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的行李箱
央視國際 2003年05月16日 15:28
從仍有寒意的春日陽光,步入灑滿金色的秋風,我只用了23小時18分……
2002年3月21日,從北半球到南半球,中國的春分,新西蘭的秋分。嗜青橄欖如命的我,竟沒留意母親在我隨身的包裏塞了一袋橄欖,於是在奧克蘭國際機場被扣,我一顆未嘗!母親,您的橄欖,我的命……
回憶起來,已經是一年多過去。季節,時差,文化,飲食,適不適應?我已經麻木了親人朋友的問候:在那邊過得好不好,能不能習慣?還不習慣,我想回家種地瓜。
我願做肖邦的行李箱。那樣,他就可以一直攜帶著我,在波蘭,在巴黎,聆聽主人或急或緩的呼吸聲,我已經滿足。然而,如今的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裝著《傅雷家書》和主人的音樂,在奧克蘭繼續尋覓肖邦在音樂裏飛翔過的痕跡。五音不全,十指不勤,並不妨礙我用心靈去感受音樂,找尋音樂。於是平常打工賺的錢化成了案頭日見累積的CD。
恰巧《傅雷家書》附錄中有一封傅聰于1965年5月18日在新西蘭寫的信。其中説到:New Zealand 像英國,是個島,not big enough to be either arrogant or complacent, but being cut off, far away from everywhere , there is more time, more space, people seem to reflect more. Reflection is what really gives people culture.(沒有大到足以讓國人傲慢自滿,相反由於與世隔絕,人們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反思更多。正是這種反思才真正賦予人們文化。) 可見傅聰對新西蘭的評價還是很好的。
某日在一二手店裏見到了一張傅聰的LP,想必便是38年前在新西蘭的靈魂,那封套上的紅色的“傅聰”中文兩字,使我好是激動一番。可是哪來的留聲機,我最終放下了。可是我確信,它會是屬於我的,就是這麼自信。因為我願做肖邦的行李箱。
音樂是重要的。思想卻似乎更重要。我是只會思考的行李箱。
家住One Tree Hill 下,不過幾分鐘就可以上山。又一年的秋天已來,沒有那種“秋風生渭水,落葉滿長安”的淒涼,滿眼裏依舊是不願褪去的綠色。我想我這只行李箱是愛上了One Tree Hill的夕陽,閒來無事,便與夕陽説説話。
沒有沉醉的春風,天空卻是酒紅色。
上山。
上山吧。
一個人的一座山。
路是鋪著小紅碎石,鞋底與這些精靈小可愛摩擦發出的“沙沙”聲,令我陷入一種大境的思考:石頭是否也在思考?
也不知誰説過一句話:別只看到前面的連天沙漠,轉過身,就有通天的森林。
我坐在草坪上,剛走過了樹林,自然知道身後是樹林。然而前面呢,是臺階。青石臺階,很低很平的那一種,才幾米高的地方,我漫不經心地數著,居然有39級!這數字有些不吉利,不免讓人想到“39級臺階”。可又有什麼辦法,就是39級。也罷,與“連天沙漠差不多”的意境了。
看夕陽,我總是望著那西北角,因為那是家的方向,啊,我似乎又聞到了橄欖的清香味,還有父親那滿身的煙味。
想家,閒來才想家。所以,我儘量讓自己忙著。學習自然是頭等大事,面對“留學垃圾”的説法,一笑而過,因為我可以拍著胸膛説:我不是。門門拿A是我的目標,我一直在努力著。打工養房租,養CD,當然也養著我自己。小小的個子要撐起那麼多?一切的一切,是花是佛,不必言語,當你切身處於一種環境,你會想著那麼做。你會想到,哪買菜最便宜,哪個商店什麼時候要打折,哪個時段往國內打電話最優惠……
很晚了,外面還下著雨。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唉,與誰共?寫著這篇文章,想著很多人,我想今年我應該回家一趟了吧,思念母親的橄欖,我的命……
肖邦的行李箱上了鎖,休息。夜曲在夢裏流淌……
(作者 石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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