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0月14日播出
主講人：復旦大學法學院教授 郭建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本期《故事與法》，我們仍舊從故事裏面引出一個中國傳統法律的一些特點，那麼今天我們講的就叫罵遍四方真秀才。
在明朝的小説《喻世名言》就是《古今小説》裏面，它在第28卷，李秀卿義結黃貞女，在這個小説開頭的時候，這個作者引了一段俗話，就是當時社會中普遍認同的，大家都當諺語講的一段俗話，説天下只有這三般口嘴極是厲害，天下有三張口是最厲害的，哪三張，第一張秀才口罵遍四方，第二張和尚口吃遍四方，第三張媒婆口傳遍四方。我們現在的讀者看了以後，對後兩個很認同，和尚口吃遍四方，對和尚那張嘴，他自己又不勞動，他到處去化緣，就靠那張嘴吃飯，所以吃遍四方，還是可以理解。媒婆口傳遍四方，這個也可以理解，媒婆走東家串西家，那張嘴裏面沒有真話的，騙人到處騙來騙去，幫男的騙著女的，女的騙著男的，騙來騙去，搞那個仲介，這個也是大家能夠理解。對於第一點，大家可能不大會認同，怎麼叫秀才口罵遍四方，秀才，我們現在不是説知識分子、讀書人嘛，讀書人不是都是有知識、有身份的，有身份、有知識不是有教養，怎麼會有這麼一個罵大街的名聲在裏面，秀才口罵遍四方，這如果説作者自己在那裏寫，那可能是個作者受了秀才的氣，所以寫在那裏，那可能我們還可以理解，但這個作者不是這樣，這個是他引一句俗話，叫俗語道：天下只有三般口嘴極為厲害，秀才口罵遍四方，和尚口吃遍四方，媒婆口傳遍四方。
顯然，秀才在裏面是第一位的，罵遍四方是當時這個社會上普遍對於秀才的觀感，是不是這樣？我們來看一個小説裏的故事，我們來看看這個秀才是不是有這麼狠。
《儒林外史》這個小説專門是講秀才，這裡面講一個，有一個小騙子秀才，小騙子秀才叫牛浦，牛浦頂著人家的名字，然後和另外一個秀才，他們到儀徵旅行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帶方巾跟他們穿一樣秀才服裝的人，然後三個人談得很投機，那個人就提出要請他們吃飯，結果就到了儀徵大街上最有名的大觀樓，裏面坐下在那裏吃飯。剛吃到一半，就看到這酒樓裏面搖搖晃晃走進來兩個秀才，前面那個秀才小説原文是這樣的，前面一個穿一件繭綢直裰，是一件絲的袍子，但是胸前油了一塊，胸前一大塊油，也沒洗，很臟的。後面一個，穿一件玄色直裰長衫，兩個袖子破得逛蕩蕩的，這兩個袖子都是洞，所以晃來晃去，不要看這兩個人破，不要這兩個人窮，這兩個人跑到這裡面，他們現在這三個人在這吃的這個飯，這兩個秀才都吃不起，但是這兩個人狠，跑進來就破口大罵，一把揪住剛才請客那個穿秀才服裝的人，上去啪啪兩個大嘴巴子，然後就是又打又罵，捉你去見官。為什麼呢？原來請他們吃飯這個人，不是真的秀才，那個人是當地妓院裏的一個烏龜，他喜歡穿那個秀才，穿這個秀才服裝顯得有身份，他穿了秀才的行頭，結果被這兩個真秀才看到了，就是一頓打罵，打罵了以後，打得那個烏龜最後跪地求饒，你以為兩個秀才真的是為了捍衛秀才的身份嗎？也不是，也不過就是要了三兩銀子走了，把他身上搜了半天，也就三兩銀子，拿了走了，你看在當時的人們的印象裏面，這個秀才就是穿長衫、穿靴子，但是走在路上搖搖擺擺，別人不敢惹的，跟我們現在講的地痞流氓來了差不多，像黑社會一樣。這個實在有點搞不懂，那秀才不是讀書人嗎？讀書人為什麼會這樣去罵人呢？為什麼會在社會得到一個罵遍四方這樣的名聲？這裡面我們就要對明清建立這個秀才制度我們講一下。
解説一：
