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驟雨》——東北土改紀實 第二集 劃分階級

   

 字幕: 紀念《中國土地法大綱》頒布六十週年

    很短的時間內，將有幾萬萬農民從中國中部、南部和北部各省起來，其勢如暴風驟雨，迅猛異常，無論什麼大的力量都將壓抑不住。他們將衝決一切束縛他們的羅網，朝著解放的路上迅跑。一切帝國主義，軍閥、貪官污吏、土豪劣紳，都將被他們葬入墳墓。

                                                                                                 ——毛澤東

    解説詞：

    國民黨軍隊和地方武裝的圍追堵截並沒有阻擋住八路軍向東北挺進的步伐，從延安和各個解放區來的部隊和幹部跋山涉水，他們繞開國民黨軍隊的圍追堵截，捨近求遠陸續地到達東北的一些重要城市。但是他們還立足未穩，就接到了蘇軍的指令。蘇軍為了遵守與國民黨政府鑒定的《中蘇友好同盟條約》，要求共産黨的軍隊和幹部撤離東北的大中城市，他們要把東北的重要城市和戰略要地交給國民黨。

    黨中央、毛主席交給的任務是《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可是這項艱難的工作還沒有開展，難道就要放棄嗎。我們既然搶先來到了東北，那就不能離開。怎麼辦？到哪去？北滿分局根據黨中央的指示做出了，放棄大中城市，撤移到鄉村的決定。

    採 訪：趙德尊 92歲 時任黑龍江省委副書記

   

    咱們一到東北，首先我就帶著隊到農村去調查。調查發現咱們黑龍江的雇農多，就是金字塔型 底下是雇農、貧農，中農比較少，地主很少。這樣鬥地主，平分土地，群眾就起來了，群眾就歸咱們了。要不開始老百姓就講，中國人一來（軍隊），他就歡迎，他不分國民黨和共産黨。共産黨，從延安來的好，但是穿的都是破衣捋梭。國民黨人家穿的（新軍裝），坐火車來的，穿的（美式）軍衣。慢慢地一看，還是共産黨好，給老百姓辦事 。國民黨他脫離群眾，不給群眾辦事。咱們剿匪，建設政權。然後真正地跟群眾結合起來，就搞土地改革了。

    解説詞：

  

衣不遮體的農民

    在著名作家周立波的小説《暴風驟雨》裏面描寫了一個沒有褲子穿的貧苦農民趙光腚，這是當時東北農村貧苦農民生活的真實寫照。在土改前東北地區的許多村屯，有許許多多的趙光腚，李光腚和張光腚。

    電影《暴風驟雨》：

    好不了了，活著也是你的累贅呀。娘。可不能餓壞了孩子啊。

    採 訪：劉景生 78歲 佳木斯市群勝鄉群勝村 村民

    

    那陣兒沒分（地）之前，沒分地之前呢。我們家還有別人家跟我是一樣的，都扎破麻袋，有的破麻袋都扎不上。有一家姓王，老王家就是三口人穿一條褲子，都窮到這個程度。他大哥挑水回來，把褲子脫下來，蓋著破被護，他嫂子（穿上，下地做飯去。

    採 訪：王志超 82歲 哈爾濱市文化局 原局長 土改隊員

    

    屋子漂白，比刷的石灰水還白，全是這麼厚的霜，連頂棚。有時候頂棚上的哈氣，一些挂件都變成了霜柱，霜棍兒。上邊都是滴溜當郎兒的一些霜線兒，墻上全是霜，老太太就一條破被。早晨熬了一鍋大碴子，吃完了以後就把裏頭那個柴火，摟出來擱在火盆裏頭，擱到炕上，（她）帶著個孫子，就是圍著一個破被在炕上。只有兩條褲子，不是一條褲子。兩條褲子，一個是給她的男人出去幹活穿的。還有一條褲子是她（兒）媳婦的，出去撿柴火時穿。

    解説詞：

    那時東北的貧苦農民大部分都是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就是這樣還得拼命地給地主幹活，餓死、病死和累死的事情經常發生。土改工作隊員了解到了農民的疾苦，這就更加堅定了他們要為貧苦農民徹底翻身解放的決心。

    採 訪：馬玉行 76歲 佳木斯市文化局 原主任 土改隊員

    

    到佳木斯的這些文藝大軍、文藝團體，統一編制，就參加了這個文藝工作隊。一半搞土改，一半打土匪。一半做宣傳，一半演戲。一半挖素材，再編戲。就地編戲，就地寫小説，就地寫歌，就地編秧歌劇。因此工作團，它的性質不單純是搞文藝了，不是説你演電影的，你唱戲的，不單純是這些東西了，就是藝術家們實際上也是革命家。

