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 下自成蹊
文○曲曉陽
由於時間問題，對田秉毅的採訪進行了兩次，每一次他都準時甚至提前一會兒來到約好的地點。他説，他最怕讓別人等了，所以多年來，他早就養成了準時的好習慣。不管是訓練、比賽還是跟人約好見面，他幾乎從不會遲到。
這段時間，田秉毅已經可以輕鬆地從公寓走到餐廳，也可以自如地在訓練場上來來回回地巡視，隨時發現隊員們的問題。但在3個月前，這些簡單的行動他做起來都很困難——因為他有嚴重的腰傷。
當隊員時留下的腰傷已經伴隨田秉毅幾十年了，但是，長期繁忙而又緊張的訓練和比賽讓他根本無法安心進行徹底的治療。北京奧運會結束後，田秉毅發現腰傷越發嚴重：每天早上起床時，那種疼痛讓他難以忍受，從公寓走到餐廳的幾分鐘路程，他走起來都覺得吃力，腿甚至會發麻。經過醫生的診斷，他是腰椎椎骨第四節跟第五節脫節，屬於二度滑椎，必須要做手術。
去年11月，田秉毅終於決定利用北京奧運會結束後難得的休息時間，把這個“遲到得太久的手術”做了。雖然醫生要求手術後要臥床休息三個月，但在家靜養了兩個月後，田秉毅再也躺不下去了，2009年元旦剛過，他便迫不及待地回隊裏報到，因為他一直牽掛著踏入新的奧運週期的隊伍。事實上，自從田秉毅走上教練崗位後，這根牽掛的弦一直沒有松下來過。
擔任主教練17年，為中國女雙確立集團優勢。
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年近而立之年的田秉毅與老搭檔李永波在男雙爭奪中止步半半決賽，最終以一枚奧運會銅牌結束了他與李永波長達十年的合作，也就此揮別了自己的運動員生涯。退役後，田秉毅原以為自己跟國家隊的緣分到此為止了，但沒想到的是，當時的總教練王文教希望他和李永波留在國家隊執教，李永波帶男雙，他帶女雙。於是，1992年12月，田秉毅重返北京，出任女雙主教練。
對田秉毅來説，退役後當教練是他所希望的，他深知自己離不開羽毛球，但是，一上來就當主教練，而且帶的還是女雙，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當時，國家隊男女隊是分開訓練的，男隊在一個館，女隊在另外一個館，相互之間很少交流。當隊員時，田秉毅一直在男隊這邊訓練，對女隊的訓練情況一無所知，甚至連看都幾乎沒有看過。剛接手女雙組時，他完全不知道該讓女雙隊員們練些什麼，該如何安排每週的訓練計劃、每月的訓練計劃，壓力油然而生。
在老教練丘玉芳的幫助下，田秉毅很快進入角色，結合自己當運動員多年積累下的經驗，逐步摸索出一套訓練方法。那時，田秉毅剛剛從賽場上退下來，年輕氣盛，依然保持著一定的狀態，為了增強訓練的對抗性，他便經常親自揮拍上陣當陪練。安排隊員進行體能訓練時，田秉毅也常常親力親為，帶著隊員跑3000米、4000米。那時，他的速度比隊員快多了，於是他就要求隊員跑步的時候一定要跟上他，不能差太遠，如此一來，隊員訓練的強度自然加大了。
田秉毅接手女雙組時，中國女雙的成績雖然還不錯，但主力隊員的年齡普遍偏大。1993年世錦賽包攬女雙冠亞軍後，一批老隊員退役，女雙組一下子陷入青黃不接的窘境，尋找具有發展潛質的年輕選手便成了田秉毅迫在眉睫的大事。
1993年第七屆全運會，田秉毅重返賽場，代表湖北隊出戰，在緊張的比賽之餘，他還忙著尋找好苗子，江蘇隊的葛菲和顧俊便在那時闖入了他的視野。通過認真的觀察，田秉毅發現：顧俊殺球的力量很大，爭強好勝的氣勢很足；葛菲雖然看起來有點單薄，在場上也顯得很安靜，但她的意識、預判能力極佳，頗有雙打天賦。在她們身上，他似乎看到了當年自己跟李永波的影子。
