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報消息:我對足球興趣不大,仔細想是因為對中國足球的失望而造成的。記得多年前甲A聯賽時,我的幾個朋友還穿綠色的北京國安隊服裝,甚至招搖到外地,居然不怕挨當地球迷的揍。我隨他們一起看球,大呼小叫了一陣。從本質上説,我嫌看球累。22個人搶一個球,那麼長時間,乾脆學以前的軍閥韓復渠,一人發一個得了。每人一個球,狂踢亂頂,像雜技。後來琢磨這麼想肯定會被足球迷揍扁,或被他們的唾沫淹死,乾脆不吭聲了。不看總可以吧?省的窩心——中國足球,看一次輸一次,不是説輸不起,實在太生氣。其實戰敗的英雄照樣豪氣雲天,一樣贏得人們的尊敬。很遺憾,中國足球不是。
後來米盧來了,我和大家一樣,興奮了一陣。這老頭有幾招,居然冷不丁出了線。“快樂足球”在全國開始發燒,結果去世界盃吃了個零蛋,老傢伙掙足了銀子跑了。我心疼得要命,因為他走後,中國足球又重新回到起點,快樂個屁!也許我心態不好,偶爾在電視上看見貌似足球官員的,怎麼看怎麼就不像聰明人。這麼多錢要是投入音樂事業,中國音樂在世界上就大發了。余隆曾説中國音樂在國際上的地位要遠超過足球,本人的體會,豈止是遠超過!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可沒人會深更半夜起來聽音樂會,但會有很多人半夜起來看足球。這就是足球的魅力,生悶氣也沒用。本屆世界盃,我正好在四川阿壩訪問,報社記者約稿,我左思右想,實在不知寫什麼好,強打精神看球,沒想到足球可以踢得這麼漂亮。第一天德國隊踢得簡直就是藝術!有一天住的酒店居然沒有中央五台,同行的一位政協常委急了,調侃到:“是否接待工作不夠細緻啊?休息不好啦!”我們大樂,看來足球的瘋狂可以讓語言的表達更加藝術。你看中國的傳媒多起勁:熬著轉播著評論著預測著;叫著喊著嚷著乍呼著;失態檢討道歉著;競猜開獎大把錢燒著。主持人狂喊變成雲遮月的嗓子,射門時他們失控的聲調特別不滑稽,矯情得很。
世界盃前我正好在柏林演出,並無感覺德國人有多瘋狂。後來得知開幕式那天,絕大多數公司都提前下班了!老天爺讓開幕式的德國隊英雄般地凱旋,隊員都成了大衛,神武得很。觀眾瘋了,巴哈、貝多芬、康德、馬克思的後代都變成了燒包。政界名媛頻繁出鏡,看來他們還是很在乎這個杯。前天中午,北京晃了一下,學生發來信息,説:“晚上怕有地震,您還是看球吧!”我想了一下,決定還是睡覺。其實我最愛風姿卓然的齊達內,光看他和法國隊同伴在綠茵場上神鹿般飛馳,已經賞心悅目了。我佩服德國隊,但不希望他們贏。他們踢的太有章法,城府頗深,球風滯重,計劃性太強,想稱霸功夫卻有限,無懈可擊是設計出來的,看的有點累。意大利人不像德國人那麼嚴謹,他們有南歐人陽光般的靈動,看似隨意,鋼鐵般的意志卻融化在即興的想象中。我理解德國為什麼出勃拉姆斯、瓦格納,意大利為什麼出羅西尼、威爾第和普契尼。南歐蔚藍色的天空與絢爛的陽光,造化成了美妙的旋律,也踢成了意大利人散朗倜儻的球風。我猜,即便意大利人輸了,也不會顯的那麼沉重吧?幾天前的黎明,我鬼使神差地在5點半醒來,打開電視,就看見最後的三分鐘!只見德國隊如瓦格納音樂中的英雄特裏斯坦和席格弗裏德,巨人般的在最後的搏鬥中轟然倒地,整個德國悲壯黯然無聲。我覺得,如果他們的文化巨人因此而又要誕生,那就讓他們輸吧。
足球還可以更瘋狂的。
責編:王樹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