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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衛解密《百家講壇》:主講人是核心競爭力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8月03日 14:24 來源:


  創辦于2001年7月的《百家講壇》,最初可以説是一個大雜壇,從自然科學到人文常識,乃至飲食起居、養生保健,幾乎全都進了“講壇”,但全方位的內容卻並沒能給節目帶來可觀的收視率。直到《百家講壇》迎來了他的第三任製片人──萬衛,他開始重新定位這個節目,誰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講座類節目在“娛樂至上”的時代會異軍突起, 一路飆升的收視率、各位主講人迅速家喻戶曉,《百家講壇》讓所有人眼前一亮。萬衛説:“讓專家學者走出象牙塔為百姓服務,做學術大師與普通百姓之間的橋梁,這就是《百家講壇》所追求的目標。”

  從精英文化到大眾文化

  當年創辦《百家講壇》這個欄目的初衷是什麼?

  《百家講壇》是與科教頻道同時誕生的一檔欄目,當時的想法是科教頻道不要和新聞爭,不和娛樂爭,我們要面向文化人,搞自己的文化。科教頻道創辦初期有很多這樣的欄目,像《百家講壇》、《子午書簡》、《當代教育》等等,都是一些文化和科技欄目。

  初創時《百家講壇》的收視率很低,從不火到大熱,節目是怎樣完成這個轉變的?

  《百家講壇》創辦初期是沒有收視率指標的, 2003年才開始用收視率作為衡量欄目的指標,那時《百家講壇》的收視率的確不高。直到2004年播出閻崇年的《清十二帝疑案》才出現了高收視率,還有就是在播出有關《紅樓夢》的節目時也出現過收視高潮。我就是在這種既有高收視率又有低收視率的情況下接手《百家講壇》的。

  接手之後您對這個欄目做了哪些改變?

  我以前是在《夕陽紅》做主編,領導讓我接手《百家講壇》之前我都沒有看過這個節目。接到任命我就抓緊時間看,那一期《百家講壇》正好是在講老年心理健康,我一看怎麼也是講老年,和《夕陽紅》差不多。第二天我接著看了閻崇年講的雍正帝,我上任前就看了這兩期節目。

  上任第一天我應該説是毫無準備的,所以當天的選題我都沒批。當天下午按原計劃是開專家策劃會,當時欄目組準備給幾位老師分工講二戰專題。主任讓我發表意見,我就阻止了這件事,我先不讓分工。因為在開會期間我一直在旁邊觀察,發現整個會場只有一個人可以講好,這個人就是馬駿。我之所以阻止分工,因為我心裏想好這個專題只能讓馬駿老師一個人講。

  您剛上任心裏就已經有了一個選主講人的標準了嗎?

  當時我只是一個旁觀者,但那麼多專家在講我只愛聽馬駿説話,其他的老師要麼太學術了,要麼太專業了,作為觀眾我就不愛聽。我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決定“二戰人物系列”由馬駿來做,也就否定了以往《百家講壇》一位老師只講一期的方式。

  我上任的時候臺裏已經開始以收視率來考察節目了,末位淘汰的體制已經形成,所以我必須重新定位《百家講壇》。首先要清楚我們這個欄目是幹什麼的,當時節目的方向是百科,打造的東西不明確,力量比較分散。我的首要任務是造拳頭産品,拳頭産品從何而來?在研究了過去收視率高的幾期節目之後,我發現時代在變化,精英文化開始走下坡路,大眾文化開始興起,收視率促使你必須關注大眾文化。

  《百家講壇》的誕生實際上是精英文化,但是隨著市場的介入現在需要變成一檔大眾文化節目。大眾對新聞有需要,對娛樂有需要,那麼對文化的需要到底是什麼?通過研究閻崇年主講的節目,我發現目前大眾文化存在的一個欠缺點就是歷史。

  為了向大眾文化過渡,欄目具體做了哪些改變?

  首先閻崇年老師要講下去不能走,他總是説要收山,因為閻老師是研究清初的,他説把清史整個都講了不太合適。史學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只研究一個皇帝,不越位的。我告訴他《百家講壇》不是搞學術的,不用考慮別人。別人講得好他也可以來講,但現在觀眾要看的是閻崇年版的《清十二帝疑案》,後來這個專題播了整整一年。從講座形態上我們也確定了由一個老師連續講下去,不再是一人講一篇。

  學者也不敢拒絕市場

  您堅持不放閻崇年老師走,可以説主講人對欄目是非常重要的,那麼欄目組在選擇主講人時有什麼具體要求?

