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蘑菇大家見過,我想電視機前的觀眾也都吃過,這蘑菇什麼味道?一個字“鮮”,不僅如此《本草綱目》還記載蘑菇具有抗腫瘤、調節免疫、降血脂、降血壓、降血糖、降低血粘度等數十種保健效果,在我們的印象中蘑菇都是個頭不太大,但是今天我要告訴你一個二百多斤的天然大蘑菇你又見過嗎?估計大多數的人會跟我一樣沒有見過,二百多斤想想什麼概念?都快頂上我兩個人那麼重了,2003年的10月,在江西省蘆溪縣就有那麼兩兄弟見過,他們不光見過,而且還把這個巨型蘑菇給搬了回家。
解説:畫面上的兄弟倆叫賀春生?賀元生是江西省蘆溪縣以採藥為生的藥農,2003年10月的一天,賀氏兄弟像往常一樣在海拔1628米的武功山發雲界原始林區採藥時,突然發現了一株奇怪的巨型蘑菇。
賀春生:那是山崖,我看見上面有一個好大的菇,像斗笠。
解説:這就是賀氏兄弟發現的巨型蘑菇,它長在大樹上的樹榦邊上,有一個桌面那麼大,在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它有一層一層疊起來的紋路,雖然不知道這個奇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對於採了一輩子藥材的賀氏兄弟來説,他們隱約的感覺到這個奇怪的蘑菇應該是個值錢的寶貝,因為從外表上看,它很像是一株靈芝。
賀元生:當時我們就是這樣想,要是它是靈芝就好了。
解説:武功山位於江西省和湖南省的交界處,這裡山險水急,景色絕美。由於有很多的區域都是處於尚未開發的原始狀態,因此在平時採藥的時候,賀氏兄弟倆都能採到一些小靈芝。但是對於這麼大且及像靈芝的東西,他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於是兄弟倆回到了村子裏找人將有二百多斤、看似靈芝的巨型蘑菇搬了回家。
賀春生:我請了人,30塊錢一個人我請的人,我自己一個人怎麼搬的動呢?搞了一個禮拜搬回來的。
賀元生:很少有人見過這個東西,我們抬回來的時候很多人都來看。
賀春生:他們看見都蠻奇怪的,沒有見過這樣的菇這麼大
解説:原本平靜的村莊因為巨型蘑菇的到來一下變得沸騰了起來!大家都想知道這個體形怪異、重達兩百多斤的龐然大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於是就有村民們建議賀家兄弟到萍鄉報社去尋求幫助。而賀氏兄弟呢他們也希望通過媒體的報道,讓更多的人知道有這麼一個東西,這樣一來就會有更多的買主主動上門,而他們就可以像拍賣一樣,讓價高者得。
賀春生:我對這個菇抱很大的希望,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可以建一棟房子,很高興啊。
解説:2003年10月17日,也就是賀氏兄弟倆把巨型蘑菇運回家後的第四天,萍鄉日報在頭版頭條的位置刊登了在武功山發現巨型蘑菇的消息,與此同時這一消息也被全國各大媒體轉載。不出賀氏兄弟所料,他們家很快就有人登門來看巨型蘑菇了。
賀元生:他們跟我介紹,我們是博物館的,看到報紙有一個巨型大蘑菇。
解説:他叫彭安保,江西省萍鄉市博物館的館長,當時就是他帶著博物館的另外四名工作人員最早來到了賀氏兄弟家。
彭館長:當時登出來了,我一看這什麼東西,因為我們是出於職業的態度,對這個東西就感興趣。
解説:彭館長説看到發現巨型蘑菇的消息後,作為萍鄉地區惟一一家蒐集民間文物和標本的政府機構,他們立即和賀氏兄弟所在的鄉政府取得了聯絡,並在第二天一早,驅車五十多公里趕到了賀氏兄弟的家。
彭館長:在陽光下看清楚這個東西,整個表皮有些地方是棕黑色的,在一個斷面上面就有這麼一層一層的紋路,這個東西長得挺怪。由於我們博物館一直是搞歷史文物是不是,歷史文物我們收藏比較多,自然標本收藏比較少,像這樣的東西我們絕對是第一次見到。
解説:巨型蘑菇讓見多識廣的的博物館工作人員嚇了一跳。而此時的賀氏兄弟,看到連市博物館都來了工作人員鑒寶更是幸喜萬分。因為他們知道博物館工作人員的到來意味著什麼。面對著工作人員的詢問,賀氏兄弟一一做了回答,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在得知他們將賣掉這個巨型蘑菇的時候,工作人員的幾句話讓賀氏兄弟原本指望巨型蘑菇發財的夢想一下破滅了。
