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説法]臨終錄像(2011.03.01)

    主持人：各位好，這裡是《今日説法》，歡迎您進入我們今天的節目，節目開始的時候我們先來看這樣的一段錄像。

    這段錄像是一位南京市民姚天友生前留下的，説了這麼多核心意思，就是他的這個房子要給他的妻子而不給他的兒子，同時姚天友除了留下了這段錄像之外還有一個遺囑，在遺囑裏面清晰地寫道自己的所有財産都給妻子，剝奪了兒子的繼承權，而姚天友的這份遺囑讓他的老母親傷心不已。更讓老人難過的是兒子姚天友在錄像中還表示，自己的葬禮拒絕自己的家人出席。

    姚天友跟自己的家人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矛盾，他剝奪了惟一兒子的繼承權連他的後事也不讓母親和兒子參加，姚天友的妹妹姚筱春的一句話更成了一顆重磅炸彈。

    姚筱春所説的小孩就是姚天友的兒子姚永順，今年28歲，其實在姚家錯綜複雜的關係中，姚永順是所有矛盾的中心。28歲的姚永順患有間歇性精神分裂症，姑姑們説姚永順的病是被人刺激而得的，而讓姚永順得上精神分裂症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父親姚天友。

    姚永順出生在1982年，生母早逝，不過繼母對他很好，姚家人説和大多數孩子一樣，姚永順的童年時光是在父母溫暖的懷抱中度過的，一家人也算是和睦。姚永順的童年生活基本上是在繼母撫養下度過的，那段日子也是姚永順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候，父親做生意姚家成了當地第一批“萬元戶”。但是由於姚天友平時忙於生意，姚永順的學習成績很不理想，初中畢業後便輟學在家。22歲那年，姚永順在一家麻將館裏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

    姚家人説沒多久姚永順就和一位顧客的女兒談起了戀愛，按説姚永順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因此父親也就沒管太多，可是誰能想到竟然出了大事。原來姚永順和女友發生了性關係，而那個時候女孩還未滿14歲。按照我國《刑法》的規定與未滿14周歲的女性發生性關係，無論女方當時是否願意都要認定為強姦並且要從重處罰。剛剛20齣頭的姚永順已經涉嫌犯罪，家裏人聽説之後又急又氣，消息也就很快，傳到了他父親姚天友的耳朵裏。女孩的家人提出要私了，這讓姚永順的奶奶和姑姑看到了希望，姚家人覺得姚天友肯定會同意的，可是誰都沒有想到，聽到了這樣的條件姚天友拒絕了。更讓家裏人沒有想到的是，姚天友親自到警方告發了兒子。

    2004年5月，姚永順因為強姦罪被判入獄4年，姚天友把自己的兒子送進監獄，在法律上無可厚非，但是這種做法讓姚家人覺得無法接受，而姚家就把一切矛盾的根源歸結到了一個叫高平平的女人身上。姚家人説自從認識了這個叫高平平的女子之後，姚天友和家人的關係持續惡化。姚家人告訴記者，姚永順入獄之後，他的父親姚天友和第二任妻子離婚和高平平結婚了，此後姚天友和兄弟姐妹完全斷絕了關係不再來往。姚天友對兒子的態度真的是高平平在背後指使的嗎？高平平不願意面對我們的鏡頭，我們通過電話採訪到了她，她説姚家人講的全是一派胡言。

    關於姚天友和姚永順父子之間的事情，高平平説她知道的不太多，丈夫姚天友好面子，平時很少和她講這些事，高平平説2004年她在一家餐館打工經人介紹認識了姚天友，相處過程中姚天友告訴她自己有個兒子在外地上大學，兩人結婚之後在高平平一再追問之下，姚天友才説了實話。