七運會後，田秉毅將葛菲和顧俊調進國家隊女雙組，把她們列為重點培養對象，在她們身上傾注了全部精力。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前，中國隊制訂了實現奧運金牌零的突破的目標，葛菲和顧俊成為實現這一目標的核心。備戰奧運會期間，田秉毅不僅以葛菲/顧俊為核心制訂訓練計劃，為提高訓練的對抗強度，他還和李永波每週陪葛菲/顧俊練上兩到三次，每次一到兩個小時。功夫不負苦心人，葛菲/顧俊在亞特蘭大奧運會上輕鬆奪得女雙冠軍。
在實現了奧運金牌零的突破後，田秉毅開始著手培養更多女雙強力組合，他清楚地認識到，中國女雙要保持優勢，不能僅靠葛菲和顧俊一對主力，還要再打造出兩到三對與她們水平相當的組合。在這之後的訓練中，田秉毅開始有意識地調整訓練安排，給予年輕隊員更多的關注與機會。在雙打配對方面，他會根據隊員的技術特長、主要對手的特點等適時進行調整，以確保每一對組合既有實力又各有所長。在他的精心調教下，高崚、黃穗、楊維、黃楠雁、張潔雯、張亞雯、魏軼力等一大批年輕隊員迅速脫穎而出，躋身世界一流強手行列。從1996年奧運會至今，中國女雙始終保持著強大的集團優勢，從未讓奧運金牌旁落，2000年悉尼奧運會更是書寫了包攬女雙金銀銅牌、三面五星紅旗同時升起的壯舉。
“必須要提前做準備，要想在前面。”擔任女雙主教練17年來，田秉毅始終保持著強烈的憂患意識，想在前面，做在前面，既是他一貫的工作作風，也是中國女雙延續輝煌的成功之道。
從不善言談到主動與人交流，改變個性只為當好教練。
在外人眼中，田秉毅是個很溫和的人，平時話不多，很少會與人主動攀談；但在隊員眼中，田導脾氣好、細心沒的説，可絕非沉默寡言之人，平時經常會主動跟大家交流。其實，當運動員時田秉毅確實不善言談。當教練、尤其是當一群女孩子的教練後，他意識到溝通的重要性，而能夠主動與人交流也是當好一名教練必須具備的能力。
多年來，田秉毅始終把加強交流與溝通視為管理好女雙組的一大法寶，在他看來，儘管跟男隊員比起來，女隊員的瑣事比較多，如果不處理好，會影響到她們的訓練情緒，但只要平時多跟她們交流，及時了解她們的想法，管理起來就比較得心應手。
平時訓練，田秉毅會經常主動找隊員聊聊，問問她們上周練得怎麼樣？技術、體能上有沒有什麼問題？他會很認真地傾聽她們的想法，對於她們提出的一些建議也會記在心裏，在慎重考慮之後，適當地調整一下訓練計劃，讓隊員感受到教練對自己所提意見的重視，使她們能夠更加主動地投入訓練。田秉毅説：“如果隊員對訓練提出一些想法，我根據情況在訓練安排上採納一些她們的意見，她們練起來就更積極，即使再累也能堅持，因為她們覺得這是在按她們自己的想法練，而不是教練強制的安排。”
考慮到女隊員的臉皮比較薄，田秉毅在講話的時候很注意分寸，不會很隨意地開玩笑，也不會大聲跟她們講話，或者訓斥“你是怎麼回事？”他一定要想好了再開口。如果發現某個隊員訓練有問題，他絕不會在開組會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直接問這個隊員，而是在會後私下單獨交流，這一點，讓很多女隊員覺得很貼心。
帶女雙這麼多年，最讓田秉毅頭痛的就是女雙搭檔之間經常會因為各種小事發生摩擦，有時甚至會因此影響到訓練和比賽。每當出現這種情況，田秉毅即使心裏再生氣，也會按下怒火，及時與發生矛盾的隊員耐心交流，幫她們解決問題。
葛菲和顧俊是一對黃金搭檔，但因為性格差異，兩人在場下幾乎很少交流，在場上也時常發生磨擦，最嚴重的一次出現在1996年全英賽期間。在賽前訓練時，因為跑位出現了小差錯，兩人在訓練場上激烈爭執起來。突然，葛菲放下拍子，徑直走到田秉毅面前，説：“我不想打了。”起初，田秉毅以為她只是暫時不想練了，不料葛菲跟著説了一句：“我以後都不想打球了。”田秉毅一下子又驚又急，愣了半天才回過神：“這是什麼話？再過4個多月就該打亞特蘭大奧運會了，這個時候説不打怎麼行啊？他連忙找到葛菲，和她在比賽館的看臺上聊了一個多小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希望她和顧俊能夠互相理解，一起把比賽打好。”在他苦口婆心的説服教育下，葛菲終於恢復了平靜，回到了訓練場上，之後她跟顧俊拿下了那屆全英賽的女雙冠軍。
