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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會客廳]懷念常香玉 

央視國際 (2004年06月03日 11:08)

  CCTV.com消息(新聞會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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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岩松:您好觀眾朋友,歡迎收看《新聞會客廳》。我想今天的新聞會客廳節目的氣氛會跟平常的會客廳節目不太一樣,因為我們今天會客廳要紀念一個人,一個我們非常熟悉的人,因為她在昨天和我們説了告別。我們一起來關注一下。


  解説:6月1日早晨7時6分,著名豫劇表演藝術家常香玉在河南省人民醫院因病逝世,享年82歲。當天下午,常香玉的遺體已經被送往鄭州市殯儀館安放,設置了悼念堂。常老穿著大紅的綢緞壽衣,靜靜地躺在鮮花叢中。在覆蓋著鮮紅黨旗的水晶棺上方,懸挂著她的遺照。當天下午已經有不少聞訊趕來的朋友以及部分群眾前往殯儀館哀悼。而遺體告別會定於3日上午在鄭州市殯儀館舉行。

  常香玉一生信奉8個字:“戲比天大,藝無止境”。在70年豫劇表演的藝術道路中,常香玉這個名字充滿了傳奇。12歲成名的驕傲,白頭偕老的愛情以及用藝術回報社會的壯舉,使 得這位老人更令人欽佩,也更令人懷念。常香玉原名張妙玲,1923年出生在河南一個貧苦人家,九歲開始學戲,13歲因主演了6部《西廂記》,名滿開封。從藝70多年來,常香玉形成了鮮明的“常派”風格,她吸收了曲劇、河北梆子、京劇等唱腔,被稱為“豫劇皇后”。 她的唱腔舒展奔放,吐字清晰;她的表演剛健清新,細膩灑脫。她表演的豫劇《拷紅》、《白蛇傳》、《花木蘭》、《紅燈記》《五世請纓》等諸多劇目幾乎家喻戶曉。

   作為豫劇界一代宗師,常香玉的離去令人悲傷和懷念,當花木蘭、穆桂英還有白素貞……這些栩栩如生的舞臺形象和優美唱段,再次閃現在人們的眼前和耳邊時,常香玉這個名字,會帶給我們怎樣的感觸和記憶呢?

  白岩松:好,回到客廳我們今天請來的在現場的客人是中央電視臺戲曲頻道的白岩松白燕升,我的同行,同時我們將連線請進兩位客人,一位是常香玉的小女兒常如玉,還有一位是常香玉的徒弟盧玉琴,一會兒我們在連線的時候再跟兩位客人進行溝通。燕升我聽説從昨天老人家去世之後一直到今天一天多的時間裏,你接到了很多媒體的電話關於這件事?

  白燕升:是的,昨天我一直在錄音棚錄音,今天也是在錄節目,從昨天中午我就開始不斷接到,第一個電話是北京娛樂信報的記者打給我的,後來是齊魯晚報、華商報,全國各地的,差不多有20幾家都來問我,説對常大師有什麼樣的印象,或者對她的去世你有什麼樣的感受,所以我確實沒有想到全國各地的媒體對於常香玉大師的去世有這麼強烈的反響,我當時是非常地驚訝,我也是通過媒體打給我的電話,我知道常香玉大師去世了,我也非常驚訝。所以我就想到了,在我們節目當中曾經無數次的播放常香玉大師的一些精彩的片斷,或者是通過名家名段欣賞的方式,或者是通過觀眾點播的方式,我想了想跟常香玉大師的交往,其實只有兩次,只不過是同臺演出,還沒有更深一步的交往,但是我對常香玉大師一點都不陌生,她的戲我太熟悉了。

  白岩松:在媒體跟你比如説打電話,在採訪這件事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為什麼媒體會這麼關注常香玉大師的離去?


  白燕升:我覺得常香玉大師也好,她本人也好,還有她所代表的豫劇劇種也好,給大家帶來的震撼,給大家帶來的感受是太深刻了,所以她的離去大家覺得仿佛失去了一些什麼東西,所以一定要問相關人士,要想尋求某種答案,所以我覺得從她離去這件事兒上,我們好像又看到了一種希望,大家對大師的一種敬重懷念,或者説對於戲曲的一種關注。

  白岩松:接下來我們連線常香玉先生的小女兒常如玉。你好。我是白岩松,我首先要向您道歉,因為在這個悲傷的時刻還要打擾您。

  常如玉:沒關係。我非常理解廣大人民群眾對母親的熱愛,所以我非常願意跟您合作。

  白岩松:大家都覺得非常突然,好像大家已經習慣了很健康的一個常香玉大師的狀態,突然就告別了,大家覺得這種狀態有點來得太突然了,她的病情您能跟我們介紹一下嗎?

