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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時空]十三級狂風(下)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7年04月11日 22:33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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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CTV.com消息(百姓故事):2007年二月28日淩晨兩點零五分,由烏魯木齊開往阿克蘇的5807次列車在經過新疆三十里風區時,被狂風掀翻在戈壁灘上。黑暗中的乘客紛紛打電話報警。

  張曉蘭:他們不相信,怎麼可能會翻車?

  工作人員:一開始我們都不相信……

  在確認消息屬實之後,救援人員準備馬上趕往現場。

  吐魯番地委副書記 鄭強:第一個感覺就是風大,第二個感覺呢,就是黑,情況大概摸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誰都説不清楚。

  不管困難有多大,在這緊要關頭救人是第一位的。救援隊伍向可能的方向前進。

  在等待救援隊伍的時候,列車上的乘務員和乘客開始了自救。

  宿傳義:借助手機的亮光,辨認出這是阿莫西林。然後就問,有沒有人受傷了,再確定一下,然後有人説,我的下巴磕破了,然後有人説我的手磕爛了。然後我説,我這兒有阿莫西林,你們要不要,然後那邊上,要,你拿過來。然後我們就通過乘客這樣,慢慢地傳過去。一隻手伸到這邊那個欄杆上,另外一隻手從那邊拿。就是摸索的傳遞。

  二十分鐘後,第一批救援隊伍到達出事現場。

  宿傳義:我看到警車的燈光了,這時我有點興奮。我本來想,至少這個救援啊,要到天亮才能到,我們才有可能得救。

  張曉蘭:看到燈光,直到救援的人來了。

  張曉蘭,烏魯木齊鐵路局列車員,她和丈夫在同一節車廂,一個在車頭,一個在車尾,車翻之後,丈夫韓建偉已經被幾十噸重的車廂死死壓住了。

  許宏偉:我心裏面還在暗暗慶倖,我説好了,這下子有人救援了,完了以後我還抱有幻想,我想最好他能夠返回救回孩子,有一線的希望。

  許宏偉,是個警察,車翻之時,他11歲的侄女身受重傷、口吐鮮血、命垂危。

  鄭強:下來了以後就問,到底翻倒了幾節車廂,首先第一,有沒有人員傷亡,到位的部隊有多少,到位的單位有多少,誰都説不清楚。

  吐魯番地委副書記 鄭強:那這位同志據説是用手,就一節一節的這樣摸過來跟我講是八節車廂,翻倒了八節車箱,實際上 等到我們天亮了一看,是11節車廂,還有三節車箱翻到路那邊去了。

  這翻倒的11節車廂大概有六百多名乘客, 被火車車廂壓住的韓建偉在等待救援的時候打了個電話給妻子。

  張曉蘭:他給我打電話,平靜,張認為韓沒有大礙,比較放心。

  兩個小時後,大批救援隊伍趕到現場。包括公安、武警、消防、救護等都趕到了現場,能找到的車包括連運鈔車都來到了現場,現場成立了臨時指揮部,救援行動全面展開。

  救出的乘客被先後送到托克遜縣醫院進行治療和休息。

  民警:他們當時情況非常狼狽可以説,有些人褲子都沒有穿,因為他翻是臥鋪車箱,有些人,很多人在睡覺,鞋子也沒有,啥也沒有。很多人穿的都是別人的鞋子,一隻腳一隻,全都亂了。

  混亂中,有乘客提出在車廂內疏通出一條道路,先送出老弱病殘。

  宿傳義:大家別慌,男同志啊,我們先等一會兒,車廂的人沒有二話,全部同意。

  小男孩: 有一個大人抱著我,有一個搶險隊抱著我以後,然後後面有一個人推著他的背,然後我們就那樣走,好幾次被風給吹,他們拉著我走的時候,好幾次被吹掉。

  吐魯番站黨委書記 賈志強:我們砸壞玻璃,最後一看,掉下來一個東西,趕緊就趴到底下去給他抱起來了。最後一看是個小孩兒,當時一看這個心裏頭,咱們也是為人父母,咱們也有自己的孩子,一看遭這個罪,當時心裏也不是挺好受。

  民警:我印象比較深的是一個十幾歲的一個小姑娘,她當時爬在外面的窗戶上,一直在往外望,然後我們就過去問她,你有什麼事,你為什麼不進去休息,她就突然就哭了,她説她媽媽沒過來。

  當救援人員來到張曉蘭所在的車廂時,張曉蘭讓他們趕快去救自己的丈夫。

  張曉蘭:讓救援人員先去救韓,救援人員找工具等。

  大部分乘客已經安全撤離了事發地,許宏偉卻依然守在受重傷的小侄女身邊。

  許宏偉:警察説不行,你趕快走,這個地方危險得很,後面也不説,有個警察拉我,我還跟他發脾氣,我説我也是警察,我説我死都不怕,我還怕什麼。

  許宏偉是帶著侄女從烏魯木齊返回阿克蘇,11歲的侄女事發時身受重傷,口吐鮮血。許宏偉擔心如果移動孩子會危及她的性命,當救援隊趕到之後,所以他將孩子交給醫護人員送到醫院。

  2007年2月28日7點半,距離災難發生5個半小時,翻倒的車廂裏的乘客基本都被救,雖説救援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但是真正的難度卻也是在最後搶救張曉蘭丈夫韓建偉的過程。因為當時誰都沒想到,對他的救援難度會那麼大。