    解説詞：

    毛主席早在1942年5月《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就指出：“在我們為中國人民解放的鬥爭中，有各種的戰線，就中也可以説有文武兩個戰線，這就是文化戰線和軍事戰線。我們要戰勝敵人，首先要依靠手裏拿槍的軍隊。但是僅僅有這種軍隊是不夠的，我們還要有文化的軍隊，這是團結自己、戰勝敵人必不可少的一支軍隊。”在這些土改工作隊員當中，有軍人、有幹部、有進步學生，還有一批特殊的革命戰士，他們不拿刀，不背槍，他們在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中唱唱跳跳。他們就是從延安“魯藝”來的革命藝術家。

    

食不果腹的貧農

    土改工作隊員們發現，農民過著貧困的生活，但在他們內心深處卻認為自己種了地主的土地，是地主養活了自己，沒有地主就沒有農民生存的活路。要想發動群眾鬧土改就必須讓他們認識到這種思想的荒謬。於是土改工作隊員們召集村裏的農民開大會，給他們講革命的道理，告訴他們是誰養活誰。來開會的農民寥寥無幾，這可急壞了土改工作隊員。後來他們一打聽農民都去看二人轉了。這可怎麼辦？

    採 訪：馬玉行76歲 佳木斯市文化局 原主任 土改隊員

    搞土改怎麼宣傳呢？他們這些人比較靈活，靈在哪呢？總得找一個適合於東北人民習慣的文藝形式，這個是什麼形式呢？在延安，延安有《夫妻識字》，有《王二小》這些小歌劇、小歌唱的形式。東北人愛聽二人轉，那就是把二人轉的形式搬過來。因此這就安上了《光榮燈》、《土地還家》，夫妻兩個開始唱，夫妻兩個訴苦。

    《秧歌劇》：（新影資料）

   

    窮人啊，翻身過新年，家家戶戶樂翻天，民主聯軍保護咱們老百姓啊。

    採 訪：馬玉行 76歲 佳木斯市文化局 原主任 土改隊員

    《探五更》一人唱一更，它中心的內容是什麼呢？就是對比。有錢（人）吃的是油和面，咱們窮人吃的是少鹽無油。哎呀 ，哎呦，豆腐渣還沒吃夠。豆腐渣，吃到豆腐渣就不錯了，這就是窮人啊。有錢人穿的是綢和緞，咱們穿的是破爛兒。小褂子呦沒有袖頭，這個褂子連個袖頭都沒有。有錢人住的樓上樓，地主家有小高小樓，土樓子，炮樓子什麼的。咱們窮人，草屋茅樓。一下雨嘩嘩地漏，夏天，那就是一下雨嘩嘩地漏。再唱什麼呢？有錢人孩子能上洋學，咱們家的孩子自個兒放牛。不識字呦，落在人後。啥也不知道，知道啥啊。有錢人娶個姨太太呦，咱們一房也沒有。沒有媳婦，也娶不著媳婦，你窮人能娶媳婦嗎，不娶老婆斷了後。就是這些東西，文工團這些同志筆錄下來，記下來，從那兒回來才有這個《誰養活誰》這首歌。是地主養活農民，是農民養活地主，分得很清楚了。

    《秧歌劇》：（新影資料）

    王二嫂我笑容滿面，今年過年是不比那往年。二嫂啊，這是我們大夥兒給你送點兒年禮，這是咱們全屯人的心意。呦，年前就叫村裏、大夥兒費心了，送來的蘿蔔、白菜、豬肉、粉條，反正頓頓（飯）全都見腥，我謝還謝不過來呢。二哥他參加了民主聯軍，翻了身，扛起槍保咱們老百姓送上一塊紅底金邊，金邊紅底光榮匾。

    解説詞：

    “魯藝”文工團的工作者直接參加了土改，他們根據各地的具體情況，編寫、演唱了大量生動易懂的革命詩歌、二人轉和秧歌劇，為東北土改政策的宣傳了立了大功。為迎接魯藝文工團土改工作隊員的歸來，張聞天同志親自開大會，表彰他們：“你們是革命的文化人，人民的文化英雄。”號召東北所有革命文藝工作者向“魯藝”學習；“學習他們真實地和人民結合在一起了，真實地去為人民服務了。”

    採 訪：王志超 82歲 哈爾濱市文化局 原局長 土改隊員

   

    什麼叫封建，封建就是生産關係，地主和農民的這個關係。我們要下去，要解決的，就是要解決這種封建的生産關係。當時還不是認識那麼清楚，但是朦朦朧朧地（知道）。就是你窮不是因為我們命不好，原來（農民）都是認命的，（後來）認為窮就是由於地主的剝削，他們不勞而獲。就是怎麼窮的？説人家怎麼富的？人家命好，就是認命，人家命好。最後就像我們上邊教給我們給算帳，算細賬。你一年給地主扛活能賺多少糧食，他們拿去多少，你剩多少，算來算去他知道了，你所有的勞動（成果）大部分被地主拿走了。

