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大家好,歡迎來到文學館,今天“在文學館聽講座”,請來的主講人,是青年作家趙凝女士,我這麼介紹呢,就是刻意要省掉三個字,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聽出來了,首先我把“著名”,兩個字取消了 ,我覺得作為一個作家,是不是著名,並不是挂在嘴頭,或者寫在書面上的,他的“著名”,應該在我們讀者的心裏邊著名,你像我們講托爾斯泰,他的著名我們還用註明嗎,比如説我們介紹托爾斯泰,説他是俄國著名作家,不用吧,但是托爾斯泰作為一種精神,作為一種主義,我想在我們所有讀者,一代又一代讀者當中是著名的,這個不需要特意去標明,去註明的,今天我刻意地,把“著名”兩個字取消了,希望趙凝女士也不介意,再一個呢 ,我去掉了一個“女”字,這個呢,為什麼去掉呢,就是我記得,(20世紀)30年代有一個,通俗的刊物叫《紫羅蘭》,那麼他們當年,約著名的女作家丁玲,我説“著名”了,就是説這個《紫羅蘭》刊物的,女作家專號寫一篇文章,那麼丁玲當時就很氣憤,説我賣“文”,但我不賣“女”字,因為她對當時《紫羅蘭》刊物,像我們今天的這種形式的炒作,是很不滿的,所以她拒絕寫文,那麼另外呢,就是從我是女權主義者,那麼我要刻意從尊重女性,尊重女權的角度來解釋這個,我們以前文學館的演講,請來的作家都是男性,那我在開始介紹的時候,沒有説這是著名男作家,如果我們把單獨的女性,女作家挑出來,好像似乎還是在文學上,是男作家的附屬品,我刻意想這個字,把“女”字去掉,我有這種刻意地用心,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認同,趙凝女士是不是認可,就是今天演講的主講人,是青年作家趙凝女士,那麼她帶給我們的一個,演講題目也是非常女性化的,從女性的角度,來闡釋一個作家怎麼樣創作,來闡釋女性的,非常豐富複雜的內心的世界,她的演講題目是,《女作家 女人 作家》,讓我們歡迎。
大家好,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我是北京作家協會的簽約作家,我叫趙凝,“凝”是“凝固”的“凝”,“兩點水”那個“凝”,我以前是部隊的一個教官,在部隊工作過很多年,為了寫作呢,我辭去了原來的公職,在1998年成為一個自由作家,在1998年的時候,大家好像已經覺得,文學非常滑坡,而且他們覺得為了寫作,為了寫小説這樣子一種,在1998年那時候看來,並不是走在最前面的一種人,因為那個時候的人,好像已經被商業大潮,卷得衝昏了頭腦,大家就覺得,文學好像不值得用生命去熱愛,不值得放棄一切,因為我1998年的時候,我從部隊出來以後,就什麼都沒有了,除了我自己的一台電腦,什麼都沒有,我決定用寫作為生,而且我覺得寫作肯定是一個,非常值得用我生命中的,最好的年華來付出一切,來把它變成一種,我生命中最華彩的一段,那麼這就是我簡單的一個經歷,我想我今天來,我非常想帶給大家,女性寫作的強勁的氣息,和女性寫作一種特別美好的空氣,我覺得女性作家更張揚個性,那我們男性作家和女性作家,在一起開會的時候,往往是女性作家更加勇於發言,表達自己張揚自己的個性,我們在現代的文壇來看呢,也是女性作家非常地表現出色,其實我覺得因為媒體的炒作吧,它有很多誤區,你比如説它説女作家的寫作,主要是佔了隱私寫作的優勢,美女作家的優勢或者説等等,和性別有關的炒作的這種優勢,但是我認為女性寫作,並不是因為這些因素,而使得她們非常熱烈,非常紅火,而是因為女性天生的,那樣一種對藝術的熱愛,對文字的執着和對生命體驗的,非常痛徹的感悟,那今天我就從長篇小説,開始講起。