“秀才”是古代民間對讀書人的一種稱呼，在官方的正式稱呼裏應該是“生員”，意思是官辦學校裏有名額限制的學生。
我們現在一想到學生，就以為應該是以讀書為主業的人，可是明、清時所謂的“秀才”學生，主要是指一種特權身份，讀書倒是在其次的事。
那麼，在古代，人們取得秀才的身份，需要經過哪些考試？考取了秀才身份以後，又能夠獲得哪些特權呢？罵遍四方真秀才，秀才何以罵四方？法律講堂正在播出。
明朝跟清朝它建立的科舉制度裏面，在那個制度裏面，秀才所謂秀才，我們老百姓叫做秀才，實際上是指在這個科舉制度第一個階梯，就是通過了國家考試，然後能夠成為官辦學校，正式學生的這樣一個身份。明朝這樣規定，明朝清朝都是這樣的，每年在這個縣裏面，舉行一個考試，由每一個地方官的長官，主持考一個縣試或者叫州試，這個考試是由地方長官主持的，參加報考的人，稱之為叫俊秀，這個俊秀你長得再醜也叫俊秀，你鬍子再長仍舊叫俊秀，然後在那裏考試，考完了以後每年考一次，縣官發榜錄取，這個錄取沒有名額限制，所以縣官高興錄取多少就錄取多少，錄取完的人就稱為叫童生，這個童生是讀書人第一個階梯，童生的任何地位都沒有，只不過承認你是個讀書人，然後你就要考秀才，考秀才你一直考不取你就一直是童生，五十歲、六十歲鬍子再白、再長，仍舊是童生。做了童生以後，兩年或者三年然後由省裏面的一個負責教育的學政，他在省裏面進行巡迴，巡迴主持考試，那麼他巡迴到你這個地方，一般五六個縣，指定一個縣作為他的考場，然後在那個縣，這五六個縣的考生童生全都可以來報名參加這個考試，這個考試錄取難度就非常大，每個縣錄取幾個，每兩到三年，每一次可以錄取幾個，這個是有嚴格的名額限制。那麼考取了秀才怎麼樣呢？考取了秀才不得了，考取了秀才一下子就跟童生拉開距離了，考取了秀才並不是説你是讀書人，你現在是政府官辦學校的正式學生，而且你這個學生將來是準備做官的，所以你就成為特權階層，這種特權我們現在看起來，這種特權也是好像沒什麼意思，在當時意義大得不得了。比如説做了秀才你就可以穿長衫，秀才有專門秀才長衫，叫藍衫，長的，袖子很寬大了，到了清朝就變成窄袖了，頭上可以戴一頂秀才的方巾，就是我們平時在很多影視劇作品，或者在古代壁畫，或者古代的美術作品裏面可以看到，後面有兩根翅的那種，有兩根鸞翅的那種帽子，戴在頭上，上面鑲一塊玉，這個別人都不能戴的，這個是專門秀才的方巾，你如果平常人戴了，你是老百姓戴了，像剛才講的，那個妓院裏的烏龜，那就是給真秀才看到，就是一頓打，這個是秀才能夠穿這個。另外一個秀才最重要的標誌，其他老百姓最多只能穿鞋子，不能穿靴子，秀才可以穿靴子。長筒靴我們現在有錢就可以穿長筒靴，古代不是，秀才才能穿長筒靴，可以是布頭靴筒，也可以是皮靴筒，秀才穿。所以一雙靴子跟這個長衫是秀才的標誌，所以《儒林外史》裏面講，那個秀才胸口油了一大塊，他不捨得洗，因為他可能只有這一件洗掉的話他就完蛋了，他就沒得穿，所以他只好儘管油著他還放在那裏，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個靴子也是，那個靴子十個腳趾全在外面，他也不捨得脫，他也要穿，破靴秀才也是當時一個標誌，秀才穿那個破靴子在街上走。