    《農民翻身》：（新影資料）

   

東北農村貧雇農的家

    他們和窮苦的莊稼人結成了親密的朋友，幫助窮人回憶自己的痛苦生活。貧苦的農民在封建的地主壓迫下，受苦受難，忍氣吞聲地過了多少輩子。窮得地無一壟房屋一棟，但是他們自己卻找不到窮根在哪。

    解説詞：

    如何劃分農村的階級。毛澤東在《怎樣分析農村階級》的文章中明確指出：“佔有土地，自己不勞動，或只有附帶的勞動，而靠剝削農民為生的，叫做地主。”

    採 訪：曹玉璞 79歲 哈爾濱市科委 原副主任 土改隊員

 

    劃分階級主要是根據他是，原來是種地的還是被雇傭的，另外家裏的財産。這樣大家互相間背靠背地，我們來了解。了解的都是咱們這裡有依靠對象的，了解了誰家比較富，誰家特別窮。這樣主要是扛活的，就是終身沒有土地的，完全扛活的這是雇農。有點家庭用具，但是也沒有土地，有點兒農具，這樣劃分為貧農。也是種地為主，貧下中農有那麼一點兒（地），就是比這個，貧下中農比貧農還富裕一點兒，貧下中農實際上啥也沒有。中農就是自己有時候租人地種地，自己家裏農具什麼都有的，這是中農。富裕中農比中農又富裕點，生活上自己吃、穿還是好一點。富農就是家裏頭有點土地了，有土地另外能夠自己有時候雇一些人了。地主就是完全租土地，自己不幹活。

    採 訪：趙德尊 92歲 時任黑龍江省委副書記

    發動群眾，所以我們首先做了調查。了解東北的農村情況，農村情況就是貧雇農多，雇農多，地主很少4％，富農更少了，就是金字形狀。然後地主、小地主，然後就是富農，然後就是中農，中農就是還能過吧。貧農、雇農、貧農雇農最多，一個農村40％ ，30％都是雇工。所以咱們依靠貧雇農，就得發動起來。怎麼發動起來？發土地，鬥地主。

    解説詞：

    毛澤東在《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中指出：“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階級劃分了，敵我就分清了。土改的方針是：依靠貧雇農，緊緊團結中農，爭取富農，爭取和鼓勵小地主，集中力量打擊惡霸地主。土改幹部和工作隊員要打倒地主和反動封建的剝削勢力，緊緊依靠廣大的勞動者、受剝削和受壓迫的農民，才能在東北的農村立住腳，建立鞏固的根據地。

    採 訪：汝克昌 83歲 佳木斯市二龍山村 村民

    

    一看説是鬥地主，説是工作團去了，説是農民，咱們窮人翻身了，這回咱們説了算。你們有啥苦，你們就説吧，地主怎麼壓迫你們，你們就訴苦，你們説，就開會。乍一開始誰也不説，都怕，害怕，怕地主。你要分他的東西，要是拿他的，以後你們（工作隊）走了，他是不是還得跟我們要啊。後尾兒就再三的，就是工作團做解釋。説是你們放心，説是分啥就是你的，他（地主）也不敢來管你們要。之後還不行，當屯子人就是打不開情面，就是有些個人，對他（地主）還有顧慮。

    採 訪：呂克勝 83歲 尚志市元寶鎮元寶村 村民

   

    國民黨和那些壞人造謠，説共産黨“共産”、“共妻”，以， 國民黨宣傳説：共産黨長不了，你們分他（地主）的地。地主漢奸也一樣地宣傳，説：你們要分地，鬥完以後，國民黨來了要你們翻身？要你們的腦袋，綁著你們，身上給你們綁上扁擔，叫你躺在地上，叫你翻身，翻不了就揍你。你分人家的東西將來你們還得還人家不説，你還得給人家利息。你不給，誰分誰的東西人家都記著， 記一筆帳。那些老財主什麼的也跟著宣傳，嚇得群眾鬥（分）的東西也不敢要。

   採訪：龍清泉 79歲 佳木斯市大來鎮雙龍村 村民 

    工作隊來，首先到咱村。就是了解苦大仇深的，因為這是基礎，他了解這個。了解這個之後呢，找這些人，找這些人開會。開會首先一條就是貫徹中央的指示，怎麼（讓農）民鬧翻身，打（鬥）地主，分田地。通過談話，有幾次談話，那是非常不容易的。開始為什麼呢？都害怕（地主），怕地主以後翻把（報復），這個老百姓受不了啊。後尾工作隊就交底，交底就是，絕對不能（翻把），説在共産黨的領導下絕對不能（翻把）。

