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央視的著名主持人裏,李咏無疑是最為特殊的一個,他的著裝、談吐、主持風格在一向四平八穩的中央電視台中不算鶴立雞群,也堪稱獨樹一幟。“在娛樂節目的男主持人當中,你覺得我説話是什麼程度?我的自由度又是什麼程度?跟別的男主持人比,我惹眼嗎?我説話大膽嗎?我著裝大膽嗎?我搞笑嗎?——你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就是央視娛樂的底線——對,我就是央視娛樂的底線。”
從《幸運52》到《非常6+1》
當《幸運52》在1998年11月于央視出現之後,李咏方才不自覺中與娛樂、明星、掌聲、歡笑有了密不可分的聯絡。
《幸運52》改造于英國大型娛樂博彩節目《GOBINGO》,這檔節目在英國已有30多年的歷史,但並不為中國觀眾所知,《GOBINGO》在英國只是一個純粹的博彩節目,1998年夏天,中央電視臺以40萬英鎊的價格購進了《GOBINGO》,開始策劃如何將其中的博彩性質剝離,從而打造一個適合中國觀眾和央視語境的娛樂節目。
這個節目最後被命名為《幸運52》,李咏成為該節目的主創人員。一切來得自然而然,這或許是一種緣分的光臨,“主持《幸運52》完全是意外,事先根本沒有考慮爭取過。當時純粹覺得好玩,就去試了一下,誰知就過了,就定了是我。”據説面試他的是欄目組的一個英國專家,最初《幸運52》的三位編導,為這檔新節目邀來了一大堆主持人前來試鏡,最終卻沒有網羅住一個,方才就近找李咏作為替補,當天的李咏以一身西裝打扮出現,長相並不屬於“帥哥”型的李咏也許不符合中國觀眾心目中習慣了的主持人形象,但在人堆裏卻相當扎眼,及至樣片拍出來之後,效果出人意料的好,讓那名英國專家來了興致,説:“好像就是他!”最終由當時的經濟中心主任譚希松拍板定下了李咏。
幾年後,當《幸運52》的節目風格趨於穩定,同時也表明它已經走到了一個踞點,新的突破正蓄勢待發。《非常6+1》此時已在醞釀之中,李咏將要兼顧兩檔娛樂節目,而其結構迥然不同,這看似的一對矛盾,李咏處理得相當自然:“我對《非常6+1》的鍾情並不等於我對《幸運52》的排斥,這兩個都喜歡,但是《非常6+1》我覺得興趣更大,如果把《非常6+1》和《幸運52》比成兩個孩子,《幸運52》已經長大了,比較長大了,斷奶了,可以吃大人的飯、會走路,有思想,《非常6+1》還在襁褓之中,我當然會多抱抱它。”
《非常6+1》遽然出現,逐漸成為CCTV-2的另一檔黃金節目,這是後話。
其實《非常6+1》的開播,一定程度上也得益於非典。2003年春天SARS肆虐的時期,央視2套的一群工作人員卻正戴著口罩不停地開會孕育新的節目,這便是開播于2003年10月的《非常6+1》。
這是一檔平民節目,它的宗旨很純粹——娛樂,它為普通人實現一個登臺亮相的夢想,但僅此而已,點到為止,對“非常明星”的未來之路是否還將沿著一個“星光大道”行進並不負責。
2003年10月26日,週日晚7:40,《非常6+1》在CCTV2亮相,第一期節目請到的選手分別是下崗女工、寵物醫院男護士和一名自由職業者,彼此的身份風馬牛不相及。而他們表演的節目也是五花八門,有歌舞劇《婚禮也瘋狂》,也有小品《電視聯播》,還有“貓王”的一曲高歌,節目形態各異。
第一期節目很充分地展示了對參與者選擇的隨機性,也充分地宣揚了“為普通人實現夢想”的節目製作理念,很快確定了《非常6+1》在觀眾心目中的地位。
