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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自己》之五:擦身而過的那一刻,終身難忘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6月07日 10:29 來源:CCTV.com

  第三天的路程,路書上是這麼寫的:33公里。地貌:丘陵、鹽鹼地。

  第三天(5月22日)戈壁挑戰要開始了,這一天和明天都是比賽日。各隊必須確定4名正式隊員參賽。先期出發20分鐘。其餘的隊員不記成績,20分鐘後一起出發。前兩天放棄過的隊員也可以參賽,但要扣成績。公牛隊牛三和我是肯定不能參賽了,我明天要走。剩下的隊員:牛王葛劍雄,61歲,走了一天27公里了。牛大沈欽碩,暫時無傷病,一直在後面照顧我們。牛二董迪升,腳上水皰生成一天半。包紮治療中。牛四嚴紀新,血壓升高,醫生甚至不讓他繼續走下去了。牛六黃明,隊裏前兩天走的最快,腳上水皰最多的。牛七楊帆,暫無傷病。在堅決不讓葛老師冒險參賽後,公牛隊只有四人可以勉強參賽,兩頭兩尾:牛大、牛二、牛六、牛七。

  組委會考慮到第三天的路和第二天的後半段太相似,體力消耗極大。況且已經傷病開始增加的情況下,將徒步距離縮短了幾公里。用車將隊員們送到中間段開始比賽。總徒步段路程實際在23公里左右。

  所有隊員互相擁抱後,參賽隊出發了。非比賽隊員也在準備裝備。我們坐上了送我們去中途出發點的客車。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坐在椅子上了,更別説坐車。上了車,往靠背上一靠,真有不想起身的感覺。

  這時,我的揹包裏,沒有帶水。但我對誰也沒有説。因為我還在猶豫。是不是最後一刻再決定吧。車開出去3、4公里了,出了山坳,手機開始有信號了。我趕緊開始聯絡航空公司,商定機票。當天下午有一班飛北京的,第二天上午11點有一班飛北京的。現實,繼續考驗著我。是馬上趕到敦煌去,不用再走這23公里的鹽鹼地,給自己一個很好的離開的理由。還是坐明天的班機,繼續這難得的磨難和體驗。猶豫中,車停了下來,出發地到了。和大家一起,極不情願的離開了靠背,去觀看參賽隊的出發儀式。下了車,我仍然沒有給航空公司確定航班,而我的揹包裏依舊沒有放水。

  一陣歡呼和口號後,四頭公牛和其他學院的參賽隊員一起出發了。一起走上了23公里長的比賽路程。送走了24名參賽隊員,和前去準備補給的工作人員,剩下的隊伍一下子顯得單薄的很多。有些兩天來沒有分開過的隊友,一下子被拆成了兩隊。大家忽然覺得有些不適應起來。話語也一下子少了。有的開始默默的抽煙,遙遙的看著已經走出去快一公里的參賽隊伍。出發段是一長溜的田埂。能容兩個人並排走。此時,參賽隊伍已經因為速度差異,變成了長長的蛇形。中間蛇肚這裡還比較集中了一些隊員。蛇頭蛇尾已經稀稀拉拉起來。

  公牛隊參賽的隊員走了,剩下的全是傷兵。為了安全,組委會特地讓周沫留下來全程陪伴葛老。周沫,一位年輕美麗的北京姑娘。不知是防護的好還是皮膚好,曬了兩天了,還是那麼白凈。特別惹眼的是在大家都穿著不易顯臟的灰色或黑色衣褲,一身泥沙的時候,周沫卻穿了一身鮮亮的衣服。淡黃色的長袖襯衣,雪白的長褲。更奇怪的是一連第三天了,好象都是這身衣服,可怎麼就一點泥沙都沒有。要知道她可都是第一天前十名左右走到營地的。是女士裏的第一名。據説是練舞蹈的。莫非在這樣高低不平深淺不一的戈壁裏行走,有練習舞蹈時所具備的跳躍輕盈的功夫而真的有利?

  該非參賽隊員出發了。我低聲對牛四説:“我的腳還是不行,拉傷的厲害。加上可能航班在下午,中午就要趕走,我現在在確認航班,我可能今天沒法走了。如果最後是明天的航班,我能晚上趕到敦煌就行的話,我會從補給站出發走下去的。”。其實我此時知道,我説補給站出發,是在安慰我自己此時的心情,是説給公牛們聽的。我自己知道如果我再坐上了車,就不會再有決心去走後一半路的。牛四理解的拍拍我的肩,“好吧,我們補給站見。”,然後我一一向葛老,牛三作了同樣的解釋。

  大家要出發了,我看都不敢看的馬上上了車。透著車窗,看著剩下的基本都帶著傷病的隊員們上了路。

  內心矛盾猶豫的我也沒有問這車是回營地還是去補給站,只是望著窗外,一個人默默的發呆。車上還有兩位腳上纏滿紗布繃帶的隊員。當所有出發隊員都走出了視野範圍,工作人員收拾好東西,車掉頭緩緩開動了,我還是沒有問車去那裏。幸虧沒有問,讓我有了追上隊伍的可能和機會。

