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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 《鈐記中華(二)——京 劇》 徐城北  

央視國際 2004年09月24日 14:13


  主講人簡介:

  徐城北: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北京大學兼職教授。

  曾以中國文化為突破口,集中研究梅蘭芳和京味文化現象,著有《梅蘭芳三部曲》、《京劇與中國文化》、《老北京三部曲》,並出版藝術專論、散論、文化隨筆、主題散文50冊。

  內容簡介:

  京劇是中國的國粹。它也是一門歷史悠久、永葆年輕的藝術形式。

  京劇是在北京形成的戲曲劇種之一,至今已有將近二百年的歷史。它是在徽戲和漢戲的基礎上,吸收了崑曲、秦腔等一些戲曲劇種的優點和特長逐漸演變而形成的。徽戲進京是在公元1790年(清乾隆五十五年),最早進京的徽戲班是安徽享有盛名的“三慶班”。隨後來京的又有“四喜”、“和春”、“春臺”諸班,合稱“四大徽班”。

  京劇的正式形成大約是道光二十年(1840年)以後的事。京劇角色的行當劃分比較嚴格,早期分為生、旦、凈、末、醜、武行、流行(龍套)七行,以後歸為生、旦、凈、醜四大行。

  梅蘭芳是京劇藝術最卓越的表演藝術家之一。他的代表劇院目有《宇宙鋒》、《霸王別姬》、《貴妃醉酒》、《水鬥斷橋》、《奇雙會》、《遊園 驚夢》、《穆柯寨 穆天王》、《木蘭從軍》、《抗金兵》、《生死恨》、《西施》、《洛神》以及晚年編演的《穆桂英挂帥》等。

  (全文)

  臉譜是外行、外地人、外國人,看京劇中第一眼,最驚訝的一點,最奇怪的,最不明白道理的一點。你説別的行當演員,旦角、老生,把他抹的時候,那兒紅點、白點,把眉毛描黑點,都好理解。怎麼這一個花臉,花花綠綠的?有的是三塊瓦,有的是什麼 十字臉,在外行來説,一時半會兒鬧不清規律。怎麼這臉上是這麼一塊,糊住了眉毛,糊住了眼睛?怎麼他的化粧那麼個別呀?就覺得他的化粧跟別的,比如其他行當的臉部化粧,跟他們共同的,身上服裝好像太個別了,推到極致的程度了。是畫上的 還是戴上去的?所以很多外國人覺得很奇怪,這個奇怪是有道理的。

  那麼我説一説臉譜的源流,這個只是一個傳説,是《蘭陵王》的一個故事。古時候兩軍對壘打仗交兵,都是兩邊的將軍,帶著士卒騎著馬衝鋒陷陣。這邊為首的將軍,美男子,身上穿著盔甲,就是那面貌太漂亮了,人也年輕,太漂亮了,談戀愛很合適,打仗,顯示不出威風來。雖然他武藝也不錯吧,他的馬匹、戰士也不錯,但是不能起到威嚇敵人的作用,起不到那個作用,他自己也苦惱。後來他想,我要不要化粧,我戴著一個,整個跟我的面形,很合適的面具,讓人以為我就長這樣。抹的有金色、有藍色、有綠色,很猙獰的。他帶著這面具,再去衝鋒陷陣,仗打勝了,也是歷史的《蘭陵王》,這麼一個故事。這故事也被我演繹了一下,沒有按照嚴格的史料念文字,那是古文,沒有我説得這麼生動。就是這種故事,啟發了後代的京劇裏頭,凈角就是花臉演員的化粧,可是花臉演員,我怎麼體現出我的威風呢?比如説來兩條劍眉,我的臉色黑裏透紅,紅裏透黑,甚至有些地方抹一點藍,抹一點綠 還不行。最後想乾脆,用油彩畫上花臉吧,我讓這種勾臉的方法,更性格化,也更具有工藝美術,這種審美化。我在臺上,張飛、李逵、霸王,各自有各自的臉譜,各自有各自的性格。在性格的衝突中,顯現我這個人物的風采。離開了這個戲,張飛的臉譜一擺,是個蝴蝶,總是充滿了笑意;霸王那個臉譜一擺呢,是充滿了哭的勁兒,等等。它脫離了舞臺它也能存在,就有相對的獨立的價值。