我是從新世紀,就是2000年到2002年,一共出版了7部長篇小説,這7部長篇小説呢,包括“布老虎”的,2001年的長篇小説《冷唇》,大家可能有的讀過,還有呢 ,就是《一個分成兩瓣的女孩》,這個“瓣”,是“花瓣”的“瓣”,從《一個分成兩瓣的女孩》,開始講起,我今天也帶了這個書,這個是我1998年以前,就是我辭職之前寫的一本小説,這個小説在網上,因為引起很大的震動,很多人在討論這個小説,也引起了很多爭議,各種説法,我上個星期在汕頭經濟臺,它有一檔文學節目,然後他打電話做直播,説:趙凝,你能不能,談一談隱私寫作,因為他看到很多人説,《一個分成兩瓣的女孩》是一個隱私小説,他還引了其他的一些小説,我是這樣覺得,就是説,如果一個人他的經歷和他的小説完全沒有區別,那我覺得這個作家,肯定他不是一個特別優秀的作家,如果一個人的作品,遠遠超越於他的經歷,那麼就説明,他肯定是一個有想像力的作家,是一個有夢想的作家,是一個可以超越自己精力的作家,那我就是想成為這個後者,我其實所有的長篇,我主要是要靠想像力,靠自己的夢想來寫作,而不是説經歷。如果有那樣子地把自己一次性所有的隱秘經歷都寫出來的人,那我想他可能只是一個一次性的作家,或者説是一個沒有想像力的作家,我們也看到過那樣的作品,比如説他寫到他到那個地方去,他到什麼海南、深圳,甚至他到遠一點澳洲去打工,然後整個經歷寫下來,那麼一個東西,如果要是那樣一個東西的話,我覺得可能這個應該算他標準的隱私小説吧,或者他可能製造了一點吸引人的內幕,有的,沒有的編造出來的,但我覺得這種小説呢可以看一下但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的文學作品,他不過是需要傾訴,他把他的經歷寫一下,我想我的《一個分成兩瓣的女孩兒》,我是想通過一個女性的視角,想寫一個人的生命經歷,其實每個女人都經歷,她怎麼從一個女孩裂變成,她這個兩瓣分裂的這個過程裂變成一個女人,她的成長過程中,有很多很疼痛的東西,我們無論到多少歲,我們可能都會回憶起來,而且女人生命中經歷的事情,也可能與男人完全沒有關係,也可能一個男性介入你的生活,完全改變了你,都有可能,我不希望自己成為一種隱私性的作家,就是説只有自己經歷過的事情才能寫,對於我們這一代作家,(20世紀)60年代出生的作家,一般稱為“新生代作家”,(20世紀)90年代出道這樣的作家吧,大部分人覺得我們是在寫一種破碎的生活,沒有一種就是説很有結構的那種小説,那我自己覺得呢小篇小説,我自己的長篇小説,我覺得我非常講究結構,而且我覺得所有的小説,無論是你形式上製造得沒有結構,或者説你語言上非常破碎,但其實內核是應該有結構的,不能説你寫到哪,就算到哪,另外的話還有一個想説的就是小説其實不應該記錄空間,就是説只是你經歷過的事情你記,我覺得很多人是這樣,想説你經歷過什麼你就寫小説,他覺得小説就是一種記錄,那如果我説小説是一種記錄,那我們沒必要寫小説,其實可以用其他的形式,現在媒體也很多,你可以拍記錄片,你要記錄這一個人的生活,所以我覺得小説其實實質上應該是一種創造,而且這個創造並不是一種文字的鋪陳,它應該創造一種意境,創造一個空間,那麼這個空間可能我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像《冷唇》那個空間,我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但是我陷