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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4日 《水滸傳》的思想傾向 石昌渝

央視國際 2004年04月13日 17:00


  主講人簡介:

  石昌渝:1940年生於武漢;1981年畢業于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文學系。歷任社科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古代文學研究室主任、研究所所務委員;現任社科院學術委員會委員、學位委員會委員、《文學遺産》編委、中國古代小説研究中心主任,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內容簡介:

  《水滸傳》究竟寫的是什麼?是英雄好漢的傳奇故事?還是盜賊流寇的打家劫舍?有“孝義黑三郎”之稱的宋江是強盜頭目?還是農民起義的領袖?《水滸傳》所寫的108將難道都是強盜?宋江的思想左右了梁山的發展,也使讀者《水滸傳》産生了不同的認識,身為梁山首領的宋江究竟在想些什麼?建國以來,對《水滸傳》思想傾向的認識更是針鋒相對。從晁蓋劫持生辰綱佔據梁山,到宋江舉義同官軍對抗,再到招安毀滅,梁山情況發生了很大變化,而針對晁蓋和宋江的爭論也從未停息過。兼備領袖頭腦和氣魄的宋江率眾屢敗官軍,卻為何不想推翻朝廷自己做皇帝?《水滸傳》宣揚的是一種什麼精神?上梁山前後的宋江其思想究竟有沒有發生根本轉變?又是什麼原因促使他決定招安的?我們應該怎樣看待招安?

  過去和現在對《水滸傳》的思想傾向究竟有什麼不同見解?主要的看法有兩個:第一,忠義説。就認為《水滸傳》所宣傳的,它通過宋江這108人,他們上梁山的經歷,以及最後招安,最後這個悲劇性的結局,它通過這個情節表現的是一個什麼東西呢?有人認為,它表現的是忠義的思想。提出這個忠義説的,最具代表的是明代的李贄,就是李卓吾,他寫了一篇文章,叫做《忠義<水滸傳>續》,他評《水滸傳》抓住了兩點:第一點,他認為《水滸傳》這部小説是一部發憤之作,為什麼是發憤之作呢?他認為作者是身在元代、心在宋代。他因為憤怒當時宋代的滅亡,認為當時的朝廷的那些文武大臣,都不行,他們沒有忠義,這個東西是很缺乏的。他是出於這個背景寫《水滸傳》的,這是他立論的一個根據。第二個根據,他根據小説的故事情節。他認為,宋江是身在梁山,心在朝廷,一心招安,一意報國,他認為是忠義之烈也,忠義裏面也是非常突出、非常典型的,這是李卓吾的看法。後來在李贄以後,出現了一個誨盜説。誨盜説認為,這是一部寫給強盜看的書,是教人做強盜的書。

  (全文)

  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來到文學館。今天我為大家請來了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石昌渝先生,請他為我們主講《水滸傳》的思想傾向,大家歡迎。

  過去和現在對《水滸傳》的思想傾向究竟有什麼不同見解?我想呢,這個主要的看法有兩個:第一,忠義説。就認為《水滸傳》所宣傳的,它通過宋江這108人,他們上梁山的經歷,以及最後招安,最後這個悲劇性的結局,它通過這個情節表現的是一個什麼東西呢?有人認為,它表現的是忠義的思想。提出這個忠義説的,最具代表的是明代的李贄,就是李卓吾,他寫了一篇文章,叫做《忠義<水滸傳>續》,他評《水滸傳》抓住了兩點:第一點,他認為《水滸傳》這部小説是一部發憤之作,為什麼是發憤之作呢?他認為作者是身在元代、心在宋代。他因為憤怒當時宋代的滅亡,認為當時的朝廷的那些文武大臣,都不行,他們沒有忠義,這個東西是很缺乏的。他是出於這個背景寫《水滸傳》的,這是他立論的一個根據。第二個根據,他根據小説的故事情節。他認為,宋江是身在梁山,心在朝廷,一心招安,一意報國,他認為是忠義之烈也,忠義裏面也是非常突出、非常典型的,這是李卓吾的看法。

