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務改革：改制之中看改價

央視國際 2003年11月12日 23:14

　　主持人：剛才您看到的拍賣會，拍賣的不是什麼古玩字畫，而是公用事業的經營權。剛剛結束的山東青島經營城市促進周上，多家民營和外資公司與青島市相關部門簽署協議，進入青島市的供水、供熱、供氣等多項公共事業，説到城市管理，離不開供水供電供暖供氣，這些既是老百姓關心的問題，也是最近一段時間城市改革的幾個重點。今天的中國財經報道欄目將繼續關注：水電氣暖，2003城市經營四大改革。今天我們請來中銀國際控股有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曹遠征先生和我們一起分析其中的財經話題。在各種公用事業的改革中，城市水務的改革可以説是一個先行者，我們來看記者在青島的一段實地採訪。

　　青島是一個美麗的海濱城市，雖然瀕臨黃海，但是青島曾經面臨淡水短缺的難題，直到1994年成功地將黃河水引入青島，青島居民的用水才有所緩解，不過至今青島居民仍然保持著節約用水的生活習慣。

　　青島居民 王女士：我們洗出來這個菜的水吧，就把它倒到這個地方，完了以後，就倒到院子裏去澆花，洗來菜的水或者是平常洗衣服的水都把它存起來，衝廁所，這樣才能使自來水起到它的作用。

　　像王女士這樣用水節水的不在少數，目前青島市用水價格是每噸1.6元，這是2001年進行調整過的最新價格，1.6元中，包括0.3元污水處理費，0.9元原水費，其他的0.4元是自來水處理費和管網維護費。承擔青島市80%的居民用水的合資公司總經理盧惠章坦言，目前的水價過低是青島市政府和海潤集團亟待解決的一個問題。

　　青島中法海潤供水公司總經理盧惠章指出：應該説這個價格是不合理的，實際集團公司是要財政補貼的，一直是要財政補貼的。

　　盧惠章介紹，自從2002年中法水務與青島海潤集團合作後，青島的水價至今沒有變化。青島海潤集團的前身是青島自來水公司，改為股份制後，旗下擁有3家自來水廠和青島市的自來水管網。去年，自來水廠急需現代化改造，發愁找不到資金，海潤集團決定設擂招親，於是法國蘇伊士集團下屬的中法水務公司正式進駐青島兩家最大的水廠——白家河水廠和新家寨水廠，並將它們合成一家公司——青島中法海潤供水公司，雙方合作25年後，中法水務公司將水廠交還海潤集團。

　　青島中法海潤供水公司總經理盧惠章：我們進入中國的時候，考慮的是三引進，一個是引進資金，一個是引進技術，第三個引進先進管理。

　　青島中法海潤供水公司董事長李新林介紹説，雙方合作後主要是在引進資金的同時，引進先進的技術和先進的管理理念，至少創造了一種機制，打破了國有企業獨家經營的這一個框架，使企業注入了新的活力。

　　新成立的合資公司的利潤來源於水處理費，他們與海潤集團之間實行公司結算，每噸水向海潤集團收取0.535元。也就是説僅水處理的成本就是0.5元，而目前青島的水價中，只有0.4元用於水處理和管網建設，成本高出價格的部分目前按老規矩仍由財政補貼。2002年青島市財政對自來水的補貼是6千5百多萬元，今年的補貼將更多。價格、利潤和補貼越來越成為城市供水體系面臨的難題。

　　青島中法海潤供水公司董事長李新林解釋説，外方要投資就要得到回報，就要贏利，過去沒有這部分，實際上實事求是地講融資要有成本的。

　　據記者了解，山東省建設廳的最新文件中制定了未來三年山東地區的自來水指導價格將上調到每噸4元，青島市政府將根據本地的情況具體做出調整，期待以此進一步減輕政府的負擔。

　　主持人：我們國家現在的水務市場究竟有多大規模呢？我這裡有一組數據：咱們一起來看一下，2002年全國在水與污水管理方面的花費，是50億美元左右。預測2001年至2004年全國在水與污水管理方面的花費的年增長率將達到16％以上，這個比例在世界範圍內是比較高的。曹先生，我們既然有這麼一個龐大的水務消費市場，同時我們又能預測到它未來的年增長率非常高，我們為什麼還要把這一塊兒過去完由政府獨攬的市場向外開放呢？

　　曹遠征：是這樣，水是一個很特殊的物品，一方面它作為一個消費品，它本身具有價格，這個價格應該是商業價格，同時它應該是覆蓋水的成本，包括其中相當的利潤。另一方面水作為一個必需品，它又在政府的監管範圍中間。那麼它應該是居民可承受的範圍之內。過去中國這個水，基本是現在走的，所以它表現為投入非常巨大，但這個市場本身是變成一個政府自己在做的，它不是一個真正的市場，它不是一個商業的市場，是以公益性為主，所以你的數字投入很大，但這個市場是沒有效，從各個國家來看，特別是中國來説，隨著城市化的進程這個投入會越來越大，如果由政府一方面來承擔的話，顯然是不堪重負，那麼這個是市場改革的一個動因之一。

