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安徒生熱”澆一點冷水
央視國際 (2005年04月06日 16:32)
楊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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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安徒生是一種巨大得不可思議的文化存在:凡是出版過兒童讀物的出版社,基本上至少都出版過一兩種版本的“安徒生童話”;幾乎每個時期都會有幾十種不同版本的“安徒生童話”並存于書市;課本上躲不過安徒生;家長選擇的課外書更是少不了安徒生;兒童文學界的作家、學者們也是言必稱安徒生……
這
次對安徒生誕辰200週年的紀念,更把這股高燒不退的“安徒生熱”推向了前所未有的極致:各出版社都在爭食“安徒生”這塊大蛋糕,有出版社竟一口氣就推出了三種不同版本的“安徒生童話”;各種不同形式的紀念活動正在各地如火如荼地展開,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參與了進來……
早在2001年,我就對這種對安徒生及其童話不加以認真研究與分析,而盲目將他偶像化、牌位化的傾向提出過質疑與批評(詳見筆者的網文《口水吐向安徒生》),在安徒生正成為一個魅力無邊的文化偶像的今天,我覺得更有必要將我的思考與憂慮寫下來,給這種非理性的“安徒生熱”澆一些冷水。
我以為,這種夾雜著戰略規劃的短視、商業邏輯的排他性強迫性、童話審美口味的單一化、宣傳訴求上的去兒童化、文學殉道情結的“安徒生熱”,正在給中國童話帶來一種非常巨大的戕害。
首先,現在的“安徒生熱”正在對異彩紛呈的世界童話多元格局形成一種遮蔽。作為一种經典的精緻高超的童話範本,安徒生童話具有非常偉大的價值,但它並非經典童話的全部,更不能成為童話範本的惟一。無論從經典作品構成的童話歷史中看,還是從現代童話的發展趨勢來看,安徒生童話都遠非主流,它所代表的“文學童話”只不過是一種時不時出現的“另類”而已。在西方,無論是卡洛爾、林格倫、懷特還是達爾,擁有的閱讀率都遠高於安徒生,其體現的審美趣味與精神內涵也都比安徒生更接近本真意義上的童話。但在中國,除了格林兄弟、羅琳和鄭淵潔偶爾能突破安徒生獨霸的格局外,社會上對其他經典童話幾乎是一無所知。這對精神資源、技術支持嚴重匱乏的中國童話來説,造成的傷害無疑是非常嚴重的。
同時,這種非理性的“安徒生熱”對中國兒童文學發展的戰略規劃也形成一種極強的干擾與誤導。仔細研究童話在歐美和日本的興起、發展與繁榮,有兩條線索絕對不容忽視,一個是兒童觀的不斷演進與變革,另外一個則是對童話文體規律的探尋與研究,對童話創作手法的繼承與發展。安徒生既是這個線索的産物,也是其中的環節。
中國兒童文學現在最應該做的,是要拾起歐美日兒童文學發展的“舊思路”:注重兒童觀的改造;重視、加強兒童文學文體規律的分析與研究。而現在的“安徒生熱”,著眼點基本上都集中在安徒生本人的人格魅力、藝術感染力等偶像光圈上,而忽略了安徒生賴以産生的土壤的研究與分析。這種緣木求魚、刻舟求劍的極為短視的做法,對於中國童話和兒童文學的長遠發展來説,是一種極大的失誤。
此外,童話從本質上講應該是一種以“慰他”為己任的品種,努力地探究兒童的心理奧秘,照顧兒童的接受能力,應該是童話作家的必修課。而現在的“安徒生熱”,出版方、媒體以喚醒家長們的童年夢想、希望、人生感受為訴求點,作家、學者則更多地強調安徒生獻身於文學的殉道精神,當代少年兒童精神生活中的缺失與需求、審美能力的狀況等等一些最關鍵的東西,根本就不在視野之內。這種宣傳訴求上的去兒童化、文學殉道情結,也對中國童話作家的創作觀念産生了極為惡劣的影響。
對於“安徒生熱”,我也並不是一味的反對的,畢竟它給疲弱的、備愛冷落與歧視、一直處於邊緣地位的中國童話帶來的積極影響是毋庸置疑的,安徒生走出的光榮的荊棘路,在國際上巨大的文化影響,所帶來的慰藉、鼓舞、鞭策,都將使中國童話受益無窮。但偶像化、商業化,並非是一種非常健全的文化機制,它們所帶來的一些負面影響,已遠遠超出我們的意料,冷靜的思考與警覺是絕對必須的。
責編:木鐸金聲 來源: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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