  常如玉:好。她很早,就是兩年前,2002年的12月份就已經確診了她是晚期子宮癌,在這個期間,她在北京就得到很好的治療。今年的元月份就開始突然地有一個下降她的身體,然後協和醫院的王院長就建議我們,如果要回來的話就回來吧,我們就回來了,也就是4月底開始,老太太身體更往下降,5月初、5月中旬的時候就連著病危了。當時這個情況馬上就上報了省委,省委領導就馬上過來看望她老人家,對我母親的病情,對醫療人員都進行了最大的、最好的努力,省委領導還有中央李長春同志也對母親的病有非常非常極大的關心。所以老太太她在治療方面是受到了最好最好條件的治療。

  白岩松:昨天老人家離世的時候,很安祥吧?

  常如玉:她很安祥,我覺得母親還是很高興的,因為我和我大姐,我哥,我們四個人,就我二姐一個人在國內,我們三個人都在國外,但是由於母親身體不好,我們都很早很早,我自個兒來説吧,我兩年前就回來了,一直和母親。

  白岩松:都在身邊。

  常如玉:都在身邊,而且我們也是24小時不離開她的,而且我們還請了很多,她同時都有至少兩個人以上的人在照顧她,所以她老人家沒有受什麼罪。

  白岩松:明天我們知道,上午要舉行告別儀式,現在準備的情況怎麼樣了?


  常如玉:現在弔唁大廳裏面,上面四週都是用幾尺寬的黑布圍起來了,每一個柱子都是大寬布圍起來了,中間有一朵大白花。當然花圈特別特別多了,在花圈上面我有一個真實的事情,今天剛剛發生的,我想跟您説一下,就是譚元壽先生,他打電話打到我姐的手機上,他説一定要替他給老人家送一個花圈,並且著重地強調了幾次,一定要寫上學生譚元壽。

  白燕升:這是77歲的老京劇藝術家了。

  常如玉:我非常非常受感動,因為我覺得像這麼一個大家能夠如此地謙虛,這種藝德是我和很多年輕人都要學習的,我覺得有了這個藝德才能夠把我們的戲曲搞好。

  白岩松:我的同事白燕升也要跟您聊兩句。

  白燕升:常如玉您好。

  常如玉:你好。

  白燕升:常香玉大師的去世,我覺得真的我們都覺得非常地遺憾,也非常地悲痛,我是覺得除了母親的離世,你自己此時此刻心裏最遺憾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常如玉:我最遺憾的就是我太自私了,我年輕的時候,真的是太自私了,可以説在這個問題上,在繼承常派藝術問題上是傷了她老人家的心。

  白燕升:我覺得常如玉説的特別好,看來常如玉作為常香玉大師最心疼的小女兒,你跟老母親的心是相通的。因為我從旁人那兒了解到,其實常香玉大師特別喜歡她這個小女兒常如玉,也希望把自己的藝術傳承給她,並且我也了解到你的條件非常好,你唱得也非常好,所以她覺得沒有繼承常香玉大師的藝術,這個是説出了是她心中最遺憾的地方。

  常如玉:白先生,對不起我打擾你,我再跟你講一下真實的事情就是,大概有一個禮拜之前,媽媽那個時候已經是白天不説話,也不進食了,只是我問她什麼事,她願意就點點頭,不願意就閉閉眼,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我們姊妹幾個是24小時值班照顧她,一個人12個小時,那天剛好我是值白班,因為媽媽她老人家的心願就是把她一輩子的玩意兒傳下來,但是我沒有做這個,現在我覺得時間太晚了,所以我們就特別地抓緊時間,我告訴我自個兒,每天不能間斷唱,這是我媽媽對我的要求。那天因為我值白班,我從早晨到7點,所以沒有時間練,到了下午5、6點的時候,我媽媽一天到晚我覺得她都在睡,因為她不説話,閉著眼睛,所以我就在外面在那兒找一找感覺,因為我的低音比較弱,我就在那兒找一找感覺。旁邊看她的人就説,哎呀,小妹,你看,媽睜開眼睛了,在笑呢,我就特別快就跑進屋子裏,我看見媽對著我笑了,就是她生前那種,就是在找我的那種眼光看著我。

  白岩松:因為聽到您唱了。

  常如玉:她當時就是那種覺得,哎呀,我的小女兒還在練,還在唱我的戲,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我覺得我是不孝的。

  白岩松:我想還要跟您説對不起,又提到了,等於説燕升也提到了您的傷心的地方。還有個問題,我們也很關心,聽説老人家在臨走前的時候立了一個遺囑,能不能把這個內容和為什麼要立這樣一個遺囑給我們介紹一下?