認真、細心、嚴格，外加一點冷幽默，帶隊風格獨到
如果説主動與人交流是田秉毅當教練後有意識做出的改變，那麼認真、細心則是他一貫的特點，當教練後，這兩大特點被他進一步放大了。
當教練，安排訓練計劃是每天必做的功課，在這一點上，田秉毅把認真發揮到了極致。
從當教練那天起，他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晚上一定要靜下心，反復琢磨從隊員、助理教練那裏了解到的各種情況，把每個隊員的身體狀態以及所能想到的可能會出現的問題仔細考慮一番，然後再把第二天的訓練計劃做好，力求讓每個隊員的訓練都有針對性。第二天一早，訓練前他還要拿著這份細緻的訓練計劃與助理教練再溝通一下，看看是否還有疏漏或不合適的地方。
一份日常的訓練計劃緣何要下這麼大的功夫，田秉毅的解釋很有意思：“我覺得自己是個挺笨的人，腦子轉得不夠快，對自己制定的計劃總是不太放心，總想多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和建議。”
至於細心，與認真一樣，田秉毅同樣達到了很高的境界，對於這一點，隊員們體會至深。
在隊員眼中，田秉毅有時候甚至比女教練還要細心，大家都忘記的細微的事他都會記得。有一次他突然對張潔雯説：“你上周少做了幾個仰臥起坐，這周補上。”張潔雯委屈地説，“我做了。”“那就是上上周的你沒做。”張潔雯無語了。
在訓練中，田秉毅的細心甚至到了讓人驚訝的地步。在對待幾對主力組合上，他很注意保持“一碗水端平。”如果他上場陪練，不會只跟某一對選手練，肯定是從幾對選手中各抽出一人。如果發多球，他也不會只給某一對選手發，而是今天給這對組合發，明天就發給那對組合，總是要保持一種平衡。在田秉毅看來，如果感覺教練有偏有向，女孩子們嘴上不説，但是心裏就會有想法，要打消她們這種顧慮，平時訓練就要多加注意。
在隊裏，田秉毅是公認的好脾氣，和隊員們在一起，大多數時候都是和風細雨，極少能看到他動怒生氣的樣子。但是，好脾氣並不代表他無原則，不嚴格。
在女雙組，隊員們都知道，田導最討厭生氣摔拍子這樣的行為，如果發生這樣的事，一向和藹可親的田導頓時會變得非常嚴厲，聲音也會提高八度。田秉毅説：“對於球員來説，球拍就是武器，把武器都摔了，還怎麼上賽場，就好比戰士上戰場把自己的槍扔了，還怎麼打仗？因此隊員摔拍子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另外，每逢出外集訓，女雙組的姑娘們對田導的嚴格感受更深，因為在執行隊裏的規章制度方面，看起來好説話的田導可能就成了隊裏最不好説話的教練。
通常，國家隊出外集訓都屬於封閉訓練，這時的隊規往往比平時更加嚴格，比如每週除了週日，平時不能外出。集訓之初，隊員們對於這一規定還能自覺遵守，但過了一段時間，有些隊員就會蠢蠢欲動，偶而也想找個理由出去透透風，像女孩子就喜歡用出去買洗髮水之類的日用品為藉口請假外出，不過這一招在田秉毅這裡卻行不通，他會説：“洗髮水沒了，先借其他隊友的用，堅持兩三天，等週日再去買就行了。”
有一次全隊在湖南益陽集訓，張潔雯有一天要出去買瓶護髮素，她向田秉毅請假，沒有得到批准，她便對田秉毅説：“那田導你幫我買吧。”田秉毅説：“行。”結果，田秉毅把東西買回來後，張潔雯一看，哭笑不得，原來田導不僅把護髮素買成了洗髮水，還特意買了一個最大瓶的！
帶隊這些年，如果讓隊員們用幾個詞來評價一下她們的田導，認真、細心、嚴格肯定少不了，另外還會加上一個幽默。