  臉譜就可以説,在這麼一種大背景下,它表現粗獷。他覺得不把他臉上,不抹上一個既定的圖案的話,光靠我的聲音,我的嗓音 我的工架,我的什麼什麼,還不足以。加上這個就夠了。那麼臉譜有最初的方法,是三類,一個叫抹臉,就把一些油胭往上一蹭,把眉毛稍微一勾;還有一種叫涂臉;最精緻就是勾臉,北派,京派,咱們北京這兒,這勾臉藝術相當高明。就説這霸王這個臉,不同的演員,霸王的臉譜都是大同小異。為什麼呢?大同上面是個萬字,下面有點哭喪的,這麼一個掉角的眉毛,悲哀欲哭。所以跟霸王天滅我也,非戰之罪也,自己對自己人生的一個慨嘆,跟這個性格也符合。還因為呢,扮演霸王這個演員,他臉形不一樣,像前面説人高馬大的,臉盤那麼大,你像個又矮,臉條是一個刀條又很細,演霸王第一是不合適。儘量他不演,實在演不行呢,非要演,根據他的臉形勾起來,而且舞臺上儘量這麼呆著,我側臉呆著,看著我拉著架子站起來,你要正臉就這麼一小條。然後很大,而且脖臉是白的,就把這個全露出來了,所以現在化粧這是個問題。你比如新編的歷史劇裏頭,那個花臉演員,反面人物,勾臉幾乎沒有一個勾成功的,流傳下來不多呀。新編一個歷史劇,哪怕是裘盛榮、袁世海他演的,他勾了一個臉,他唱的時候,門客們,觀眾們是衝著裘盛榮、袁世海這些人去的。看他全方位的表演藝術,未必是衝他勾那個臉譜去看。所以等他們的學生,再唱那齣戲,比如裘盛榮的學生演西門豹,原來是一個新的人物,沒有臉 沒有是現成臉譜。所以一個好的臉譜,也得經過幾代演員的努力。而且臉譜裏頭,真正成功的臉譜屈指可數,也不過京劇臉譜,曹操的,或者曹操一類的大白臉的,潘仁美的 嚴崧的大同小異。曹操的是個典型,張飛、李逵、魯智深,也就那麼十幾個,二三十個臉譜算很成功的。

  臉譜對於我們今天一般的人,有什麼現實意義呀?咱們看見時裝表演上,那些模特穿著,各式各樣的服裝。有時候,一轉身,好,把兩個胳膊一拉起來,這背後是蝴蝶形的袍子,是一個臉譜。張飛的、李逵的,或者它經過變形的,是一個臉譜化的一種東西,這也挺民族化的模特方法,挺好的。在一些工藝美術商店裏頭,看到了形形色色的臉譜,一種是泥捏的,畫的比較規矩,這種臉譜賣不大出去。它往往是印在服裝上,體恤衫上,或者怎麼怎麼著,反正在工藝裏有一些辦法。那麼它對於京劇人,和話劇人不同的藝術形式,對待藝術又是什麼啟發?比如話劇人,於是之先生,北京人藝的,他演過《老馬》,演過《龍須溝》,演過《茶館》等若干名作。演那幾個人物,他怎麼演的,那是焦菊隱老先生,他們劇院的最早的總導演,帶著他們深入生活。他們要比如演《龍須溝》,就要到貧苦的地區,去訪那些民間藝人,唱大鼓的、唱單弦的、唱插曲的。問問他身世,回來就讓於是之,給自個的陳瘋子這個人物,寫一個小傳。這個人物寫一個自己,有什麼歷史,有什麼感受,有什麼遭遇。然後總導演, 看過了,好,你上臺你演吧。然後他演的,一步就得到位,一步你就得把你於是之變成陳瘋子。京劇演員,他靠著臉譜就可以兩步到位。所以説有臉譜,你要想真正有好的臉譜,先不妨先搞好臉譜化。在話劇、在小説,在其他藝術裏,最避諱、最煩的,就是説你演電影、演話劇,臉譜化。一個壞人一上來,就好像一眼就看出是壞人了,這不好。京劇不怕這個,你先臉譜化一下,你就先登臺,你在演出過程中,你跟台下面觀眾,高明的觀眾交流互動,你就能從像那個人物,發展到是那個人物。我想臉譜呢,對於今天的時代,和今天時代藝術,最大的一個啟迪因素,就在於這兒。為了贏得一個好的臉譜,在藝術創造上,先不妨臉譜化一下。