  後來在李贄以後,出現了一個誨盜説。誨盜就是説,這是一部寫給強盜看的書,是教人做強盜的書,那麼這個觀點在崇禎十五年,就是明朝快要亡掉了,那個時候,我們知道明朝歷史的同志很清楚,那個時候李自成、張獻忠,還有全國各地農民起義此起彼伏,當時已經動亂了,已經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明代的王朝已經是風雨飄搖,快要完蛋了。這個時候有一個官員,給皇帝寫了一個奏本,這個人叫左懋第,他認為《水滸傳》是教壞了百姓,強盜學宋江,他舉出一個非常典型的事例,有一個叫李青山的強盜,就佔據了梁山,當時政府多次圍剿,沒有把他剿滅下來。而且因為梁山是處在運河的邊緣,在中國古代,運河是一個生命線,叫漕運嘛,就是南糧北調,裝糧食的船到北方去,是通過運河運上去的,那麼梁山就在運河的附近,就把它的經濟命脈掐斷了,他在題本裏面講到這個問題,就是説如果不禁毀《水滸傳》,對於世風的影響是不堪設想的。朝廷接受了他的建議,馬上下令將《水滸傳》這部小説全國各地都要收繳,把它的版片要毀掉、燒掉,把書要收起來,那麼他就是誨盜説的一個代表。金聖嘆也是持這種觀點,我們知道金聖嘆他評論《水滸傳》,他從藝術上對《水滸傳》的評價很高,就是《水滸傳》描寫人物寫得很好,敘事的水平很高,文字技巧達到很高的境界。但是,他對《水滸傳》的思想,他是否定的。因此他才有把七十回以後砍掉這樣一個舉措。

  建國以後呢,五十年代,我們知道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古典小説的時候,是經過一番討論的,究竟先出版哪一部小説,最後經過研究和討論呢,決定先出版《水滸傳》,為什麼呢?因為《水滸傳》是描寫農民起義,是歌頌農民起義的。這個觀點基本上在文化大革命以前是我們各種教科書,各種文學史和小説史所持的一個主流的看法、一個普遍的看法。因為它描寫了農民起義的發生、發展、失敗的全過程,它歌頌了這一批農民起義的領袖人物,歌頌了他們革命的造反精神,這是建國以後的一個很重要的觀點。

  但是文化大革命當中情況就發生了變化,“文革”當中可能我們有了一點年紀的人還記得很清楚,在“文革”當中曾經有一段叫做評水滸,評水滸當時的觀點認為,《水滸傳》是一部宣揚投降主義的書,就認為《水滸傳》宋江所執行的是一條投降主義的路線,他否定了晁蓋的革命路線,晁蓋和宋江這是兩條路線的鬥爭,宋江上山以後就排斥晁蓋,而且108人就沒有晁蓋的名字,沒有他的地位。那麼這種觀點在文化大革命當中就成為惟一的官方認可的觀點,也造成很大的影響。那麼“文革”以後,改革開放,對《水滸傳》的思想、看法也提出來很多,不過我認為它不管怎麼翻新,仍然是擺脫不了歷史上兩種主要的見解:一個忠義説,一個誨盜説。

  第二個問題,《水滸傳》寫的是一夥強盜呢?還是寫的農民起義呢?這是有不同看法的,我們知道一部作品寫什麼、怎麼寫,是非常重要的,這可以看出作家的思想,也可以分析出這個作品的傾向。在海外有這麼一種觀點,就認為《水滸傳》是一部強盜寫給強盜看的書。主要的根據從歷史上來看,《水滸傳》的故事認為首先是在強盜當中流傳。他翻了很多歷史書,查了很多史書。就是宋代忠義社在太行山打遊擊的,這個忠義社當時是抗金,北宋南渡到杭州,在臨安建都,北宋就淪陷了,被金朝佔領了。當時太行山還在堅持打,太行山的那一部分人馬,有一部分就是宋江的部下,這個是確實的,36人,有人上太行山了。在太行山上還有宋江的廟,就是説宋江的余部,歷史上的宋江,不是小説,他的一部分人馬到了太行山,那麼在太行山講什麼故事呢?就講他們自己的故事,這是一個根據,就是強盜講給強盜聽的。