在隊員們看來，田秉毅是一個非常具有冷幽默感的教練。每次開組會的時候，他總是一臉嚴肅，但冷不丁會講出幾句超逗的話，惹得隊員笑作一團，而他卻一臉茫然地問，“怎麼了？你們笑什麼？”有一次開會，説起興奮劑的危害，田秉毅對隊員們説：“跳水隊員要是服興奮劑，跟鬥翻多了，那可就麻煩了。”姑娘們一下子笑了起來。曾經有一段時間，張潔雯和張丹專門研究起田秉毅，發現他的講話、在訓練場上的指導動作都很有意思，她倆便常常在私下裏學田導講話、指導隊員，經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成功男人的身旁，有一位同樣成功的妻子
自從在國家隊執教，田秉毅可以説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培養隊員上，忙碌的工作讓他沒有太多時間顧及自己的小家。幸運的是，他的愛人——當年的跳水名將、現任中國跳水隊領隊周繼紅也是幹事業的人，對於田秉毅的工作非常理解，而且現在的她比田秉毅還要忙碌，一年當中兩人能在北京相聚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月。
因為都是幹體育的，所以田秉毅和周繼紅對彼此的工作性質都非常了解，相互之間經常能在工作上給予對方很大的幫助。田秉毅剛當女雙主教練時，不太摸得準女孩子的脾氣秉性，有時遇到一些問題，他便會聽聽周繼紅的意見，從她那裏了解女孩子們的想法，加快對隊員的熟悉。而周繼紅在訓練和管理中遇到什麼難題，田秉毅也會結合自己的帶隊經驗，幫著她分析。每逢奧運會，兩人同時帶隊出征，只要有時間，兩人都會帶著隊員去各自的比賽館加油助威。
在田秉毅的印象中，他和周繼紅之間只有一次因為工作發生了矛盾，而且還是在兒子出生後不久。當時，周繼紅剛剛退下來，一邊等隊裏分配工作，一邊在家照顧兒子，儼然一個全職主婦，因為長期在家呆著，她的心情比較煩躁。那時，田秉毅剛接手女雙主教練，一心忙著訓練，有時難免要晚回家。有一個週六，訓練結束後，田秉毅又帶隊員加練了一會兒，回家時已經很晚了，他剛一進門，就聽到妻子很生氣地質問：“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全家人都等你吃飯！”他從沒見過妻子這樣生氣過，只好耐心地解釋説，多指導了隊員一會兒。後來，周繼紅擔任了中國跳水隊領隊，成了比田秉毅更忙的人，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經常是田秉毅回家等她，對於田秉毅當時的晚歸，她也完全理解了。
由於工作太忙，兩人無暇照顧兒子，兒子不到3歲就被送到幼兒園全托，家裏更是常年請保姆照看。兒子長大後選擇到外地上學，家裏又剩下田秉毅和周繼紅兩個人。如果周繼紅到外地比賽、訓練，田秉毅就會住到隊裏；如果周繼紅也在北京訓練，田秉毅就會回家住，這時他就肩負起了做飯的重任，不過，他經常是在食堂或者餐館買好飯菜、打包回家，等著周繼紅回來一起吃。
忙碌，但很幸福，在妻子的理解與支持下，田秉毅減去了許多後顧之憂，心無旁騖地在教練崗位上一幹就是17年。
歷屆奧運會與壓力相伴，唯有北京奧運會幾近崩潰
從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至今，田秉毅先後經歷了四屆奧運會，也創下了四屆奧運會女雙金牌不失的輝煌。但是，當他回首奧運征程時，最深刻的記憶不是奪金後的喜悅，而是奪金過程中所承受的巨大壓力。因為每一屆奧運會，女雙這枚金牌都是中國隊必須要拿的，作為主教練，他別無選擇。
對於壓力，田秉毅每屆奧運會都在承受，只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讓他第一次有了不堪重負、幾近崩潰的感受。