  常如玉:媽媽那個遺囑上寫得很清楚,就是頭一條大概就是説,查一查我的黨費交了沒有,如果沒有把它補齊,是不是頭一條我記不得了,反正有這麼一條。另外就是不要舉行追悼會,不要張揚,因為她想著,她走了肯定會很隆重,她就特別提到這個,而且跟我們交代的,就是説千萬不要張揚,悄悄地辦了就行了。我們姊妹幾個為什麼把她昨天去世,為什麼明天就要告別儀式?因為我們原來是想在家裏邊自己的人舉行一個小型的儀式跟媽媽再見就算了,後來因為她老人家去世很快大家都知道了,政府就打電話來就説,一定不能這樣,要很隆重地辦,因為從中央到省委都很重視這個事情,所以我們也只好服從國家的安排。這是一個。還有一個,她就是説她有一點錢,有幾萬塊錢,香玉碑也有一點錢,看看怎麼樣把它捐獻給鞏義,那個地方很窮,捐到教育事業方面去。另外她口頭上有一些遺囑,我們姊妹幾個不可以打著她的名義做損人利己,危害國家,危害人民群眾的事情,這個在她遺囑裏面也有。另外就是她的遺囑上還寫著,説我走了,要打破舊觀念,給我穿紅衣服,電視上大家經常看見的《藝術人生》穿的紅襯衣,説把紅襯衣給我穿上,穿一條秋褲,秋褲不要買新的,只要乾乾淨淨就行了,昨天早上我和二姐到那兒把秋褲給她穿上了。説我就穿我那套西裝,不要給我做新的,後來我們都不願意,她説你們要想氣我,你們就不要按照我的辦,我説了不要做新衣服,那個西裝好好的,就給我穿那個。媽媽走的時候襪子是新的,鞋是新的,所有的全都不是新的。

  白岩松:還有一個問題,因為我們知道老人家跟老伴的關係特別好,這麼多年,以前老人家因為老伴也是先去世的,把骨灰盒放在自己的房間裏,這次你們子女會不會把兩位老人家放在一起,有沒有考慮這一點?

  常如玉:這是一定的,而且我母親都説好了,她墓碑上要寫上張馨珊,藝名常香玉,因為張馨珊這個名字是父親給她起的,就是溫馨的馨,珊藍的珊,這個名字是父親給她起的。而且她這一套黑西裝也是父親在世的時候幫她選的料子,給她選的樣子。

  白燕升:常如玉你好,真是在這個時候提這樣的問題,真的又引起了你的傷心處,其實我現在特別想提一個不應該要求的要求,我希望你在以後的日子裏,真的要經常唱起常派藝術,哪怕自己不登臺也要研究好常派藝術,把它傳給後來者,我相信老人家九泉之下有知肯定會非常欣慰的,你説呢?

  常如玉:是,我一定會這樣做,我覺得我有一個不成熟的想法,和我兩個姐姐我們有一個想法,我母親在世的時候,她對我有一個希望,因為我這麼大年紀了,重新開始學是有很大的困難,您是內行,因為我也知道您是非常內行的,您也知道,我要從頭開始演是有很大的困難。但是母親對我的要求就是,你學一個摺子戲,學哪個摺子戲?紅娘的摺子戲和杜十娘,媽媽説你到什麼地方,你就演媽媽的兩娘,我要演,這是媽媽的原話,所以我現在的想法就是説,我要把紅娘學下來,把杜十娘學下來,然後再和她的學生們一起組織一台很精很精的豫劇的常派的晚會,沿著母親年輕時代走過的足跡,巡迴演出一遍,我覺得作為我來説,我能夠做一點點這樣的工作,我覺得我心裏邊可以稍微得到一些安慰的,當然還有其它的工作我也會努力地去做。