  張曉蘭也希望跟救援人員一起去現場,因為她始終牽掛著丈夫的安危。

  張曉蘭:救援人員讓張去餐車,張要去找韓。

  救援人員怕她傷心,勸阻了她。

  張曉蘭:張曉蘭被攔住,只好向乘警求救。

  張曉蘭沒想到丈夫已經被幾十噸重的車廂死死壓在下面,要想營救出來難度極大,這成了整個救援工作中最艱難的事。

  張曉蘭:張曉蘭認為救援人員可以很快把韓救出來。

  負責營救的人員想先鐵杠鍬開壓在韓建偉身上的車廂。但是十幾分鐘過去了卻沒有任何效果,他們打算用工具據開車廂。

  張曉蘭:然後靠那邊的人就是在割啊,在鋸啊,反正是我就是始終不明白,反正咋割不開,怎麼就那麼難。

  兩個小時過去了,雖然車廂也鋸斷了一部分,然而壓在韓建偉身上的車廂太沉重,救援人員不但見不到韓建偉,連身子、頭部都見不到。此時的韓建偉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

  消防大隊長:這個受傷人員他就出現了一種煩躁的情緒。 他就用頭撞這個車廂,一方面是因為疼,一方面是他看別的所有的人員都出去了。他自己還被壓在這個車底下,所以他就很煩躁,他就用頭撞這個車體。

  張曉蘭:韓認為自己肯定腿沒有了,完了。張説要照顧他一輩子。

  經過3個小時的搶救,救援人員終於將壓住韓建偉的車廂鋸開,發現韓建偉的雙腿卻緊緊卡在車廂下面,劇烈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

  痛苦中的韓建偉給家人打了電話。

  張曉蘭: 韓給哥哥姐姐打電話。他就説姐,我被車壓住了,可能活不了了。

  張曉蘭被其它人勸説離開了,她想辦法跟丈夫又通了一次電話。

  張曉蘭:韓在電話中的聲音評比時還要冷靜。

  張曉蘭不顧阻攔,又一次向丈夫所在的車廂跑去。救援人員再次勸阻了她。

  張曉蘭:我就在那兒喊他。我就喊他的名字,然後他就説,我沒事,就在那時候,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他還説我沒事,他説,你把豆豆照顧好。我説你少説點話,因為我想著,不要在那時候再費力氣了。我想他已經很難受了,我就想你別再費力氣了。

  為了避免讓丈夫消耗更多的體力,張曉蘭在救護人員的勸説下回到了救援車裏。

  宿傳義:就是安慰他,把我們實際的,看到的一些情況,就了解的一些情況安慰她。人沒事,醫生在跟前呢,他還能説話,清醒著呢,所以他妻子,就放了點心。

  營救人員決定放棄破解車廂,改為把壓住韓建偉的沙石一點點地挖開,利用挖空的空間把他拉出來。

  吐魯番地委副書記 鄭強:當時大風吹得那個車廂咯吱咯吱地響。如果那個車廂稍微一倒一側,那下邊掏洞的人肯定,他就爬不出來。

  經過10個小時,2月28日上午十一點二十分,韓建偉終於被營救出來,張曉蘭終於見到了自己的丈夫。

  張曉蘭:擔架、對話,韓依然很清醒。

  隨後韓建偉被立即送往托克遜縣醫院進行搶救。

  同樣是托克遜的縣醫院,許宏偉希望受重傷的小侄女能夠發生奇跡。然而他找遍了病房,都沒有發現自己的侄女,他找到了醫務人員。

  許宏偉:我在後面悄悄問護士,我説你們的太平間在哪,因為我有一種預感,活著的人裏面沒有,受傷的裏面沒有,那麼就應該在個地方。

  從太平間出來,許宏偉見到了表嫂,也就是孩子的母親,他編了個謊,説女孩在做手術。

  許宏偉:她説她要上廁所。就讓我媳婦陪她,我説你陪著他去上廁所,去上完廁所幾分鐘的時間,我媳婦在樓上叫,説趕快趕快,她人已經跑了。

  也許出自一個母親的直覺,許宏偉的表嫂一路跑向了太平間。

  許宏偉:她看到這個門,直接這個門一推就進來了,直接奔到裏面去了,被子一掀,就趴那了,趴那了。

  面對表嫂,許宏偉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許宏偉:我救別人了,我連我自己都救不了,我回去咋跟人家父親交代呀。

  張曉蘭一直在搶救門外等待著丈夫韓建偉。

  張曉蘭:我一直沒有絕望過,我一直抱著堅定的信心他能活,因為我覺得他既然一直這麼堅信著,他也堅信著,我也抱著堅信的態度就是,他一定能出來,他一定不會走。

  由於傷勢過重,失血過多,韓建偉在送進醫院一小時後還是離開了妻子和家人。

  張曉蘭:這種事只會發生在電影電視裏,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可思議。

  災難總是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時候不期而至。然而當5807次列車翻到在地的時候,人們看到的不是恐懼、不是退縮、不是自私自利。

  宿傳義訪談:

  即便是眼淚也溜的那樣平靜,流出了對生者的期待。

  張曉蘭:把豆豆照顧好。

  風停了,路暢通了,5807次列車的殘骸不會永遠留在它翻倒的地方,然而那些曾經的瞬間和感受,卻會成為親歷者記憶中的永恒。

責編:閆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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