同往屆一樣，北京奧運會女雙金牌是中國隊計劃內必須要拿下的一枚，同往屆不一樣的，北京奧運會前一向兵強馬壯的中國女雙突然陷入捉襟見肘的窘境。按照計劃，奪取北京奧運會金牌，田秉毅手中握有楊維/張潔雯、高崚/黃穗、杜婧/于洋以及張亞雯/魏軼力四大主力，無需為奪金人選發愁，但是，2007年上半年，距離北京奧運會開幕僅一年，四大主力中有三對先後出現狀況，先是張潔雯狀態持續低迷，田秉毅不得不讓楊維改與趙婷婷配合，但這對新組合的實力總讓他感覺還有欠缺，在2007年8月世錦賽後，看到張潔雯狀態回升，他便讓楊維重新與張潔雯合作，重新掙取積分。接著，奧運會積分賽剛開始，黃穗因個人原因選擇了退役，原本最為穩固的高崚/黃穗組合不復存在；之後，衝勁十足的小將杜婧/于洋在打了五六站積分賽後，杜婧由於身體原因又需要手術，于洋一下子沒了搭檔。在北京奧運會積分賽進行到將近一半時，田秉毅手中握的一副好牌已經七零八落，傷兵滿營，除了魏軼力/張亞雯還算穩定，其他幾對組合的狀況都讓人憂心。面對這樣的狀況，田秉毅心裏清楚，北京奧運會女雙奪金真的要比前三屆都難，而外界的期望值又比歷屆都高，他開始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2007年最後一夜，在珠海集訓的中國隊到海邊放煙花，當2008年零點鐘聲敲響時，看著滿天綻放的煙花，田秉毅的心不由自主地“砰”地猛跳了一下，好像在提醒他：2008年真的來了，奧運會真的來了！
隨著奧運會的臨近，田秉毅感覺壓力一天比一天，心情也變得越來越焦躁，但是，作為教練，他不能把這種情緒流露出來，還要想方設法地幫助隊員們減壓，他所能做的就是把訓練計劃做得細之又細，賽前這幾個月怎麼調整？怎麼訓練？這一週，這一天的訓練怎麼安排？怎樣控制隊員的傷病？怎樣控制體能訓練的量，既不能練多了誘發傷病，又不能練不夠量，影響隊員狀態？他説，在北京奧運會備戰期間，他花在訓練安排上的心思比前三屆奧運會加起來還要多。
去年8月9日，奧運會羽毛球比賽開始了。8月11日上午，女雙頭號種子楊維/張潔雯首戰便被日本的前田美順/末綱聰子淘汰，爆出一個大冷門。儘管賽前對於楊維/張潔雯輸球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她們第一場就輸，而且是輸給日本的第二女雙，卻是田秉毅始料不及的。當天中午，回到奧運村，他臉上保持著平靜，但心裏卻對女雙奪金的前景更加擔憂了。
當天晚上，在看到另兩對中國女雙魏軼力/張亞雯和杜婧/于洋雙雙勝出，挺進四強，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由於楊維/張潔雯出局，女雙上半區已無一對中國組合，而下半區的兩對組合又要在半決賽中自家火拼，這就意味著最後的女雙決賽肯定要在中國選手與國外選手間展開。按照賽程，女雙決賽在8月15日進行。從8月11日到15日，這四天可以説是田秉毅有生以來最難熬的日子，對未來結局的不確信，對未來無數可能的擔憂，每分每秒都在折磨著他，讓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只恨時鐘為何不走得快一點，最好天一亮就打決賽。用他的話，那段日子“整個人都有點崩潰了。”
在百般煎熬中，田秉毅終於盼到了決賽那天的到來。中午，他把助理教練張軍和翁建德叫了過來，一起看比賽錄像，看完之後，把重點記錄下來，再把隊員叫過來一起看，把總結出來的問題告訴她們。事實上，8月13日半決賽結果出來後，針對杜婧/于洋對李敬元/李孝貞，教練組專門做了分析，關於應該採用什麼戰術，教練們一起動了很多腦筋，想了幾套方案，最後是總教練李永波定下了一個簡單大膽的戰術，田秉毅當時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對這個戰術表示了支持。事實證明，最終杜婧/于洋贏得冠軍，這個戰術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比賽結束後，興奮的田秉毅跟李永波、杜婧、于洋擁抱在一起，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這枚一直屬於中國女雙的金牌終於沒有旁落，但北京奧運會所經歷的種種艱難，卻在田秉毅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新的奧運週期，最大的心願是幫助年輕教練儘快成熟
