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能飛否
尚能飛否
北京奧運會上,翔之隊選擇了一場事先張揚的賭局,最後的結果世人皆知。“翔帝國”的遊戲規則必然導致的結局是——輸掉一個賭局不意味著結束,而是以新的賭局繼續。
年初在休斯敦養傷的時候,劉翔向前去探望他的記者張煒抱怨生活環境的單調——周圍安靜得如同無人區,只有附近小河裏的野鴨子嘎嘎地亂叫。
飛回國內之後,劉翔註定懷念休斯敦的安寧——沒有誰打擾他,即使逛OUTLETS被認出,人們也只是友善地衝他笑笑,不會蜂擁而上。而國內的喧囂與壓力,超出了劉翔師徒的想象,以至於劉翔都無法回家看看久違的父親,直接被拉回到莘莊基地。
事實上,無論在上海還是休斯敦,劉翔的生活形態沒什麼區別,無非是躲在房間裏擺弄他心愛的變形金剛。拼接,粘貼,著色,工藝複雜,他像一個專注坐在生産線上的高級技工,一下午的時間,完成了一隻手臂的塑造。在訓練館裏,劉翔仍盡可能地展現出無所謂的神情,但是回到宿舍,他變得比以往更為沉默,和隊友們一起打牌的時候,也越來越少了。每天的業餘時間,這個接近26歲的年輕人依舊把自己封閉在變形金剛的世界。
以往盛名之下的他,只須背負壓力與孤獨,現在卻陷入風聲鶴唳的不堪。3月份,通過上海某機關報的內參,“翔之隊”提請高層關注“飛人”目前的輿論處境。
回國前後,指向劉翔的喧囂確實充斥媒體。上海本地一家週刊報道説,劉翔的體重增加了差不多30斤,身體機能退步明顯,引得“翔之隊”趕緊出來澄清;“兩會”期間,對劉翔委員資格的非議,多少也與偶像的轟然倒塌有關。同為全國政協委員的劉詩昆公開表示,劉翔應該主動辭去這個身份。一年前的這個時節,劉翔背負國家的期望備戰北京奧運,並沒什麼人拿“翔委員”的缺席説事兒;劉翔沒有權利處理自己的政協委員身份,他只能暫停訓練前往北京,孫海平亦不否認,劉翔出席“兩會”是迫於外界壓力;商業上也是傳言四起,一家品牌研究機構則宣稱,北京奧運之後劉翔身價大貶值,而且只有一家贊助商與其續簽了合約;江西一位袁姓男士駕駛劉翔曾代言的凱迪拉克轎車發生追尾,車上六個安全氣囊無一彈出。他聲稱要起訴劉翔,原因是看了其代言的廣告才決定購買。
回國後的劉翔意外地變得極度敏感。進入上海莘莊基地及採訪到劉翔、孫海平的難度,甚至超過了備戰北京奧運的那個初夏。
劉翔最風光的時期,上海田徑國際大獎賽的一位籌辦者到中國田徑協會辦事,適逢機關裏搞了一次福利,一些工作人員拎著整箱的柴雞蛋走出辦公樓,互相打趣道:感謝劉翔;感謝劉翔。
“翔之隊”的一位成員説,劉翔繼續運動生涯,確實事關整個團隊乃至跨欄運動的前途,“不管他跑不跑,跑的怎麼樣,只要還沒退役,我們這些人就都會跟著受益。”
圍繞劉翔,形成了一條食物鏈,一個利益共同體,不妨稱其為“翔帝國”。現在,徬徨的不僅是被扶上王座的年輕人,整個帝國都在憂心忡忡。
比起VISA等退出帝國的贊助商,那些依然觀望的大公司要面對更煎熬的抉擇。進入2009年,劉翔亮相的新廣告,只有可口可樂這一家。其他仍與劉翔有合約的公司,則採取了更謹慎的態度。劉翔的未來,以及公眾對劉翔的態度,都需要仔細掂量。
劉翔退賽翌日,NIKE就推出新廣告,確定了繼續相信劉翔、支持劉翔的基調。但NIKE此後的系列廣告中,沒有出現劉翔的新形象。安利紐崔萊否認了與劉翔解約的消息,與耐克一樣,他們也採取了一種保守的策略——新投放的廣告中,以楊威等人取代了劉翔的形象。
飛人還飛得起來嗎?不甘心神話破滅的人們仍關心這個懸念,現在看來,它將繼續撲朔迷離下去,很可能會延續到2010年。
到美國後的檢查發現,劉翔腳跟的異物,不是最初傳聞的一塊,也不是後來國內CT顯示的三塊,而是四塊。也就是説,手術是由四個小手術組合而成,孫海平表示,或許劉翔需要一個更充分的恢復週期。
關於劉翔什麼時候可以穿上釘鞋訓練,媒體不厭其煩地進行著猜謎遊戲,3月(它已經毫無成果地過去了)、四月抑或五月?孫海平對《體育畫報》説出了更保守的預期——或許會是6月。而穿上釘鞋的劉翔能否很快跑進13秒20,是判斷其恢復狀況的重要標尺。因為恢復過程相對謹慎和保守,對於劉翔參加8月份的柏林田徑世錦賽,孫海平並不是很樂觀。
顯而易見,劉翔要證明的不是自己還能上跑道——如果僅僅是跑進世界大賽的前八,對他而言並無意義——國人的心理需求是劉翔擊敗羅伯斯,重新成為“黃種人的驕傲”、欄間的王者。
孫海平承認,劉翔確實私下裏説起過退役的念頭,但他強調那只是“玩笑而已”。毫無疑問,劉翔必須堅持下去,為了“翔帝國”的諸多利益攸關者,比如家人、團隊成員、依舊觀望的贊助商,甚至機關裏那些拎柴雞蛋的人們。當然,個性使然,他也有重新給自己正名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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