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記者還是主持人,在任何有中國人採訪我的情況下,採訪我的人都會問我以下幾個問題:“你為什麼學習漢語?”以使我不知所措。中國人以為這個問題都是非常簡單的,問我時也預料非常簡單的回答,諸如“我喜歡中國電影”、“我喜歡中國菜”、“我喜歡大熊貓”之類的。實際上,採訪者不知這個問題之複雜、其難以回答。
首先,我已經學了這麼多年中文,如果我學習只有一個原因,我還會學這麼長時間嗎?其實我學習中文有起碼一百多個原因,而且我不斷地在發現新的原因。比如,我在北京學習相聲時,覺得非常有意思,學到了能自己寫段子的地步,也對中國武術很感興趣,我學過的相聲和武術還經常溫故而知新,可我最近對西遊記有了興趣,於是開始認真地學習京劇猴戲,還發現猴戲結合了許多戲劇和武術的成分。我一直如此,一會兒對這個表演形式感興趣,一會兒對那個感興趣,所以可以説我是因為中國的表演藝術形式而學習中文,其他國家沒有那麼多表演的種類,學一點點就沒什麼可學的了。也可以説我因為好學而學習中文,中文裏面有那麼多有意思的東西,我學一輩子也學不完。也可以説我因為很容易無聊而學習中文,歐洲語言跟我的母語太像了,而中文裏新鮮事層出不窮,如果我本來是歐洲人,我估計我會對西方語言感興趣。也可以説我因為比較有想象力,所以漢字學起來很有意思。(我經常想出我自己的漢字解釋,比如一個人舌頭上有水他就是“活”的。)然而,中國人文我為什麼學習中文,他要一個一兩句的回答,我無法解釋得如此複雜。有什麼辦法呢?反正我不喜歡重復自己的話,所以每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我都給不同的回答,以此即使有人看我過去的採訪也不會覺得重復。
總而言之,不管我學習中文的原因簡單還是複雜,唯一真正的原因既是最簡單的又是最複雜的:我學習中文是有緣份的。就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學一輩子中文,還需要其他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