鬆的時候，劉寧緊緊地盯著當做監視器攝像機。

　　母天鵝梳理羽毛、翻蛋

　　天鵝似乎沒有察覺蘆葦葉後邊攝像機黑洞洞的眼睛，偷拍到的鏡頭令大家欣喜異常。

　　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可以看到，每次用餐結束回到窩裏，母天鵝要花很長時間弄幹自己的身體，天鵝蛋殼非常怕水，水很可能就會影響到蛋中的小生命。

　　每天，母天鵝還要用嘴把蛋逐個翻動一遍，萬一不留神把蛋翻到水裏，未出生的小天鵝就夭折了。每看到這裡，劉寧的心就懸了起來。

　　但非常逼近的偷拍器使劉寧看到了一個普通攝像機發現不了的細節，天鵝嘴的下邊有個洼陷的構造，在翻蛋的時候，它卻是一個萬無一失的保證，母天鵝會充分的利用它，穩穩噹噹地完成蛋的翻動。所以，無論勤快的母天鵝一天要翻多少次蛋，也不會出事故。雖然如此，一些意想不到的干擾，卻會給它們帶來災難。

　　牛群進入天鵝巢區

　　烏梁素海的初夏季節，雨水缺乏，草長得不好，牛倌們便把牛趕進淺湖區來吃水草和蘆葦的嫩葉。

　　天鵝有些詫異和緊張地打量著這些和它們吃一樣食物的龐然大物，牛對天鵝的巢穴並不感興趣，但牛群的到來會擾亂天鵝正常的孵化過程。

　　但更危險的是那些趕牛的人，老張抱怨，這些人經常把整窩的天鵝蛋偷走。那些不幸失去後代的天鵝夫妻，整個夏天都在湖中淒惶地盤桓。

　　假天鵝拍到攻擊

　　在孵化期接近天鵝的巢穴，肯定會驚擾天鵝的一家，這一次，劉寧決定，仍舊派假天鵝上陣。

　　假天鵝剛一接近，公天鵝就警惕起來。

　　假天鵝拍攝下來的鏡頭卻讓劉寧從一隻天鵝入侵者的角度體驗到被威嚇的感受。

　　在嚇人的衝擊之後，為了保護假天鵝肚子裏的攝像機，特技師只好決定撤退。如果再向前一步，當公天鵝慢慢轉過身體來時，就意味著宣戰了。

　　結尾

　　拍攝進行到這個時候，劉寧踏實了許多，現在他要考慮的是，有沒有可能在天鵝的窩裏邊拍攝。

　　從叨殼到雛鳥出殼需要30多個小時。……剛出殼的雛鳥有白色卵齒，全身被有灰白色；體重僅有卵的三分之二，天鵝出生一到三天內調節體溫能力差，很怕冷，活動能力也極差，大部分時間留在巢中，由親鳥保溫。90天體重可達到成體重量。

　　這是一個頑強發現的故事，在烏梁素海人跡罕至的蘆葦蕩裏，他，無數次地嘗試著，春夏秋冬，屢敗屢戰，為的是接近白色精靈隱秘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