  白燕升:真的是特別好的一個消息,常如玉我在這裡跟您説一個願望,你什麼時候組織這樣的演出,到時候給我打一個電話,我肯定去。

  常如玉:一定一定,另外我也有一個小小的要求,就是説母親一直有這個願望,因為她有病,還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所以這個願望一直沒有實現,她就是希望我能夠在咱們中央臺教唱豫劇,因為有些人對常派有一種誤解,所以説我想通過我的唱,雖然我唱得還很有距離,但是我想通過我的解釋,能夠讓有一些人對常派有一種誤解把它改正過來,因為老太太的唱腔您也知道,不知道您聽過沒有。

  白燕升:我太熟悉了。

  常如玉:她不是就是一個,不是這樣的,她有很多甜美、細膩,我母親有很多很多細膩的東西,好多人都不知道。現在我不知道有沒有時間,我可以給你舉一個例子。花木蘭一齣場有一段戲叫但願得二娘長壽百年,第一句是這幾日老爹爹疾病好轉,她其中是這樣唱的,這幾日,我唱得快,因為時間關係,媽媽跟我唱的時候她説不對,你這個音不對了,你唱得不對,怎麼著呢?你應該是,這幾日,有輕有重,她跟我講,她説你這個拖腔這麼長,你平平搭搭的就唱出來了,觀眾沒有什麼覺得你能吸引他們的地方。類似這樣的地方太多太多,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在您那個節目,就是説做一個教唱常派的連續的節目,就是咱們把常老太太真正的原始原味的東西把它跟大家講解一下。

  白岩松:最後我們要説的是對所有家人的慰問,節哀,另外您剛才説得特別好,你們接下來在老人離去之後,你們繼續的努力會使老人家的藝術生命繼續活下去,而且越活越好。

  常如玉:是。

  白岩松:好,非常感謝您。老太太給你留的最深的印像是什麼?個人。

  白燕升:我就在想首先是戲比天大的品格,因為常香玉大師自己寫過一本書就叫戲比天大。

  白岩松:她好像走到哪兒這四個字就説到哪兒。

  白燕升:沒錯,這成了暢想與大師的一個符號或者代名詞了。我們説其實對於現在的年輕的從業者,如果真正理解了戲比天大,為藝術獻身,在舞臺上什麼事兒都沒有唱戲大,我覺得也就能真正做好了藝術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前提。另外一點我現在想了想,看常大師的這些代表性的劇目,包括在上個世紀30年代左右,形成豫劇的五大名旦那個時候看起一直到現在,其實在常香玉大師身上我覺得一直體現了用現在的話説與時俱進的一種改革創新的精神,我覺得這可能是大師留給我們的最寶貴的財富。

  白岩松:就是對他們這些大師來説戲比天大,她不光是跟別人説,可能一輩子是在對自己説的。

  白燕升:沒錯,因為其實説到豫劇跟常香玉大師以及這五大名旦,常陳崔馬嚴的關係,其實在五大名旦形成之前也曾有過三大名旦的説法,但是到了常香玉老先生他們這一輩藝術家,可以説是豫劇的奠基者,把藝術提到從沒有過的高度。

  白岩松:一個人和一個劇種。

  白燕升:沒錯,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我們説今天説用什麼樣的語言來説常香玉大師看起來都不為過,所以一個大師的離去,我們説不光是對於一個劇種,在整個戲劇界真的都是一個損失,所以既然是大師已經離去了,我們年輕的從業者要反思我們應該怎麼做。

  白岩松:怎麼成為大師,成為什麼樣的大師。

  白燕升:沒錯。再一個就是從大師身上我們應該汲取什麼東西,大師雖然人走了,但是她留下來的藝術財富和精神財富是永遠帶不走的,一直留給了我們,我們應該從這些東西身上汲取更多的營養。

  解説:“誰説女子不如男”,(唱曲同期)這句話不僅是花木蘭的寫照,也是常香玉的寫照!”除了在藝術上達到了極高的境界外,常香玉也在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行動影響著後人。

  1951年常香玉一次次穿越美軍的封鎖線奔赴朝鮮戰場,為志願兵慰問演出。她在全國各地整整跑了兩年,義演180多場,用籌到的錢,捐獻了一架名為“香玉劇社號”的米格15戰機。此舉讓常香玉的名字也傳遍了大江南北,成了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也讓她有了“愛國藝人”的稱號。

  1987年12月,她自籌資金22萬元設立“香玉杯藝術獎”,以獎勵河南地方戲曲的優秀人才。 1998年初, 75歲高齡的她攜弟子在河南登臺義演,所得6萬多元票房收入全部捐獻給下崗職工。2003年非典肆虐全國。常香玉又從自己微薄的工資中拿出1萬元錢捐獻出來用於非典防治工作。

  作為豫劇大師享譽海內外的常香玉,同時以熱心公益事業而贏得了觀眾的敬重。

  白岩松:像戲比天大,因為從您的這個角度,您更熟悉,他們為什麼老人家要一直把它挂在嘴上,而且提醒自己?這個在行裏頭這四個字意味著什麼?