    雖然和姚天友鬧翻了，但是姚家還是希望姚天友能夠去監獄裏面看一看姚永順，因為他們畢竟是父子關係。在姚永順服刑期間，如果能夠得到父親給他帶來的一些寬慰，第一有助於心情的調整，第二可能也有助於姚永順平安順利地服刑。在姚家人的勸説下，姚天友的的確確去監獄裏面探望了自己的兒子，去了兩次，而據姚家人説這兩次探望反而加劇了姚天友和姚永順父子之間的矛盾。對此，姚天友的妻子高平平有著不同的説法，她説兩次僅有的探視讓姚天友傷心不已。

    2005年9月，監獄給姚家人打來了電話，姚永順患上了癔症性精神病，被確診為患有精神病之後，姚永順在2005年年底保外就醫提前回到了家裏。姚永順入獄期間，他的父親已經和高平平結婚，面對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兒子姚天友拒絕讓他回家，於是姚永順就和奶奶住在了南京下關區一間60多平方米的房子裏。據姑姑們説姚永順現在每天都把自己鎖在屋裏哪也不去，可即便是這樣奶奶年事已高，腿腳又不好，平時他的姑姑和叔叔每天都要過來照料他們。

    姚家人説，姚永順的病情時好時壞，很難和人溝通，因為姚永順的病一家人每天都生活得提心吊膽的。當父親的都是這個態度，姑姑、叔叔們也就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姚永順剛剛出獄姚家人張羅著給姚永順上戶口，可是到派出所一調出姚天友的名字，看到他的登記資料所有的親戚們都氣不打一處來。

    原來在姚永順服刑期間，父親姚天友把自己住房以24萬元的價格給賣掉了又新買了一處房産和妻子高平平住在了一起。老媽不認、姊妹不認、兒子不要，什麼意思呢？可高平平卻説，儘管當年是姚天友親自將兒子送進監獄的，但是他的心裏一直都沒有放棄兒子的念頭，賣掉老房子又換了新房産，起初也是為了兒子。高平平説因為姚永順在監獄中對父親的態度讓姚天友改變了主意，他堅決拒絕兒子進門，無家可歸的姚永順因此流浪街頭。姚永順就在醫院打點滴的地方住，公園裏頭那些石頭凳子睡睡，天冷得很沒有辦法怎麼辦？老太太一個小房間，老太太睡床上，他睡地下，小房間就八九個平方。

    有家卻不能回，姚永順和父親之間的矛盾越積越深。由於姚天友不讓自己的兒子回家，所以2008年姚永順把自己的父親告上了法庭，法院經過審理認為，姚永順因為是一個精神病患者，作為他的父親姚天友有義務、有責任給他提供居所，所以在面對這樣的法院判決的時候，姚天友就給自己的兒子租了一套房子住。

    到了2008年的年底，姚天友被查出來患有癌症，而姚家人得到這個消息已經是幾個月以後了。得知姚天友生病的消息，姚家的兄弟姐妹相約一起來到醫院看望姚天友，然而姚天友的態度讓他們始料未及。此後，在姚天友生病和住院期間姚家人再也沒有去探視過，2009年6月，姚天友病逝，他的家人説直到遺體火化後的一天晚上，母親和兄弟姐妹才知曉了他去世的消息。姚天友去世後姚家人才得知在他去世前幾個月，他不僅賣掉了門面房還和妻子高平平簽定了一份約定，他在約定中表示自願將名下的房産送給高平平，而拿到這份約定的當天，高平平就辦理了房屋産權的變更手續。姚家人認為這一切都是高平平預謀好的，對於姚家人的指責，高平平卻表示這是姚天友自願的。而在姚天友去世以後，高平平堅決拒絕姚永順回到家裏居住。