賀元生:他説你這個東西你是不能賣的,你賣了就犯法,他説這個東西很少有,他説這個東西爛掉了也要負法律責任的。
解説:博物館工作人員的話,讓賀氏兄弟的心裏一下涼了半截,因為他們採摘巨型蘑菇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到買賣是違法的行為。賀氏兄弟倆是農民不懂法律,他們沒有懷疑博物館工作人員的話,他們更沒有想到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為了得到這個罕見的巨型蘑菇對兄弟倆撒下了彌天大謊。
賀春生:我一聽就還怕了,怕什麼?我怕犯法坐牢啊。
解説:花了一千多元錢從山裏辛辛苦苦運出來的巨型蘑菇,原本希望能賣個好價錢改善家中的貧窮現狀,可是沒有想到一下變成了燙手的山藥,賣也不能賣,放也不能放,這讓賀氏兄弟倆很為難,那麼究竟應該怎麼來處理這個巨型蘑菇呢?這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給兄弟倆出了一個好主意。
賀春生:他説你捐獻給國家。
賀元生:你捐獻了我給你名譽,給你捐獻證。
解説:採訪中賀氏兄弟告訴我們,博物館當時為了讓他們把巨型蘑菇捐獻出來,還可以拿出兩千塊錢,作為採摘費用的補償。
彭館長:我們是這樣覺得的,這兩千塊錢除了你的費用意外還有幾百塊錢的結余,那麼不算我買你的,算你捐贈,我這種想法可能還是按照城市的想法去想的,有個名聲嘛。
解説:不僅如此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還表示,考慮到兄弟倆的家境貧寒,今後兄弟倆生活中要是有什麼困難,他們博物館都會伸出援助之手。
賀元生:他説這個你們兩兄弟商量一下,我説這個還有什麼商量,賣又不能賣,就捐獻吧。
解説:就這樣萍鄉市博物館用2000元錢和一張捐贈的協議換走了巨型蘑菇。然而讓賀氏兄弟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運走巨型蘑菇的幾天之後,有人帶著20萬元現金找上門來了。
賀春生:他説在報紙上看到要買我這個菇。
賀元生:帶了20萬塊錢,還給我們看了。
賀春生:一密碼箱一箱子的錢。
解説:20萬元錢 ,對於賀氏兄弟而言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此時,他們只能無奈的告訴對方,買賣巨型蘑菇是違法的,而且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才無奈的把巨型蘑菇已經捐獻給了博物館。
賀元生:他説你們(博物館)對農民太不負責任了,隨隨便便就弄走了農民的東西。
解説:買主告訴兩兄弟,這種巨型蘑菇在法律上並沒有被禁止買賣,就算它是巨型靈芝,法律上都沒有禁止它在國內的流通,這個觀點讓兩兄弟聽了大吃一驚。
賀元生:我不懂(法),我懂我就不去這麼容易捐獻給他。
解説:巨型蘑菇已經捐獻了,賀氏兄弟也無意再去探究買主話的真實性。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在經濟上損失了,但是他們得到了萍鄉市博物館工作人員在他們生活困難時對他們進行幫助的承諾。
主持人:2003年11月,經中國科學院真菌類資深專家張小青等人鑒定,賀氏兄弟發現的巨型蘑菇屬於世界上目前沒有資料記載的特大靈芝,堪稱“中國之最”。這株巨型靈芝長107厘米、寬53厘米,重量達110公斤。我們的記者也上網查了一下,如果把它當藥材賣,按照2003年的市場價就能到十幾萬元。在中國人的觀念之中,靈芝一直是一種祥瑞之物,傳説它的出現,總是能夠給發現者帶來好運。然而這一次,對於賀家兩兄弟而言,這株世界上最大靈芝的出現,似乎並沒有給他倆帶來什麼好運,相反,靈芝出現之後,賀氏兄弟倆家悄悄的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化先從賀元生家開始的。
