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林德
10月24日發生的長江大學大學生群體捨己救人事件,在讚頌、價值判斷、質疑、追問的輿論漩流之中,7日等到了荊州市委市政府的初步調查結論。
這是典型的網絡時代的敘事特色,零散的結構、多元化視角以及對權威的消解。對一起事件的描述不再是直線的,不再有誰能確定一個基調,讓每個頭腦都在一個調子上共鳴。每個人都有一個話筒,只要不存在壓制或者統一思考的手法實施之前,他們可以説出自己看到的、判斷的和思考的。傳播在技術上平等了,更大的變化是影響輿論的能力平等了。
捨己救人的悲壯英雄故事,只要人性未泯,每個時代都會出現。人性之善的光輝和高尚,當是時間難以更易的主旋律,但敘事的結構的思考的方式在改變,你不能為了主旋律的需要扭曲真相,砍掉附著其間的不和諧音調,你更無法阻止人們思考和發問。
10 24 救人事件可謂一個標本,讓人看到傳統英雄頌歌模式與網絡時代敘事方式之間無可回避的碰撞。事實上,這一事件的最初演進無疑是按傳統模式進行的,少年落水,大學生結梯救人,官方和社會機構積極參與。接下來是官方認定、表彰、宣傳,民間感動和學習。這是讚歌譜寫的慣常邏輯,一齣悲劇會由此轉化為各方圓滿的喜劇。人性的陰暗,責任的追問,在讚歌譜寫過程中被自動過濾,這些或許會被在舞臺之下被提及,舞臺之上總要高大周正。
這是不同的時代,讚歌未能按常設程序如願譜寫。漁夫是否見死不救,打撈公司是否綁屍要價,政府在救人和打撈監管中責任幾何,被一一問及。荊州市委市政府7日的新聞發佈會,肯定了漁夫參與救人,譴責了打撈公司見利忘義公德淪喪,也對官方機構前期救援行為有充分描述。
這也是目前問題調查的慣常程序。由一個信任鏈條從外及內,當問題無可遮掩回避的時候,最好的結局是在信任鏈條外緣找到承擔者,比如臨時工、協管員、聘用人員。10 24救人事件,目前調查的靶子是打撈公司,它無疑處於信任鏈條的邊緣,只不過是在政府部門註冊的一家民間公司。
我看到網絡的追問並未就此停止,中新網7日的報道提出三個疑問。為什麼把撈屍事務交給這樣一家公司並允許其長期存在?政府機構為什麼不參與打撈遇難大學生屍體?打撈公司與校方討價還價時,在場的相關部門為何沒有表態?當然,荊州方面表示這只是初步調查,以上疑問應當會在繼續調查中得到解答。
新聞發佈會後的媒體報道中,基本提到一個細節,事發地段的險要,救援不易,並且這裡幾乎年年都有人溺亡,最多一年達18人之多。荊州政府也在新聞發佈會上表態,會很快設立兩個公益崗位,招聘游泳技術好、有水上救援經驗的人擔任,主要職責是在事發河段,向遊人、孩童宣傳、勸阻下水游泳等,同時擔任搜救職能。
《中國新聞週刊》的報道中,八淩打撈公司法人代表夏兵説,打撈時並不知道遇難者是英雄,否則把收的錢當場捐出來,“不是名利雙收嗎”。
這是什麼樣的生命邏輯呢?如果知道是英雄,打撈免費,不然挾屍要價便不是問題。只有英雄的死才會引來公益崗位的設立,即便年年有人溺亡,那也是自願死亡,無需重視。
同樣的邏輯,也是我對網絡時代敘事特色的擔憂,你註定不能普通,你需要引發關注,否則你的委屈、你的苦難、你的死亡,只好自己來承受。
責編:張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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