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買反恐:印"黑貓突擊隊"的丟臉６０小時

他們的單兵裝備很一般

肩扛火箭筒的印特種部隊士兵

　　印度內政部長希夫拉傑帕蒂爾１１月３０日宣佈辭職，外界批評他對孟買恐怖事件應對不力。

　　１１月２６日～２９日，１０名荷槍實彈的年輕恐怖分子在泰姬瑪哈酒店等至少１０個地點發動屠殺，據美聯社的數據，截至１１月３０日至少造成１７４人死亡、２９５人受傷。據説他們原打算要殺死５０００人！事後有伊斯蘭“德幹聖戰者”組織宣佈對此次襲擊負責。在長達６０小時反恐行動中，綽號“黑貓突擊隊”的印度國家安全衛隊表現不盡如人意，被外界譏為“病貓”。

　　孟買血案不僅對雄心勃勃的印度是一針清醒劑，對每個正在做著“大國夢”的新興國家，都是一個警示。

　　事發：槍手肆意掃射　警察四處逃散

　　當地時間１１月２６日晚２１時２１分，印度孟買賈特拉帕蒂希瓦吉火車站前。兩個年輕人神態自若地穿過站前小吃攤、果汁鋪和書報亭，從出租車等候處進入火車站內。兩人都穿著卡其布工裝褲，上身著藍色Ｔ恤，肩挎大背袋，看上去就像普通大學生。

　　印度《孟買鏡報》的攝影記者塞巴斯坦德索扎的辦公室，與賈特拉帕蒂希瓦吉火車站僅一街之隔。當第一聲槍響之後，意識到有突發新聞的德索扎立刻衝出辦公室撲向火車站。德索扎迎面撞上那兩個年輕人。第一眼沒覺得他們是槍手，因為他們看起來太像普通學生了，但緊接著就看到他們手裏的槍：“他們顯得非常專業，非常冷靜。在接下來的４５分鐘裏，我用長鏡頭遠遠地捕捉他們的行動，眼看著他們一個站臺接一個站臺地開槍屠殺，不時擲出手榴彈。站臺上維持治安的警察們不是被打死，就是四散躲藏，或者逃之夭夭了。”

　　２１時３０分，孟買雷奧波爾德咖啡館。當兩名年輕人出現在咖啡館門前時，包括大量外國揹包客在內的１００多人正在享用物美價廉的啤酒。隨之而來的兩分鐘的掃射，造成至少４名外國人和３名本國人當場遇難，而那兩名槍手在亂掃一通後，從容地走向幾步之外的孟買最有名的五星級泰姬瑪哈酒店。”

　　２１時４５分，泰姬瑪哈酒店。誰也不相信這家百年老店會遭遇恐怖襲擊，因為一百多年間，它是印度社會名流、商業精英、國賓政要們在孟買聚會的最佳場所。然而，兩名槍手從踏入大理石地面和波斯地毯的那一刻起，這家華麗的飯店就變成了殺場。

　　２１時４７分，賈特拉帕蒂希瓦吉火車站內。兩名槍手仍在繼續屠殺。火車站經理福爾甘費爾南德斯説：“他們朝等車的乘客掃射。很快，站臺上除了死者外都沒人了。最慘的是離城候車廳，那裏至少有５８名乘客死亡，多數是被打中頭部當場遇難的。完成大屠殺後，兩名槍手搶了一輛卡車開跑了。據説稍後被趕來的警察打死一人，活捉一人。”

　　２２時，奧伯雷伊酒店。中餐館的服務員者約瑟夫喬伊正忙的時候，突然聽到槍響，剎那間餐廳裏的客人和工作人員亂成一團。喬伊腿上中了一槍，他身邊的一名女性頭部中彈身亡。槍手們接著跑進另一間餐廳，向裏面的客人瘋狂掃射。正在那裏吃飯的美國教師安德雷説：“餐廳裏到處都是屍體。槍手接著把我們趕上樓梯，然後要我們出示身份證，他們説只想找美國人和英國人。”

