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稱恐怖主義行動不會隨精神領袖死亡而消失

專題:基地組織頭目本拉登死亡

扎瓦希裏頻頻在互聯網上亮相。資料圖片

　　金燦榮：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副院長、教授

　　唐小松：

　　廣東國際戰略研究院美國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在"911"恐怖襲擊事件過去近10年之後，"基地"組織符號烏薩馬本拉丹被宣佈擊斃。這被奧巴馬稱為"美國反恐行動上最為重大的成就"。本拉丹之死，將給美國、給世界帶來什麼？南方日報記者第一時間進行專家連線，詳細解讀本拉丹的死帶來的深刻影響。

　　核心提示

　　南方日報：本拉丹被擊斃，奧巴馬專門發表了激昂的演講，宣佈的過程非常高調，您從中捕捉到什麼信號？

　　唐小松：這件事對奧巴馬政府而言，無疑是一大利好。美國人評價一屆政府好壞，歷來有個參照係：一個是國內的經濟，另一個就是外交。奧巴馬政府4年來在經濟上沒什麼建樹，民意壓力大，所以對反恐非常努力。這次擊斃本拉丹，是偶然，也是必然事件，擊斃本拉丹後，奧巴馬政府第一時間進行DNA檢測並高調宣佈，確實有利於提高支持率。

　　南方日報：打死本拉丹能給奧巴馬增加幾成勝算？

　　唐小松：本拉丹之死能加多少分，還要看接下來的情況。離大選還有半年，高興勁過後，美國民眾的負面情緒就會出現，到時美國民眾看到國內的經濟形勢完全沒有變化，也會清醒過來。如果在10月份擊斃本拉丹，對奧巴馬的勝算更大。

　　南方日報：如果奧巴馬連任成功，其第二屆任期內反恐議題的優先次序會不會發生一些改變？

　　金燦榮：目前還很難下定論，這取決於美國國內的經濟形勢、中東局勢，與金磚國家等新興國家關係等因素影響。

　　南方日報：在奧巴馬宣佈本拉丹被擊斃之後，美國國務院當天向美國公民發佈全球旅行警報，稱可能會突發針對美國的暴力襲擊。對美國的反恐走向，您的判斷是？

　　唐小松：我的判斷是反恐形勢不會結束，近期還可能有更大波瀾。拉丹在很多地方培養了恐怖力量，像中東、西亞甚至美國境內等，有一定的後勁。而且，按英國媒體報道，拉丹的遺囑也公佈了，這意味著他對自己的死亡、被抓捕一直有充分準備。

　　長期來看，對美國是利好，拉丹的接班人很難完全替代他的作用，不一定能有那樣的凝聚力和號召力，"基地"有可能變散兵遊勇。這是有先例的，俄羅斯車臣頭目巴薩耶夫、基地組織伊拉克頭目被擊斃後，形勢激烈程度大為降低。

　　金燦榮：本拉丹是全球基地組織的核心和精神領袖，他的死必將重挫基地組織的士氣和領導圈子。但是，另一方面，也不需要過分誇大具體的意義，還要看到的反恐的長期性和艱巨性。首先，現在的基地組織，準確地説，是一個全球網絡而非嚴密的組織，它已經意識形態化、本土化和網絡化。這些不會因為本拉丹被殺掉就偃旗息鼓，恐怖主義行動也不會隨著精神領袖的死亡而消失。其次，恐怖主義是全球安全的結構性問題。只要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還主導著世界政治經濟秩序，美國與恐怖主義的鬥爭就是長期的。

　　歐洲遭襲擊可能性大嗎？

　　南方日報："基地"組織曾放話説，一旦拉丹死亡，將襲擊歐洲。輿論擔心會引發世界範圍內"基地"組織的大規模報復，這種可能性大嗎？

　　唐小松：歐洲各國是美國反恐的系列幫手，作為本拉丹部下的泄憤行為，這樣的可能性是有的。但我認為，他們有可能會集中力量襲擊美國的海外機構。在此背景下，整個國際反恐形勢會升溫，但是具體還是以美國為第一目標，歐盟係警惕指數較高，其他地方張力會放鬆。

　　金燦榮：這種擔心是人之常情。但我個人估計問題不會很大。"911"後，美國加強了投入，整個反恐能力包括海外情報蒐集和國內的防範都大幅加強。另外，基地組織經過各方近十年的打擊，力量比十年前小很多，即便報復，也很難成大的氣候。

　　南方日報：奧巴馬此前宣佈了從阿富汗撤軍的期限，本拉丹死亡，會否加速撤軍？

　　唐小松：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美國政府原本就希望按照計劃撤軍，當然，國內存在爭議和分歧，要不顧分歧堅持撤回，奧巴馬會承受壓力。本拉丹的死亡正好縮小爭議和分歧，為奧巴馬政府執行撤軍計劃增添新的重要依據。

