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您好觀眾朋友,歡迎收看商界名家,今天我們和大家討論一下中國進入世貿組織以後,鋼鐵行業如何面對的問題,來到我們演播室的是鋼鐵行業裏面重量級的人物,我給大家一一介紹一下,坐在我對面的這位是鞍山鋼鐵集團公司總經理劉玠先生。坐在我旁邊的這位是原國家冶金局副局長,現在中國寶利集團公司黨總書記和董事長單亦和先生。我們場下第一排還有一些專家,首先是北京科技大學校長楊天軍先生。那麼我們現場來有一些來自北京科技大學的教授和同學們,還有一些鋼鐵行業裏面的專家、學者,歡迎大家。我們先從劉先生談起,劉先生好像是94年來到鞍鋼的是嗎?
劉:對。
主持人:當然您去鞍鋼之前是做什麼職務?
劉:我在武鋼擔任常委副經理,總公司這樣一個職務。
主持人:我聽説,你在鞍鋼之前,曾經有兩次機會到別的職位去,一次是做地方政府的副省長,一次是做北京鋼鐵研究院的院長,後來您都沒有去。這是為什麼呢?
劉:因為我覺得我自己的經驗,我的特長,適合在企業裏面作工作,所以我覺得我還是到企業裏面扎紮實實做一些企業的工作,能夠發揮我自己的作用。
主持人:劉先生説他特別適合在企業裏面做,因為他是這個行業裏面的中國工程院的院士,還是中央候補委員,還是九屆全國人大代表,這麼多的頭銜加在你的頭上,讓我們覺得您是一個非常多元化的人物。您覺得您自己更像是一個學者,還是一個企業家,還是一個趨向於政府官員型的人物。
劉:我從一個學者逐漸變成一個企業的經營者。
主持人:當年您到鞍鋼的時候是冬天是嗎?
劉:對。正好是94年年末的時候,我到了鞍鋼,那麼當時鞍鋼應該説是經營非常困難。
主持人:也是經營上的冬天。您給我們描述一下當時您面臨什麼樣的困難情況?
劉:工資首先發不出去了,被迫停了兩個爐子了。
主持人:多少人工資發不出去了?
劉:對,我們當時應該説有30萬人,包括我們在職職工和離退休職工,這個工資發放都特別的困難。
單:遠看鋼鐵廠,近看(木木)廠 。其他行業的廠子,説你亂真是亂,像鋼鐵廠也這麼亂。你們搞綠化很簡單,插上一個木棍就能長出一棵樹來,但是鞍鋼栽的是棵樹,長的肯定是棵草來,一到鞍鋼找不到綠樹,它的生長期短,找不出一塊綠草,
劉:我想講一個故事,95年我到鞍鋼的時候,我們的五號高爐發生一個事故,我們的五號高爐的爐頂倒塌了,因為這個高爐他是一九三幾年的高爐。這個爐頂是一九三幾年的爐頂,那個時候是1995年,三幾年到95年已經有60多年了。比我的年齡還大,這樣一個老人在那裏肩負這樣一個重擔,他能肩負得了嗎?他必然會有事故,必然會病到了。所以我覺得非改不可,非下決心迅速的改變鞍鋼裝備落後的面貌。
主持人:您當時準備採用這個技改,自己做技改這條路的時候,您預計您會花多少錢?
劉:我們當時規劃是210個億,我們實際完成了95全部內容,而且範圍擴大了,比如説一煉鋼我們實現了轉爐煉鋼,需要到2003年或者到2004才能完成的,淘汰平爐的,我們98年就全部淘汰了,我們的任務已經擴大了,我們花了137個億,節約了70多個億這樣的資金。
主持人:劉總給我們講了這麼多,我們還是想請單先生您來評價一下,鞍鋼經歷這種技術的轉變,我們應該給他一種什麼樣的評價,才算公平。
單:他技術改造應該説超出了我們對他的預料,就是説超出了一些主管鋼鐵工業部門的領導,以及業績界對他的預料。如果是寶鋼改革開放之後,建立這麼幾個大型的鋼鐵企業,縮短了我們國家鋼鐵行業,就是鋼鐵産品和世界距離的話。那麼鞍鋼是第二步帶動老企業進行技術改造,縮短了與世界國際水平的距離。這是我的一個評價。
主持人:我們繼續我們的話題,剛才我們談到鞍鋼改革措施,包括技術和制度的等等,這些方面,從縱向來看我們自己有個長足的進步,也許跟國內的同行業的兄弟單位比,我們也處於一個相對領先的位置,可是現在中國已經進入世貿組織了,我們知道國外的鋼鐵巨頭們他也躍躍欲試,想衝擊中國的市場,比如説最近發生了國際貿易方面的摩擦,這正是戰爭之前的導火索,不知道劉總對中國加入世貿之後,中國鋼鐵的行業面臨的情況有沒有預計?