　　與此同時，槍手還襲擊了一家警察局和一家婦嬰醫院，甚至還在大街上伏擊了一輛警車，打死５名警官後駕駛警車逃走。不久，孟買郊區發生兩起出租車被炸事件。

　　孟買所在的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長維拉斯勞是２１時３０分接到恐怖襲擊報告的，但他並沒有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直到９０分鐘後，他才判斷出恐怖事態超出想像，于２３時才打電話向內政部長求助：要求國家安全衛隊（“黑貓突擊隊”）增援孟買。內政部長問他：“你要多少人？”首席部長答：“至少２００人！”

　　反恐：“黑貓突擊隊”九小時後趕到

　　１１月２６日２３時０５分，駐紮在首都新德里的印度國家安全衛隊司令Ｊ．Ｋ．杜特將軍接到了內政部長的電話，要求他立即派２００名“黑貓”隊員趕往孟買。

　　此時，絕大多數的“黑貓”已經上床就寢。他們接到命令後趕緊跳起來穿上制服和防彈衣，領取槍支彈藥。然而這時他們發現，能一次把２００人從首都運往孟買的飛機只有伊爾－７６運輸機，而伊爾－７６駐在另外一座城市昌迪加爾。有關方面趕緊叫醒伊爾－７６飛行員，同時給飛機加油。當伊爾－７６飛到新德里時，已是２７日淩晨兩點了。當“黑貓”隊員登機起飛時，４個半小時已經過去了。反恐專家説，恐怖事件發生後，如果反恐力量能在３０分鐘內作出反應，那麼就能搶佔先機，否則恐怖分子就能佔領有利地形。

　　更要命的是，伊爾－７６的飛行速度太慢，“黑貓”隊員們花了近３個小時才飛抵孟買。當他們登上早就等在那裏的專業大巴時，已是２７日清晨５時２５分了。大巴又花了４０分鐘從機場開到指定地點，在那裏聽完情況彙報後，分組前往各處執行反恐任務。

　　直到這時，“黑貓”司令Ｊ．Ｋ．杜特將軍才有了相對清晰的情報：孟買總計至少有１０處地點遭襲擊，襲擊者是１０名訓練有素、裝備了ＡＫ－４７衝鋒槍、手榴彈和軍用炸彈的年輕人。他們可能提前一個月就對襲擊目標實施了偵察行動，對目標的結構乃至地下室都瞭如指掌。在行動當天，他們從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港搭乘一艘在越南註冊的貨輪出發，中途還劫持了一艘印度漁船，槍殺船員後挾迫船長開向孟買。在抵達孟買海岸時，他們放下橡皮艇，直撲孟買海灘。在海灘集結後，他們兩人一組分別對１０處目標發動襲擊。他們所選中的目標均是印度標誌性建築，或是外國人和印度本國精英的聚集場所。

　　當杜特將軍的“黑貓”在各處與恐怖分子交火時，已是１１月２７日上午７點了，也就是説恐怖襲擊發生整整９個半小時之後！

　　當“黑貓突擊隊”衝進泰姬瑪哈酒店時，麻煩來了：他們居然沒有酒店的格局圖。“黑貓”分隊長説：“我們根本不知道酒店的內部結構，也不知道恐怖分子拿什麼樣的武器瞄準我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用炸彈跟我們同歸於盡……最終是一名酒店員工冒死領著我們往裏衝的。”

　　這位分隊長還説：“恐怖分子向我們掃射，不時地投擲手榴彈。當我們準備反擊時，他們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恐怖分子對酒店佈局瞭如指掌。”

　　交手：孟買反恐機構負責人身中三彈

　　１１月２７日早晨，奧伯雷伊酒店。“黑貓突擊隊”一隊員看到其中一個窗戶挂著一塊條幅，上書“救命！”兩字。“黑貓”小組指揮官向杜特將軍報告説，有“好幾百人”被困在酒店房間裏，或者被恐怖分子扣為人質。

　　後來伺機逃生的埃及商人奧薩瑪告訴“黑貓突擊隊”的情報官：配有衝鋒槍和手榴彈的槍手把他推進一個房間，那裏已經有四五名人質了：“他們警告我們説‘別跑，否則只有死路一條！’”新加坡女律師雷楊（音）打電話給她老公米切爾説，她被恐怖分子扣為人質了。他們警告説，如果印度特種部隊敢進酒店的話，他們就殺了所有人質！米切爾趕緊把這一消息輾轉遞到“黑貓”司令杜特將軍那裏（雷楊的遺體後來在酒店１９層被發現）。

