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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的野人少女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6月21日 10:34 來源:CCTV.com

  主持人:各位好,在重慶市忠縣有一座山,山谷中經常回蕩著一種怪叫,令人毛骨悚然,你仔細一聽,會辨別出這是女人變了腔的嚎叫,好像是從山頂上發出來的。山頂上就住著一戶人家,這戶人家常年只有一個中年男人,名叫周成銀。這個怪事引起了下鄉的幹部李宗仕的注意,經過走訪,他了解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李宗仕為了核實情況,就一口氣爬到了山頂,找到了周成銀家,他首先看到了一個豬圈改成的窩棚,窩棚裏似乎有人影在晃動。

  李宗仕:看到有一個女孩,那個,坐在那個屋子裏。

  窩棚裏散發出一股屎尿的味道,李宗仕掩著鼻子,試著打了兩聲招呼,女孩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宗仕:她那個手,當時就是很萎縮地那樣抱到一起,像那個狗一樣,縮在豬圈那角落裏。

  李宗仕推了幾下門,不料卻驚動了正在挖野菜的周成銀,他揮舞著棍棒,朝李宗仕撲過來。

  李宗仕看周成銀不像正常人,就一路小跑跑下山來,找到了周成銀的哥哥周成坤,才了解到周成銀的情況。他本來有個妻子,妻子叫羅世秀,但是周成銀性格暴躁,羅世秀進門不久就常常遭到打罵。

  生母羅世秀:三個月後沒懷孩子以後,他脾氣暴躁,他都説,都説喂個豬頭吧,豬死,喂個牛頭吧,牛死,都打,兩個打,吵。

  羅世秀沒生下孩子挨打,後來生下一個女兒周金惠,周成銀嫌棄是女兒,打罵更成了家常便飯。

  伯父周成坤:天天打架,他打她,天天不曉得為了啥事,反正,為了點小事都打她。

  生母羅世秀:想給你抽到哪,就抽到哪,在田裏,想把你摁到田頭弄水,就給你弄水,經過群眾都看到的,我沒有辦法呀。我19歲來到這裡,我沒有依靠,只有一個姐姐,母親死得早。

  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羅世秀便和周成銀離了婚,她想帶著四、五歲的女兒周金惠一起走,不料丈夫死活都不同意。

  生母羅世秀:我曉得他是這樣,我還是不該給他,我們娘倆要飯嘛,要起走,在法庭上他要要,他説是他骨肉,他要要。

  羅世秀不得不把女兒留給了周成銀,下山另外找了一個人家。周成銀一氣之下,便把值錢的家産全給變賣了。

  生母羅世秀:前頭走,後頭都把母豬賣了,把家産拿去賣了,田跟豬一樣,他第二年就拿兜兜去撒穀子。

  這還不算,周成銀把好端端的房子也給拆了個亂七八糟。

  伯父周成坤:那個磚頭出一些節節,全部到處亂七八糟摔起,磚頭,整爛了,整起半截,弄起塊塊亂摔。

  妻子走後,周成銀也不好好喂養女兒,把女兒背起來扔到了無人的河壩裏,哥哥周成坤一路又找了回來。

  伯父周成坤:再説是女兒嘛,也是一房人嘛。

  可是周成銀知道了這個情況,天天過來鬧,鬧得雞犬不寧,哥哥周成坤實在沒辦法了,就由著周成銀把周金惠給領走了。沒想到周金惠走後,竟然被周成銀給關起來了,關進了豬圈裏,不準出來。