  他特別強調包括我們所稱頌的武松這些人,他認為宋江也有強盜行跡,強盜幹的事情。他渲染,比如説武松殺潘金蓮,它宣傳那種殺人的殘酷,把心肝五臟挖出來,抓出來放在他哥哥的祭桌上面,這個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然後到他血濺鴛鴦樓,他見人就殺,丫頭啊什麼,馬伕什麼,全殺了,他的刀都殺得卷了口,這個你不能不説是強盜。就包括宋江,你抓住了黃文炳抓到了劉安,宋江也是把他綁在將軍柱上,也都是挖心的。當然不是宋江挖,是宋江看著挖,那就是宋江他默許了。他就是要殺他,殺人辦法,而且殺人要把心臟挖出來炒給宋江吃,這是殺人如麻,他認為這個是強盜的行跡,渲染這些東西,看起來很血淋淋的,血腥得很。潘巧雲既使她挑撥了楊雄跟石秀的關係,那罪也不該死啊?也是把她的心挖出來,這些東西,就認為宣傳這些東西,這不是一般人,他認為是強盜。

  那麼《水滸傳》這108人裏面有沒有強盜呢,我們大概都很熟悉《水滸傳》,應該知道那確實是有,這個強盜還不只一個,一大批。大概我們統計了一下,三分之一是有的吧!這108個,三分之一是有的。有的反駁農民起義説,説你們寫農民起義,其中有沒有農民?這個108個裏面有沒有農民?找來找去就是阮小二。阮小二是個漁民吧,因為阮氏三兄弟,三兄弟裏面,阮小二是比較老實的,為什麼老實?他有老小,他有妻子兒女,他不亂鬧。那個阮小五和阮小七是專門賭博的,是一個賭徒,輸了錢就想發財。後來就參加劫生辰綱。《水滸傳》裏面確實寫了不少強盜:第一類,是佔山為王的強盜。那一大批,比如説,少華山,桃花山,梁山,白虎山,清風山,對影山,黃山門,銀馬川,硭碭山,枯樹山等等,這些都是強盜,這是毫無疑問的。這夥人在梁山108人裏面確實是,還有相當的一部分人,那怎麼看呢?是不是《水滸傳》寫的都是強盜?我認為不是,為什麼?我提出這麼幾點根據:第一,從全書的結構佈局來看,這些人不佔主流的位置,他們也不是情節的主角。你們讀《水滸傳》你們注意到沒有,你們分析過108人,排座次怎麼排的?它很有講究。佔山為王的、開黑店的、打劫的、慣偷這些人基本上不在前36名。第二,作者並沒有用欣賞的態度去描寫他們如何去殺人,如何去搶劫,沒有。他們這些舉動,都通過他們的口敘述出來了,旁敘出來了。他沒有正面描寫,小説正面描寫的是什麼人呢?是魯智深、是林沖、是武松、是宋江,是這樣一批人。是被逼上梁山的這一批英雄好漢,他們才是梁山的代表人物,才是梁山的主流,也是最後確定梁山路線綱領的這一批人,這是第二點。

