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法國士兵行進在首都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上,慶祝法國國慶日。 新華社/路透
做的遠遠不夠
9月,阿富汗山區秋意正濃。法國飛行員、空軍上尉莫德 克羅利埃正在仔細檢查她的座駕“黑耳猞猁”武裝直升機。兩挺機槍——射速每分鐘1000發——從舷窗一左一右探出頭來,機槍手頭戴鋼盔,身裹防彈背心,早已做好出發的準備。克羅利埃一絲不茍地核對了清單:在充滿敵意的盧格爾省山區,每一次升空都是戰鬥飛行,遺漏任何細節都可能付出血的代價。
螺旋槳轟鳴,兩架“黑耳猞猁”騰空而起。在阿富汗,軍人不能單獨行動,飛行也必須一長一僚。克羅利埃上尉管轄的區域是一塊長100公里、寬80公里的崎嶇山地,她的任務是日常巡邏、隨時根據地面部隊的請求提供空中火力支援。她説:“從基地飛到東部城市賈拉拉巴德只需要半個小時,再過去就是巴基斯坦。”阿巴交界的莽莽群山是塔利班天然的掩蔽所,也是他們活動最頻繁的地區。今年年初,200名法國特種部隊官兵剛剛在這片山區殲滅了150名塔利班武裝。不過在北約盟軍的眼裏,法國做的遠遠不夠。
的確,在總數3.2萬的阿富汗國際安全援助部隊(隸屬北約)裏,只有1100名來自法國。在所有出兵阿富汗的北約國家裏,法軍人數也僅排名第七。一開始,法軍基本駐紮在首都喀布爾,只有一支200人的特種部隊深入前線,在幻影飛機的支援下和塔利班玩著貓抓老鼠的“遊戲”。
去年11月,在北約里加峰會 上,聯盟要求法軍前往反恐一線,法國做出積極回應。今年年初,兩架“黑耳猞猁”運抵阿富汗,克羅利埃上尉和她的戰友每天至少升空一次。在毗鄰邊境的盧格爾省,駐阿法軍建起了新營地,營地離塔利班控制的村莊最近只有五公里,短促交火是家常便飯。指揮官説:“塔利班每個禮拜至少騷擾一次”。“我曾對部下許諾説,要把他們活著帶回家。可是一個半月前,我的副官不幸負傷,他沒能挺過當晚。”
9月8日,法國國防部長埃爾韋 莫蘭訪問阿富汗,在喀布爾受到阿富汗總統卡爾扎伊的熱情款待。他向對方許諾説,法軍將在月底完成新的調動,六架幻影飛機將從塔吉克斯坦的杜尚別轉場到阿富汗坎大哈的美軍空軍基地,以增強國際安全援助部隊的實力。這一調動屬於軍事技術層面,但分析人士認為,這也許是個新動向——法國有意要全面回歸北約。
舊事重提
9月11日,陽光燦爛。國防部長埃爾韋 莫蘭出現在圖盧茲的集會上。他要為法國重返北約預熱,不過,他的講話肯定要觸動40年來法國奉行的外交傳統。
北約成立時法國曾是創始國之一。但到1958年,時任總統的戴高樂已把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當成了推行自己獨立外交政策的突破口。在戴高樂將軍的眼裏,北約“僅僅體現了西歐對美國在軍事和政治上的從屬關係”,法國不過是“被稱為大西洋團結的霸權主義統治下的馴服角色”。他曾希望美國在防務問題上做出妥協,在北大西洋聯盟建立起美國、英國、法國三頭執政的領導體制,讓法國擁有和美英平起平坐的地位。但戴高爾總統的建議遭到美國和英國的抵制,三方圍繞這個話題進行了曠日持久的討論。
在你來我往的拉鋸戰中,也許是為了向美英施壓,也許是順水推舟實現自己獨立自主、衝破兩極格局的外交戰略,法國逐漸和北約拉開距離:1959年3月,法國地中海艦隊撤出北約;1959年6月,迫使美國將部署在法國的近200架轟炸機撤往英國和西德;拒絕北約空防一體化,重建屬於自己的空防系統;1963年6月,將北大西洋艦隊撤出北約,從盟國海軍參謀部撤出法國軍官……1966年,戴高樂最終亮出了自己的旗號:法國退出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
按照法國規定的期限,歐洲盟軍司令部和北約總部撤到了布魯塞爾;中歐司令部遷往荷蘭;美國在法國的軍事設施——駐歐美軍參謀部、美國通訊司令部、29個軍事基地和後勤倉庫等——全部撤離;美國駐在法國的7萬名軍事人員和70萬噸軍事裝備也如期撤出;加拿大關閉了在法國的兩個空軍基地。白宮發言人氣憤地表示:“(法國)對準聯盟心臟刺了一刀。”
不過,法國之於北約只是部分退出,戴高樂總統説得明白:“我的規劃不是要使法國脫離大西洋聯盟——這是我要極其小心去維持的,而是要脫離在美國指揮下的北約。”所以,法國僅僅是不再把自己的防務問題直接託付給北約。作為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創始國,法國仍然有資格參與北約的所有活動——事實上,它也從來沒有放棄這種資格。
在北約的所有機構裏,只有兩個領域見不到法國人的身影:防務計劃委員會與核計劃小組。前者是北約審議防務政策、制定統一軍事計劃的最高決策機構,由參加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的成員國國防部長組成;後者是討論北約安全與防務政策中與核力量有關事務的論壇,負責就北約核防務與核發展計劃向防務委員會提出建議和研究報告,由成員國國防部長參加(冰島因無軍隊,只派觀察員)。
在人力資源和經費方面,法國一直是北約的主要支持者。目前,大約有5000名法國軍人參與北約軍事行動,在科索沃和阿富汗都有其軍事人員;法國提供的資金佔北約非軍事預算總額的15.3%和軍事預算總額的13.8%。所以,法國與北約的關係被形容為“一條腿留在門裏,一條腿跨在門外”。
上世紀90年代,希拉克任總統時曾經啟動重返北約軍事一體化機構進程,僅取得有限進展。如今,國防部長莫蘭表現出了強烈的回歸意願。在圖盧茲集會上,他自我檢討道:“法國是北約最好的學生之一,但是我們往往辦事拖拉,猶豫遲疑,好像一直在阻礙北約的改革。”他還對法國有限參與北約軍事行動的現狀表示遺憾:“在一些由北約主導的軍事行動裏,我們儘管也參與其中,但是影響力日漸減弱。”顯然,莫蘭在重復總統的調門——法國想要改弦更張,在大西洋聯盟裏“佔有自己的整個席位”。
回歸,到底為了什麼
回歸,到底為了什麼?即使是國防部長,在這個問題上他也只能籠統地交待個大意,同時還給自己留足迴旋的餘地:“在明年3月《國防白皮書》公佈以前,所有和國防戰略有關的説法都不能看成是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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