  其他的戲曲劇種也有流派,比如越劇,袁雪芬是袁派,范瑞娟是范派,傅全香是傅派,有十幾個流派呢,十幾個流派,京劇有三十幾個。以姓氏命名的流派,越劇的流派,主要體現在唱腔上,而京劇的流派,體現在全面的藝術觀賞,唱念做打都得有。所以從這點上講,京劇的流派呀,它形成地比較艱難,它一旦形成了以後,它的流程就比較長,一代一代地傳承。當然,你在演變,在改變它,相對説你也得難一點,它形成就比較難。舉例説,今天咱們説,京劇流派老生譚派,譚鑫培,武生有楊小樓,旦角有梅尚程荀四大名旦,四個流派。事實上,不是這麼從頭到尾數下來的。京劇第一個流派,或者説最重要的流派,是起源於梅蘭芳的,是梅蘭芳1920年到1927年,在二十年代的前期中期,他塑造出來的。也不是他自己,就主動打出我梅派這個牌子,是觀眾給叫出來的,是這麼形成的。梅蘭芳創造的流派,是歷史文化綜合到一起呀,就給他時勢造英雄,造成的這麼一個梅派。那麼我們前面,比我們大一輩的楊小樓,當然是楊派了,大兩輩的譚鑫培更得是派了,還有更遠的就程長庚鼻祖,就是京劇祖師爺。這倒是沒什麼人呼他流派,説程長庚那是程派,方程式那個“程”,好像真沒那麼説。

  説流派就説到譚鑫培,譚派,那麼梅蘭芳為什麼,他能在那個時候,二十年代他成了一派的呢?很複雜一個歷史文化的背景,首先他冒出的時候,非常之好,他成旦角,他在他前邊,有兩位師傅輩的人,一位是陳德林,論輩分夠他爺爺輩,因為陳德霖跟譚鑫培兩人,唱生旦的對手戲。那是很有名的,可是那個時候,陳德霖過於老了,而且臉上的皺面深了,你抹上胭脂,時間長了會掉面。所以嗓子,陳老夫子依然是調門,很高很好聽,但是那形象不太好。那跟後起之秀,孫子輩的梅蘭芳不能比,在本行當,沒人擋他的道了,他就是旦行第一號人物,這是成功的一個條件。再有一個,梅蘭芳身邊,別的行當,比如老生爺爺輩的,譚鑫培很器重提攜梅蘭芳,叔叔大爺輩的楊小樓武生,很提攜器重梅蘭芳唱對戲。觀眾那時候也有追星族,喜歡這麼一個,年輕漂亮標致的梅蘭芳,對梅蘭芳特別瘋狂地喊好,瘋狂地叫好,把梅蘭芳聲望提得很高。梅蘭芳另外,他也不辱沒,對梨園界的前輩,對自己的器重,他審時度勢,在三次文化衝突當中,他審時度勢取得了成功。第一次就是在京派京劇,這麼一個傳統的,很陳舊的這麼一個很封閉的,這麼一個戲劇裏,它運用新的歷史觀、文化觀。他審時度勢分期分批的,他改變了一些京劇的老唱法。

  《汾河灣》老生跟旦角對戲,本來旦角第二場,從荒郊野外跑回,進了窯門,一進窯,關窯,搬一把椅子頂住窯門。這個旦角背著身一坐,不動彈了,這是合規矩的。下面那老生走上來,在窯門外,喊自個兒的妻子,柳迎春 給我開門,我是你那分別18年的丈夫,回來了,妻子不信,他就訴説往事,這個訴説往事,是用演唱,一段唱段來表現的,説當年咱們18年前,在寒窯外頭 怎麼成的婚。説往事 ,僅僅是咱們兩人知道的事,按老規矩,你就那幹坐著,坐完了以後 一聽都對,站起來把椅子搬開,把窯門一開,夫妻相會 就過去了。多少年都這麼演了,也沒人挑毛病,可梅蘭芳,按這個老規矩演的時候,臺底下有一位特殊觀眾,齊如山,他是從歐洲去了四五個國家,看了很多歐洲戲回來。他又是一個京劇的大戲迷,是個研究家,他説梅蘭芳,你這麼演不完善,雖然是老傳統,他唱的是你們夫妻倆,成婚的時候那些私事,只有你們倆人知道。你聽到這兒,你説有一個人,説是你18年分別的丈夫回來,你不説欣喜,你也應該驚訝,是吧?那麼,你要驗證,他這個話對不對,你得注意聽啊。他第一句説了一個隱情,對呀 你就得受到震動,你就得有表示。他越説越對,你的反應也就應該,越來越大呀。你就應該在過門,胡琴的過門裏你加身段,讓觀眾在臺底下,觀眾看明白,你是聽明白了他的訴説呀。那齊如山,把自個兒回來看的戲,寫了封信,就給梅蘭芳寄去了,梅蘭芳看見了覺得很敬佩。

