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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的詩人中有四個詩人七言絕句寫得很好，一個是盛唐的王昌齡，被人們稱為是“七絕聖手”，一個是李白，一個是中唐的劉禹錫，一個是晚唐的杜牧。今天講的詩歌是杜牧的一首七言絕句，題目叫做《山行》。
“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第一句“遠上寒山”，“遠”它是平面的距離，“上”是向上攀登，“寒山”秋天的山叫做寒山，詩人馳著車子向山上攀登。“石徑斜”就是山上的小路，彎彎曲曲、盤旋而上。“白雲生處有人家”——在白雲生處有三三兩兩的人家。這個“生”字是用生命的“生”。有一種版本把這個“生”字寫成深淺的“深”，而深淺的“深”的意思遠不如生命的“生”、誕生的“生”意思好，它寫出了白雲繚繞，滋生不息這樣一個意思。唐代詩人很喜歡用這個“生”字，比如像張九齡。他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大海之上明月和大海一起誕生，或者明月誕生在大海之中，他不用升起的“升”。像李白寫“日照香爐生紫煙”，這個“生“字也是誕生的“生”，而不是升起的“升”，所以這個“生”字用得非常好。
第三句寫“停車坐愛楓林晚”，詩人停下車子，這個“坐”字不是坐在那裏的意思，這個“坐”字古漢語的意思是“因為”——停下車子是因為楓林的晚景太美了，詩人被這個美景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車子來了。朋友們知道楓林是非常美麗的，楓葉流丹一片火紅，又加上夕陽在一抹夕陽的塗抹之下楓林顯得更加火紅，所以詩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車子來觀賞楓林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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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句也是這首詩歌最高潮的、最精彩的一句——那就是“霜葉紅于二月花”。經過秋霜打的楓葉一片火紅，比二月的春花還要火紅。這一句確實很精彩，它精彩在哪呢？它精彩就在於，在蕭瑟的秋風中，在蕭瑟的秋天裏，詩人把楓葉想象成比二月的春花還要美好，比成春花那樣一種生機勃勃，那樣一片火紅、那樣一種活潑，引起人對生命的熱愛的這種感情。但是我結合晚唐的社會現實，結合晚唐人的比較衰馳的心態，這種心態、這種晚唐的情思正像晚唐的另外一個詩人李商隱。李商隱有一首詩歌叫做《樂遊原》，這是一首五言絕句。李商隱寫道“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這個“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是晚唐的社會、晚唐的文學、晚唐人的社會心態的一種反映。説夕陽好是好啊，可是快完了。杜牧寫這個秋天的霜葉無限好，固然給人一種非常振奮的感覺，但是我們要是細細地品味一下，細細地體味一下，我們要是把晚唐的社會結合起來、聯絡一下，我始終覺得其中還是有一種淡淡的惆悵。惆悵在哪呢？霜葉雖然是好，但是朋友們知道紅葉它是意味著快要飄零了，充滿生命的葉子應該是青翠的、應該是碧綠的，現在經霜打了一下變成紅葉了。當然從另外一個方面——很美，但是紅葉是在快要凋落之前的一種顏色。我曾經寫過一首詩歌，我説“縱然霜葉無限好”，即便是霜葉無限好，“到底已經飄零時”，説到底已經接近、快要飄零的時候了。所以我們要是細細的體會，也許我們會體會到其中的一種惆悵。
責編：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