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CCTV.com消息(東方時空):
(解説)在多次受到停課處罰後,最後一次停課,孟令丁再也沒能回到原來學校的課堂,無奈之下,父母只好讓他轉學,為了擺脫原來的環境,父母讓孟令丁離開了邯鄲,去了石家莊一所寄宿學校,看著遠去的列車,孟令丁父母都感到了一種對孩子教育的失敗。
媽媽:感覺好像自己特別無能,別的孩子為啥能教育好,我這個孩子為什麼教育不好。
爸爸:教育孩子失敗,不成功,這種感覺我一直有這種感覺,就是説孩子好不好,孩子是誰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我臉上,當然也肯定不會有光的。這個責任,第一孩子有責任,第二大人也有責任,不光是孩子的責任。
(解説)
然而多年來,天馬行空、毫無拘束的生活讓孟令丁無法適應新的學生生活,不到一個學期,孟令丁再一次回到了邯鄲。
媽媽:這時候他思想就發生變化了,有一天,他晚上就跟我聊到夜裏邊兩三點,完了以後他不睡。他説,我感覺,我現在在學校裏,就是浪費生命,我不如現在我就不上了,我就開始做小買賣,也不一定我就不行,我就反復給他講。我就説你先哪怕是你跟上班呢,你努努力 跟上班,你把初中完成,初中現在國家是規定了義務教育階段。這就是掃盲啊,你必須得有一定的文化基礎,你要是現在不上學,那你就等於是文盲,但是他挺痛苦,那天晚上他一直哭,外表看他,好像是什麼也不在乎,挺強那種,實際我覺得他心裏挺苦。
| |
孟令丁:那時候我也不小了,感覺特別渺茫,不知道以後要幹什麼,那時候我就感覺有兩條路,三條路。第一,我好好上學,以後成個人物不成個人物吧,我不敢去想,因為我那時候底子實在太差。第二條路就是破罐子破摔,混成大哥,靠走黑道而掙來很多錢。第三條就是,跟得上就跟得上,跟不上就算,大不了不上學,擺個地攤,也能活是肯定的,這樣平平淡淡過一輩子,我沒有一個確定的選擇,特別痛苦,不知道該走哪條路。
記者:你把你的想法跟你的父母説過嗎?
孟令丁:也説過,説過,我父母就跟我説寧可平平淡淡一輩子,做窮人,也不能走你那條路,後來我爸實在沒有辦法了,那時候,我就經常在外面惹事,我爸就跟我説了一句話説。
孟令丁:我跟你説,我告訴你,我把你的腿給你打斷了,我也不能讓你出去危害別人。
| |
媽媽:那種痛苦是你説不上來的那種痛苦,你不想想,都沒辦法,你不想。你説,哎呀,不想他不可能的,他也有自己的思想,他也不甘心就現在(這樣),他肯定要找他自己的路啊。所以做父母的,就害怕他找錯路,他又沒有那麼高的文化,他辨別是非的那個能力,不像成人一樣。
爸爸:我跟他談了一次,我説孩子,現在比較流行一點的心理醫生,我説是不是,就在石家莊,我給你找一個熟人領著咱,找個稍好一點的心理專家,我説你跟他聊聊,交流交流,談談,看看人家怎麼説的。(他説)那個不用,馬上就給我回絕了,心理醫生怎麼説,叫我給你説吧,我都知道他怎麼跟你説的,他很明白。
孟令丁:如果我要選擇學習的話,還能跟得上嗎?跟上需要多難,我多大的勇氣,多大的毅力,多大的持之以恒的心態才能跟得上。如果我要混,家裏面的人會怎麼想。我以後如果在外面混的有一句話,一腳踏在監獄裏,一腳踏在棺材裏。
記者:怎麼説?