  過了十天八天,在另外一個堂會上,又是演《汾河灣》,梅蘭芳就改了。齊如山還在臺底下看戲,這個蘭芳不錯,真是吸納來自觀眾好意見,很誠懇的,我寫的,他就改了。所以以後,梅蘭芳一演這個戲,越改越成熟。最後,同臺的這位老生,是譚鑫培了。這可是個關口,從前同臺老生是比自己大一輩的,老生演員,叔叔大爺,這回是爺爺了。而且這個譚鑫培,是整個伶界,單立人一個命令的“令”,名伶的“伶”,伶界大王,是整個梨園界的,又是一代的祖師爺了。他是最反對亂改戲的,而我如果在過門裏頭,這麼一加身段,觀眾一給我喝彩,就攪了他的戲,他要是一發火,給我來個下不來臺,我就砸了。但是梅蘭芳也沒辦法,他覺得那麼演,確實是對的。那天在上臺之前,也沒能找到機會,先跟譚鑫培交流一下,請示一下。説我準備這麼改,那天恰巧就沒機會,但是他開始,在演出的時候,他就這麼演了,譚鑫培也是最初,他在演唱的時候,唱當年往事,他不看梅蘭芳這兒,用不著看,他就是看台下,他唱一句,有一句好,第二句有好,第三句應該沒好,但是第三句沒好,忽然臺底下又鼓上掌了。他奇怪,他説怎麼又鼓上掌了,他悄悄用眼睛余光一看,哦,感情是蘭芳做身段呢,心裏就一動,這是資料上寫的。這一動當然就有點惱怒,他説,你要是變化,你改變,你得先跟我打招呼啊,另外這塊戲是我的戲,我唱了 得好,是觀眾盯著我,你盡吸引了觀眾的目光,到你那兒去,這算怎麼回事。再又一轉念,就是什麼呢,這蘭芳的人緣不錯,這孩子很吃苦、很上進,再一想,他這麼有點反應也對。譚鑫培也是個明白人,我們唱的是,我們倆當年那角色,剛結婚的往事,他有反應是對的,是對的呀。他就默許了,他沒給梅蘭芳,一個下不來臺,他也跟著,相關做了動作了,迎合了,好,這第二天不得了了,各個京劇票房都傳説,説“譚老闆”是默許,甚至是支持了,梅蘭芳的這個改革。“譚老闆”支持,就是首肯了,這個對梅蘭芳,這個無聲的支持,是多大啊。所以梅蘭芳就踩著這個腳印一步一步的,但又是扭秧歌,進三步退一步,進三步退一步,而不是一往無前,不是跑百米,去改革舊東西。他改革舊東西,是改改停停 改改停停,甚至改改停停 有改過頭的,他還要退回來,以後再説,以後重新再起步。第一個文化衝突,梅蘭芳起步了。

  第二個文化衝突,是京派跟海派的衝突,上海的京劇,完全是另一碼事,是受上海的文化。那個大背景下,包括資本主義,商業化的東西,控制得很厲害,從演出到化粧到服裝等等,這些事,梅蘭芳從1914年開始,到二幾年,連續五六回跑上海演出,譚鑫培六下上海,是光演自個兒的戲,對身邊上海的那些演出,不屑一顧。我是北京的伶界大王,我來你這兒演戲,你們就來看我得了,你們學我得了,我這是範本,是範本,是樣本就完了。梅蘭芳不這樣,到那兒,先得拜碼頭,我是後生小子,後生晚輩,我得拜你地方的方方面面,報館 甚至包括黃金榮,杜月笙啊,都拜過。而且上海梨園界的,那些豪老們他都拜了,態度很謙虛,他也觀摩了,很多上海人自個兒演的,他也吸收人家好的經驗,拿回到北京,放到自己演出當中,但是分期分批,他不能讓北京的觀眾看,這梅蘭芳跑一回上海,變成上海梅蘭芳了,絕不是這樣。比如上海人化粧,黑眼圈,你眼睛大的,你就把那眼圈,畫得非常小,很薄,你眼睛仍然很大。你眼睛比較小的,把上下眼皮描大一點,遠處一看眼睛挺大,服裝上演出他那個吸收了,第二次文化衝突。