  慢慢收回心緒,和車上的隊友聊了幾句。是交大隊的唐祖榮。世界是如此之小。由於以前的工作關係,我的好幾個業務夥伴居然是唐隊友的同事和熟人。彼此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此時,我才想起問司機,車去不去營地或補給站。司機回答這車是專門收容傷病員的,要離行走隊伍比較近,所以即使到營地也要下午3點左右。其他回營地的車,去安西城的車已經走了。這樣,一下子使我當天離開敦煌的可能徹底打消。我趕緊給航空公司電話,確定了第二天11點的座位。其實,有時候想想,我當時下車打個的就能到安西縣城,然後回到敦煌了。之所以沒有想到那麼做,是因為雖然我已經放棄,但我的心裏不甘心放棄。之所以繼續留在跟隊伍的車上,還因為剛才分手時,牛四拍拍我的肩膀,沒有和我説再見,我們沒有道別。我們説的是“補給站見”。我不能不辭而別。

  車行了將近30分鐘,在一處土路邊停了。只見那輛讓我形成條件反射的越野車一扭一斜的顛簸著又沿田埂朝出發的方向挪了50多米。看不清是“土豆”還是誰,站在了引擎蓋上,高高的端著望遠鏡,查看著什麼。我趕緊下車,問路邊的工作人員:“這兒離出發地幾公里?隊員們怎麼樣?”。“大概4公里不到吧。比賽隊已經過去了。後面的隊馬上到。主要隊伍拉得太長了,後面都是傷兵。我們在這裡接應,看看有沒有不行的”。説話間,只見交大的許琳菲沿著田埂一瘸一瘸但很快地走了過來,在她前面是邵永駿,同樣是一瘸一瘸。這是非參賽隊裏走在最前面的。他倆都是第一天走得最快的方陣裏的,可都因為磨了太多水皰而把比賽機會讓給了隊友。我端著相機,一五一十的開始記錄著後面這些傷員到來。隊伍確實拉得很開。5、6分鐘後,才走來了後面幾位:新民週刊周琪,長江的鄢軍,王潞;我們公牛隊的牛三。又過了10分鐘左右,看見了周沫,陪著葛老慢慢走來。後面是牛四。

  當葛老慢慢的由田埂走上土路,背微微曲著,明顯的顯出疲勞。腳步也邁得很小。看到我舉著相機對著他,葛老依舊很好風度但又低低地揮了揮手,勉強笑了一笑,從我的身邊緩緩走過。周沫陪在他的身後。牛四衝著我鏡頭張開了手臂,想邊走邊擺一個POSS。可雙臂一舉,原來平衡的手臂前後揮動沒有了以後,腳步突然子亂了一下。牛四又趕緊放下了手臂。繼續拄著登山杖前進。公牛隊除了我,全過去了,除了我。

  “後面還有人嗎?”我問剛剛到土路邊的老才,負責壓後的專業的戶外活動專家。“有,還有6、7個,我來等他們吧。”老才回答道。老才身邊的是王睿,長江的女領隊。王睿走到我邊上時,我遞上了一瓶水,王睿無力的搖搖頭,雙手撐住膝蓋,彎下腰,默默的不做聲。突然,她聽到救助車上的收音機裏隱隱漂出歌聲,不知哪來的力氣,大聲説“拜託,拜託開大點聲,音樂開大點聲。甭管是誰的歌,都行!”司機趕緊將音量調到最大。説不出是誰,調有點熟。能哼哼上來。現場所有的人都看著王睿,看著她的表情。只見王睿身子慢慢的直了起來,彎腰變成了挺腰,隨著歌的節奏活動了一下胳膊腿。又靜靜的聽了幾首歌,似乎她改變了什麼決定,拿起剛才沒有接的那瓶水,喝了幾口,對老才説“我走得慢,我先走了。你等到他們以後再來吧”。説完,扭頭上路出發了。走了幾步,又回身道:“對了,老才。我們隊的黃小軍腳傷的厲害,還在後面。我叫他上車他死活不肯。你幫我勸勸他吧。他不能再走了,我不放心。你們勸他上車吧。”説完,看了看還在大聲播著音樂的救援車,此時救援車裏播的是很久以前鄭智華的《水手》。接著她轉身,拄著登山杖又邁開步子,走上了田埂。我看著王睿孤獨的身影,在田埂上行走,前面、後面都沒有隊友。只有她一個人。

  此後,我把當時記錄的照片編組叫“那一刻”。是的,那一刻,葛老、牛三、牛四、王睿、鄢軍、汪潞…..他們一個一個使我感動。沒有誰看我的眼光有異樣,沒有羨慕,沒有鄙視。每個人走過時的眼光都帶著疲憊,甚至有的有些茫然。但每個人都揮揮手,繼續上路。每個人都面對鏡頭露露笑容,不管是擠出來的,還是習慣性的,或者禮節性的。包括王睿的音樂療法,我相信她也只是給自己一點動力一點安慰,而此時她的心裏還惦記著的,是她受傷的隊友!

  此時,這天的路才剛剛開始4公里。

  我默默的站著,不自主的將相機慢慢裝進攝像包。這以後,我在戈壁裏再沒有用過相機。“那一刻”是我此次戈壁之旅最後一組照片。我上車把相機包交給唐祖榮,説了句:“我追他們去了,幫我帶回營地吧。回見,營地見”。順手抓起揹包,從車后座拿了幾瓶水往裏一裝,下車上路。我要追趕我的公牛隊員,我要追趕大部隊,我要和大家一起走回營地。我少走了四公里,但我不能再失去追上去的機會。

  作者:牛五

責編:王麗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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