  伯父周成坤:現在看那個屋,像個狗窩一樣,狗都鑽不進去。

  就這樣,一個活生生的女孩就像一個小牲畜似的養在豬圈裏,女孩和外面的世界徹底隔離了。

  伯父周成坤:是在外頭把門封閉好的,外頭鎖了。

  周成銀不種田,到處晃悠著撿東西吃,姊妹們可憐他,給他送來一些吃食,他也一概不要。

  伯父周成坤:拿米來,拿打好的米來,餃子包好的,他也不要,摔到門口那壩壩裏。

  妻子的離開讓周成銀受了刺激,他老是懷疑女兒要逃跑,就在門口撒上灰,風一吹,灰一飛,周金惠就要遭一頓毒打,女孩的慘叫聲就回蕩在山谷中。

  哥哥周成坤實在聽不下去周金惠的慘叫,就上山去勸弟弟住手。但是弟弟周成銀根本不理會規勸,對來人一律是拳棒相加。

  伯父周成坤:刀砍,還有手捶,把我腦殼打個印印。

  就這樣,周金惠從八歲關到十六歲,整整八個年頭過去了,周成坤硬是沒有把侄女從火坑裏救出來,對解救侄女,他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李宗仕卻不肯放棄,他又把幾個村幹部召集過去進行解救。

  李宗仕:他就拿刀來砍我們,我看到事情不對頭,我就回去,向鄉里做了彙報。

  忠縣涂井鄉政府聞訊,又動用了兩輛警車和十幾個警察,終於把十六歲的少女解救了出來。

  李宗仕:公安局採取措施,把那個棚棚,全部把它拆了,拆了成一個亮架架。

  人出來了,大家也看到了窩棚裏的全部家當,這跟野人居住的山洞沒有什麼區別。

  李宗仕:一個頂鍋,它就是架著三隻木架,有三四個碗。

  現場一下子出現這麼多人,把周金惠嚇住了,周金惠的出現也讓大家吃驚得張大了嘴巴。

  李宗仕:解救出來過後,當時她,出來完全像一個原始人,猿人。

  周金惠長期被關在屋裏,説話也不成句,連基本的行走能力好像都喪失了,有人架著她走路還走不穩當。

  李宗仕:走路都是一高一低的,行走都是歪歪斜斜的。

  而且長期的封閉生活,使周金惠的智力嚴重退化,低下得就像三四歲的兒童一樣。

  李宗仕:她的智力完全像癡呆人一樣。那麼多人,有很多男的,有很多女的,她説解手就解手,把褲子一脫就解手。

  周金惠被解救出來了,周成銀一看外面人多勢眾,也縮在角落裏,不敢出來。大家都懷疑他是個精神病患者,警方把他送往醫院進行診斷。

  主持人:少女周金惠雖然被解救出來了,但是她的去處卻是一個令人頭疼的問題,爸爸經過醫生鑒定是個精神病患者,被送往精神病醫院進行治療了;伯父呢,家離得太近,爸爸一回家,少女又可能被迫回到原來的生活狀態中去,解救了也等於沒救;沒有辦法,政府又四處打聽,尋找她的親生媽媽。

  周金惠的媽媽羅世秀,後來改嫁到了汝溪鎮旁邊的一個人家。我們驅車尋找她的時候,正趕上汝溪鎮的集市,人群中沒有發現她的身影,輾轉來到她的家裏,也是空無一人。我們一直等到午飯時分,也沒有見到羅世秀。鄰居講,羅世秀聽説有人過來找她,就翻墻躲起來了。

  羅世秀到底怕什麼呢?我們下午又殺了個回馬槍,才見到了羅世秀,了解到她躲起來的原因,羅世秀以為是周成銀來找她了。

  生母羅世秀:他都是曉得我這裡嘛,我來這裡,他到這來找我,找過幾回。

  記者:來找過幾回?

  生母羅世秀:找過三回呀,他到這找我,他又想打我。

  羅世秀説跟周成銀在一起生活,最鮮明的記憶就是挨打,她被他打怕了。八年中,羅世秀明明知道女兒的處境,也很少去看自己的骨肉。

  生母羅世秀:我想去看她,又那麼兇的樣子,我怎麼能看得到她,離婚了。

  記者:就是説你掛念她嗎,掛念周妹嗎?

  生母羅世秀:我怎麼不關心她?想得到,做不到的嘛。

  羅世秀既然關心女兒,那讓她撫養女兒,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事情,令人想不到的是,周金惠的媽媽一口拒絕了撫養女兒。

  生母羅世秀:我説我想喂,我想得到,做不到的嘛,我想喂她,周成銀再來找我,他那時候就説要來找我,如果説我家裏不出事的話,出事我又怎麼辦?