  第三次就是1929年,1930年先去美國,1935年去蘇聯,把東西方的文化,實行了一個,有理、有利、有節的碰撞。而且在美國兩個大學,説梅博士,那個時候,説美國的博士,梅先生得了,美國的博士回來,那些報章上,再稱呼梅蘭芳就是梅博士了。從前,一般尊稱梅蘭芳,是梅先生,還不大稱“梅老闆”,因為梨園界,普遍是稱老闆的,什麼都是老闆,從前是梅先生,後來,乾脆梅博士,就這麼一個梅蘭芳博士,所以給中國人爭了臉了,增加了中國人的聲譽。所以梅蘭芳的流派,第一個就出來了,是這麼出來的,他出來以後,別的人就跟上,程硯秋、尚小雲、荀慧生,就跟上了。對於前邊的,我們的前輩譚鑫培,以後楊小樓以遠,又有很多流派,就這麼出來了,出來一個流派太不容易了。梅蘭芳生前,就收了一百多個徒弟,有些晚期的徒弟,是他的早期徒弟,替梅蘭芳教,梅蘭芳沒那麼多時間去教你。只不過梅蘭芳,我唱戲的時候,你們徒弟盡可能來看,我給你安排票看完了以後,我得空,那個機會湊巧了,我説給你,我隨便説幾句。梅蘭芳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去看學生的演出,可能拜師以後吧,你拜他,他看你一次兩次,粗著説説,所以梅派後來的學生,要麼是琴師、鼓師,他們先給那兒學生説,或者梅蘭芳早期弟子,給這晚期弟子説,説完了,梅先生再稍微指指點點幾下,就算完了,是這麼説出來的。所以梅派的影響,是如日中天,覆蓋面是那麼大,所以又有了程派,也了不得,馬連良的馬派,也有傳人很多。周信芳的麒派也很多,所以這些流派,我們歷史地分析,它也是一分為二,它有時候,是跟宗派勾在一塊的。你要是進我這個門,你認我這個師傅,你就是我的人,我繳納各種錢財不説,就是你成名了,你從這兒畢業以後,你的演出在幾年之內,你費用一半歸我,天經地義的。這師傅剝削學生,這京劇史上有的是,學生們也不好意思説,歷來就如此。學生們有時候,他又收徒弟,他又剝削學生,是跟宗派,而且你學了我,你就不能夠學跟我同行當的其他人,你學了我,你就不能學其他的人。

  李維康前些年,剛出世的時候,嗓音條件非常好,但她就橫下一條心來,她就不拜這個派那個派,她為什麼,她就怕這個事。很多流派都願意收我為徒弟,可我學了梅派,我就只能演梅派戲,我要學了張派,就得演張派戲。而且唱上,我還得向他那個流派靠攏,那麼我在創新流派的時候,我在創演新編戲的時候,我不能簡單拿一個梅派,或者一個簡單的張派去演。那麼她後來説,我現在誰也不拜,但是誰的好東西我都學好的,所以她在創造《李清照》的時候,既有梅的、還有張的,甚至還有程硯秋的低腔,他在很高的音域裏去唱。他這麼唱這個流派,還有一個遠大的目標,要向學派方向發展。京劇中這個小道理、小經驗,多如牛毛,大經驗,最高明的經驗,文化的經驗,文化的學問不太夠,所以你説,哪個流派是文化流派,不太好説。我也在演講中説出,比如把梅派中歸納出一些東西,我説這是屬於文化流派的東西,但是我很難説,這梅派原封不動的,整個的就是文化流派,沒一個是這樣的。他要是如果當初,就按照文化流派打造,成不了那樣,因為1920年的前後,那是一個什麼文化背景,國家什麼情況,那時候形成的。所以今後,這個流派的問題,你還用這個命名方法,也不太適合再沿用了。你説姓什麼,你碰上姓譚,好,這姓比較小,可能梨園界沒有第二家,另外不是這家姓譚的,是另外一個姓譚的再出名,那麼這第一個姓譚的,一輩輩傳下來,姓梅的也好,梨園界可能未必有第二個,不是梅葆玖,他們這個家族的人,姓梅的 又冒出來的,結果也是唱旦角的,很棒很棒,也不容易。

  總之,京劇是一种老年人能夠消閒養生的藝術,中年進入就不晚,所以大家共同關注它,讓好玩、好聽、好看的京劇,繼續好聽、好玩、好看下去。

  (來源:cctv-10《百家講壇》欄目)

(編輯:蘭華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