  我們有一個三維空間選擇法,首先就是《百家講壇》以前注重的學術根基,我們叫y軸。後來發現有學術根基的專家非常多,但是不一定都能上電視講,他還需要有適合大眾的表述能力,我們叫x軸。

  但也有很多特別能説的老師一到《百家講壇》來講就傻了,我們也跟聽天書一般,因為他不會換位思考,我們要讓這些老師明白不是你來講什麼,而是人家要聽什麼。閻崇年老師為什麼能成功,就是他從一開始就如履薄冰,有機會就問觀眾想聽什麼。作為一個大眾傳播者你首先要考慮人家要聽什麼,而以前我們很多學者不是這樣的,他總是只考慮我要講什麼。上《百家講壇》的老師首先要清楚觀眾想聽什麼,然後在他豐富的知識積累當中找出觀眾需要的。現在能符合x軸和y軸的學者就很少了。

  後來我們在播出中發現,這兩點都具備觀眾還是不喜歡,因為觀眾看電視的時候把主講人當作一個人來看,不是當作一個普通的説話機器。那麼在講的時候你是否有人格魅力很重要,我們把人格魅力定義成z軸。人格魅力很難量化,只能説《百家講壇》現在非常火的這幾位主講人應該就是具備特別的人格魅力。

  主講人在適應這個講臺的時候是不是都經過了一個比較痛苦的轉變?

  不能説是痛苦的轉變,但的確需要一個過程,沒有一個人是登臺就能講好的。這些專家學者以前面對的至少都是本科以上的學生,很多東西沒有必要講得很細,讓他們面對大眾講課這還是第一次,所以不管是對學者來説還是對我們媒介傳播者來説都是個摸索的過程。

  有一次我們給閻崇年老師開研討會的時候,孔慶東很幽默地把閻崇年説了一頓,他説:“我有一次打開電視一看,一個老學者説話不連貫,停頓過多,語速也慢,還時不常地要低頭看看稿,這在我們看來講課不合格啊!但是後來一了解,身邊的人都非常愛看。實際上閻老師恰恰符合普通大眾的要求,他慢條斯理的講述之中透射著他的智慧,看似很平淡的語言之中能看到他背後有一堵墻。”孔慶東總結得很好,我們發現精英式的講述在《百家講壇》都是失敗的,電視語態應該是講細節,以故事來吸引人,以情節來取勝,所以我們也是在不斷地總結要求主講人做到這一點。

  能説説挑選主講人的具體的過程嗎?


  我們欄目分為四個小組,每個組都是有固定的主講人,主講人不互相串的,誰發現的主講人誰就做,同時也要為收視率、影響力等各個方面負責任。每個組都要到大學去找主講人,一個是校方推薦,一個是通過學生推薦,雙方推薦他們學校的名嘴,我們跟這些名嘴見面,給他們錄像。回來之後根據錄像我們研究面對鏡頭他的表述能力,還有他的人格魅力如何,分析完了之後再看他研究的學科有沒有目前大眾感興趣的內容。這樣給他確定一個試講的選題,在準備試講的過程中我們的編導也要不斷地和他交流。

  有傳言説專家進《百家講壇》先要接受“洗腦”,真有其事嗎?

  所謂洗腦都是一些媒體誇大的,實際上是一種溝通,我們會告訴專家現在觀眾變了,你要知道你面對誰在講。我們節目的重點是有關歷史,其實現在大眾的歷史知識的水平就是初中水平。很多人就是上初中的時候學了點歷史,高中就分文理科了,大學就更加分化,而且當代人了解歷史的途徑就是戲説。那麼對於這些專家學者來説必須沿著這個水平來講,如果把觀眾都當成學校裏的學生是不行的。

  有專家因為講得不好,被要求重新講的嗎?

  很多人都重新講過,這是常事,包括易中天、于丹都重講過,都是講完了走了我又給打電話説不行,你得回來重講。

  那對於這些專家學者來説,他們能接受嗎?

  為什麼重講,我們都能説出充分的理由,最後主講人都接受了。這是對主講人負責,他講的大家都不愛聽,損失最大的就是主講人。其實他們最關心收視率了,我們的收視率也貼出來,他們不但關心自己的還關心別人的,説實在的主講人比我們都關心收視率,收視率低了他自己都不來講了。現在是市場經濟,誰也不敢拒絕市場,都怕自己沒有市場。由於受眾的變化,你的理念就要變。當然也有很多不願意變的,你怎麼跟他説,他都不願意放下架子,他要考慮自己的學術水平。還是很多人堅決不轉變的,那我們只好放棄。

  隨著節目的知名度越來越高,現在是不是有更多的專家學者想參與進來?

  起步的時候真的很難,當時我們自己的水平不高,説服別人也就更困難。現在易中天總結了一句話:你要想在《百家講壇》講好,第一個條件就是你甘願被修理;第二是你能夠被修理。現在很多通過《百家講壇》走出去的專家有了使命感,他知道他的知識要和大家分享,國家用納稅人的錢養著這些學者不僅僅是為了滿足象牙塔裏的幾個人,更重要的是提高全民素質。我們作為傳播者就是一個橋梁,《百家講壇》就是在搭橋,讓專家學者走出象牙塔走進大眾。

  爭議都在意料之中

  有一種比較偏激的説法認為《百家講壇》就是在説評書,王立群老師直言講壇不是説書的地方。您怎麼看?