除了這個衣著打扮以外，最明顯的標誌，可以免除對國家的徭役，除了你自己，家裏還可以免除兩個。比如説中國古代它這樣規定的，每個老百姓每年都必須為國家義務勞動，這個義務勞動也不一定真正要你去幹，但是它可以折合成交錢，這個是如果政府不要錢，它就要你去幹活，幫政府打雜，或者幫政府去築長城、建城墻、挖運河，這個都你必須要去做的，秀才可以不去，秀才家屬可以不去，這個你們去義務勞動我不去，這個就是他的特權，另外一個更重要的特權，秀才看到地方官，所有的老百姓看到官員，看到長官都必須跪在地上迎接，嘴裏要稱大老爺，跟這個長官講話，都要叫青天大老爺，要叫老爺至少。秀才不用，秀才看到大老爺過來，看到縣官過來，拱拱手叫老師就可以了，這就是一個特權，我們現在看到這算什麼特權，這個在當時是了不得的特權，人家都跪在那裏，你站在那裏，這就是特權，就是站著的特權，你只要拱拱手，叫聲老師就可以了。另外我們現在看看也不咋地，也不怎麼樣，但是當時作為是很重要的一個特權。
另外一個我們現在看看不咋地的一個特權，在當時很重要的一個特權，秀才不受身體刑，你犯了罪，不打屁股，秀才犯任何罪，不受刑訊、不打屁股，犯殺人罪、強姦罪、搶劫罪、強盜罪這種重罪抓來，但是不能刑訊，要對他用刑審訊的話，必須要得到省裏面的那個學道，那個教育主管部門的批准，才能夠對這個秀才動用刑訊。還有一個特權我們現在看看也是無所謂的，還有一個打官司的特權，古代打官司，所有的原被告都必須親自到場，親自到場，縣官坐在這裡審案，原告跪在這裡，被告跪在這裡，都必須跪在那裏講話，秀才可以不去，秀才他有這個特權，一般的案件他不用去起訴，他不用親自去到庭，他不用出庭，寫一個兩指寬的條子，交給傳給縣官，叫治生，在你治理下的一個學生，某某某，為了某事，請老師發落，他就可以了，這個就算是起訴了，他不用寫那個正式的書狀，自己也可以不出庭，叫家裏的一個管家，或者一個朋友代他去出庭，這個就可以了。如果萬一他自己願意去出庭，他就要跪在那裏，但是他跪在那裏，他説話隨便説，縣官不能打他，因為你打他你要通過省裏同意，你要到省裏報批准的話，一來一回半個月至少，原來的縣官是要打誰就打誰，在縣裏面，就是秀才是打不得的，所以這個就是特權。這種特權我們現在想想好像沒有什麼物質力，我們要知道，一個社會裏面支撐我們生活的，並不僅僅是物質，這個社會對你的認同，你在這個社會裏面享有的特權，這種滿足感，這種成就感，在當時非常追求這個，所以秀才可以很窮，很多秀才家裏窮得揭不開鍋。秀才可以很窮，但是他有社會地位，他有特權身份，所以絕大部分秀才他都是為了這個特權身份在考，在拼命地考試，他平時沒有錢，沒有社會地位，一旦考取秀才，儘管他沒有錢，沒有直接的物質力，但是他獲得一個社會地位，物質力有沒有？有那麼一點點，你做了秀才以後，每年必須要參加，理論上每個月都要參加考試，每個月參加一批考試，考試在平時那個成績裏面，被認為是好的，那麼政府給你膏火銀，給你伙食費，但這個名額非常少，在一個縣裏面沒有多少，一個縣裏面他要憑的，要連一年你都是優等的，好，那就給你膏火銀，這個銀子不多，但是夠你伙食費。這個也是很了不得，你連著幾年都能夠得到膏火銀，能夠得到政府的供應伙食費的，説明你這個學業好，那麼你將來選拔的時候可以優先上去。所以這個是秀才的一個特權地位，這個是靠考試考來的特權地位。所以在這裡面他考試，很難講他這個考試是為了讀書，他這個考試很大程度上是為了獲得一個社會地位，獲得這樣一個特權地位。那麼這個特權地位保證了這批秀才，他可以不受身體刑，縣官不能隨便打他們，也不能隨便罵他們，所以使得他們逐漸成為一個勢力集團，在本地，成為一個勢力集團，可以和官府抗衡的勢力集團。
秀才口罵遍四方，為什麼秀才能夠罵人就這個道理，按照明朝清朝的法律不能罵人的，罵人者打十下，回罵者打十下，都要打屁股的，所以縣官可以説你罵人打10下，但是只有秀才再罵人沒有辦法打，因為秀才是不能打的。所以中國傳統社會裏面講到秀才就是他不受一般法律約束的，看到官也不怕的。所以秀才在這裡完全是在利用他們的特權身份，在作威作福，他這個作威作福的力量不是來自於他經濟上的力量，來自於法律給予他們的這個特權的身份。
解説二：