進去以後,我寫作的過程中,我非常感覺到它的真實存在,因為《冷唇》那個故事它是講一個女性她有兩面性,她一方面是一個像地下頭目的大姐大,另外一個方面她是一個女作家的身份,比如説像我這樣在公共場合,我是在談文學,我在講演,她在另個方面呢,她並不是,而且她的小説並不是她個人寫的,是有一個創作班子,有一些槍手在給她寫,那麼那樣一種生活顯然是我沒有經歷過的,但是我想知道那樣一種空間非常神秘,非常魔幻,有一種涼氣,在吸一個人的那種感覺,我覺得只有小説才能製造這樣一種氣氛,一種控制人的範圍,而如果説這個小説變成其他的形式,我想可能那種氛圍減弱很多,《冷唇》我最近也給它改成了一個實驗話劇,那麼這個話劇的過程呢,我想從一個長篇小説變成一個3萬字的話劇劇本,可能會凝縮,就是很凝練的一些東西,那我想我這個寫作過程中,我又反過來看這個小説,我可能體會上另外一些東西,而且我想小説可能和那個話劇的語言差別非常大的,所以在一邊寫作的過程中,一邊磨洗自己,一邊使自己有一種感悟和提升。
下面一個問題,就是談到文學的冷與熱,我今天,説實話我也沒想到,有這麼多的朋友來到場來聽一個文學講座,我也非常感動,説到文學的冷與熱,有一種説法呢,就説文學是在,(20世紀)80年代,是最熱的一個時候,每一個人都讀小説,很多青年都有文學夢想,説當時的人好像五個青年裏,有三個青年正在寫詩,幾個青年正在幹什麼,都是非常熱愛文學的,那樣一種氣氛,而且我想可能因為,當時沒有其他的途徑實現自我,就是説你不像現在,現在很多人他就去開公司了,去炒股票了,去看足球了,很多途徑去宣泄自己的熱情,當時可能是因為,我當時沒有在寫作,但是我是看到就是説,而且我們現在開會,很多(20世紀)80年代,過來的作家,他會説現在文學真是衰落,這麼少了,當時特別熱烈,每一個人,一個《人民文學》,發行都是幾十萬,現在發行好的刊物也就是幾萬,幾千本都是這樣子的刊物,我想文學是這樣子,它經歷了(20世紀)90年代這樣一種所謂的,冷寂和平穩以後,其實我覺得文學,是真正回歸到了它的正常狀態,因為一個國家我覺得如果要説80%的人,都在讀文學刊物、讀小説,其實我覺得是不正常的,那是因為中國經歷了一場大的動蕩以後,馬上人的心靈需要一種東西來訴説,然後當時就出現了,什麼傷痕文學,什麼很多那樣一種,就是其實在我看來,是比較和政治有關的那些東西,那麼文學其實它根本的東西,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就是説人經歷了動蕩,整個民族經歷了動蕩,然後就去訴説動蕩,訴説戰爭,其實文學真正是應該平寂下來以後,人都平靜了,真正能夠關心到自我,關心到人本身,這樣的時候,那麼再去談文學,就更接近人的本質,更接近人的那種內核,談到文學的冷與熱,我想是這樣,經過(20世紀)90年代的淘洗,真正站到文學行列的人,可能就是真正熱愛它的,而大部分如果你想想,如果一個人,他既可以去當一個總經理,一天到晚打電話,把事情辦得頭頭是道,他這邊又能當個小説家,我覺得就比較懷疑,因為一個人最優秀的一方面,肯定上帝給你的非常少,那麼你可能就在寫作那一段,就那一點點地方有才華,但是如果交給你,一個很大的公司,你並不見得能夠處理得非常好,而一個大的公司的老闆,他站在他的職業角度,他可能認為寫作完全沒有意義,他覺得每天有這麼多事情處理,這個人怎麼每天會去寫東西,每天會去虛構一些文字,站在他的視角,我認為文學是沒有意義的,所以我覺得,中國文學經過這樣的分層,經過這樣的就是各就其位,因為有一段時間,作家好像去做生意,還是一種時髦,那我覺得真正想做生意的人,那他可能不是一個真正純粹