　　上午９時，“黑貓突擊隊”在奧伯雷伊酒店、泰姬瑪哈酒店和納裏曼大樓同時展開行動。槍聲和爆炸聲剎那間響徹整個孟買南部，兩家五星級酒店不時燃起大火，消防隊員和醫療人員也不時冒險上前營救陸續逃出來的人質。此時，杜特將軍接到了孟買警方的一份情報：據襲擊火車站後被生擒的恐怖分子、巴基斯坦人穆罕默德卡薩姆交待，他們為此次襲擊精心策劃了近一個月，之前受過嚴格的特種戰訓練，裝備了非常先進的武器、ＧＰＳ定位技術、手機和衛星電話。據美國有線新聞網３０日報道，馬哈拉施特拉邦首席部長維拉斯勞在新聞發佈會上透露：“根據他們所帶的子彈，炸彈和手榴彈數量，以及初步調查的情況來看，他們原打算要殺死５０００人！”孟買警察局局長説：“在襲擊期間，恐怖分子不停地與外國聯絡，幕後高手一刻不停地指導他們的襲擊。正因為如此，孟買最高反恐機構負責人和另外兩名反恐特警指揮官，在事發後居然遭恐怖分子伏擊身亡，其中孟買最高反恐機構負責人身中３彈！”

　　１１月２８日８時３０分，泰姬瑪哈酒店。槍聲和爆炸聲逐漸稀少，幾分鐘後，一名男子跌跌撞撞地走出酒店，衝著消防隊員招手，示意他們進去撲滅余火。此時，離恐怖襲擊發生已經整整６０小時了。

　　反思：孟買血案是一針清醒劑

　　孟買是印度的經濟和金融樞紐，南亞最重要的商埠和港口，地位舉足輕重。最近，躊躇滿志的印度領導人正忙著和Ｇ８的首腦們週旋，全世界都在談論新興的印度將在重建的國際金融秩序中，扮演怎樣的重要角色。印度人還在熱烈地探討自己的新導彈、新航母、核潛艇與戰鬥機計劃，興奮地展示本國海軍在索馬裏沿海反海盜的“赫赫武功”，希望全世界都能感受印度的“大國本色”。

　　然而，突如其來的孟買恐怖襲擊卻讓印度上下困惑：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印度時報》質問政府：“１０名恐怖分子怎能那麼輕鬆地躲過整個印度國防呢？這不禁讓人擔心，我們漫長的海岸線、遍佈的港口、油田和旅遊景點肯定不堪一擊。”印度《經濟時報》也評論道：“印度現在是不是應該警醒了呢？不要認為自己是大國就真變成大國了。”印度《電訊報》則説，不論是孟買的警察局、當地駐軍，還是最精銳的“黑貓突擊隊”，都沒有顯示出他們的“精銳”之處。

　　泰姬瑪哈酒店金龍中餐廳主廚史希林對此更有切身感受：１１月２７日早晨，當他準備離開飯店時，看到外面進來兩隊全副武裝的人員。先進來的是身著警察制服的反恐警察，另外一支隊伍裝備精良，都著黑衣戴黑頭套（即“黑貓突擊隊”）。他親眼看到附近一名反恐警察的左輪手槍卡了殼，而其他反恐警察的武器似乎也不怎麼先進，很多人用的都是打完一槍要重新壓子彈的老式步槍。

　　和史希林一樣，全世界通過媒體直播實況看到的，是一個手足無措的印度。更要命的是，在此前一天國際社會證實，印度海軍“塔巴爾”擊沉的並非海盜船而是泰國拖網漁船，這讓此前剛剛自稱“第一個敢與索馬裏海盜對抗的海軍”的印度，暴露出浮躁的一面。有專家説，孟買血案不僅對雄心勃勃的印度是一針清醒劑，對每個正在做著“大國夢”的新興國家，都是一個警示。 （邱永崢）

責編：汪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