  第三點,他們這些人上了梁山以後,都服從了宋江的綱領,就是服從了宋江的領導,執行了宋江的路線,他們已經再不幹過去的那些強盜的勾當。其實應該説這是很真實的,這個裏面三教九流什麼都有,不是那麼純粹,理論那麼清楚,目標那麼明確,不是那種情況,都是被逼無奈,亡命江湖,然後組織在一起,有那麼一個領袖出來,這個領袖有思想、有理論、有目標,統率這幫人,大概就是這個情況。我們可以把晁蓋和宋江比較一下,晁蓋他們一夥人劫生辰綱以後,站不腳了,官府來追捕他們了,他們迫不得已上了梁山。晁蓋他們劫持這個生辰綱目的是什麼呢?是要圖一世的快活。他們七個人搶來了,他們的理論是不義之財、取之有道,這個理論我們現在都不能接受。我們一個法制社會要是這樣説的話,不義之財取之有道,我們都可以認定這個財是不義之財。我説它不義之財我就可以搶,那是不行,這個邏輯實際上是強盜的邏輯。智取生辰綱,他們最後奠定了梁山的基礎,但是他們的行徑還沒有完全脫離強盜這個範疇,他們搶了這個錢財以後,七個人瓜分,沒有把這個錢去救濟窮人,劫富濟貧嘛,他沒有濟貧。上了梁山以後,王倫不容他們,然後林沖火並王倫,就尊晁蓋坐了第一把交椅。這時候就在晁蓋的領導之下,但是晁蓋跟宋江那是差別很大的,晁蓋並不具備那種領袖的氣魄和頭腦,他沒有。你看晁蓋上山以後,基本的目的是什麼?就是躲避官府的追捕。他幹什麼?還是打家劫舍,你們仔細看一看,他上梁山幹什麼?他上梁山第一件事情是擊敗了濟州府的官軍的徵剿,這是打了一仗。第二仗就是劫持、搶劫了一個車隊,一個商人的車隊,搶了二三十箱金銀,四五十匹騾馬,他還是幹這個事情。你們再看宋江上梁山以後他幹什麼?他保井安民,只是過往的官員他攔下來,如果發現官員的箱裏有金銀,對不起。過往客商一律不準搶,在梁山周邊幾百里範圍之內,如果發現有貪官、土豪、惡霸,他毫不留情,去把他幹掉,他幹這個事情,這跟晁蓋完全不同。所以説,宋江他上山以後,他的思想、他的理論、他的這一套,他是有目的的,不是強盜,他跟晁蓋是有區別的。所以,我覺得以前有個觀念,如果晁蓋是革命路線,我怎麼想也想不通啊,他怎麼是革命路線,跟革命根本談不上,晁蓋上了梁山以後,他的行為也談不上革命,沒有這個思想。而宋江他是很明確的,當然,宋江也不能説是革命,我認為農民起義不能叫做社會革命,過去我們對農民起義這個評價我認為是可以商量的,是可以討論的。為什麼這樣説呢?因為農民不代表先進的生産力,這是一。第二,從事實來看,農民起義它只是改朝換代的工具,並不反對封建制度,只是反對壓在頭上的那個皇帝,那個政府,然後取而代之。從陳勝吳廣一直到洪秀全,我們可以一個個擺出來分析,有哪一個不是想當皇帝的?不就換一個位置嘛!就搶一個座位,並不改變社會制度。既然都不改變這個封建制度,他也不改變,不過就是説人家是要把這個皇帝推掉,他當皇帝。他説我不當皇帝,還是你當,我剷除貪官污吏,只反貪官,不反皇帝。這本質上又有什麼差別呢?這就是農民起義。而且宋江的思想是很特殊的,這個值得我們玩味。在中國農民起義裏邊,宋江這樣的只反貪官、不反皇帝的農民起義幾乎沒有。我翻了一下中國農民戰爭史,從陳勝吳廣開始一個一個地排下來,找到一個不反皇帝的。正德年間在河北霸州起義的叫做趙鐩,這個人是公開地宣稱,只反貪官不反皇帝。他最後的結局跟宋江一樣,甚至比宋江更悲慘。我找來找去找這麼一個人物,這個人物就號稱為趙瘋子。為什麼是瘋子?你既然要暴動,要起義,那你就要反皇帝。你不反皇帝,你要忠,你就不要起義。這二律悖反。這個人跟宋江很相近,很少這樣的人。最後這個趙鐩被正德皇帝抓去以後,把他的皮給剝下來,皮剝下來不説,還把他的皮做成馬鞍,做成正德皇帝的馬鞍,你雖然不反我,但是你造反。這我們看《水滸傳》裏面看出來,宋徽宗不管怎麼樣,你宋江怎麼號稱忠義,你造了反,十惡不赦,你最後只能是這個下場。

  所以説,我們看梁山是不是農民起義,關鍵要看這個領袖。領袖所提出來的他的政治綱領和他的綱領的實踐。所以我認為,《水滸傳》它是寫了一批強盜,但是並沒有讚揚強盜,它讚揚的是一批敢於反抗的英雄好漢。我們讀《水滸傳》,只要讀到林沖你就會感到,不起來不行的,他只有到了風雪山神廟,他搬開石頭、推開大門,把那幾個壞傢伙殺掉,才解氣。要不這樣寫,你覺得壓抑得很。比如寫到魯智深,他拳打鎮關西,那幾拳打下去真是痛快。那不打太窩囊,打得好,這才是《水滸傳》肯定的東西。它肯定的是被壓迫者的一種反抗,假設我們中國人都沒有反抗精神了,就壓在頭上,像林沖,我們開始都認為他太窩囊,一直忍辱負重,想保全他的一個小康的家庭,最後希望也破滅了,保不了了,這樣才最後拿起武器進行反抗,《水滸傳》它宣揚的是這樣一種精神,而這種精神是非常可貴的。