劉:我覺得我們以後入世以後我們的鋼鐵行業,應該説機遇和挑戰是並存的,因為中國入時我們可以和全球的行業去競爭,去交流,我們進入到別的國家市場,應該説在大家公平的這樣一個前題下我們也取得了一個入門證,這是機遇方面的,我們和國外的一係技術的交流、資金的交流應該也有許多好的條件,這個也是機遇方面,當然我們也有挑戰,那麼我對我們面對這些挑戰,我是有信心的。
主持人:我們的挑戰主要來自哪?
劉:我們的挑戰,比如説高附加值的一些産品,汽車用這樣的一些高質量的度鋅板等等,這些方面我們可能會有一些問題需要去解決,但是總體看,我們在這方面,有一定的優勢,去年我們出口了94萬噸鋼材,那麼就説明了我們在國際市場上去競爭,我們還是有一定的自己的長處,自己的優勢。
單:中國的鋼鐵工業目前,已經是早進入了世界競爭力這個行業了,我們從93年以後,鋼鐵工業已經不被國家保護了我們是非保護型産業了,所以我們有7年的入世準備了。和任何一個國家,我們可以打一場對抗戰,我們這場對抗戰,中國只能贏不能輸。
主持人:但是我們非常關心一個問題,加入世貿組織之後,跟國外的這些大的鋼鐵公司競爭的時候,質量和價格這兩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劉先生,你覺得我們的質量跟人家比起來差在哪兒?
劉:我們的質量,我認為是一種系統的概念,就是我們系統的質量怎麼樣,它不但是一個産品的質量,他包括管理的質量,包括人的素質的質量,包括一個人的質量的意識,包括一個環境的質量,那麼因此説這個質量它是一個系統的概念,我們可以做1噸鋼材,高質量的,我們可以做100噸鋼材,高質量的。我們能不能做我們所有生産的鋼材全是高質量的。
劉:這就是一個差距,所以我覺得這一方面我們還需要努力,就是説我們企業一個整體的質量概念應該不斷的提高,我們還有兩三年。
劉:我們在這一方面的差距,也有縮小,甚至於我們會進入到世界領先水平。
主持人:你指這個兩、三年是指加入世貿後國家還有相應的保護期?
劉:不,不是,就是我們自己的努力,我們還有一個時間的過程。
主持人:你覺得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去追趕他們?
劉:對。
主持人:但是手上有一個資料,就是今年三月,寶鋼、首鋼、和武鋼簽署了戰略合作協議,這裡邊為什麼沒有鞍鋼呢?
劉:這個因為,這説起來就比較具體了,我了解的情況是,寶鋼、武鋼、和首鋼他們簽了一個戰略的協議是針對某些方面,並不是一個全方位的,比如説武鋼和寶鋼,他們在採購國外礦石方面有共同點。
劉:他們有戰略的這樣一種需要,那麼首鋼和寶鋼是在比如説,冷連軋的技術改造方面,他們有戰略的共同點,他們需要聯合起來,那麼對我們鞍鋼來講,我們在地域上和他們有一定差距,在這些方面,我們還沒有和他們尋找共同點,但是我們和寶鋼也在尋求合作,去年寶鋼的領導到我們鞍鋼來過,那麼前年我們鞍鋼的領導到寶鋼去學習過,我們也在尋求合作,尋求戰略上共同的利益,比如説我們在應訴美國對我們産品的反傾銷方面,我們尋求我們的共同點,我們共同來應對這些一般反傾銷,我們覺得現在是一個市場經濟完善、成熟以後必然的趨勢。
劉:企業和企業之間,有競爭,但是也有聯合,也有合作,比如説我們最近遼寧省的冶金我們在尋求這樣一種戰略上的聯盟和合作。
主持人:遼寧還有一個本鋼。
劉:對,我們和本鋼之間來尋求合作,共同來應對中國加入WTO以後,面對的這樣一些競爭,使我們能夠有更強大的力量。
主持人:單先生你覺得我們在加入世貿組織之後,國內的這些大型的鋼鐵企業應該採取什麼樣的合作方式?像先生剛才講的,來共同應對所面臨的競爭。
單:從93年,國家對鋼鐵行業不保護了,由於歷史背景國家採取得了積極的政策,從98年開始到99年,國家支持國有大中型企業進行技術改造,一些企業搞技改,國家投入大量的資金,特別是的冶金的行業。所以入世這兩三年把資金投下去,這兩三年技術改造,主要是用在技術含量高的,就是我們的尖端産品,就是精品,入世改造完了以後我們國家形成了鋼鐵強國這麼一個概念,所謂價格呢,我們有90%的産品在價格上,在世界上是高的,出現這個世界經濟摩擦,我看是件好事情,説明大家都遵循這個遊戲規則,更重要的一個方面,説明我們的産品已經對它們有競爭力了,不然咱們打不進去,什麼摩擦不摩擦,進門都進不去,還摩擦什麼,因為我進去了,所以我能真正的跟他抗衡了。