的作家,那麼就應該讓他去幹他該幹的事情,那麼如果到了現在,新世紀了2002年,真正還醉心於文學,還站在這個行列裏的人,那麼可能就是一種文學的最中堅的力量,而且那天我們開“她世紀”的女性文學研討會,有一個作者説了一句話,我覺得也非常好,她就説將來可能文學,寫作者可能不分年齡,可能有一些人,他經歷了一生,他年紀都很大了以後,他忽然想起來,他想寫作,那麼這樣的人,他可能也是一種,就不是像過去寫作,都是從很小二十幾歲,甚至十幾歲開始出道,然後到三十齣頭開始出名,不是那樣一個概念,那麼未來的寫作,我想可能分幾種類型,一種就是説,可能每個人都能傾訴自己,特別現在有了網絡以後,它的那種傳播不成問題,有的人寫作,我就是要表達自己,我無論別人給我什麼,給我榮譽也好,報酬也好,我無所謂,但是我就是要表達自己,而且呢,因為他寫作與心靈有關,可能一個年紀很大的人,一個老先生,他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他可能不是面對電腦,面對紙張,他可能也有想表達的那種感覺,那麼他把他一生,文字傾訴得很徹底 ,淋漓盡致,那麼這個對他來説,他一生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我覺得這個,也是一種很好的文學,那麼還有一種寫作呢,就是一種“快餐式”的,那麼可能叫流行文化,將來可能也會分出來,那樣一種“快餐式”,他寫作非常時尚,他表達一種,站在沉重文學角度感覺,他那種東西太輕飄了,那麼你説流行文學,它不是文學,它也是一種文學,那麼它可能像流星一樣,馬上閃過,那麼這個寫作呢,可能將來會有一批這樣的作家,他不想留下什麼,他不想在文學史上留下什麼,他不過就是想我參與過,我表達過,現在其實也經常看到,有那種很年輕的小女孩,比如説我上次看到,居然有一個作家,年輕到了5歲還是6歲,寫童話的,我在報紙,因為我看報很少,但我瀏覽了一下,我就覺得這個比較可疑,但是她確實非常年輕,5歲的一個作家,不説她的生命經歷,她的想像力,你説她認識的漢字,我就覺得也比較可疑,這個是正規報紙居然炒作,現在這個作家非常年輕,她就是6歲,可能是6歲,一個女孩她寫的童話,那麼這個呢,我想可能她寫的東西,我可能不承認它是文學作品,但是標誌着一種趨向低齡化,可能也有很高齡,可能也有八九十歲的一個女性,她經歷了一生以後,她靜下來,她感覺到了文字能夠表達,她一生沒有説過的話,而且其實傾訴吧,是需要對象的,寫作是不需要對象的,寫作每個人都可以開始,隨時都可以開始,而且我經常勸我,有的朋友來找我,他剛開始寫作,他就説,趙凝我特別想寫長篇,但是我不知道我怎麼開始,我肚子裏有好多事情,我給你寫吧,我就説其實如果你想寫,你完全不必要找別人來寫,或者找其他作家來寫,想寫的時候,你今天晚上你拿出紙筆,或者你打開電腦,你就可以開始,隨時都可以開始,而且寫作它其實並不需要,我先心裏準備,準備了十年,然後我在開始寫,其實不需要,你就今天想寫你就可以寫,而且其實從短文寫起,是非常容易的做法,每一個人都可以,而且其實每一個作家,大部分作家,都不是從巨著開始寫起,他都可以從點滴心得,一些小的感受,一些東西開始寫起,當你職業化寫作,你每天都面對電腦的時候,你會覺得寫作確實,因為它是掏心掏肺的,雜文不包括在內,我是説的文學作品,有時候你會覺得,你的生命的一部分,在隨着你的作品在飄逝,你就覺得很難受,你就覺得你為什麼會把,你的很多內心不願意説的東西,或者説你生活中感覺到的,很柔軟的怕觸痛的東西,為什麼你要在紙上説出來,你為什麼,我剛開始寫作的時候,我最害怕的東西是不敢