既然考取了秀才以後，就能夠獲得如此多的社會特權，這無形中增加了人們對於秀才這個特權階層的嚮往。為了獲得秀才這個特權階層的頭銜，通過讀書的途徑其實是很困難的。除此之外，人們獲取秀才頭銜的途徑還有考“武秀才”和“捐監”，秀才之所以落得“罵遍四方”的惡名與這兩項制度可以説有一定的關係。
那麼秀才是不是只要靠讀書？不是的，這個也是秀才後來被人罵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們今天講的讀書的秀才，叫文秀才。還有一種秀才叫武秀才，你通過你是在武術方面有能力的，選拔做武秀才，將來考武舉人，將來還可以考武狀元、武進士，將來出去做軍官，可以出去做軍官，但是絕大部分人武秀才不是去做軍官，因為做軍官太危險了他就是考一個秀才，然後就可以作威作福，欺壓良善，只不過這個武秀才比文秀才難考，因為文秀才只要讀書就可以了，只要買些書買些紙就可以了，這個武秀才不行，你要買馬，你要會騎馬，你還要射箭，你個弓箭都是很貴的，還要有武術教師教你，你還要各種各樣的器械，而且還要吃得要好，你要體力好，所以傳統叫，貧文富武，武科舉考試它這個來的大部分都是富家子弟，有錢人子弟，每個縣武秀才也有那麼將近十個名額。
除了武秀才以外，明、清兩代政府還拿這個秀才可以買的，他經常讓這個秀才去捐，賣給，去出賣秀才的頭銜，凡是遇到政府、朝廷、財政危機了，它就宣佈一個特別政策，説今年因為某某財政危機，所以今年老百姓只要肯出錢，出到錢就可以給他一個秀才的頭銜做做，這些秀才一般叫監生，他不是給的地方上的那個，因為地方上的那個官辦學校員額都限制很緊的，他就算是國子監生，就北京的國子監生，他也不用到北京來，在地方上交了錢就是秀才，地方上的秀才，但是他這個名額算是中央給的，中央國子監給的，每賣一批多少，我們現在搞不清楚，每賣一批，賣掉多少秀才頭銜，我們不知道，這個材料現在不是很全，但是他經常會搞，尤其到了清朝變成定期了，每隔幾年搞一次，每隔幾年搞一次，就是你在十年之內，你可以總要搞兩三次，價錢也不是很高，明朝的時候一百三十兩銀子就可以了；到了清朝乾隆年間，我們從《儒林外史》裏面看到，是二百兩銀子；那麼後來逐步逐步跌價，大概到了太平天國那個時候，大概是一百兩銀子左右就可以買一個秀才頭銜。
那麼不讀書的，讀書，不是為了讀書，讀書是為了獲得一個特權身份，靠拳頭粗、力量足武術好，也能夠獲得這個特權身份，拿錢買也可以獲得這個特權身份，所以我們現在講的這個秀才集團裏面，並不完全是以讀書人為主，裏面有很多都是武夫，或者是拿錢買的商人，他們買或者用這個武夫去獲得，通過這個對武術方面練習的投資，來獲得這個秀才的身份，並不為了讀書，也不是為了做官，因為他知道，如果要去做官的話，考試這個費用很高的，也有些讀書人，秀才實在考不取，沒有辦法，先捐一個秀才，然後再去考，這個也有，但是這個比較少，絕大部分人拿錢就是買一個秀才頭銜，買了這個秀才以後，他就獲得特權身份。我們從秀才口罵遍四方這個我們也知道，秀才跟我們現在理解的知識分子完全是兩回事，他並不是以讀書為業，他既不是在讀書當中，他並不是依靠讀書獲得知識來跟市場進行交換，來獲得他的收入，來獲得他的經濟地位，像我們現在的大部分讀書人、知識分子，拿知識跟市場進行交換，對這個社會進行服務，然後交換獲得他的物質生活來源，説得再簡單一點，出賣自己的知識。古代的秀才不是這樣，他自己根本就沒有知識，他只不過是保住一個特權的地位，而且這種特權地位表現的方式，他為了表示他有這個特權地位，所以他需要打人罵人裏表示，他有這個權利，人家不能惹他們。如果他是個善良之輩，他不欺負別人，那至少別人不敢欺負他。
解説三：