  羅世秀除了怕前夫找她的麻煩之外,還有一條誰都看出來的原因。

  李宗仕:她已經曉得這個孩子完全是一個不正常的人,看到是一個不正常的一個女孩,可能對她來説,撫養也非常困難。

  周金惠連基本的自理能力都不具備,交給誰撫養都是一個負擔,誰又肯接過一個負擔呢?政府無奈之下,想到了一個五十齣頭的女性,名字叫李淑娥,在鄉敬老院工作,任勞任怨,年年被評為先進人物。

  李淑娥:最後我都説,如果有人養,我都不去爭著養,如果沒有人養,我就拿來撫養她。

  李淑娥只是聽説這孩子沒受過教育,撫養起來有點困難,但是一見到面,她還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淑娥:我看到那個樣子呀,好像我又怕喂一回啊,不但是喂好,但是養以後,養死了怎麼辦,我都不好説話。

  但是答應的話已經説出去了,李淑娥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周金惠領回了家。領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給她洗澡。

  李淑娥:身上蠻大一股臭味,好像聞起不是滋味。都給她洗澡,洗了三盆水,給她身上弄起香皂給她抹。那個汗條都很多呀,洗洗都作嘔。

  李淑娥洗了吐,吐了洗,終於給周金惠洗乾淨了身子,她把自己女兒媳婦的衣服拿出來,給周金惠穿上,然後又接著給她洗頭。

  李淑娥:她那個頭啊,頭髮又多,一道網網。她常那個睡,睡啊睡,白天也睡,晚上也睡,長期睡覺,那個腦殼的頭髮都從天上衝起長,一道網網,臉又小,頭髮又多,看起啊,最後我扒起洗啊,那個虱子啊,很多,蟣子很多,我扒起,那個虱子一動一動的。

  頭髮裏的塵土柴棒多洗幾遍,就洗乾淨了,但是滿頭的虱子怎麼洗也洗不乾淨,李淑娥就想了一個辦法,把周金惠的頭髮搽上殺蟲劑,再用頭巾裹起來,一夜就把虱子悶死了,然後用篦子把虱子空殼一點點地篦乾淨。

  洗了澡,洗了頭,周金惠才像個小孩子模樣了。但是周金惠老尿床,而且經常把大小便拉在褲子裏,這叫李淑娥很苦惱。

  周金惠:有時那個屎,大便流這個褲兜裏,臭得很,她自己不曉得,也不曉得流到褲兜裏。但是最後,我想,這麼下去怎麼辦呢?

  李淑娥反來復去地想,這可能是一種病,她想去給周金惠看病,但是家裏也不富裕,她就和老伴商量了一下,沒想到老伴根本就不同意撫養周金惠,只是一直悶在心裏沒説出來。

  李淑娥:所以啊,哭過了多少次,但是我是悄悄哭,我不讓我那個男人知道,我讓我那個男人知道了,他都要問質我呀,因為他是不準我養。

  但是李淑娥下了決心,一定要把周金惠的病治好,便瞞著老伴,向親戚朋友借了五百塊錢,帶著周金惠瞧了一下病。

  李淑娥:我在想,這個孩子我不養都不養,我養都要當我自己親生的女兒這樣去養,撫養她。那麼我給她養大了,養到一二十歲了,我都給她放個男人,嫁個男人,嫁個男人過後如果還得流尿,那都要不得。

  醫生診斷一是沒有形成習慣,二是身體虛弱,就給周金惠開了一些補藥,帶回家慢慢吃。

  李淑娥也變著法的天天給她做好吃的,給她增加營養。周金惠雖然十六歲了,只有30多公斤。由於長期缺少食物,身體根本沒有發育起來。

  記者:你在草棚裏吃的是什麼?

  周金惠:爛紅薯。

  記者:爛紅薯,還有哪些?吃沒吃過肉?