讓它,比如説某些段落,我是不敢讓它在電腦上出現,我覺得當我面對這些文字,可能和紙上那種感覺還不一樣,當你面對紙的時候,你覺得更隱秘,但是有一些文字,可能有虛構,可能有你心裏經歷的一些事情,你不願意面對電腦的時候,你會覺得好像説給了一個人聽,而你當時的感覺呢,特別是在午夜的時候,你的感覺有點恐懼,你想逃離你的小説,你不想進行下去了,甚至你想大段地刪掉,這是我內心抵觸的東西,我不想給你,但是,這個相反,就是你找到這種感覺的時候,其實是最好的感覺,所以説,整個寫小説的過程,是與自己的內心相互張望,而且你看得見,你平常看不見的東西,你可能感受到是你重新體驗,那樣一段生命歷程,而且你重新找回你自己,當時的那種,就是青春的那種傷痛,説到這兒呢,有一個比較敏感的話題,就是身體寫作,這個我被記者問到的非常多,多到我都不願意説的程度了,就是所有的記者採訪女作家,基本上都要問到這個問題,身體寫作,這個我最早看到,是在法國的女作家叫杜拉,她寫過《情人》,她在一篇散文裏面,非常自然地説,作家的身體也參與寫作,非常自然,她沒有非常炫耀地説這幾個字,到後來我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可能因為某些小説的原因,那麼這幾個字被炒作成,一個像時尚品牌的一個東西,那麼有一些女作家,她站出來標榜自己,説我就是身體寫作,還有一些女作家跳出來説,怎麼能説女作家是身體寫作,我是頭腦寫作,那麼這個身體派和頭腦派,就形成了很大的對立,可能關注文壇的人都知道,“身體寫作”的這個問題,我個人是這樣覺得,其實 寫作來説,不是光靠頭腦,或者光靠身體能夠解決的,真正的一種寫作可能是,身體和頭腦的完美統一,是一種結合的狀態,所以説寫作可能是,應該是身體寫作,加頭腦寫作的總和,特別是女作家,女作家的那種寫作,為什麼比男性更優於男性的,一種敘述呢,就是説首先女作家,是敘述能力強的,你要觀察很小的小女孩,那麼小女孩的説話,口吃伶俐的肯定是小女孩,而不是小男孩,就説明女人天生有一種語言能力,那種語言能力呢,是一種有點像第六感的那種能力,並不是説有一些男人,就覺得我面對紙的時候,我特別澀,我要揪鬍子,我要怎麼着,那個其實並不見得他特別深刻,我覺得可能就是因為,他語言有一種障礙,有很多人寫作的時候,面對紙張,他會覺得腦子裏是一片空白,但女性的這種優勢呢就不是,女性的優勢,特別是你適合寫作的人,你可能面對,你該寫的東西的時候,你會有特別多的話要説,而且你會覺得你自己,一下子就打開了,然後你身體所有的器官,你所有的感覺都是通的,那種狀態下要寫作,而且我覺得可能一個女人,熱愛寫作的根本原因,就是在這一剎那,就是説我想表達的時候,我真是全身心地打開 ,而且我沒有任何一個,狀態的時候像寫作這麼愉快,像寫作這麼開放,像寫作這麼奮不顧身,沒有任何其他想做的事情,談到身體寫作我就説,在大陸好像很多,在中國大陸是談到女作家身體寫作比較多,那麼我呢 其實非常喜歡,日本的兩個作家,一個呢是川端康成,他呢 我覺得他新感覺派,我覺得他的感覺,其實就是非常身體,他是一種什麼狀態,比如説他睡美人的時候,通過江口老人,他寫的過程你就會聞到,你跟着江口老人,你會聞到那個氣味,你會感覺到天氣是否冷,而且他所有的對話,它是非常清爽的對話,我覺得“身體寫作”,像川端康成這樣的寫作,也是非常有身體在現場的感覺,而且 他是一個男性作家,所以我覺得其實“身體寫作”,不是女性寫作的專利,可能男性和女性 