李咏品牌;主持人造星運動
與其他的電視節目相比,《非常6+1》所增加的主持人“脫口秀”部分突出了李咏的現場作用,使得節目對主持人更加依賴,觀眾對於《非常6+1》的期待已經不僅在於節目本身的精彩形式,他們的目光對於主持人李咏這個明星也充滿了期待。
脫口秀節目製作成本低廉,要在這樣一檔以主持人為軸心的節目中創造巨大影響力和收益,對主持人的個人能力要求嚴格,擁有幽默感的口才必不可少,知識見聞也是多多益善,同時他又需要具備媒體操控能力,能在各種話語環境下掌握一種平衡。
《非常6+1》這檔節目並非脫口秀節目,但我們卻能見它與“脫口秀”節目的相似之處,那就是對節目主持人的關注。在以往的電視節目製作理念中,品牌這個詞可能更適用於節目、欄目,或者電視臺,超越原有的模式成為獨立品牌的電視節目也是近年來方才形成的,譬如《康熙來了》等娛樂訪談類的節目。這表明,在電視製作的傳統模式中,缺乏對主持人的關注,在包裝和推銷主持人品牌方面不甚關心,因此可以説,李咏明星效應的形成是對這種習慣的反撥。
李咏並非中國脫口秀第一人,這一點,他自己也坦承不敢把自己在節目中的大段語言表演叫做脫口秀,早在2001年初,大陸便出現了一檔正式以“脫口秀”命名的《英達脫口秀》。但是很不幸,當英達語出驚人地向外界表示要做中國脫口秀第一人之後,他的試驗版節目《英達脫口秀》拍了第一期便告終結,開始便意味著結束。
《非常6+1》拉近了主持人與觀眾、嘉賓的距離,而相對較大的自由空間,同時也意味臨場發揮的能力要提高,測試著主持人的綜合功底。但這些對於已積累了豐富經驗的李咏來説仿佛都已經不構成問題了,他笑稱,《非常6+1》的這種主持風格更主要的是考驗主持人的體力。
2005年6月8日推出的《中國最具價值主持人》排行榜,李咏以4.2億元的身價榮登榜單冠軍。主持人的身價算法據稱採用的是世界金融和營銷界通行的“經濟適用法”,以其主持的節目或欄目的品牌價值的40%,再加上未來5年主持人品牌的邊際效益,便是該主持人的身價。其實2004年,李咏便以4億元的身價位居“最具價值主持人”的榜首,當年的他便不以為然,輕描淡寫地表示,4億元並不算多,加之中央電視臺的品牌價值,使得他的品牌價值也隨之“水漲船高”。
《夢想中國》PK《超級女聲》
《幸運52》催生了《非常6+1》的誕生,《非常6+1》之後又是什麼呢?它同樣誕生了一個不同凡響的電視節目——《夢想中國》。
我們在李咏接受《南方週末》的採訪中可以看到這種因緣關係,當記者詢問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推出了《夢想中國》這檔節目時,李咏回答道:“這得從《非常6+1》説起。《非常6+1》一週年,也是頻道5週年慶,我想做一個大型的直播特別節目,也就是《夢想中國》。我告訴夫人,她説要向副總監彙報。2004年6月17日下午,陰,日記我都寫著呢,我把總監、副總監、我夫人都約去,我説離頻道5週年慶只有3個月時間,就這麼點事,幹就馬上幹,不幹就算了。在我的刺激下,10天規劃就出來了,真的挺刺激。”
其實早在2004年的8月21日,《非常6+1》欄目組已經召開了新聞發佈會,提出了打造“平民偶像”的口號,而為“平民偶像”提供演繹平臺的,便是新創立的節目《夢想中國》。與當初《非常6+1》的創辦初衷相似,《夢想中國》其用意也在於幫助普通人圓夢——一個可實現的、可觀賞的夢想。
