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5-20 星期六
振宇的鼾聲果然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一般人打鼾多是平躺的時候打,一側身則休息一會兒,他老弟則是左側也能打、右側也能打,平躺更是春雷陣陣滾地來,一夜戰鼓不覺累。連我這久經鼾場的老將也甘拜下風了。雖然他給我一個權力:可以在受不了時捅他一下,我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因而也就沒有濫用權力。
早飯後,大家在敦煌山莊門口合影 |
早飯後,乘車來到安西縣東南部的塔爾寺遺址。這裡是我們整個活動的出發地。我們將在這裡舉行啟動儀式。一下車,映入眼簾的是滿目荒涼、高低不平、風化嚴重的戈壁大漠(不過,不如想象的荒涼,因為還有一些植物)。不到一公里處,一個紅色充氣拱門下車馬匯集,人聲鼎沸,男女老幼數百人,估計是好幾十里地趕來看熱鬧的。各色旗幟迎風招展。
出發地北邊不遠處是一個高大的圓土墩。那就是曾經風光一時的當地名寺——塔爾寺。此塔爾寺不是青海塔爾寺。它的輝煌時期要遠遠早于後者。只是歲月滄桑,風光不再,如今已是供後人憑吊的一片廢墟。
儀式結束,活動正式開始。隊伍向西北行進。我們先到塔爾寺廢墟,聽安西縣文管所的李所長給我們講解。唐三藏到此地後,跟他從長安來的兩個徒弟到這裡後,因害怕前途的艱險,舍其而去。唐僧在塔爾寺講了一個多月的經,重新招徒,買了馬匹,作了各種準備,然後又踏上了他的西行取經之路。唐僧西出陽關以後不久,新招的徒弟意志不堅決,出了玉門關就後悔不走,畏難而歸。玄奘孤獨一人繼續前行。禍不單行,他走出不到百里地,水袋又打翻了。他猶豫不決,想回去取水。往回走了十里地後,在這十里路程中,他也許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狠鬥私字一閃念;他也許想起了臨別長安時,禦兄的殷切期望和諄諄教誨;也許就在那時,他想起了自己的鏗鏘誓言:寧可死在西行取經的路上,決不活在半途而廢的東歸路上。總之,這十里路是他跳出凡人境界成為偉人的關鍵十里。心中雲霧一去,頓時豁然開朗。他又折了回去,繼續西行。這就是著名的“十里往返路”。之後,在這八百里荒漠上,玄奘經歷了五天四夜無水喝的艱難時刻,幾乎命殞戈壁。但我佛慈悲,他最終成功地走了出去,抵達今天新疆的伊吾(當時屬高昌國)。“遠來的和尚會唸經”,更何況他是來自當時最牛B的大唐。高昌國的國王聽説後,馬上派出大隊使者專程去伊吾迎接他到首都吐魯番,並給與其VIP的待遇。好吃好喝好休息之後,又派車馬好送他到下一站。從此之後,取經成了西域各國官方所大力支持的國際性重大活動,而不是像西遊記裏所寫得那樣,一路披荊斬棘,經過了九九八十一難,遇到了無數的妖魔鬼怪。因此,這八百里大漠路是唐三藏取經時路過的最艱險、最困難的一段路,也是最輝煌的一段路,在其堅定信念、磨煉意志方面是一個偉大的轉捩點,是不畏艱險、不怕困難、勇往直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玄奘精神的具體體現。玄奘和我們一樣,是人不是神。他和我們一樣,也有困惑,也有動搖。但他最終戰勝了自己靈魂中懦弱的一面,成就了千古流芳的偉大事業。正因為如此,他贏得了後人的尊重和敬仰,他的精神成了中華民族的寶貴財富。
想到今天晚上將在千里戈壁灘、萬里絲綢路上,在玄奘曾經走過的地方露營,仰望著滿天繁星,聽著獵獵風嘯,想象著風聲裏似乎還夾雜著當年玄奘一個人在野外露營時誦經壯膽的聲音,何等地浪漫!(沒想到失望啊,——這是後話)
