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著下一條河
有了水,似乎腿疼也減輕了許多。不覺間走到了葫蘆河邊。説是河,其實橫亙在我們面前的只是一條最寬處不過8、9米的小溪。水是青綠色的,深也不過到膝蓋下。可是因為兩天裏很多隊員都磨出了水皰,為了防止感染,更多的人聽從了組委會的建議,繞行了3公里,走一座小橋過了這不寬的河。也有腳尚沒有水皰的隊員,拼著最後的體力將隊友背過河的。我們這隊人到河邊時,已經沒有人想再多繞這3公里了,一致決定趟水過河。
坐在此岸邊,先緩緩的坐下,再努力的脫鞋。由於腳踝不能扭動,而且拔鞋跟的時候又要防止帶動腳踝,結果脫鞋也花了5分多鐘。然後將兩隻沾滿了沙、鹽、土的重了足足一斤左右的鞋,用力扔過了河。襪子往褲兜一揣。拉開速幹褲褲腿中間半截的拉褳,成了現成的短褲。挑了河最窄的大約4米多寬的地方入了水。水只到膝蓋,河底的淤泥已經漫過了腳踝。再往河道中間一踩,淤泥更深。拔出泥腿,再跨兩步,已經登上了彼岸。此時,穿著兩隻“泥靴”,開始犯難怎麼再穿鞋了。只見牛大和幾位隊友齊齊坐在河邊開始洗腳了。“勝者浣足”變成了大家的權利。河岸是斜斜的,不是石子河岸,是一層厚厚硬硬的淤泥。坐著洗腳還要挑地方,防止陷下去。
一個瘦小的女生洗完腳還不過癮,風乾了洗過的腳,穿上扔過河來的鞋,踩著淤泥蹲在河邊,掏出毛巾,微微側身開始洗臉。岸邊的水更淺,底下就是是淤泥。為了不帶起泥,還不能用力搓揉毛巾,只能將毛巾在水面來回漂動,然後擰幹。雙手用冰涼的毛巾捂住臉,盡情享受著兩天沒有過的濕毛巾擦臉的感覺。不知道此時被緊緊捂住的臉上有沒有淚痕,只是毛巾捂在臉上許久許久。然後,緩緩移開毛巾,捋捋耳邊的頭髮,又再側身用左手握住毛巾的一頭,在水中緩慢的漂動。此時,赤足站在後面的我看到了一幅絕美的畫:水邊的姑娘帶著寬沿的黃色遮陽帽,曬得發紅臉龐,帶著幸福滿足的笑容,微微傾斜著臉望著水面上漂動的粉色毛巾。上衣嫩綠色的衣袖在水面來回搖擺,映襯在水中。水是綠而清徹的,水底是灰灰的河床,岸邊的淤泥墨色的,淤泥後面接的就是白白的鹽鹼地。畫的外框是漫無邊際的戈壁。我心中暗恨剛才自己為了減負讓越野車把我的相機帶回了營地。
“牛五,你怎麼不來洗?”姑娘扭臉看見了我在發愣。“哦,誒,我太重,你踩的地方它能承受你,可受不了我,哈哈”。我無奈的搖頭,自嘲起來。“來吧,你坐在這兒”,姑娘指指她背後的硬鹽鹼地。“這兒硬。把你的毛巾給我,還有那兒的空礦泉水瓶。快!”我一瘸一拐的走到硬鹽鹼地坐下。只見姑娘將空水瓶平平的放進水裏,然後微微一斜,口略向上,清清的河水慢慢灌滿了水瓶。姑娘起身端著一瓶河水走了過來,指指我的“泥靴”説:“來,我慢慢倒,你也洗洗腳。然後我幫你把毛巾弄濕了,你也洗洗臉。這河,不洗可真的浪費了。多好的水。”我突然之間有一種淚涌的感覺。連聲謝謝不已,趕緊底下頭,就著姑娘手中緩緩流下的河水,享受著“美女助浣”的待遇。昨天看孫總浣足時是大家的愉悅嬉笑,而此時的浣足變成了一種深深感動。
這位讓我感動的姑娘是李濱涯。
正在為洗臉洗腳而幸福感動的時候,對講機裏傳來牛四關切的聲音:“牛大、牛二、牛五,你們在哪?你們在哪?牛三已經回到營地,我們也在營地,你們怎麼樣?”。洗完腳正在穿鞋的牛大握起對講機,對牛四,也同時對所有開著對講機的隊友廣播:“牛四牛四,我是牛大,我是牛大。牛五、牛二我們在一起。很好。我們在葫蘆河洗腳、洗臉,重復一遍,洗腳、洗臉。很爽,很爽。OVER”。周圍的大家一起歡笑起來。這歡笑,洗盡了這整整一天的所有的苦、渴、累、傷、痛。讓我慶倖剛才沒有放棄。感謝牛大牛二的鼓勵和拉我的那一把。
離開河岸,鹽鹼地結束了。翻過幾座緩緩的幾米高的小丘,終於走到了營地。營地建在兩群連綿丘陵的中間谷地上。和前一天的營地比,沙塵少了,碎石多了。地表也硬了很多。建帳篷打地釘的時候困難了不少。不少地釘必須用石塊硬敲擊進地面。稍不得當,就會敲彎了地釘。不過,這樣打進去的地釘抗風力也強了許多,晚上睡得也放心。
這天晚上,大家已經沒有了再開篝火晚會的精神頭了。在山坳裏手機信號也沒有。天一黑,大家就開始鑽進帳篷休整了。沒有人再説帳篷裏的沙了,也沒有考慮沾了一身的鹽粒了。
我坐在帳篷邊,又花了幾分鐘脫了鞋,放在了外帳和內帳之間。鞋頭衝外。這是野營的基本:所有東西打包放進揹包,和鞋子一起放在外帳內。鞋子必須頭衝外。這樣一旦晚上有突發事件,可以馬上帶上東西離開帳篷。甚至最好在順手的地方要準備好匕首。注意,不是刀,包括瑞士軍刀。是匕首。這樣的話,在極端情況下如發生洪水、泥石流等,直接用匕首劃開帳篷,馬上逃生。當然,還有在順手的地方一定放著手電或頭燈。
鑽進了帳篷,在裏面換了一件速幹內衣,脫了兩天沒有離身的速幹褲,躺進了睡袋。這一系列動作過去即使沒有扭傷腳,要我坐在地上,在狹小的空間裏完成,肯定非常為難的。總以為自己已經老胳膊老腿了,不利落了,也太胖了。可今天,拖著傷腿,很快完成了一切。
躺下了,開始合計自己的離開了。後天必須中午趕到北京。要麼明天上午離開隊伍,到敦煌,下午飛北京。要麼明天晚上離開隊伍,後天一早飛北京。可手機沒有信號,聯絡不上航空公司,也不知道飛機的時間。就這樣盤算著幾套方案,聽著依舊上半夜猛烈的風刮帳篷聲,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沒有聽到有人再投訴打鼾的人。
作者:牛五
責編:王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