　　主持人：某種意義上很多人士大家都形成這樣一個共識，就是我們開放這個水務市場以後，很大程度上，可以幫助我們大大地減少政府這個方面的投入，但是我們也注意到，比如説我們記者在青島採訪的時候發現，雖然青島在這個水務市場方面也採取了開放與合資的這樣一種方式，可是政府每年依然要拿出幾千萬元的資金，要補貼進這樣一個合資企業，為什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呢？

　　曹遠征：那麼説它這個價格，目前的價格不是一個市場價格，市場的價格它是應該自己覆蓋成本，不能提供一定的利潤的，但是另一方面，我們剛才提到，這個價格又是要證明居民承受的能力，如果這個價格偏低的話，它的製造成本比較高的話，那麼一定中間會出現差額，這個差額一定會有人來補貼，那麼青島的這個情況是反映這樣一種情況。

　　主持人：從未來的情況來看，您覺得我們如何來調整居民的承受能力與水務市場的製造成本之間的這樣的一個差額呢？

　　曹遠征：我們説隨著居民收入的提高，特別是改革開放25年來，中國的居民生活水平在不斷提高，他在吃穿用上的消費是佔的比例越來越小，在這方面他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因此價格是可以往上漲的，至於漲多少呢，是與居民不同的城市，不同的收入水平，不同的承受能力相關，它是一個逐漸緩慢的過程。另一方面我想説這個價格的調整，有一定的好處，這個好處是促使節約用水，中國是水資源匱乏的國家，人均水資源只有世界的四分之一左右，那麼節約用水呢，也是要求這個價格上有一個機制，能夠促使更多的節約用水。

　　主持人：青島市在水務事業開放過程中，把其中的水處理廠交給了外資合作經營，而在上海的浦東區，不僅是水處理，就連城市的都由外資來經營，那麼這種合作模式又給當地的居民用水帶來什麼影響呢？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對於居住在黃浦江畔的上海居民來説佔據了水源上的優勢。雖説不缺水，但是去年上海市的人口增長到了一千三百多萬，因此如何保障上海的每一個居民喝上優質優價的水，也成了上海市水務局面臨的一道難題。為了給這道題目解出一個更好的答案，上海市水務局按地域將原有的自來水公司一分為四，分為市南、市北、浦東、閔行四家區域性自來水公司，不僅讓彼此相互競爭，而且將民營、外資引進了這四家自來水廠。

　　上海市水務局副局長 沈依雲：我們希望通過社會資本、民營資本、國外資本的引進，使我們的水務企業能夠成為一個真正的自主經營、自主盈虧、自我發展、自我約束的市場主體。

　　上海水務局從1996年開始先後引進英國、法國、德國等國際水務集團參與上海自來水供應、污水處理的建設，打破了長期以來水務行業投資靠政府、生産靠補貼的國有獨資、壟斷經營的方式，實行投資和經營主體多元化。其中2002年5月份，法國威望迪公司與上海自來水浦東公司簽署合作協議，法國威望迪投資20億，獲得浦東自來水公司50%的股權，不僅經營水處理廠，而且經營管網，成為我國第一家集制水、輸配、銷售于一體的中外合資的自來水公司。

　　上海水務資産經營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 劉強説，無論是國有企業進行投資，還是民營資本，外資或者是其他社會資本投入，都有一個彌補成本合理利潤的問題，也就是還是有一個價格調整的要求，因此你有新的投入，必須要有價格來進行彌補。另外，外資進來以後，我覺得有利於價格的穩定，有利於價格的合理化。

　　外資進入後，上海居民的用水價格還沒有發生變化，從這份圖表中可以看出，目前，北京居民用水價格是2.90元，天津居民用水價格是2.60元，重慶居民用水價格是2.40元，上海居民用水價格是1.73元，上海的居民用水價格是大中城市中最低的。

　　上海水務資産經營發展有限公司總經理 劉強解釋説，上海是這樣，自來水的水價，居民用水是1.03元，其中0.03元是水資源費，是交給政府的，排水費是0.7元，按照水量打七折，其實真正老百姓付出是1.66元。

　　目前德國的水價是5.1元/立方米，法國是9.8元/立方米, 英國9.5元/立方米，劉強指出，與發達國家城市水價相比，上海水務行業具有較大的價格提升空間。從而為今後上海籌措自來水改造的建設資金提供資金保障。