  周金惠:沒有,沒有。

  記者:有幾年都沒吃?

  周金惠:十幾年都沒吃過。

  李淑娥:我就考慮這個孩子的身體坯,要好好補一補她,所以啊,最後我就把那個肉啊,拿來煮成那個砣子肉,拿來燜那個花生米,那個花生米燜肉最補人了,相當補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李淑娥終於把周金惠的頑疾給治好了。

  李淑娥:好了,我思想上也高興了,把她穿周正一點,把她打扮乖一點,那不就像個孩子了?

  李淑娥考慮周金惠遲早一天要嫁人的,就教她各種各樣的活路。先是學挑水,讓她試著挑空桶,一遍一遍地教她示範動作。

  李淑娥:不能一輩子都挑個空桶吧,我就去舀兩瓢水,一個桶舀兩瓢水舀起,都給她挑起,慢慢地走。

  兩年下來,周金惠學會了挑水,學會了剔苗,學會了放牛,這叫李淑娥很高興。

  記者:教你做些啥事?

  周金惠:洗頭、洗衣服、挑糞。

  在周金惠簡單的頭腦裏,李淑娥就是世界上最疼愛自己的人。

  周金惠:對我好,親媽媽一樣。

  周金惠模樣乾淨了,人也水靈了,身上再也找不到那個野孩子的身影了。説媒的人就踏破了門檻,有一天同時來了三個説媒的。

  李淑娥:但是這些人哪,都是這些男孩子,一般有點缺陷的,歲數大的,或者家庭條件差的,所以我都不行。三個人,一個説六千,一個又來説八千,有一個人就來説一萬。

  儘管這些媒人把禮金一個比一個抬得高,李淑娥一概不同意,她心裏早就為周金惠盤算好了。

  李淑娥:我這個孩子不是拿來賣錢的,她是從苦水裏撈起來的孩子,我要瘦地的秧秧,扯到肥地裏頭去栽,都是嫁個好家庭,她才過得起好日子。

  最後,李淑娥幫周金惠選定了一個小夥子,這人實在能幹,家裏也過得很富裕。2006年年底,周金惠歡歡喜喜地嫁了過去,成了新娘子。

  李淑娥:這個家庭,雖然娃兒有一點點缺陷,但是家庭條件好,娃兒很能幹,做啥事都行,所以我才著手把她放給他屋裏了。

  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把一個野人少女變回了正常人,靠的是善良的心地和實幹的精神,李淑娥因此受到了中宣部部長劉雲山的親切接見。

  隨後,我們在村子裏最漂亮的小樓上,找到了周金惠,誰也想不到她就是以前的野人少女。

  記者:那你感覺著,在這個家庭生活幸福嗎?

  周金惠:幸福,幸福。

  周金惠的親生媽媽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能嫁這麼好一個人家,能過上這麼幸福的日子,她對李淑娥有説不出來的感謝。

  生母羅世秀:她把我的女兒帶好,很好的,我們對她萬分感謝。

  我們拿出周金惠當初被解救的照片,她認出了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爸爸周成銀通常説的一句話又響在了耳邊。

  記者:你爸爸經常説的一句話是什麼話?

  周金惠:不準出去!

  除了這句話,周金惠已經記不起什麼了,對於過去的那種生活,或許忘記才是最好的方式。

  主持人:周金惠被活活地囚禁了八年,徹底與外界隔絕了,生生地成了一個野人少女。親生的媽媽因為過去挨打的經歷,也因為她現在的家庭狀況,她不同意撫養這個女兒,爸爸周成銀的暴力擋住了親生媽媽,卻沒有擋住一些和周金惠毫無關係的外人,費盡週折地把周金惠解救出來的下鄉幹部,把周妹當成自己親人的李淑娥,親情以外的道義,讓周金惠從野人重新變回了正常人。周金惠解脫了,我們都很高興,可我們還惦記一個人,就是那個患有精神病的她的爸爸,還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在山頂,不知道什麼時候,他也能解脫。

責編: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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