單:價格能跟它抗衡了,他找不出什麼別毛病了,怎麼辦呢?就説你價格高了,經過最近幾次的較量之後,我遵守了遊戲規則,我們的成本,我們不是傾銷,所以在美國的熱連軋板,冷卷板,還有在加拿大的,我們都打贏了,所以我非常有信心的,現在如果發生國際性的鋼鐵摩擦,中國是遵守加入WTO的遊戲規則,我們在價格方面絕對不會去傾銷。
單:那麼在加入WTO以後,我們這些大企業,如何採取它的競爭我想,大的企業,國際上形成一個戰略聯盟,中國現在視同,就是探索性在某一個方面,技術方面,産品方面,原料採購方面,人才方面等等和世界構成一個聯盟性質,構成一個具有強有力的優勢互補資源,比較配製合理的一個競爭態勢,比如説剛才談到了寶鋼、武鋼還有首鋼某一個領域方面形成一種競爭態勢。那同樣寶鋼現在和日本的新日鐵。和這個韓國的浦象進行資本運作,然後互相參股,也是一種競爭方式,作為中國的大鋼鐵行業,現在都在這方面進行有效的探索,我們的鋼鐵行業是非常開放的,合作的領域非常廣泛,都在從積極的角度為了國家的利益,鋼鐵行業的利益組成各方面的戰略聯盟。
單:抗衡這一場加入WTO之後的鋼鐵貿易之戰。
劉:我們鞍鋼通過三年的談判我們和德國的提審柯羅波找到共同點,我們合資在大連建一個轎車用鍍鋅板生産線,這個項目已經生效了也成立了。
主持人:這個是附加值比較高的産品。
劉:對,這個是附加值高的産品,我們和提審柯羅波尋求到這樣戰略合作的這樣共同點,誕生了這麼一個合資公司,合資廠,我們覺得中國入世以後,我們鞍鋼已經在這方面尋求我們的發展空間。
楊校長:.今年2月8號劉階和提審柯羅波的董事長苛勒先生簽完字之後,來到北京,因為過去我在德國留學有六年也是好朋友,他跟我講了,他説你不知道楊,我這次跟鞍鋼簽,並沒有得到董事會的受益,但是我為什麼敢簽?我説我不知道,他用了三個德文詞,第一個他説,鞍鋼人很聰明,很智慧,他説無論劉階還是姚林,這麼一幫人會算帳著呢,第二個詞他用了一個,他就説他們有一個很堅定的意志,他們説這幫人跟我談判,不達目的不罷休,第三個他們用了就是説這些人的情操,他們確實還是很辛苦。
楊校長:他説最後一次談判怎麼樣,他説楊,我跟劉階談了四個半小時,最後把那些原則問題才敲定,所以我想我們有了這樣的人,我想在應對WTO以後,特別是我們和國外合資的企業,將來一定會發生非常大的效益。
劉:楊校長提到這個提審柯羅波的鋼鐵的董事長,苛勒博士,使我想到去年到德國去花了四天的時候,其中兩天在路,兩天和他談判。
主持人:這家公司在世界上處於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劉:大概第四位的鋼鐵位置,而且他的技術,他的産品質量都是非常高的,非常好的。那麼我到德國去談判以後,和這個苛勒博士連續談了差不多20多個小時,他抓住我不放,我也抓住他不放,雙方就一些共同關心的問題,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主持人:兩塊鋼到一個熔爐裏了。
劉:對,也就是説,我四天時間,真正的有效是這24小時,那麼其他的全在路上,別人説劉總你到德國去一共4天的時間,我説很正常,將來我們入世以後這種事情,恐怕更應該是這樣的。
觀眾:如果説明年開始,完全打破進口限制的話,那麼包括鞍鋼,包括高附加值比較多的寶鋼能不能承受得了,那麼可能按照這個實際的話,中國政府對鋼鐵行業的進口配額可能還要維持三年,那麼我們能不能在這三年之內,真正有能力和人家高質量、低成本化的産品,能夠真的能抗衡。
觀眾:當然對我們公司來講的話,我們願意經銷國內的産品,但是我們目前來講還沒法和別人抗衡的時候,我們不得不選擇進口的,來謀取我們的利潤,所以這也是一個矛盾的兩個方面。
主持人:非常感謝,這個問題非常的關鍵,經銷商在理智于情感發生衝突的時候,他選擇了理智,選擇高附加值的産品,高利潤的産品,劉總這個問題你怎麼看?