如果你要是,寫那種感覺性的東西,都會經歷這樣一種東西,另外一個日本的三島由紀夫,也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作家,舉他一個長篇,它叫《心靈的饑渴》,這《心靈的饑渴》通篇是,我看小説非常喜歡以我的視角,她是節子 ,她這個女主角叫節子,“節制”的“節”,通篇是以節子的視角,她的游走,來寫作這整篇小説,但是你感覺到,它不像一個女作家,寫出來的那樣子,那麼隨機,那麼輕盈,他是非常有理智,而且你會覺得,這個人他處理同樣題材,就跟女作家非常不同,他的層次感特別強,就是理性在中間,可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相反如果這個題材,這個《心靈的饑渴》,讓女性作家處理,可能給它處理得更加感性化一點,沒有什麼理性的成分在裏面,而且不會説像男作家那樣,一層一層地去剖析,而且一層一層地説一些令我覺得很驚訝,到這個時候應該,我覺得非常高潮的時候,他總結一些東西,你就體會到男性寫作的手法,和男性對文字的感覺,和女性非常不一樣。
在這兒呢,我還想説下面一個,關於機會問題,這個出版機會,因為所有搞文學的人,都面臨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是面臨着先是發表機會,然後是出版機會,然後是可能有一些人,非常希望獲獎,有一些人非常希望改編影視劇,有一些人非常希望作品,在文學史上留下來,我想這個機會呢是這樣子,就是説,其實我寫作時間並不是很長,十幾年吧,12年,我覺得機會是一個非常玄妙,從我個人感覺來説,是非常難於總結的,但是我想在場的朋友,如果有立志想從事文學,或者説非常希望,起碼文學在他的視野內,或者説他希望以文字為生的這樣的人,我覺得這個機會,可能是隨時都會有,因為我出版的小説,就是機會非常好,然後出來以後呢,也是效果非常好,大家覺得,我是機會特別好的一個作家,那麼我想,我可能在漫長的前10年,都是一個比較壓制,而且其實沒什麼出版機會,那麼發表呢,我發表還是比較順利,從1995年以後,就是所有的最好的刊物,基本上全部抵達,其實每一個人,也可能你不是作家,你就是一個很業餘的作者,我覺得非常好的書,你傾心製作,其實都有機會出版,因為我覺得,咱們國家出版社特別多,我後來專門從事文學,我覺得有600多家出版社,然後當你寫到一定時候的時候,你會感到怎麼有這麼多出版社,所以我覺得要很多初學者,你的小説非常地好,你非常地想把它出版出來,那麼你其實沒有必要,就把它掩藏起來,你可以很大膽地拿出來,叫它去出版,如果寫出來以後呢,這個可能是一個非常,讓大家分享你心情的一個東西。
這是出版,我今天還準備一個,想説一説的話題呢,就是女權主義者,這個女權者,剛才傅光明也在説,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特別奇怪就是説,女作家好像給人很多人的印象,因為我在接受採訪太多的問題,你是女權主義者嗎,我還在網上看到一種説法,就是説趙凝是大女子主義者,就是跟大男子主義,是相對應的那樣一個主義,我説大女子主義者,可能就是因為我是不是女性的,那個性別視角張揚得太厲害,首先從小説中,男性是比較讓他屬於從屬地位,因為我們傳統的文學,全是男性在寫女性,你像《紅樓夢》裏,都是男性是中心,然後多少個女人在邊上,這樣像行星似的,那我的小説,其實完全顛覆這一切,我都是中心人物是一個女人,然後周圍是一些男性,然後我看到別人的評價説,趙凝寫了很多面目模糊的男性,因為我覺得在我的視角裏,我看我的生活中,那肯定女性是中心人物,而男性是從屬的,男性是周圍的,我的世界並不是因為,你男性的發生而發生,那麼談到女權主義者呢,在中