  白燕升:那就是只要到了舞臺上,什麼事兒都不如唱戲最重要,一切的一切都不能干擾,包括家裏家外的事兒,甚至是吃喝拉撒所有的一切的一切,個人的榮辱,什麼都不重要了,只要你作為一個演員,到了舞臺上,這就是最最重要的。我們可以通俗地理解為,為藝術可以獻出一切。

  白岩松:我也採訪過老人家,老人家在談到戲比天大的時候也舉了這樣的例子,正好是你説的這個,家裏頭當時遇到了很大的事兒,但是晚上有演出,照樣要帶著笑臉上臺,演完了再回頭去處理家裏這個事兒,説那兩個小時我就是屬於觀眾的,所有的事兒她都得忘掉。

  白燕升:其實大師的這種精神和她的一生遵守的這樣一種品格其實也一直在影響著我們,所以現在來説常派弟子真的是用遍天下來形容絲毫不過分,常派弟子太多太多了。

  白岩松:你説到這兒正好我們連線一下常香玉先生的弟子盧玉琴。

  白燕升:好。

  白岩松:盧玉琴,您好,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常香玉先生的徒弟的?

  盧玉琴:我是從小就喜歡常老師,她的藝術感染了我,我是95年開始正式拜師的。

  白岩松:我聽説您拜她為師還挺曲折的,不是一開始就答應的。

  盧玉琴:是的,一開始我是去跟老師説點戲,跟她説説話,後來我該説老師,我想我一生的願望,想拜你為師,她説我對學生的要求是什麼,一是人品好,二是你的藝德好,這兩個是主要的,我説老師,你可以在時間當中考驗考驗我,考驗了再説。後來通過時間考驗,老師終於發現,她説玉琴我答應收你了,我認為你是個好演員,所以説她答應了。

  白岩松:她考察了你一段時間等於説。

  盧玉琴:對。

  白岩松:她主要要考察的不是你的藝術方面,而是做人方面是嗎?

  盧玉琴:對,也有藝術了方面,也有人品的方面,這兩點都有。

  白岩松:老人家對人品的哪些東西特別看重?

  盧玉琴:她看重我很誠實,我每次跟她講話,有些事兒跟她説,探討一些其它問題,她認為我是非常誠實的人。

  白岩松:對誠實非常看重。

  盧玉琴:對。

  白岩松:我這兒還有一個問題,老人家一走其實做徒弟身上的擔子,恐怕從藝術的角度就更重了,您接下來打算怎麼去繼承和發揚?

  盧玉琴:我是5月19號去看了老師,也是最後一次和她見面,在病床上,我説老師,我跟她開玩笑,我説老師,你今天特別漂亮,因為老師確實精神非常好,兩個大眼非常有神,我看了我非常高興,我説老師你今天心情非常好,説著説著就説到戲上了。她説玉琴,你《札記樁》演得很好,你要繼續演下去,而且你現在就要開始培養30歲左右的這樣的年輕人,因為這一批年輕人現在在戲曲舞臺上算是主力軍,他們進步很快,一定把我們的常派藝術一定要繼承發展下去,這是常老師的原話,我説老師,你放心,我一定記住你的話,我有學生,我一定把你的多年教導我的經驗,我一定好好地傳給我的學生。

  白岩松:我的同事咱們戲曲頻道的白岩松白燕升也要跟您講。

  白燕升:盧老師您好,我是白燕升,盧老師,我代表廣大戲迷問你一個問題,您跟常香玉大師學戲幾十年了,您跟大夥説一説您理解的常派藝術是個什麼樣?跟大夥説説。

  盧玉琴:好的,常派藝術非常細膩,它的唱腔非常細膩,它是用人物去表現,用唱腔去表現人物,在很多角色上要會了唱腔就能理解人物,它的唱腔非常流暢,非常婉轉,有的時候熱情奔放,有的時候非常柔和,唱得觀眾確實是回味無窮。

  白燕升:盧老師,常香玉大師這幾個代表性的作品,我們俗稱叫紅白花您都唱過了吧?