解説:弟弟賀元生在家排行老二,多年來一直靠跟哥哥上山採藥維持生活,而他的妻子為了改變家中貧困的生活狀況,則常年在外打工。
賀元生:以前夫妻感情很好,以前她打工,每年都回來。 解説:在得知自己的丈夫採到寶貝的時候,賀元生的妻子驚喜萬分,她認定這下苦日子就要到頭了,並且還在外四處張羅著找買主,可是沒過幾天,丈夫又告訴她把寶貝給捐了,這猶如當頭一盆冷水。
賀元生:我老婆她很生氣。她説家裏這麼苦,你不捐獻也可以。
解説:如果確實是不能買賣而捐給博物館,賀元生妻子覺得那也只能認命了。可是,在隨後的日子裏,好幾個買主卻主動上門願以高價購買,這讓賀元生的妻子更受刺激。
賀春生:她説你這個大菇你可以建一棟房子,生活日子可以過好,你把它送掉,她就有意見,倆人就吵架她就跟他過不下日子就走了。 解説:妻子被氣走了,賀元生家裏的生活變的一團糟,而在接下來三年的日子裏,不順心的事似乎並沒有離開賀氏兄弟,先是賀元生的兒子2005年的年底不小心將鎖骨摔斷,而哥哥賀春生在2006年的3月,因為拆除家中的土墻時發生意外,他的左大腿被倒塌的土墻壓斷變得終生殘疾,一時間生活中所有的不幸讓賀氏兄弟倆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賀元生:一個是家裏生活費也沒有,第二個小孩讀書也沒錢。
解説:因為看病賀氏兄弟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親戚朋友們都不富裕,找他們幫助自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到底該怎麼辦呢?在這個時候無奈的賀氏兄弟想到了博物館當初對他們的承諾。
賀元生:我肯定會去,為什麼呢,他要盡最大的力量幫助我們。
解説:2006年4月,被生活所逼的賀氏兄弟,踏進了萍鄉市博物館的大門,而博物館工作人員考慮到賀氏兄弟家的實際情況,盡可能的滿足了他們的要求,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為了讓賀氏兄弟倆能早日脫貧致富,還給他們找了不少致富的門路。
彭館長:我們也給他想了一些辦法,給他養雞買了一百多只雞最後就剩下十來只。
解説:賀氏兄弟是農民他們沒有念過書,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更不要説懂得什麼養殖的技術。因此萍鄉市博物館買給他養殖的雞很快就因為各種原因死亡了。而此後他們倆在生活上只要一遇上什麼過不去的坎,就會找到博物館,一次、兩次……十次賀氏兄弟這種沒完沒了的求助,漸漸地讓博物館方面感到不堪重負。
彭館長:他隔三差五經常會來,也就是説這個困難,那個困難,來得比較頻繁了,我們單位的同事也有意見了,你不能跟這個人沒完沒了,你這個領導心腸也太軟了。
解説:彭館長説,自從賀氏兄弟上門來尋求幫助以後,萍鄉市博物館出於人道方面的考慮先後拿出了一萬多元錢來幫助賀氏兄弟倆,但是他們終究只是政府的一個機關單位,不是民政部門,在財政上也沒有太多的錢來幫助賀氏兄弟。
賀春生:有的時候給了,有的時候沒給,有的時候還罵人,他説你們太不講理了,一次次地要我們館裏給錢。
解説:萍鄉市博物館漸漸的對自己態度有了轉變,這讓賀氏兄弟的心裏很不好受。2006年的10月,他們向萍鄉市博物館提出一此性支付數萬元的要求,而這個要求讓萍鄉市博物館的彭館長很惱火。
彭館長:他交給我們博物館以後,他在事後還得到了相當的補償,如果他跟任何一個人去交易,是文物販子也好其它什麼人也好,第一次給他三千塊錢四千塊錢,也就是一次性買賣,不可能再要第二次了,是不是。
解説:然而對於彭館長的這種説法,賀氏兄弟卻不這麼認為。
賀元生:我覺得當時他們騙了我,他説這個東西不能賣,我捐獻給他了,如果你不用這樣的行為捐獻,如果我拍賣,那值多少。
解説:賀氏兄弟認為當初如果不是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欺騙了他們,他們就會把靈芝賣個出價高的人,那麼一來他們早就脫貧致富了,現在要求博物館支付幾萬元的費用是很正常的事情。那麼萍鄉市博物館當初的説買賣靈芝的做法到底依據的是什麼呢?
