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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腳走完長征路——懷念周起義大姐(散文)

央視國際 (2003-02-07 10:36:25)

  

  鮮紅靚麗的鐮刀斧頭黨旗下,周起義安祥地靜臥在彩色花朵中。黑多白少的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她枕邊放著軍帽。用小腳走完長征路的88歲老紅軍周起義,永遠離開了我們。隨著陣陣哀樂,我在告別人流中,強忍著淚珠,戀戀不捨地移步,想多看幾眼我的好朋友好鄰居老周。

  我們兩家住鄰居,時常來往。年節前後,不時互贈一點小東西,表示心意,友誼保持了20年。1986年,全國開展紅軍長征勝利50週年紀念活動。我所在的《河北日報》宣傳計劃中,採訪周起義是一項。當年走完二萬五千里長征的女紅軍,據説只有鄧穎超、康克清等幾十人,五六十年後健在的很少了。我們請老周談談長征這部永放光彩的壯烈史詩,以及留給後代寶貴的精神財富。

  一開始,老周就笑著説:“小薇,你可不許把我寫成英雄。我不過多走了幾步路,一切光榮歸於黨。”那一年,她70多歲,記憶力很好。她從小腳談起:“ 6歲時,婆家送來一雙三寸金蓮鞋,指明要照鞋裹腳,長大後穿不進去,就不要這個兒媳。媽媽只好一面對腳噴燒酒,一面使勁纏我的腳,疼得我直哭。白天我把火燒火燎的腳泡在涼水裏,晚上蹬著涼墻睡覺,好減少點痛苦。”1929年安徽家鄉來了紅軍,宣傳“打土豪、分田地、男女平等”。老周高興地接著説:“我剪掉辮子,參加了兒童團和少先隊,任中隊長。這下子捅了馬蜂窩,家裏要打發我快點嫁出去。”講到這裡,老週一下子站起來,手一揮堅決地説:“我對家裏哭著大喊:要活的沒有,要死的來抬!”晚上,她連夜逃跑,趕了幾十里,到麻埠鎮參加了紅軍。那是1931年,她17歲。

  紅軍長征時,天上敵人飛機炸,地上槍炮後邊追。部隊行軍走得急,有時一天趕一百二三十里。別人大步向前走,小腳女子就得一溜小跑才跟得上。不久她腳上打滿血泡,大泡套小泡,一沾地似踩上針尖,腳脖子腫得脫不了鞋,一摁一個坑,每邁一步都要忍受極大的痛苦。紅軍缺乏藥品,她就用精神療法來止痛,一邊行軍,一邊説笑唱歌,轉移注意力。一到宿營地,她就搶著幹活,照顧傷員。這一忙,忘了痛,幹完活,往地下一躺,很快就進入夢鄉。幾百個日日夜夜就這樣堅持住了。

  過雪山草地時,上級任命周起義為女子警衛連指導員。爬雪山越高,空氣越稀薄,戰士們心慌氣短,頭痛噁心,剛到半山腰,汗水就濕透了衣衫。這時,邵式平同志(解放後曾任江西省政府主席)騎馬過來了。他笑呵呵地問:“小周,累不累?來拉馬尾巴吧!”她一想,自己是指導員,哪能只顧自己省力舒服上山呢?邵式平見她遲疑又説:“你是小腳,特殊情況嘛!”她咬咬牙,一揚頭説: “小腳怎樣?你能上,我也能上去!”説完就跑開了。邵式平樂了,猛一加鞭,大聲説:“加油啊!可不能落在小腳女人後邊呀!”逗得大夥兒笑著大步前進。

  講到這裡,老周摸著自己的耳朵對我説:“過雪山凍掉了我耳朵一小塊肉。 ”接著她指指小腿幽默地説:“小腿上也凍得傷疤纍纍。總想穿條漂亮裙子,可一輩子也沒敢穿。”

  長征中,有一天康克清大姐來找她説:“準備調你來總部衛生所,有意見嗎?”她馬上説:“沒有”。康克清接著説:“那就不能當官了,要當衛生員。”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行!幹革命做什麼都一樣。”