國呢,有一種比較溫和的譯法,也是説法吧,叫女性主義者,女性主義者,可能在文壇是比較通行,而且大部分女作家,可能是一個女性主義者,我個人覺得,如果你是一個不以這個“主義”來寫作的一個作家,那麼其實你可以是一個,女性主義者,但是我不太贊成“主義先行”,就是説你站在女權的角度,你去寫作,然後你是為了張揚一种女性的,因為中國它沒有女權運動,而在國外還有女權運動,女性解放,很多東西,在我們中國呢,可能是在文學上,它表現得比較激烈一點,可能是也是,(20世紀)90年代中期吧,中國女作家女性意識比較崛起,從我一開始做事,我一寫作,我和男人站在同一起跑線上,我從來沒有覺得女性是弱勢,或者説我利用我的性別,我覺得這個也是一種誤解,很多人就覺得,文壇還有一種怪現象,就覺得女人的東西容易發表,是不是她們利用了她們的性別,他們覺得女人有些事情,她們就好辦,其實真正的寫作,根本不牽扯到這些問題,你是男性,你是女性,你只要你文字上非常優秀,你只要你真正是一個,好的小説家,那麼你肯定都會寫出來,我還是非常熱愛那種平和的,不要太多爭鬥的那樣一種社會,所以女性寫作,它就在這個平和社會裏,更細膩、更溫婉、更適合它的那個角色,然後在我所有的作品裏,我其實是表達對男性的熱愛,因為我覺得,作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其實你不光應該熱愛生活,熱愛生命,你還是應該愛男人,就跟男人他如果天性裏,他要沒有特別熱愛女人的感覺,他肯定也不會熱愛生活,因為對男人來説,女人是他另一半世界,男人他爭戰,有的男人拿現在男人來説,他努力去做官,努力什麼,其實有很多因素是因為女性,但反過來女性其實更自我,沒有哪個女性説,我一定要出名,是為了某個男性,很少有這樣子的女性,大部分女性我是要張揚我自己,而且呢,女性其實基本上,包括比如説掙錢,做官 出名,種種社會的功利性的東西,女性很少説為某個男人,去爭取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內心的需要,我覺得我能量大,我就要超出我原來的磁場,我要做更多的事情。
趙凝今天沒有在這裡射出花蕊子彈,也沒有綻放鏗鏘玫瑰,而是唱了一首女性讚歌,我特喜歡,我也是喜歡為女性唱讚歌,咱們現在進入提問時間,而且刺激了我一點思維,我也有幾點感觸,最後再説,現在咱們進入提問時間,有問題的朋友舉手,咱們向趙凝發問。
問:我想問您剛才提到,您非常重視小説的結構,我想這個問題能多説兩句,就是關於結構,第二個呢 我覺得寫作的人,都需要語言閱讀的積累,我不知道你開始寫字之前,這個積累是怎麼做的,做到什麼程度?謝謝。
答:説到語言積累,就是説一開始,我覺得應該是通讀階段,因為我在大學,我非常不喜歡理工科的專業,其實我整整泡了4年圖書館,讀了很多東西,那個不是為了寫作,做準備地讀,就是一種興趣地讀,在這兒有一點心得,跟大家分享,你需要讀跟你相通的書,而不是需要讀別人告訴你,別人都説你寫現代小説,你要去讀卡夫卡,但有的人就不相通,你就可以讀一讀,伯爾克斯別的東西,並不見得每個人,就是像文學老師的必讀,文學好像不是課堂上教出來的,而是一種悟,感悟,所以我覺得相通的書,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那種感覺,忽然拿到一本書,你會覺得特別相通,我是非常喜歡一個法國人叫科洛爾,這個法國人,其實在中國知道的人並不多,我呢特別喜歡他的書,我每次旅行要帶着他的書,我其實是一個害怕旅行的人,但是我帶着他的書,他的文字在旁邊的話,環境