現在我們看到的是元代重修的塔爾寺的廢墟。滿地的宋磚元瓦,都是當年從幾千里外的內地運來的。據李館長介紹説,明代嘉靖三年(公元1524年)嘉靖皇帝下令關閉嘉峪關後,這裡被回、吐蕃等以放牧為主的西域少數民族所佔據,農業生産基礎受到致命性、摧毀性的打擊。塔爾寺從此開始走向沒落。至今已有近五百年的歷史。他們已經準備打報告,請示國務院搞文物發掘。
隋玉門關遺址 |
走出一公里多,是隋代的玉門關遺址。千年的歲月流逝,當年雄關的颯爽英姿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一個土墩子了。此玉門關和“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唐代玉門關不是一個關。唐玉門關在現在敦煌的西北方向,與西南方向的陽關成犄角之勢。據説離此地幾十公里,現已被水庫淹沒。
此地步步是遺址,處處有文物。北邊不遠處就是長長的土壘城墻遺址。這就是曾經繁華一時的瓜州城城墻。
瓜州城,原名苦峪城,最早為漢代冥安縣治所。當時疏勒河順此方向流淌,因為有充足的水源,隋唐時期,這一帶的文化政治經濟非常繁榮。除了自然環境變遷原因外,戰爭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瓜州城的廢棄(大約是開元15年的事),就與安史之亂有密切關係。當年這裡是連接東西的交通要道,是兵家必爭之地,是邊疆的重要門戶,曾駐軍20000余人。安史之亂時,軍隊被調去平亂,吐蕃族乘虛而入,攻陷瓜州。從那之後,外族頻繁入侵,先後血洗瓜州七次,次次殺人如麻,瓜州城至今還到處能看到人的骨頭,還有當年被濫殺、活埋的唐朝軍民的萬人坑。
瓜州城近代改名為鎖陽城 |
“沙漠人參”——鎖陽 |
鎖陽是當地盛産的一種中藥,處處可見,長得像男性的生殖器官,也確有壯陽作用。清代人用小説調侃唐人,寫了一本《薛丁山征西》,胡謅説偉大的唐太宗李世民被兵困鎖陽城(雖然當時叫瓜州,編小説時改叫鎖陽城),派程咬金回長安搬救兵,而被困軍民則靠挖鎖陽充饑,最後取得了勝利。鎖陽城因此出名。
瓜州城遺址 |
登上當年瓜州城高高的城墻向下眺望,城墻內的面積約數平方公里,還依稀可以看出盛唐時期的繁榮。北城門是當年玄奘出關的城門。據説當年玄奘沒有得到領導批准,沒有拿到出境許可(《西遊記》裏説的可是受皇帝派遣出公差。不知哪個是正史哪個是野史),是偷渡出境的。據説,玄奘西行中,曾在第一烽逗留,並趁夜間天黑的機會,去烽燧邊的泉水處偷水,不料,當即就有高度警惕的我邊防將士冷箭射來。玄奘忙呼自己乃是大唐僧人,對方停止射箭,玄奘方才得以脫險,——危險程度不亞於現在的偷渡。如果唐僧偷渡説真是事實的話,那麼玄奘還是中國偷渡派的鼻祖。看來偷渡本身無好壞之分,關鍵是看偷渡的目的是什麼了。像唐僧這樣以“解放全人類,超度全世界”的遠大目標為己任,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視死如歸之心而偷渡的人,偷渡就是一件流芳千古的偉人軼事了。
瓜州城墻角上的立體三角形的角墩。如今是古瓜州城的地標性建築。 |
從角墩內向遠處眺望。 |
婀娜多姿的紅柳 |
出了瓜州城,進入沙漠化的紅柳林區。有的紅柳已經開花,給單調孤寂的荒漠平添了幾分艷色。原來以為戈壁灘上酷暑難挨,誰知今天雲朵密布,風刮得呼呼的。
紅柳林之後是風化嚴重的小雅丹地貌 |
隊伍行進在小雅丹地貌中。最後一人是徐少 |
正走著,突然間天昏地暗,沙塵暴來臨,能見度很低,根本無法前進。所有人都用紗巾或口罩捂上嘴鼻,找隱蔽處躲藏。據當地人説,這種規模的沙塵暴屬於小case。真正的沙塵暴來時,強光手電筒照不到自己的腳面!阿彌陀佛!