  總部衛生所當時只有醫生傅連璋(後曾任總後衛生部長)和周起義等人。他們冒著槍林彈雨努力工作,使許多負傷患病的紅軍戰士起死回生,也為毛主席夫人賀子珍、任弼時夫人陳琮英接過生。幾姐妹中,後來陳真仁和傅連璋、汪榮華和劉伯承、林月琴和羅榮桓結為夫妻,周起義也和比自己大兩歲、情投意合的李振智結了婚。李振智後來任河北省軍區副司令員。

  1988年八一節,周起義李振智伉儷,雙雙榮獲中央軍委頒發的二級紅星功勳榮譽章。他倆穿著白色短袖衫,戴著勳章手捧鮮花的照片,由新華社發全國。巧的是這一年,全國金婚佳侶評選活動中,李振智周起義夫婦又榮獲“金婚佳侶榮譽獎”。大家紛紛向這對牽手50年的伴侶祝賀。

  去過周大姐家的人都有些驚訝,紅軍老幹部的家,陳設那麼簡單樸素。除了房子大以外,也就和普通老工人家差不太多。兒女們幾次要買地毯、裝空調,都得不到雙親允許。大女兒對我説,媽媽領到自己正師級退休幹部的月津貼時常説:“那麼多呀!”大女兒笑著又説,人家大多嫌錢不夠多,可我媽特知足。別看老周捨不得為自家花費,可為災區捐款從不吝嗇,有一次捐了自己整整3個月工資,還不讓宣傳。

  離休的生活恬靜自在,周起義白天戴上花鏡,看書看報一個多小時,有時應邀為新入伍的小戰士上革命傳統課。天氣好腿腳好時,買買菜散散步。夏天傍晚,她喜歡在家門口,坐在小板凳上,搖著芭蕉扇乘涼。我經過時,她家的人忙再拿個板凳,讓我倆隨隨便便説説笑笑。有一回她説,上街買冰棍和瓜子吃,有個小販認識她是紅軍,非要給她打折扣。老周堅決不讓,説:“你少算,我就不在你攤上買了!”她對我説:“少給幾個錢,吃著我不舒服。紅軍買賣要公平,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牢記心中嘛!”逗得我笑了起來。

  1995年2月末,我準備去東南亞旅遊。臨出發的上午,老周來送行。那年她過 80了,常常拄著拐杖上街散步買菜。她説:“有時站起身就走,忘了拐杖。”我説:“那好呀!説明你有沒有拐都行!”我們談到最近看的書,老周説:“剛讀了本講長征西路軍婦女團姊妹的書,好慘呀!”她摸著胸口説:“看了,我的心好痛!”我們聊到大院裏小戰士們見她時,有禮貌地叫:“阿姨好!”我説:“ 他們20上下,你80多,應該叫奶奶,不過叫阿姨更好,把你叫年輕了。”老週一邊哈哈笑一邊説:“你真會説笑話。如果不是你家有狗,我天天來串門,能把門檻踩爛了。”

  1996年大年初七,我還沒來得及去看老周,她先來我們家拜年了。記得她穿一件漂亮的棗紅色綢面料、皮毛鑲邊的冬衣,顯得很精神。我知道幾個月前,她不小心摔了一跤,腿骨折,剛養好。我曾去探過病,真高興她又能外出串門散步了。她送我一張把重孫女抱在膝上的照片。小不點兒這一陣子住在曾祖母家,四世同堂,給生活增添了不少樂趣。老周談到正在讀《金寨革命史》。我問:“是你的家鄉安徽金寨縣嗎?書中一定寫到你這位有功勳的女紅軍吧?”老周謙虛地淡淡説:“沒有。我沒有什麼好説的,不過是多走了幾步路。”

  電視臺邀請周起義等幾位老紅軍參加歌咏活動,他們唱道:革命人永遠是年輕……周起義這位不怕艱難險阻、不畏流血犧牲的傑出女戰士,高聲歌唱的鮮活形象,永遠定格在我心中。(湯小薇)


  
(編輯 曹勁   來源:解放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