  我們深入地講,你怎麼解釋這個招安?我覺得有的評論者好像很回避這個招安。有人説《水滸傳》是有招安,招安發生在七十回以後,七十回以後的《水滸傳》是另外一個《水滸傳》,是兩個《水滸傳》。宋江上梁山排座次之前,那是一個宋江。上梁山主持梁山以後,那是另外一個宋江。就是我們分析一部作品要全面地分析、要系統地分析,不能取其一點,不能把它割裂開來。實際上,宋江上梁山之前,他的思想是忠義思想,上梁山之後這個忠義思想就變成他的路線,就是招安的路線,他是一貫的,不是上梁山以後突然變了,不是這樣。我們可以舉出這樣的例子,比如説宋江殺了閻婆惜以後亡命江湖,當時官府要逮捕他,他就跑了,在江湖亡命。他多次被山頭上那些山大王請上山,他都不上山。後來他還是回去了,去探親,看他父親,後來他被抓了,他願意被抓,不就判個刑嘛!流放到江州。因為當時府尹對他很關照,認為他是一個好漢,是個義士,從輕判了,認為他殺閻婆惜是誤殺,就刺配江州,就是因為在江州他題了一首反詩。這首反詩,歷來對反詩的分析,我認為不太準確。他有兩句話:“他日若遂淩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好像分析説他要當黃巢、要造反,你仔細地分析一下,他是“敢笑黃巢不丈夫”,黃巢不是個大丈夫,他才是大丈夫。什麼叫丈夫?什麼叫做不丈夫,他認為他忠義,他在梁山幹的事業才是大丈夫,黃巢那個不叫丈夫,他實際上是這個思想。當然那個黃文炳抓住這個詩,無限上綱,説它是反詩,把他抓起來要判死刑,後來劫法場。在這種情況下,宋江再也不能不上梁山,他這樣子上了梁山,這樣子才坐上了梁山的交椅。所以説宋江他這個招安的思想,是有深刻的思想基礎的,他這個招安的政治主張,是有他的思想基礎,不是突然變化的,不能夠説前半截的宋江是造反的,後半截的宋江是不造反的,是投降的,不能這樣説。宋江的思想是一貫的,他沒有當梁山的領袖之前,他作為個人來講,他是胸懷忠義,他在家是個孝子,他在外面幹事情是兩條:一個忠,一個義。對江湖上好漢、豪傑他稱兄道弟,扶危濟困。上了梁山以後,這種思想很自然地就會演變為招安思想。其實歷史上農民起義受招安的多得很,李自成、張獻忠,都受過招安。當時的農民起義,招安這一點,由於他們的起義本質所決定,這個招安對他們並不是奇怪的事情。是他們一種策略,打得不行了,情況不妙,他就要招安,李自成、張獻忠都是這樣招安的。當他的勢力大起來了,覺得可以把這個皇帝推翻,他馬上就換旗幟。宋江跟他們不同,就在於宋江他把招安作為他的戰略目的,而一般的中國歷史上的農民起義目的是要推翻皇帝,他自己做皇帝,它的差別在這裡。因此,我們不能夠因為《水滸傳》寫了招安,就認為《水滸》是一部宣揚投降主義的書,我認為這個評價缺乏一定的依據。因此我認為《水滸傳》它的價值之所在,並不取決於招安和沒有招安,它的價值之所在,是在於它歌頌了這些反抗的英雄,揭示了逼上梁山的封建社會一個歷史的規律,金聖嘆雖然反對農民起義,但是他也承認亂自上作,他在評《水滸傳》中説過,亂自上作,不能怪老百姓。這個動亂是你上頭搞起來的,是你朝廷的腐敗、朝廷的黑暗,這些貪官污吏、土豪劣紳,是你們把老百姓逼得走投無路,最後動亂起來了。而《水滸傳》的價值我認為,簡單來説,一個是它歌頌了這一批反抗的英雄;其次,它客觀地揭示了官逼民反、逼上梁山,這個封建時代的歷史規律,這個是很了不起的。我們不能因為作者主觀宣揚了招安的思想,作品寫了招安的情節,因此就把《水滸傳》全盤否定。

  在對《水滸傳》的多元解讀中,有這樣一個普遍的現象存在,就是很多讀者往往願意接受和肯定《水滸傳》中的綠林的英雄性和江湖的豪俠氣,而往往忽略掉了他們所存在的思想上的非理性和行為的非人道。那麼我想不光是對《水滸傳》,對任何的文學作品,我們還都應該歷史地、科學地來看待、來理解、來品讀。好,最後讓我們感謝石昌渝先生帶給我們的精彩演講。(來源:cctv-10《百家講壇》欄目)

(編輯:蘭華來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