沙塵暴剛過,又飄起了雨點。這個地方每年平均降雨量不到40毫米,居然讓我們攤上了幾滴,真是難以置信。雨來得快也去得快,沒幾分鐘,沒幾滴雨,已然是雨過天晴,衣服上的水滴印也很快就幹了。
似乎暮色蒼茫,其實是雲彩遮住了太陽 |
大墓子母闕。中間是個古墓,不知墓主是誰 |
勝利抵達第一天的營地。雖説只有20多公里的路程,但那是GPS給的距離:非常準確,但也非常虛假。説它準確是因為它給出了兩點之間誤差不超過15米的距離;説它虛假是因為它給出的是直線距離,而我們實際行走是不可能走直線的:既有與目的地之間因為把握不準經常發生的小距離的誤差,也有地形的高低起伏所造成的誤差,還有因無法按直線行進時必然帶來的誤差。因此,除了少數平整的、幾乎無任何障礙物的地方外,GPS給的距離只能作參考。你得根據實際情況在它給出的數字上再加一個系數。所以,第一天實際行進距離估計有近30公里。由於是第一天,眾人多處於一種過度興奮的狀態中,基本上都勝利完步。
原來以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茫茫戈壁灘,生活雖然不方便,但無城市之污染和喧嘩,能看到漫天繁星閃爍,也是非常愜意的另一類情調。沒想到剛剛打好帳篷,一陣狂風夾著漫天黃沙襲來湊熱鬧,昏天黑地,陰風席捲,營地裏人仰馬翻,頓時一片混亂。有的湯被打翻在帳篷裏,更多的是剛打來的飯菜被加了濃濃厚厚的沙料。我的飯剛吃了一半,加了料後還捨不得倒了,在狂風中大吃幾口,才依依不捨地倒掉。回頭看,我剛辛辛苦苦搭好的帳篷也被吹翻在地。我還不是最慘的:陳哲的帳篷都被刮跑了,他們馬上驅車去追,結果——無功而返。
最前面的深綠色矮帳篷就是鄙人的,上了組委會的當! |
原來説要自己揹行李,所以,在購置帳篷等東西時,我的第一原則是一定要輕便。以輕為好。結果買的帳篷非常矮小,沒有隨帳篷的鋁制骨架。搭帳篷是要用兩根柺棍在前後作支撐。沙地上帳釘咬得很不結實,柺棍也主要靠帳篷的繩子繃住它。這樣搭的帳篷風稍大一點,就稀裏嘩啦地倒了。幸虧這場狂風是在吃飯時來的,在太陽還沒下山、還沒睡覺時掀翻了帳篷,——還有時間和精力重新來過。重新搭建時,我充分吸取了教訓,用雙釘把主要的吃力部分固定住,用數根繩子把柺棍從幾個方向繃住,最後,從廚房旁搬來幾根他們沒用完的搭臨時廁所用的腳手架用的鋼管壓住我帳篷外帳的兩邊,把帳篷搭的固若金湯。重新搭完後,儘管風不停的用勁刮來,“我自巋然不動”。
風來得急也走得快。不一會,又恢復正常了。落日從雲彩中鑽出來,刷上一抹晚霞
感覺有些疲勞。飯後,我早早鑽進帳篷,躺進睡袋,開始休息。我堅信:只要大部分人能堅持下來,我也一定能堅持下來。今天,領隊王昱茗勞累不堪,帳篷剛搭好就躺平睡著了。一覺醒來,發燒了!馬上給他找藥,救其脫離苦海。
易碼通(北京)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總裁王昱茗——正發著燒呢,一臉苦相,渾身顫抖
責編:王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