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當消毒水 被套撕作紗布 地震後妻子留守重傷丈夫

    林奎 本報記者 田莉 攝影 李祥雲

    右臂砸傷成骨折、左腿也被山上滾下的石頭砸傷……地動山搖那一刻，當所有人都往礦山出口的方向奔跑時，謝德華卻坐在地上不能動彈，可以順利脫險的妻子劉代蓉卻執意留下，夫妻倆孤伶伶地困在被阻斷出路的礦山中。在孤山裏，謝德華的傷口化膿，劉代蓉用白酒當消毒水、用餐巾紙當棉簽、一遍一遍地為丈夫清理傷口，工棚中僅剩的幾十斤米維持著他們的生活……一直這樣堅持了18天，夫妻倆終於被解放軍救出深山。昨日記者在川大華西醫院見到了夫婦二人，此時謝德華已做完骨折手術正在康復中，他們向記者講述了18天來不離不棄共患難的日子……

    丈夫受傷 妻子留下來陪他

    今年3月，劉代蓉和丈夫謝德華一起到綿竹城墻岩一磷礦打工。劉代蓉主要負責做飯洗碗的工作，丈夫和其他工友則在做礦山開採前的準備工作。5月12日下午2點28分，他們吃過中午飯不久，劉代蓉正在洗碗時突然感到地面劇烈晃動，山石也跟著往下落。“地震了，快點跑……”聽到有工友大聲呼喊，劉代蓉出於本能反應丟下碗，和不遠處的丈夫一起，跟著恐慌的人群拼命往山的出口方向跑。但沒跑幾步，謝德華就被山上滾下來的石頭砸傷，更要命的是，謝德華的左腿被石頭砸了兩個洞，無法行走。

    “你快出去找璐璐。”謝德華忍著巨痛，一邊推開妻子一邊焦急地説道，此時最讓他們擔心的是13歲的兒子謝璐，在漢旺中學讀初一。“我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劉代蓉哭著對丈夫説，要死就死在一起。地震平息一會後，劉代蓉費力地將丈夫挪到工棚裏，一人拿一個礦上配的對講機，趁著天還沒黑，她出去找人救丈夫。

    當劉代蓉走出工棚，眼前到處都是山上滑落下來的亂石，出山的路也被封了，她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在走了幾個小時，也沒看到一個人影。直到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沒有一點燈光，身上也沒有任何可以照明的東西，找不到方向的劉代蓉很害怕地蜷縮在一片小樹林中。

    “老劉，現在一點都看不見，找不到路我今天晚上回不來了，現在在樹林裏，你莫擔心哈。”劉代蓉用唯一的通訊工具——對講機，給丈夫講自己的位置。不擔心是假的，謝德華那時不但傷口疼痛，也非常心痛。“沒得事，你要注意安全，熬幾個小時天亮了就好了。”又累又餓，夫妻二人在深山中靠對講機斷斷續續地聯絡著。由於對講機電也不多了，為了保持聯絡，也為了保存體力，劉代蓉就隔一小時左右，用對講機呼喊一次丈夫“老謝，你不要睡著了哦。”“嗯，我沒睡著。”每次謝德華快昏迷過去時，都被劉代蓉“吵醒”。

    天亮後，劉代蓉才發現昨晚她與丈夫其實只隔了幾十米遠。回工棚看了下丈夫，她又出去繼續找人。

    獲救妻子 返回孤山陪丈夫

    但一天下來仍無所獲，直到5月14日，劉代蓉走到離工棚比較遠的地方，遇到5個人進山尋找親人的村民，他們將劉代蓉帶到一處有一兩百名礦工臨時聚集的山上，答應幫她救謝德華。5位村民找到謝德華，將其背到3公里遠另外一處較安全的工地上去後，同樣又累又餓的5人，已無力背負重傷的謝德華翻過數米高的崖壁逃生。當劉代蓉得知丈夫仍困在山，不顧眾人勸阻，沿著山坡，在亂石中走了4個多小時，找到丈夫時天已暗了下來。

    “簡直生不如死。”謝德華完全絕望時，看到妻子突然出現在眼前，又喜又怨。喜的是妻子沒有丟棄他不管，怨的是妻子未受傷應逃出去。

    劉代蓉在工棚裏找出了50多斤大米和20多斤白酒。

    救治丈夫 是她活下來的動力

    把丈夫救出去，謝德華被砸傷時，手臂胡亂用一件衣服纏住止血，3天來一直沒有動過。劉代蓉拆開包紮傷口的衣服一看，謝德華右手臂關節處已脫落，其右手臂和左腿處被砸爛的地方也已嚴重化膿。“不能讓手繼續爛下去。”劉代蓉倒出白酒，先將謝德華的傷口清洗一遍。手臂傷口處有一塊肉完全腐爛必須處理掉，劉代蓉就“狠下心”，用剪刀一點一點將腐肉剪掉。被子的棉花太臟，用來弄傷口只會加劇感染，劉代蓉就用餐巾紙當棉花，輕輕擦拭傷口。傷口需要包紮，沒有紗布怎麼辦？劉代蓉靈機一動，將被套撕成幾塊布帶，拿到附近河溝裏洗乾淨晾幹，當紗布來為丈夫包紮傷口。每次清洗、包紮傷口，劉代蓉大概要花半個小時的時間。每天早晚，劉代蓉都要為丈夫清洗傷口，避免傷勢加重。

    由於劉代蓉本來就有胃病，加之地震後恐慌和沒有食物，被困在孤山中，胃時常疼痛，有幾次在給丈夫清洗傷口時，胃痛得臉色都變了。“是不是胃又開始痛了？”丈夫見狀心痛地問道，但每次她者強裝笑臉説不是，只是有些累而已，休息一下喝點熱水就好了。其實，謝德華知道妻子是怕他擔心才説的謊。“就是因為他平時對我好，我才捨不得他。”後來劉代蓉靦腆地告訴記者，救治好丈夫，是她在地震中活下來的最大動力。

    心存希望 出去先把賬還了

    一天，兩天，三天……他們就這樣完全與世隔絕地生活著，他們從對方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絕望。“只要命還在就好。”劉代蓉經常強裝笑臉和丈夫聊天，説到前年家裏的兩層樓房是前年才修好的，花了十幾萬。除了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錢，他們還欠有親戚二三萬元沒有還。“雖然地震了，但我們總還是要把賬還了吧。”劉代蓉一邊鼓勵丈夫堅持，一邊和丈夫商量，等他們被救出去後養好傷，他們就找點事幹，一定要先攢起錢把賬還了。

    除了給丈夫清洗傷口、做飯之外，劉代蓉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守飛機”。每當聽到有飛機飛過，劉代蓉就趕緊跑出工棚，脫下“紅外套”用竹竿使勁揮動，跟著飛機跑。5月28日，一架搜救飛機發現了劉代蓉揮動的紅外套，大聲喊話讓他們呆在原地不動，馬上會有解放軍來救他們。5月29日早上，外面正下著大雨，4個穿迷彩服的軍人向工棚走來。原來這幾名軍人是28日搜救飛機發現劉代蓉後，把他們空降過來的，他們也找了好幾個小時才找到這個工棚。5月30日，謝德華和妻子成功獲救並被送至華西醫院治療。隨後，謝德華也與家人聯絡上，家裏房子都塌了，但所幸人都平安無事。

責編：霍筠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