劉:現在全球鋼材的産量供大於求,這是事實,那麼許多國外的廠商,他們惡意來損害我們的鋼鐵工業。我們知道前不久,韓國浦象,供給我們西氣東輸的這個鋼材,遠遠低於成本價來銷售它,處於什麼目的呢,有相當一批來自與前蘇聯或者是東歐一些國家,他們現在的貨幣貶值,因此他們的銷售和我們人民幣堅挺的情況來比,應該説是不公平的,所以像這個我認為應該去具體分析,他不是説一概而論,當然在價格方面,我們不是説沒有工作可做,也不是説沒有空間,在這個方面我覺得應該沒有問題,我了解的情況是,今年我們鋼鐵行業的利潤,應該説還是比較可觀的。遠遠可以抵抗這一種成本的、價格的競爭,再降價我們沒有問題。
觀眾:前一段時間我們科技大學,汽車保護工程部,參加了湖北二期汽車懸架的行業協會,全國的一個行業協會,他們感到説鋼鐵行業,冶金行業,與汽車行業的銜接一直不太好,作為我們冶金行業。
觀眾3:怎樣做出適合汽車行業胃口的主食,使盈利性生産線把他們的洋麵包丟掉。
劉:比如説我們鞍鋼,今年我們給一汽提供的鋼材,已經達到12萬噸以上,也是一個不小數字,在卡車的用鋼材方面,應該説主要還是國內的,做轎車的用鋼方面,比如説結構鋼板,比如説內板,我們國內的鋼鐵現在應該説使用還是比較多。
劉:那麼我們在汽車轎車外板方面我們確實還是有差距,這正是我們和德國(提審柯羅波)合資的一個初衷,我們有這樣一個考慮,我們用德國(提審柯羅波)的技術來和我們國內的市場結合起來,生産這樣一些鋼板,滿足國內的需求。
觀眾:你是一個成功的企業嗎?一個企業家應該具備哪些素質?
劉:更恰當的説,是一個工程院的院士這樣一個身份,更恰當一些,我更願意人家這樣來理解我。
主持人:那我們就問一下劉院士,你現在還有時間寫文章嗎?
劉:這個肯定的了,各種各樣的文章都需要寫,或者説要天天都要寫。很遺憾的是,我前年帶了一個博士,他是鞍鋼的一個職工,他卻離開了鞍鋼,我感覺到非常傷心的一件事情,我帶的博士沒有在鞍鋼留下來的。
主持人:早知道這樣,我們就多拖他兩年好了。
主持人:如果我們把鞍鋼比作中國鋼鐵行業裏面的長子的話,那麼我想象劉先生這種年齡和這種資歷的人,應該是中國企業家階層裏面的長子,長子的風範確實讓人敬佩,劉先生用他鋼鐵般的意志感染了我們現場每一個人,我想也正是有了劉先生這樣的國有企業的老總,我們的中國的鋼鐵行業才能夠具有鋼筋鐵骨,我們希望中國在加入世貿組織以後,中國的鋼鐵行業、中國的鋼鐵公司們,能夠重新建起我們的鋼鐵長城,感謝各位參加我們的節目,感謝收看商界名家,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