2004年的《夢想中國》受到了觀眾的熱捧,從9月11日開始,包括李咏,以及音樂人鄭鈞、郭峰、徐沛東、文章,還有環球唱片公司的高層等人擔任了各個分賽區決賽的評委工作。9月26日,全部分賽區的決賽結束,選出了41名身份各異的終極選手。
為使打造“平民偶像”的口號名副其實,金碟獎的得主還將與環球唱片國際有限公司正式簽約,為“平民偶像”的未來發展鋪路。此外,金碟獎的得主還將得到100萬元的才藝發展基金,其他獎的獲得者也將優先得到演藝公司的簽約。這一切,對參與其中的選手有足夠的殺傷力。
以短信票數的支持度來評選出金碟獎和銀碟獎,這在現場直播的節目中極為少見,而同時,這種方式既對普通的觀眾表示了尊重,也獲得商業上的收益,不啻為一舉兩得的良策。沒有大型直播晚會登臺經驗的選手,上臺的表現可能令觀眾充滿期待,在並非有板有眼的表演下,卻給電視觀眾帶來了相當大的真實感,這樣的真實感,在央視並不多見。真人秀不可預料的意外充滿了話題性,電視觀眾對話題的參與必將推動節目的熱播,順勢提高節目的收視率,獲得高額的廣告回報。
通俗與庸俗,央視的娛樂底線
在《超級女聲》大熱的時候,央視名嘴們關於娛樂節目低俗化的討論突然出現,雖然李咏的觀點比較中立,但因為其主持的《夢想中國》緊隨《超級女聲》出現,因此被許多網友解讀為是對《超級女聲》的打壓。
在網絡上引起爭議的還有作為國家電視臺的央視在《新聞聯播》中為《夢想中國》播放新聞,以及申請春節聯歡晚會導演郎昆在決賽中為獲獎選手頒發春晚聘書,這些是否合適。
《夢想中國》結束之後,李咏同樣遭受了節目是否“低俗化”的質疑。觀眾批評李咏在舞臺上活躍得“比選手更像紅花”。當有記者問他《夢想中國》的主角究竟是誰時,李咏説:“當然是所有帶著夢想來的選手。”在央視一號演播大廳裏,對這些“平民偶像”有最高的禮遇,而他本人,當然只是一片綠葉。記者再問:“《夢想中國》無論是環節設計還是現場表現,很多人認為你很搶鏡。特別是接電話的時候,觀眾的焦點都在你身上,有個人崇拜之嫌。”李咏説:“觀眾在電話中説著‘咏哥’之類的熱情語言,這是我沒有辦法避免的。觀眾對我的厚愛我不能拒絕,也不受我的控制。我只能説,我還很得意,畢竟有人喜歡總是好的。”
但是很多觀眾、網友並不滿意這樣的解釋。我們在網絡流傳的《〈夢想中國〉是如何毀掉李咏的》帖子中,可以看到一名網友對李咏在《夢想中國》直播節目中的表現做的不客氣批評。
這篇帖子的最後尖刻地表示,《夢想中國》在“天花亂墜”中結束,李咏終於能夠回家休息一段時間,但過去10天的表現讓人失望,其實是“早該‘回家’了”。在引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成語之後,作者繼續大發議論,認為李咏這次在《夢想中國》中的主持工作中有所失意,但如果進行一些“自我反省”,“也許他還可以紅上一陣子”;而假如繼續以“老子天下第一”的態度出現,則難免笑聲四起時發現,那原來是片“嘲笑聲”。
央視風格的嚴肅性,與娛樂節目的娛樂性,本身是一項矛盾,在前者的前提下,《夢想中國》面對的考驗還有:直播、娛樂,以及觀眾欣賞習慣的眾口難調。
李咏在接受《南方週末》的訪談時,説自己就是央視的娛樂底線,這似乎可以做兩個方面的解讀:央視給李咏以最大的自由發揮的空間;這種自由發揮的底線在把握時所遭遇到的困難。
責編: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