　　上海市水務局副局長 沈依雲告訴記者，現在上海每年在供水行業一般要安排10億到12億的新投入，比如説，管網的改造，比如説，水廠的深度處理，比如説，二次供水設施的改造。上海水務考慮到2010年讓上海市民喝上和目前歐盟同樣質量的飲用水。

　　主持人：曹先生，從您的研究來看，在目前我們城市水務市場改革這個方面，目前最關鍵的一點應該是哪些方面？

　　曹遠征：水應該是多環節構成的，我們看到一個自來水龍頭的事，但是它是一個多重的環節，那麼第一它是要水源，第二是治水，就是我們通常説的水廠，第三是個管道，管網它要輸送到老百姓家，第四它有個下水治污的環節，那麼我們通常整個的水務概念視這四個環節為一體的，但是你可以拆出單個的環節，現在從個別來看，是有一體的來進行改革的，也有是從某一個環節來進行的，那麼這個在各地都有嘗試，也都獲得了一些經驗。

　　主持人：從您的研究來看呢，目前在這方面我們僅僅是在體制上進行變革，是目前要解決的一個關鍵問題呢，還是説我們應當把注意點放在價格這個問題上？

　　曹遠征：我想價格是體制變革的因由之一，過去我們説這個供水系統、水務系統，基本上是一個公用事業單位，是由政府來弄，它不是個企業。那麼首先要把它變成一個企業，這是它要改制的，如果是變成企業，企業要獲得收入，然後它是按商業原則經營，它應該帶有利潤，那麼它一定會涉及價格問題，但是第三，水是一個很特殊的産品，它屬於政府的監管，價格的監管是政府監管的義務之一。

　　主持人：相對於這個市場而言，體制的變化可能是非常關鍵的，但是對於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這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大家最關心的還是水的價格問題。我們記者採訪時候也注意到上海水務公司的人士就提出説，我們在引進外資以後，有可能會使得我們目前城市自來水的價格趨向合理化，這個合理化我們如何來理解呢？

　　曹遠征：我們説合理化有這麼幾方面，第一我們説過去不存在這個市場，水是作為一個公共品牌來提供的，那麼它不是個商品，如果它作為商品的話，它應該有價格，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它合理化了。第二個引入這麼一種機制以後，特別是改制一個新的管理、新的技術以後，它會降低成本，提高管理水平，同時改革服務質量。那麼第三是在這樣一個過程中間，可能比如説水廠中間它有多環節的競爭，這時候這個價格，也會在管理和競價這方面都要更好地表現。

　　主持人：那麼從上海的模式來看，我們注意到，它不僅僅是吸引了外資，或者是其他資本進入到這個市場中，同時它在一個城市中間形成了多家合資的企業，這一點我們就覺得非常有意思了，因為在自來水的供應像水務市場吧，在這個地區，它具有一個天然的壟斷性質，現在多家企業在這個市場中同時競爭的話，對未來整個市場的水的價格會形成什麼樣的影響？

　　曹遠征：是這樣，通常我們剛才説的水可以分四個環節，其中管網通常在一個城市是一個管網，但是也不排除這個城市非常大，每個區域有一個管網，那麼會有幾個管網。但是更多數在一套管網下，它的水桶有多個，它是提供水的，那麼水廠之間有競爭的話，我採用最好的服務質量、最低的價格，這是我們供水對居民服務的改善。

　　主持人：確實是這樣，從目前來看呢，我們把這個市場開發以後，大家比較擔心的一點，除了價格問題，還有一個，這個自來水公司、自來水管網，這些設施都交由社會資本或者外資來經營，那麼除了價格問題是我們擔心的之外，還有一個供水的安全性我們能不能夠得到保證？

　　曹遠征：是，那麼説供水安全性首先是不能斷水，那麼我們説這是政府監管部門提供的義務之一，如果我要特許經營的話，他一定在監管部門註明，你必須得提供什麼樣的服務質量，提供什麼樣的保障水平。這是要嚴格監管的，因為它是個特殊企業，它跟一般的競爭企業不太一樣，所以這是他提供的義務之一，監管部門的義務之一。

　　主持人：在某種意義上在我們要對水務市場進行改革和開放的時候，政府對於這個市場的經營主題要建立一個準入的制度，同時要建立一個嚴格的監管制度。

　　曹遠征：我們叫做公共事業的開放，那麼最重要的是要建立一個符合市場經濟運行規律的監管體制，只有在嚴格監管下的一個開放，才是一個真正的、有意義的、有效的開放，否則的話可能會帶來很多的問題。

　　主持人：今天我們從制度到價格，探討了水務改革的緣由和目前的關鍵問題，那麼城市的水務市場化的改革怎樣有效的進行、真正地發揮市場化的效用呢？下期節目我們將請曹遠征繼續和我們一起分析這裡面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