北京奧運會後，中國隊進行了教練班子大調整，一批年輕教練被推上一線，田秉毅也將當了16年的女雙主教練一職傳給了年輕的陳其遒，他轉而專心當好中國隊副總教練，負責整個雙打組的訓練。
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每天制定訓練計劃、帶隊訓練，田秉毅的工作看起來輕鬆了一些，但他卻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因為現在的他不僅要關注女雙組，還要關注男雙組和混雙組，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多了，不僅要考慮如何保持女雙的優勢，還要考慮如何讓男雙和混雙儘快提高整體實力。另外，現在擔當主教練的都是年輕人，有熱情有幹勁，但還缺少執教經驗，作為老教練，他有責任幫助這些年輕教練儘快成熟起來。
多年以來，田秉毅始終認為當教練時刻要有憂患意識，要懂得居安思危，他説：“中國女雙達到現在的位置，要保持住，必須要提前做準備，要想在前面。”現在，他正逐步把這種觀念傳遞給年輕的教練們。中國隊出征全英賽前，他一再叮囑張軍和陳其遒，一定要把主要對手以及跟中國隊交過手的選手的比賽錄像好好看看，“你們自己先分頭看，然後再在一起看，一起討論，要提早做足準備，不能等輸了球再來總結。”另外，他還希望年輕教練們在工作中要細心，要注重交流，在他看來，無論誰做這項工作，都必須細緻再細緻。
現在，田秉毅最大的心願，就是把自己多年積累的執教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年輕一代。
執教17年來，田秉毅給自己的目標是：希望每一位隊員在離開國家隊時都是世界冠軍。儘管他自己從來沒有仔細算過已經培養了多少世界冠軍，但事實上，這些年來，他已基本實現這一目標。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其意是指桃李樹並不宣揚自己的果實之美，但去採摘的人卻很多，以至於樹下踩出了一條路。司馬遷在《史記 李將軍列傳》中用此語讚美驍將李廣善於帶兵，現在，我們把它送給田秉毅，因為他17年的執教生涯就是對這句古語最好的詮釋。
田秉毅
籍貫：湖北武漢
生日：1963年7月30日
身高：1.80米
運動成績：
1986年、1988年、1990年湯姆斯杯冠軍隊主力
1987年、1989年世錦賽男雙冠軍
1988年世界盃男雙冠軍
1992年巴塞羅那奧運會男雙並列第三
執教經歷：
1992年退役後，出任國家隊女雙主教練，現任國家隊副總教練。培養出葛菲、顧俊、楊維、張潔雯、杜婧、于洋、高崚、黃穗等一大批奧運冠軍和世界冠軍，為中國女雙打造出超強的集團優勢。
無論是當隊員，還是做教練，田秉毅的名字似乎總是與許多名字連一起，很少被單獨提起，像李永波和田秉毅，葛菲和顧俊、楊維和張潔雯的教練田秉毅，中國跳水隊領隊周繼紅的愛人田秉毅等等。在那些閃亮的名字旁邊，田秉毅淡定從如，默默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靜靜地散發著自己的光芒……
責編：陳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