　　南方日報：中美兩國之間互稱"利益攸關方"，其中一個重要表現是共同的反恐利益。本拉丹的死，會不會對中美關係造成影響？

　　金燦榮：本拉丹的死不會影響中美關係。小布什時期的"反恐戰爭"到了奧巴馬口中變成"反恐行動"，重要性日益下降。而且，中美之間現在除了反恐利益，還有例如共同應對和防範國際金融危機，保持東亞地區穩定，朝核問題等共同利益，這些共同利益面已經很廣闊。

　　一些分析師説，扎瓦希裏是本拉丹的"左膀右臂"，同時更像是整個"基地"組織的"大腦"。

　　2005年，扎瓦希裏致信"基地"伊拉克分支時任頭目阿布穆薩卜扎卡維，建議後者改變戰略，停止處死俘虜或人質，轉而謀求在美國軍隊撤離後擔當伊拉克政治領導角色。

　　在扎瓦希裏看來，"基地"應奪取對某個國家的控制權，"如果不實現這一目標，我們的行動只是小規模騷擾"。

　　■履歷

　　"基地"頭目烏薩馬本拉丹喪生，組織二號人物艾曼扎瓦希裏成為接替本拉丹的最大"熱門"。

　　扎瓦希裏1951年在埃及出生，在上層社會長大，父親是藥理學教授，祖父是埃及著名愛資哈爾清真寺的大伊瑪目。

　　1973年，埃及伊斯蘭聖戰組織成立。當時就讀醫科的扎瓦希里加入這一組織。

　　1981年，埃及伊斯蘭聖戰組織成員刺殺埃及時任總統穆罕默德安瓦爾薩達特，301人落網，包括扎瓦希裏。他接受庭審，獲判未捲入薩達特刺殺案，卻因非法持有手槍入獄3年。

　　出獄後，扎瓦希裏前往巴基斯坦，參與治療與蘇聯軍隊作戰時受傷的阿富汗士兵。正是在那段時間，他與本拉丹在巴基斯坦西北部城市白沙瓦相遇，開始近30年"合作"。

　　作為"基地"二號人物，扎瓦希裏在美國聯邦調查局以恐怖分子為通緝對象的名單上列在本拉丹之後，居第二位。

　　1993年，扎瓦希裏成為埃及伊斯蘭聖戰組織頭目。這一組織上世紀90年代中期發動多起襲擊，致使超過1200名埃及人死亡。

　　另外，他涉嫌策劃1998年美國駐肯尼亞和坦桑尼亞使館汽車炸彈襲擊案，致使250多人喪生。

　　一些媒體先前報道，扎瓦希裏是美國"911"恐怖襲擊主要策劃人之一。 欣華

　　美國總統奧巴馬本月1日宣佈，"基地"組織領導人烏薩馬本拉丹死於美軍當天的軍事行動。本拉丹之死結束了美國從上世紀90年代即對他展開的追捕，自然是美國反恐戰爭的一大勝利。但是，近年來本拉丹只作為"基地"組織精神領袖存在，很少直接指揮恐怖襲擊。他的死難以使美國走出"反恐戰爭越反越恐"的怪圈。

　　2001年9月11日，紐約世界貿易中心和華盛頓五角大樓等地遭恐怖襲擊後，本拉丹成為美國頭號敵人。近10年間，美國先後以反恐名義出兵阿富汗和伊拉克，推翻塔利班與薩達姆政權，同時也給這兩個國家帶去深重的災難。

　　奧巴馬上任後，力圖結束伊拉克戰爭，但又向阿富汗增兵。戰爭政策沒有為美國帶來安全，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恐怖威脅："基地"組織阿拉伯半島分支在也門興起；美國土生土長的恐怖嫌疑人不斷出現。尤其是2009年12月的襲擊航班未遂事件和去年的紐約時報廣場襲擊陰謀，更令全美風聲鶴唳。

　　這些情況都表明，"基地"組織並未被消滅，反而有增強之勢，而本拉丹等高層領導被迫藏匿，無法直接指揮恐怖襲擊，則使該組織的分支開始各行其是，更難防範。

　　十年反恐，越反越恐，美國民眾深感無奈。1日晚在白宮外歡慶本拉丹之死的美國學生本波特對新華社記者説，希望本拉丹之死能夠結束衝突，開啟一個更為和平的新時代。然而，本拉丹死後，美國採取的第一條措施耐人尋味。美國國務院1日深夜發佈公告，提醒出國旅遊或在境外居住的美國公民提高戒備，防範本拉丹之死引發的反美襲擊。

　　《華盛頓郵報》在刊登本拉丹之死的新聞網頁上鏈結了一個小調查，問讀者是否因本拉丹的死亡而感到更安全？調查開始時，正反兩方的讀者數量幾乎相等，隨後持否定態度的讀者比例攀升，在奧巴馬宣佈消息大約兩小時後達到57%。

　　十年戰爭，越反越恐。滋養恐怖主義這頭怪獸的恰恰是戰爭政策和霸權主義種下的仇恨。擊敗恐怖主義，依靠的不是以暴易暴的導彈和槍炮，而是鑄劍為犁的決心與行動。只有正視這一點，美國才能真正贏得對恐怖主義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