  先要搞明白説我們是評書還是像評書,如果是像評書那就對了,因為評書是我們國家傳播上的一種語言藝術,這麼多年來傳播歷史文化靠的就是評書。當然評書允許虛構,不一定都是歷史事實,但《百家講壇》不是,我們必須要有歷史根據。還有人説紀連海像説相聲的,其實這都沒關係,什麼樣的語言可以讓傳播最大化那就可以用,當然根基不能變,《百家講壇》要做到現有條件下的完全真實。

  劉心武的《揭秘紅樓夢》引起了學術界、紅學界的很大爭議,包括後來對於丹和易中天的一些爭議,您怎麼看這些對主講人的爭議?

  這些都在我們的意料之中,因為《百家講壇》不是學術論壇,我們是在傳播知識傳播文化,我們作為傳媒人來説不是在搞研究,而是做普及和傳播的工作。但是很多人把研究和傳播混為一談了,之所以引起爭論也是因為站在學術的角度來衡量《百家講壇》。如果換位思考站在老百姓的角度,他們需要通過媒介傳播來了解一些知識,這不就對了嗎?

  我們其實在做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讓學者到這裡來弱化他們的學術,增加知識的傳播。開始的時候學者也是顧慮重重,比如我們請於丹來講《論語》的時候,她説那我不得給罵死啊!我説你怕這個嗎?你是搞傳媒的,又不在這個圈裏混,你怕什麼。她一想也是。我們需要用各種方式來説服主講人出來講,結果確實也是爭論得很厲害。但現在我覺得逐漸清晰了,重要的不是學術,而是將這些學術傳播給大眾。隨著我們的工作逐漸受到了大眾的肯定,支持我們的也形成了主流,這次讓專家學者走向大眾的探索應該説是很成功的。

  現在是欄目捧紅了主講人,還是主講人講紅了欄目?

  相輔相成吧,我覺得平臺很重要。其實相比而言我們的平臺還算不好的,播出是在三個睡眠時間,還是十套。平臺有一定的作用,但是怎麼用好這個平臺最重要的是要知道大眾的需求,潛在的文化需求是很重要的,事實證明以歷史和經典名著為切入口,這一步是對的。

  主講人是核心競爭力

  今天的《百家講壇》是不是已經找準了發力點,不用再擔心收視率了?

  沒有,目前最大的壓力還是收視率,市場是千變萬化的,尤其現在的觀眾很挑剔,稍微一有審美疲勞就放棄了。畢竟這種節目還是沒法跟娛樂節目比,所以從收視率上來説還是不能夠掉以輕心的。

  現在出現了很多類似的節目,您如何看待這種競爭?

  其實是有利有弊,傳播文化的平臺越來越多,從整體上來説這應該是一件好事,讓更多的人參與到傳播中來這也是我們的初衷,但是我們有信心我們是最好的。從不利方面説就是資源重復浪費,我最擔心的就是形態克隆了,有些人總覺得講座類節目很簡單。

  前段時間某個電視臺的主任編導到我們這裡學習,他們也要推出一個這樣的節目。情況是下周推節目,這週五人來了。我就説這怎麼可能推得出去呢?他們説沒有辦不到的事。然後我就告訴他們《百家講壇》從找到一個主講人到他能夠播出至少半年,還不一定成功。他們讓我把一位成功的主講人給他們,我説不可能,我們都簽約了,兩年之內不能到任何別的欄目去講。後來我就告訴他們現在週末很多地方都有講座,可以找一家去錄,錄完了回去播,他們就這樣做了。我擔心的就是這種情況一多,會讓觀眾對這種節目失去信心。

  現在看來同類節目對我們的影響不大,甚至相反,看來看去還得看《百家講壇》。其實我們的核心競爭力就是主講人,因此我們必須把這個核心競爭力打造好。

  您説主講人是核心競爭力,現在咱們的主講人已經被包裝為學術明星,出書、出碟、講學等全程一條龍。今後的發展方向是什麼?

  這個要看體制的變化,目前也只能做到這一步。當然要不斷地調整,不斷地有新人,有新的選題。其實我們這種節目要比娛樂節目的壽命長,因為娛樂節目大家看到的都是一個過程,但是這個節目背後的東西很多,資源很厚重。中國五千年的深厚文化有很多可以講,所以我們説這是一個高效低耗的節目,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下半年我們會有新的東西推出,但是本質的東西不會變。

  【來源:北京青年週刊】

責編:百家講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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