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速覽]如果一件事情做起來很麻煩那並不叫難,沒有線索,讓人無從下手的時候才最讓我鬱悶…… |
7月的一個早晨,我來到了北京西郊的臥佛寺,尋找張紹曾的墓地。臥佛寺內沒有張紹曾墓的指示牌,費了一番週折在一個亭子的旁邊,我找到了這位民國時期國務總理的墓地。這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透出好看的光線。偶爾路過幾個路人,見我在拍攝,也駐足觀看,然後幾乎每個人都要問我同樣的問題:張紹曾是誰?
在幾個月以前,我也和這些遊客一樣,對張紹曾一無所知。接手張紹曾遇刺的這個選題時,我只知道他是曾經的民國總理,曾經手握重權,案發時卻已經下野多年,皈依佛門,案發地點是天津當時著名的妓院。雖然對張紹曾沒有了解,但是因為我們這個系列是“密令絕殺”,走的是刺客、暗殺的路子,不是史學研究片,我覺得有這三個要素就可以做文章了,但真正開始著手做的時候,才發現這件事情有點難。
如果一件事情做起來很麻煩那並不叫難,沒有線索,讓人無從下手的時候才最讓我鬱悶。書店裏沒有關於張紹曾的任何書籍,影視作品裏也沒有提到他的,在網上搜索“張紹曾”發現大多是一些生平簡介,關於他的遇刺,文章來源基本上只有一處,那就是出自顧恒敬筆下的《張紹曾被刺內幕》,於是我有了節目的第一個採訪對象──顧恒敬先生。顧老今年六十多歲,雖然沒念過什麼書,不是所謂的專業人員,但是他有足夠的專業精神。他和張紹曾都是河北大城人,聽老人們講起過家鄉出的這位名人,於是出於對歷史的濃厚興趣,他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就開始自己收集張紹曾的資料。他和張紹曾的兒子有過幾年的書信來往,並由此得到了一些張紹曾的相關資料。我們現在能看到的張紹曾年輕時的戎裝照也是顧老輾轉幾地,頗費週折找到的,通過那張照片能讓我們見到這位總理意氣風發時的模樣,讓我們對這個陌生人有了生動的形象概念。顧老用幾十年的時間研究張紹曾就是為了能給他出一個傳記,他説,這也是對張紹曾家人多年支持他的一個交代,但書寫好後寄給張紹曾兒子之後卻遲遲未見回信,後來才知道他的兒子已經在2000年過世了,説到這裡,老人流下了眼淚,他為沒有讓盼望看到自己父親傳記的張繼先完成心願而自責。顧老對張紹曾的研究完全出於興趣,也從沒有想到過電視臺會找到他,能用二十多年的時間認真對待一件事情而什麼都不圖,他的真摯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密令絕殺》──片子要講的是一個案件,講謀殺的最棒的小説是馬爾克斯的《一場事先張揚的謀殺案》,李少紅導演還根據它改編出了電影《血色清晨》。仔細想了一下我的題材,用這樣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套我的歷史類節目很難借鑒,但這個酷酷的名字我倒是想留著改編一下,但後來領導不讓片名有謀殺二字,馬爾克斯徹底和我揮手告別了。我於是開始回憶起上學時愛看的阿加莎克裏斯蒂的小説,發現講案情的兩大模式,要不就是一上來先有人死了,然後推理調查出兇手,有如《東方快車謀殺案》,要不就是嚴密的懸念一直鋪墊著揪著你,到最後有人死了,有如《走向決定性的時刻》。馬原先生曾説《走向決定性的時刻》是最好的小説,我同意!但後者需要太多的鋪墊,這個路數對於我這個沒有什麼知情人的歷史事件來説肯定不合適。前者的路數我可以用,但我必須得鋪墊足這個一上來就被謀殺的人有多不同凡響,否則觀眾會馬上換臺,他們不會在一個沒有吸引力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要在前十分鐘吸引住觀眾,又要在後面層層推進查出兇手,我就需要很多能幫助推理的細節,而知道細節的應該是他的親人或者專門從事他研究的人。我猜想案發在天津,天津或許有他的資料。
電話打到天津社科院找到羅樹偉先生,他告訴我天津這方面資料基本沒有,也沒聽説有誰專門研究張紹曾,正當我沮喪的時候,他告訴我,聊城大學有兩位老師為了收集張紹曾資料曾經找過他,於是我得到了趙潤生、馬亮寬兩位老師的聯絡方式。這兩位老師雖然身在山東,但是從1994年開始研究張紹曾,他們為了收集資料到過北京、天津、南京…2006年台灣檔案館五十週年開放的時候,他們還到台灣查到了張紹曾秘書張廷鍔的回憶錄,這些資料,讓我對當時的歷史背景和張紹曾曾經平定邊疆叛亂維護祖國統一、支持辛亥革命等等事跡有了了解,但是對於他的遇刺,各方面資料都沒有過多的筆墨。
於是我又回到天津,之後結識了我在天津的三個採訪對象:天津通──金彭育先生、南開大學歷史學院博導──侯傑教授、天津地方誌協會會長──郭鳳岐先生。金先生一年中沒有幾天能休息,基本每天都有安排,要給各方來賓講天津的故事。見到他時他剛接待完上海的領導,吃了口飯,我們晚上八點在他的辦公室見面,在拍完他的採訪後,我説第二天還要拍一些外景,第二天是週六,難得的休息時間他又給我們做了全程導遊。車子走在天津的路上,他能把路過的每個房子都説出歷史,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還真不敢相信他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內存。
侯傑教授不愧是南開大學的博導,從聯絡到他開始我們通過電子郵件對節目的內容通了十多封信,侯教授雖沒有專門研究過張紹曾,但他對歷史背景非常了解,對我提出的有關遇刺的問題他都認真準備並提出他的看法,這使拍攝前的溝通十分充分。令我意外的是,在南開大學拍攝完成他的採訪後,我又收到了他的郵件,他把拍攝時我的問題和他的回答以文字形式做了回顧,讓我在寫節目稿時不會在地名、人名和一些關鍵詞上有錯誤,他的大力支持使我充滿感激,而對他的採訪,因為他的學識也非常的成功。
郭鳳岐先生曾是天津史志辦的主任,現在退休了,還擔任著天津地方誌協會會長的職務,對他的採訪是最有效率的。張紹曾在彩鳳班遇刺前,先去了天和玉飯莊赴宴,我想弄清楚這兩個地方到底有多遠,使得張紹曾能夠中圈套在赴宴後再去彩鳳班,之前的資料都只是能查出彩鳳班的位置,天和玉飯莊的位置一直很模糊。但在郭老家裏,他結合天津的地方誌、和平區區志以及他珍藏的民國地圖很快就回答了我的問題,果然兩個地方基本挨在一起,使我的節目又多了一個細節和線索。
有了這六位嘉賓的幫助和支持,使我的節目慢慢有了細節,這些細節就成為日後我寫節目稿中可以設置的環節,使我的內容逐漸豐滿起來,節目播出後他們的好評又給了我很大的鼓勵,能夠和這樣一群認真鑽研又熱情奉獻的老師合作是我這期節目的幸運,就在這裡,以這樣的形式對你們的付出表示感謝!
by 周婧
責編:重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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