    小區裏了解此事的鄰居們卻有著不同的看法。小姚為什麼立了遺囑不要親屬，什麼道理！那個高平平絕對是太可惡了，跟他姚天友結婚就幾年就把人家財産霸佔，沒有道理。

    於是在姑姑們的幫助下，姚永順將高平平告上了法庭，姚永順認為自己不能工作，也沒有其它的生活來源，父親生前即便有處分自己房産的權利，也應該為自己保留一定的份額，因此請求法院確定姚天友贈與高平平房産的約定無效。南京市下關區人民法院公開審理了此案，但是就在法院審理期間高平平卻提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説法。高平平的代理律師堅持認為，姚天友將房産贈與高平平是完全合法有效的，是姚天友生前真實意圖的表現，更為重要的是姚天友在將這個房産贈與高平平的時候，為了防止以後引起不必要的爭議還專門留下了視頻資料。在錄像資料中，姚天友表達了對現任妻子高平平的感激之情。

    主持人：我們今天請到演播室的嘉賓是中華女子學院的婚姻家庭法學者李明舜教授。李老師，從現在高平平所拿出來的證據材料來看，無論是遺囑還是那個錄像，都清楚地表達了姚天友的願望，就是他不願意把房産給他的兒子，那麼姚天友的這種對自己財産的分割方法到底在法律上有沒有合理性？

    嘉賓：公民對自己的所有的財産，他可以佔有、使用、收益、處分，那麼也就是説他可以自由地處分自己的財産，包括遺産。那麼在這個案子裏頭，應該説這個姚天友他是在生前就把房子把財産就給了高平平了，應該説這種行為它並不是一個遺囑的行為，而是一個贈與的行為。

    它要想生效，那麼它必須要具備以下幾個條件，第一個他主體要合格，也就是説他有能力而且他有權利來處分這個財産，在這一點上沒有問題。第二個，必須是他的真實意思的表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那就是他這個行為的內容必須要符合法律的規定。姚天友處分財産的時候把財産給他妻子的時候，應該説從前兩個條件來看沒有問題，也是他的財産也是他的真實意思表示，但是他忘了他這種行為是我們國家的法律所不允許的。

    主持人：為什麼？

    嘉賓：就在於他和他兒子姚永順乃至他的母親 80多歲的母親之間存在著法定的撫養和贍養關係，他對自己的母親擁有贍養的義務，他的親生兒子，雖然已經20多歲了成年了，但是他有精神病，他生活不能自理沒有生活來源，那麼這種撫養的責任和義務，就要求他第一、你得給他有住的地方，第二、你得對他的生活給予保障。那麼姚天友的這個贈與行為他的贈與全部財産給了妻子，從而使被撫養人姚永順的權利受到了侵害，因此姚永順申請這個贈與無效。

    主持人：那是完全符合法律規定的，對於姚天友的這個房子來説接下來應該怎麼分配？

    嘉賓：它是應該由第一順序繼承人來平均地，原則上均等地來分配，實際上是包括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高平平還有他的兒子姚永順還有他的母親，但是在這個案件裏頭，應該説考慮到他母親已經是80多歲的老人了，那麼他兒子又是一個精神病患者，應該是第一原則上是由他們3個人來分這個遺産。第二，在具體份額上，應該照顧他的母親特別是他的兒子姚永順。

    主持人：法院對這場官司又會作出什麼樣的一審判決呢？來看一下後續調查。問題的焦點就在於姚永順是否真的患有精神疾病,高平平向法院提出了精神疾病鑒定的請求,接下來事態又會如何發展呢?

    2009年11月19日，南京腦科醫院司法鑒定所出具了司法鑒定意見書，被鑒定人姚永順患精神分裂症，南京市下關區人民法院依據司法鑒定意見書認定姚天友對姚永順有法定的撫養義務，姚天友將婚前房産以夫妻約定的形式轉讓給高平平該贈與無效。

    主持人：有的時候我們會感慨所法律它確實能把錢分得一清二楚，但是很難去彌合已經出現的家庭情感當中的傷痕和裂縫，不過我們今天討論的這個案子，我們真的要格外地感謝法律，因為有了法律的存在才能夠，剪開這個家庭理不清的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