    解説詞：

    農民發動不起來，地主的囂張氣焰還沒有被打倒。農民對地主雖然恨之入骨，但是許多農民害怕工作隊走後，地主和他們勾結的土匪打擊報復，因此不敢訴苦。於是土改積極分子在工作隊的帶領下要徹底地打擊惡霸地主的囂張氣焰。

    採 訪：劉景生 78歲 佳木斯市群勝鄉群勝村 村民

    

    鬥地主，把這個地主整到大會當腰（中間）去。大會當腰（中間）搞個繩子，有個二梁柁 （把他）吊起來。吊起來大夥兒揭發檢舉，有的當時就拿小笤帚把這個地主就揍了。那要沒有這個情況，那個土改也搞不下去，那土改根本就搞不下去。那能搞下去嗎？沒有憤恨，對地主沒有憤恨那搞不下去。打也不行，罵也不行，那老百姓就該説了，你還向著地主，那就完了，對地主那真是非常憤恨。

    採 訪：汝克昌 83歲 佳木斯市二龍山村 村民

    

後尾兒我們合營鋪有一個王四曹，他姓王。他給他（地主）扛活年頭多，他在合營鋪住，後尾兒他來了。一聽説工作團把他整來了，背後就問他，説是你給他扛幾年活？他説我給他扛幾年活，扛了十來年活。他説你掙他多少錢？他説我掙他多少錢，我給他扛了十來年活呀，不夠我一年。他給我的那個錢，不夠我一年掙的。到時候，實在就是看我穿不上了，他給我買了，給我點兒布，給我買雙膠皮鞋，這算給錢了。工作團説那你們怎麼不齊心呢？你們咋不鬥他呢？分他呀他一&&，這老百姓就起來了

    《農民翻身》：（新影資料）

    千年的冤要申，萬年的仇要報。被壓迫的農民一致起來和吃他們肉、喝他們血的惡霸地主進行無情的鬥爭。

    採 訪：呂克勝 83歲 尚志市元寶鎮元寶村 村民

   

 那時鬥地主和壞人發動群眾，群眾説了算。群眾那時候，大傢伙兒要想鬥這個傢伙，誰有冤、有仇上來訴苦，那時在大地搭臺子。像地主什麼的，壞蛋、土匪了，又是不好的壞人了，惡霸和壞人。誰有仇，誰有仇的就起來，就上臺上講話 。我有什麼、什麼和誰、誰、誰有仇，把我家裏的人害了。像我父親當勞工，當勞工死了，死在尚志丁山煤礦，就這個事上臺講。講完了説，這個壞人怎麼辦？大夥兒説鬥他，槍斃他。大夥兒一喊口號，該不該斃？説該斃，把他就斃了。

    解説詞：

    

抓捕逃亡地主

    許多地主聞風爾逃，投親靠友，隱姓埋名。 土改積極分子，又把他們從躲藏的地方揪回來，對他們進行鬥爭。

    採 訪：呂克勝 83歲 尚志市元寶鎮元寶村 村民

    一共斃了大約有個二、三十人。就是鬍子了，又是地主了，滿洲國那時給日本人當走狗的，這些人都在東門外斃的。斃是誰讓斃呢？就是誰有冤有仇，就訴冤。斃不斃發動群眾，他這個人做的這些壞事，對咱們人民沒有好處，怎麼辦？大夥兒就説斃了他。

    《農民翻身》：（新影資料）

    農民一點也不留情地跟封建勢力做鬥爭，控訴他們的罪行。早先神氣十足的地主階級，現在只有向全體農民低頭。

    採 訪：王新志 哈爾濱市黨史研究會秘書長 編審

    

我們工作隊深入到農村訪貧問苦，發動群眾，組織召開控訴會，算剝削賬。應該説在這個階段，把那些農村的骨幹分子充斥到農會這些領導崗位，同時還在苦大仇深的農民當中發展他們加入中國共産黨。通過工作隊的深入細緻的工作，這樣群眾就逐漸地發動起來了。通過這場清算土地的，這麼一個分地的，這麼一個過程。應該説初步地摧毀了農村的封建勢力。

    解説詞：

    

    祖祖輩輩受苦受難的貧雇農，身受幾重壓迫和剝削，一旦明白了“誰養活誰”的道理，埋在他們心理的深仇大恨立即迸發出來，就像暴風驟雨來臨前的霹雷，驚天動地。一個以貧雇農為主體的群眾性的反地主、反惡霸，要土地、要生存的鬥爭之火，迅速地在東北大地上燃燒起來。

責編：何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