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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後院裏有這樣一塊小的不能再小的試驗田,田裏種著二三十株棉花。和棉花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盛承發經常在其間徘徊流連,他的研究成果總是先在這兒進行試驗,然後再推廣到全國。從防治蟲害到促進增産,小小的試驗田影響著全國近500萬公頃的棉區,也寄託著這位生態學家對土地的一片深情。
昆蟲生態學專家 盛承發
棉花還是有感情的,因為它畢竟是國家的一個大宗作物。在研究棉鈴蟲的時候,我經常穿上工作服、穿上膠鞋,到地裏去,我就在棉花中間來回地走,我一直在想棉鈴蟲現在在幹什?棉花現在在幹什麼?我一直在琢磨這個事,所以我後來對棉鈴蟲的生活習性非常熟悉,對它活動的時間分佈的規律掌握得很清, 對棉花晚上的活動,就是它的表現也相當了解。
棉鈴蟲是棉花的天敵,這小小的蟲子在世界範圍內都是困擾人們的大問題,作為一個産棉大國,我國一直很重視對棉花及其蟲害的研究。到了1977年,盛承發從安徽農學院畢業,考入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的時候,棉花的生理學和栽培學已經發展得很完善了,當時有句話是這樣説的“狠治二代棉鈴蟲,力保伏前桃”。
當年,農民們為了保住棉桃,每年的六七月間就展開滅蟲大戰,向棉田噴灑農藥,甚至用手捉蟲。然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蟲口奪回的棉花價值卻還抵不上所用的農藥價錢。
盛承發逐漸開始從根本上反思整個治蟲工作,在田間試驗中他觀察到一個奇怪的現象,被棉鈴蟲吃掉一些花蕾的棉株卻沒有減産,反而多結了果。他一下子豁然開朗,也許改變傳統的大量用藥、及早殺蟲的做法反其道而行之,允許棉鈴蟲吃掉早期棉蕾,反而有利於棉花的生長。
昆蟲生態學專家 盛承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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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二代棉鈴蟲在一定的條件下,比如肥力比較好的這樣一個地塊,我們就不必拼命地打藥。我們留下一部分蟲子讓它危害,有時候危害不夠的話,還要人為地輔助去掉一部分棉蕾。這樣激發棉花的超補償能力,最後表現為增産。
科學的歷史一再昭示人們,誰能夠抓住一點偶然的現象並且進行窮追不捨的探索,誰就有可能取得出人意料的成果。在這個思路的啟發下,盛承發整整用了5年的時間,作了大量反復的實驗。從河北到淮北,南北的大棉區全都跑遍了,實驗的結果一次又一次地證實著他的推測。1981年,盛承發在論文中正式宣佈:棉花植株對於早期的蕾鈴被害損,具有很強的補償功能。這個理論一經提出,一石激起千層浪。
昆蟲生態學專家 盛承發
過去棉花的生理學和栽培學這個理論非常提倡要保伏前桃,保棉花最早的那一批花蕾 。所以,我們提出不僅不保,在一定的條件下還去掉,這個呢改進比較大,兩個距離比較大。像走路一樣,一步跨得比較遠了一點,説各種話的都有,有人説很新鮮,有人説這是胡來,吃錯藥了。我心裏知道,這個事讓人家一時接受是不大可能,我們只能用事實來説話。
1983年的夏天,在河北饒陽縣的五公村,盛承發説服了村民們進行一次較大規模的棉田示範。在棉鈴蟲危害早期棉蕾的時候,不僅不去打藥制止,反而動手去摘掉一部分棉蕾,以激發棉花自身的補償能力,結出更多的果實。
昆蟲生態學專家 盛承發
6月下旬,我們正準備下地,好多人不幹了,我就跟他們説,這個事怎麼不做了呢,他們説萬一減産了怎麼辦?我説,請你們相信如果減了産,我在你們村不走了。什麼時候增了産把損失補回來,我什麼時候走,這個我能做到。
這一年的八月中旬,奇跡出現了,示範田的棉枝上結出了一個又一個大棉鈴,數量超過了常規的棉田,秋後一算賬,果然大幅增産。從此,棉蟲防治史掀開了新的一頁,中國科學家找到了一條防蟲增産的新路子。
昆蟲生態學專家 盛承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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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鈴蟲在我們華北棉區一年發生四到五代,差不多一個月多一點就有一代。在整個生長季節,從四月下旬開始一直到十月,它有四到五個世代。第二代棉鈴蟲就正是吃棉花的早期花蕾的這一批。這一代呢,就是説,我們敢不敢發動進攻,敢不敢和它決戰,在這之前是不敢決戰,覺得治不了“神蟲”。
有這樣的説法,説哪個哪個地方蟲子什麼藥都打不死,把這個蟲子撿回來喂雞,把雞毒死了,牛在田邊吃草,牛都毒死了,就是棉鈴蟲死不了。我説不是那麼回事,這個蟲子是可治的,棉花是可以保住的,生産是可以發展的。
無論有沒有觀察任務,盛承發每天都會到研究所的小試驗田去看一看,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這幾十株棉花長勢很好,年年開花結果,在盛承發的心目中,棉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花朵,永遠也不會凋謝。
編導:趙 悅
責編: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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