孟令丁:意思就是説踏在監獄裏,(就是)很有可能。被公安局逮住進去,一腳踏在棺材裏,就是被黑道的人,砍死、殺掉、砍傷、砍殘,這些。所以説這句話,一腳踏在棺材裏,一腳踏在監獄裏,這個也不容易,而且我家人也會很痛苦,我不想讓他們難受,我自認為還是比較孝順的,但是第三條路,平平淡淡過一輩子,實在不想這樣。
(解説)
孟令丁這個帶著少年夢想,渴望掌握命運的孩子,和同齡人相比,他過早地接觸到了社會,而真正的面對社會,他又只是個孩子,因此,面對人生的選擇,他感到了對未來的迷盲,無所適從,甚至焦躁不安。
特別迷惑,不知道該怎麼走這條路,選擇哪條路都感覺不好走。記得那時候,上初中的時候,冬天嘛,我心裏又急呀、煩呀,然後這些事情,急到什麼程度,我就感覺每天都這樣過,因為那時,這三條路已經擺在我面前,有一年的時間了,那時候我就蒙著被子哭,抓自己頭髮,往墻上磕頭,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冬天把窗戶開開,外面飄著雪,我在這兒抽著煙,光著身子,光著膀子,下邊穿個睡褲,在這兒站著,身上都冒冷汗,急得冒汗,開著窗戶,大冬天外面飄著雪,我都冒汗,急到這種程度。
(解説)
孟令丁説,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抱怨自己了,他抱怨自己過去的一切,然而僅僅是抱怨,他自己無法從困境中自拔。
經常會有這種情況,感覺蠻迷茫的,尤其是走到十字路口,又想往這邊,又想往那邊,又想往後又想往前,就是這樣,很難確定我要走哪條路,我問朋友,幹什麼去,沒意思,去哪兒 ,幹啥,我自己問自己幹什麼、去哪,然後在那兒想半天,想到腦子快炸的時候,我隨便一指,我説就走這兒了,受不了了,要不然腦子就崩掉了。就那樣,心煩氣躁,如果在學校的話,那肯定要打架了,隨便找找事一幹就打了,在外邊嘛,如果朋友打電話説有事,本身就著急,肯定過去二話不説上去就幹。
(解説)孟令丁的父親很早就從單位退休了,一直在外做生意,但孟令丁的表現讓他放心不下,於是,他便放下了手中的一切,這些年,開始照顧起孟令丁。在他看來,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對他過去對孩子不負責的一種懲罰。
爸爸:一天天地這麼熬,一天天地期盼著他回頭。
孟令丁:我爸每天晚上,都穿著衣服睡覺,手機都在枕頭邊,車鑰匙也在枕頭邊,手機24小時開機,就是一來電話,只要我一有事,衣服都不用穿,直接拿著車鑰匙就走人,開著車就能走,怕出事。我爸那時候就經常跟我説,説你就在外面胡鬧吧,打別人,砍人家,找事,打打殺殺的。早晚有一天你也會出事,然後我爸説,等到你出大事的時候,你就接受教訓了。
爸爸:沒辦法了,真是沒辦法了,最大的一個想法只要他不出事,能保證安全,學習好或壞,學習成績到什麼程度,分數考多好的成績,我已經沒那麼高的奢求了。
媽媽:就感覺誰能幫幫我們,但是我就跟他爸説,我説咱們是無論如何,不能放棄這個孩子。
爸爸:也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知道離不開這一行,早晚會有這一天,屬於防不勝防,最後還是到春節前出事了。
孟令丁:那天我糊裏糊塗地就去了,不太知道是怎麼回事,現在幾點。
記者:現在是五點半。
孟令丁:五點半,當天應該是下午四點,春節以前十來天吧,也就是朋友的朋友,説打架。然後他給我打電話,叫了七個人,打了兩輛出租車過去了,一下車那邊過來一票人,就我原來小學,跟我拜把子的一個人叫趙小龍,過來以後他見了我,他喝多了説孟令丁你要打我來嗎?我聽説你要弄我來呢,我説沒有啊,就這樣摟我嘛,這樣摟。然後喝多了,推我了,他一摟我,後邊人就上來開始踹我、打我,然後我就掏匕首,匕首掏不出來。我一斜眼。余光看到有掂砍刀的有五六個,他們那邊有四十多人,三四十個人,我就開始跑,一開始跑以後,前面有臺階。有這麼高的一個臺階,一過去,啪,一絆,倒了。在地下我就抱著頭,後邊就開始砍,唰地一下砍下去,每刀都見骨,我在那兒抱著頭嘛,一抱頭,嘶啦一下。手就下來了。
媽媽:一天天看著他長大,看他小時候照的照片,就光屁股那照片,特別完整的一個兒子,那我肯定是心裏頭特別難受,這孩子小的時候是特別愛發燒,而且一發燒就是高燒。有一次一下燒得特別厲害,抱了他一夜,晚上説是給他吃了點退燒藥,看著他不太厲害了,完了以後我就抱著他睡著了,老孟呢,他爸就躺在旁邊也睡著了。快到天亮的時候,就感覺他一蹬一下。我低頭一看,那孩子就成直的了,抽,過去了,嚇得我,我就喊他爸的名字,我就説 ,快點看看孩子。他一看,緊張地,衣服都沒穿,就穿了一個內褲,接過來孩子就往外跑。這時候我就趕緊吼,我説你沒穿衣服,他又回來把孩子給我,我就接著往外跑,我們當時是住五樓,跑到三樓的時候,涼風一吹,這孩子就醒過來了,一醒來他拉了我一身,然後臉蠟黃蠟黃的,嚇得我倆,我們當時就在銀行院裏邊住著,在銀行院裏邊,我們倆都掉眼淚了,都哭了,都是非常確實感覺到養孩子的不容易。不好意思,現在突然好像,身上也帶疤,手上也帶疤,當然心裏面挺難過的,完了我心裏想,這一次他受傷了,他會不會醒悟,假如説能把他叫醒,就好像誤入歧途。那種迷路的孩子,能回到原來那個正路上,那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解説)
躺在病床上的孟令丁,並沒有像父母想象的那樣,幡然悔悟,而是急於報復,轉眼這一年的春節到了,由於擔心孟令丁再次打架,父母帶著孟令丁離開了邯鄲,在一個親戚家過年。
責編: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