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這是讀相通的書,還有一個結構,這個小姐問我,講究結構,長篇一定要有結構,你比如説《有毒的婚姻》,我上來其實是想好的,上來是男主角缺席,一直找,找到最後也沒有找到,所謂非結構小説,就是像散文似的一盤散沙,我寫到哪兒算哪兒,我覺得這種,沒有結構能力的小説家,他終將怎麼説呢,可能一步兩步能撐着,你永遠這麼,我今天怎麼了去酒吧喝酒了,明天我又遇到一個女孩,你如果永遠這麼寫,我就覺得超不過5部書,你就死掉了,我對結構,我非常重視結構,那麼小説圈還有一種人,是反結構的,就覺得有結構的東西不好,叫胡寫,也不叫胡寫,是散漫地寫吧,思維發散的這樣寫,寫到最後,也不知道寫什麼了,這是一種反結構的兩種狀態。
問:趙老師您好,我是一個大學生,很高興今天能來聽你這節,別具風格的一堂課,我們都知道文學創作,是一個來源於生活,同時又把這種生活,還饋成一種文字的,一個過程,那麼您是一位女性文學家,同時也是一位寫女性文學的作家,那麼你是怎樣運用,你獨特的那種文學思維,去把握這三者之間的關係的,我想知道,謝謝
答:是這樣,我首先我的觀點就是説,生活無需特別體驗,在過去來説,好像去體驗煤礦生活,體驗什麼,我覺得其實一個作家,就是説如果你生命中,最想表達的東西,其實無需特別去體驗,那麼作為女性作家,我覺得本身就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熱情的一個很正常的女人,所以我覺得不需要體驗,我就把我感受到的,我從成長過程中,你比如説你感受到的,你想釋放的東西和壓抑的東西,和你每天遇到的東西,我是特別愛記的一個人,這個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記的還不是記格言記什麼,我記特別細節的東西,我覺得這個對我幫助挺大的,隨時我生活中所有的感覺,我都會記下來,我都會用在我的小説中,那麼作為一個女性,我想可能就是説,總有那麼一群女性,作為很多女性的代言,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去做寫作這個工作,有的人屬於分享,他靜靜地閱讀,我上次開六代會,就碰見一個,他還是一個男的,因為我的小説讀者,是女性比較多,一個男的,他拿着我的6本小説,他説:趙凝 ,我就差一本沒買到,你的每一本書我都讀,然後我覺得挺驚訝的,因為這樣的角色,女孩我遇到的挺多的,但是男人,一個小夥子,所以我就覺得,男性也是分享你的生命體驗。
由於時間關係,咱們就現在該收場了,我也抓緊時間,就是女人們對男性話語下,女人處於從屬位置,好像有意見,那麼趙女士,在自己的小説當中呢,就要以女主人公為主角,而男人處於從屬的地位,那這是玩笑話,其實作為男人和女人來説,我想用馬克思的一句話吧,現在好像提起政治來,我們都覺得比較疏遠,其實馬克思有很多話,説得非常好,我想用到男人和女人的關繫上,就是彼此用信任交換信任,用愛來交換愛,女人需要男人去愛,男人同樣需要女人去愛,男人不愛女人,女人是會拋棄你的,不愛讓你走開女人,那麼女人也好,男人也好,我想還是讓我們,共同地去珍愛對方,去營造一個愛的空間,愛的世界,最後呢,讓我們感謝趙凝女士,今天為我們做了一場,很好的演講,謝謝!好!再見,朋友們,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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