由於秀才這種特權身份的保護，秀才罵人打人，橫行鄉里，一般不會受到律的懲罰，不過，凡事也有例外的時候。罵遍四方真秀才，秀才、何以落罵名？法律講堂正在播出。
清朝筆記小説裏面有一個故事很有意思，有一個武秀才專門就是橫行鄉里，欺負老百姓，有一天在路上走，看到一個農民擔著大糞在那裏走，結果那個農民走到他身邊的時候，正好顛了一下，絆了一下，身體搖了一搖，糞桶裏的糞就濺出來，濺到那個秀才身上，濺到那個秀才的長衫上，那個秀才大怒，他自己也不高興打他，就揪住這個農民，把那個農民罵，那個農民跪在那裏跟他求饒，拖著農民要到縣衙門，他説，他侮辱秀才要打，要賠禮道歉，他向我賠禮道歉，磕頭賠禮道歉，原來是要縣官打這個農民，後來那個縣官跑出來，你打他幹什麼，打你算什麼呢？對不對，只不過把你衣服弄臟了，讓他洗乾淨不就可以了嗎，你打他對你有什麼好處，那個秀才想想，我不能讓他白白地臭了我，叫他給我磕頭。磕多少縣官説，磕一百個，縣官説好好，聽見沒有，這個秀才老爺讓你叩一百，你就給他叩一百個頭，咚咚咚那個農民就給他叩一百個，等到那個農民叩了七十多下，那個縣官就，等會兒等會兒，他説秀才先生，我剛才忘記問你了，你是文秀才是武秀才？那個秀才實際上他知道，這是當地有名的一個無賴，他説我是武秀才，不對不對，文秀才被糞沾污了，要叩一百個，你是武秀才，武秀才要比文秀才折半，叩五十就夠了，剛才你叩了幾個了，旁邊兩個皂隸講，叩了七十個，不對不對，叩七十個多了，多叩了二十個了，把這個農民扶好，把這個農民起來，叫這個農民坐在椅子上坐好，叫兩個皂隸按著他，你坐在那裏，然後跟這個武秀才講，剛才他多叩了你二十個頭，你現在還他二十個頭，秀才哪肯，結果這個縣官就下令，這怎麼不肯，你剛才沒講清楚，你多要人家叩了你二十個頭，現在你還他二十個頭，你不肯，就叫兩個皂隸按著他，把他的頭按到地上，咚咚咚，給這個農民叩了二十個，然後那個秀才又羞又惱跑掉了。這個縣官就在後面放聲大笑，這是一個清官、是一個好官，他有意折騰這個武秀才，文秀才他不敢的。文秀才不能這樣折騰，因為文秀才是讀書人。所以秀才集團裏面，都有特權意識，但是文秀才他組成了更加緊密的集團，文秀才有老師、有同學，有各種各樣的關係在朝廷上層，你這樣做了以後，他們會通過各種渠道，把你對他們進行的侮辱，像這種侮辱，會傳遞上去，那你這個縣官就做不成，武秀才這種關係一般比較少，武秀才一般都是當地的豪紳叫無賴，所以他這樣治他一下，也問題不大，不會引起什麼嚴重後果。
好了，我們總結一下，秀才口罵遍四方，這個裏面我們已經再三強調了，秀才跟我們現在的讀書人是兩個概念，中國古代的秀才他是一個特權分子，他是靠通過標准考試來獲得，或者通過武術練習來獲得，或者通過錢財購買到他這樣一種特權地位。對於讀書本身來説，這個秀才跟讀書並不直接發生聯絡，絕大部分秀才只是為了這個特權身份，而不是為了讀書，這個也就是中國，世界上最早的。理論上講你把他尊為秀才，給他特權地位，好像在尊重知識分子、尊重讀書人，但實際上也正是這個特權地位害了這個讀書人，害了知識分子，他成為一個封閉的既得利益集團，這種既得利益不是物質利益，他這個社會力量、社會地位以及他的社會影響力，他是這樣一個地位，而且他們也利用這個地位，非但沒有幫助整個社會前進，在很多程度上，他們對於整個社會禍害，對於這個社會秩序的禍害，也使老百姓對他們的負面評價，遠遠超過對他們的正面評價，以至於得出這個秀才口罵遍四方這樣一個惡評。好，我們今天通過這樣一個諺語，引出幾個故事，然後給大家介紹一下，中國古代有關讀書人的法律制度，希望大家喜歡，謝謝！
責編：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