  盧玉琴:對,我都演過了。

  白燕升:剛才就像我的同事白岩松説的,真的希望,雖然大師離去了,希望常派藝術能在你們這些眾多的弟子身上能夠永遠地延續下去。

  盧玉琴:謝謝。

  白岩松:再見。燕升,我想老人家走了之後,其實今天很多看報紙的人也都在想以後的事情,你看袁世海老先生去世了近兩年,評劇方面馬泰先生去世了,這次豫劇常香玉老先生又離開了,會不會有的時候一個大師走了,會使一個流派或者説使這一個劇種迅速地有了很大的下滑?

  白燕升:我不敢這麼去講,反正説一個大師,一個表演藝術家的離去肯定或多或少地會影響到這個劇種的發展,我覺得我們應該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這樣的一些問題,説到常香玉大師,我想到了以常香玉大師為代表的這五大名旦常陳崔馬嚴,常香玉老師、陳素珍、崔蘭田、馬金鳳、嚴立品,到目前為止只有馬金鳳老師83歲高齡還活躍在舞臺上,所以別等到這些大師們離去了我們再來總結經驗教訓,所以趁他們在世的時候,這些後輩者或者説這些年輕的從業者,真的應該找機會創造機會,跟大師多聊一聊,多學一些戲,把他們身上的那些精華,他們某一個流派的精髓真正學到自己身上。別到時候大師都沒有了,我們再去找人,我們再去找錄像,或者再道聽途説,不是有一句話説叫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嘛,這實際就涉及到一個很大的問題,如何繼承和發展大師留下來的這些,不是一個簡單的模倣。

  白岩松:常香玉老先生給豫劇帶來了什麼?

  白燕升:恕我直言,我今天可能説得有些,如果有得罪了電視機前的某一位藝術家也高,演員也好,也請您見諒,我覺得剛才盧老師説得很好,包括她的小女兒説得也特別好,柔的東西千萬別丟,常香玉塑造的是各式各樣的女子,現在不要一提常派藝術都是,千萬不要把常派藝術給曲解了,所以我覺得對於我們的很多演員來説,剛中有柔,柔中帶剛可能是常香玉大師的風格,一定別丟掉女子柔媚的那一面。

  白岩松:這個大師的出現又給豫劇帶來了什麼?

  白燕升:我們説常香玉大師是豫劇的奠基人也好,是聲腔改革的先驅也好都不為過,所以有以常香玉為代表的五大名旦的出現,迅速把豫劇提升到了全國大劇種的行列,這在全國的地方戲當中,豫劇毫無疑問發展到今天是一個大劇種,不論是剛才我提到的,像常香玉大師經常演的紅白花、紅娘、白蛇傳、花木蘭,還是她演的一些傳統戲,像什麼大記樁、武士請纓,還有現在一些紅燈記等等等等,我覺得都是每一個時代的標誌,你想想,如果每一個時代,大師都有自己代表性的作品,它能不流傳嗎?它能沒有眾多的弟子來趨之若鶩,來學習這樣一門藝術嗎?所以我就覺得常香玉大師身上還是像我剛才説的,這種與時俱進的精神也是我們年輕人應該學習的。

  白岩松:現在的後代,從常派或者説後代的現狀讓人樂觀嗎?

  白燕升:還好,常派弟子真的是遍天下了,不管是現在我接觸到的像胡美齡老師,中年一代的表演藝術家,王希林老師,還有剛才的盧老師,年輕一代的像非常優秀的演員叫王惠,應該説都是活躍在豫劇舞臺上的中堅力量,都非常地好。

  白岩松:最後一個問題像是一個考題,可能很多的她的弟子也希望聽到這樣的問題,從常先生以及其他的一些大師來看,你覺得在戲曲方面要想成為大師得具有哪些品格?

  白燕升:我們説不管是演員還是我們白岩松,你不也老常講這句話嗎,首先要做好人,人是最主要的,首先要做好人。我們老講一個人成功的因素老講到天時地利人和,即便一個人的藝術成就再高,如果他不為人,恐怕也成不了大氣候,所以我覺得應該首先做好人,在做好人的基礎上真正領會藝術的真諦。

  白岩松:其實回頭看大師這兩個字的時候,我覺得真可以當成今天的結尾,也算是對常先生的一種告慰,大字裏頭要把人拿掉了,你也就是一個師了,所以説做人是不能缺少的,怎麼理解人上面這一橫,可能你得有一手絕活,有一心一意地對事業的喜歡,還有一種創新的勇氣,可能加起來就是這個大師的大了。

  白燕升:還是剛才那句話戲比天大的品格還要有。

責編:陶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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