記者:按照現在的文物法來説,靈芝到底屬不屬於文物?
彭館長:不屬於文物。
記者:不屬於文物的話是不是説誰發現了,誰弄回家了就屬於誰的?
彭館長:這個我不知道林業部門有沒有什麼規定,作為我們文物部門沒有這個規定。
解説:2002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規定,在我國只有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古文化遺跡,歷史上各個時代的藝術品,等五大類的物品受到國家文物法的保護,而靈芝則屬於野生的動植物類,並不在文物法保護的範疇內,那麼賀氏兄弟採到的靈芝到底受不受國家的保護呢?為此我們採訪了江西省野生動植物保護局的副局長吳英豪。
吳英豪:類似靈芝這一類真菌,它還沒有列入國家重點保護植物名錄,受保護真菌類只有冬蟲夏草和松茸。因此,從他的行為來説,他沒有觸犯國家或省裏的重點保護野生植物的保護名錄,
解説:巨型靈芝既不是文物,又不屬於國家重點保護的動植物,那麼當初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當初為什麼會欺騙賀氏兄弟買賣靈芝是違法行為呢?可是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彭館長卻説他們當時並沒有説過這樣的話。
彭館長:好像我們是騙了農民,是把人家的這個東西騙過來的,其實這個事情根本不存在,我們從來沒有説過這樣的話,我們是很平等的跟他講的這個話。
解説:彭館長説他們從來都沒有欺騙過賀氏兄弟倆,靈芝捐獻出來完全是他們自願的,那麼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當初到底有沒有欺騙過賀氏兄弟呢?我們的記者找到了當年給他們帶路的人,他們是這麼説的。
帶路人:他就説你這個東西應該是屬於國家保護的東西,或者説他的主權是國家的,反正你個人沒有權利去處置它,我們作為博物館應該把這個東西收上去,我們只有按勞務給一點補償。
主持人:面對事實,很顯然萍鄉市博物館的工作人員是在撒謊,截至到我們記者發稿的時候,萍鄉市博物館對賀氏兄弟提出一次性補償的要求,也都還沒有做出回應,我們的記者也曾經向賀氏兄弟建議可以走司法途徑來解決這個問題,可是賀氏兄弟説他們現在生活很困難,根本沒有多餘的錢請律師打官司。現在賀氏兄弟經常會去萍鄉市博物館,但是他們很少會去看這個曾經讓他們寄予著希望的寶貝。對於舉世罕見靈芝的它應該收藏起來,應該讓更多的人都知道它的存在,但是在收藏它的同時我們就要損失老百姓的利益嗎?我們現在的社會是一個法治完善的社會,公民自身權益得到保護,這與自己的水平應該毫無關係。一個專家固然可以維護自己的權利,但是一個文盲,其合法權益也應該不被侵害。
責編:西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