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網北京9月24日電題:與神七航天員面對面
記者白瑞雪、孫彥新、李宣良
他們共同走過了10年的艱苦訓練,他們又將乘坐神舟七號攜手飛天。
神七發射前夕,新華社記者對有機會執行這次飛行任務的翟志剛、劉伯明、景海鵬進行獨家專訪,傾聽了3位航天員的訓練體會和人生感悟。
9月24日,神舟七號載人航天飛行任務航天員乘組與記者見面。當日,神舟七號載人航天飛行任務總指揮部決定,神舟七號飛船將於9月25日21時07分至22時27分擇機發射,進行載人航天飛行。執行神七飛行任務的航天員是翟志剛(中)、劉伯明(右)、景海鵬。新華社記者李剛攝
執行神七任務:每一項都很難,但“1+1+1”遠遠大於3
記者:神舟七號任務與上兩次有什麼不同?訓練中最難的部分是什麼?
翟志剛: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出艙,因此這次圍繞出艙增加了不少大型設備訓練。比如,模擬失重是通過水槽訓練實現的,但水下與太空環境不完全一樣。通過配平,水下沒有重量但仍然存在水介質的反作用力,太空中則完全沒有力的束縛,全靠航天員的兩隻手來控制姿態。如果控制不好、脫離艙體,航天員就真的變成“太空飛人”了。
景海鵬:神七的每一項任務都很難,特別是全新的艙外航天服和氣閘艙的操作。為了這次任務,神六之後,我們專門學會了潛水。
劉伯明:科研人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研製出了中國的“飛天”艙外航天服,我們感到很吃驚。出艙活動的難度還是很大的,安全帶和電器帶發生纏繞、距離判斷失誤等問題都可能發生,需要我們頭腦特別清醒並迅速採取相應措施。
9月24日,神舟七號載人航天飛行任務航天員乘組與記者見面。當日,神舟七號載人航天飛行任務總指揮部決定,神舟七號飛船將於9月25日21時07分至22時27分擇機發射,進行載人航天飛行。執行神七飛行任務的航天員是翟志剛(中)、劉伯明(右)、景海鵬。新華社記者李剛攝
記者:神舟飛船的“乘客”從神五時的1人、神六時的2人增加到神七的3人,這是不是意味著飛行任務的難度和強度都增加了?
景海鵬:這次3人執行任務,飛行難度和技術含量都高於以往,對航天員主動性的要求也更高了。在實際飛行中如果遇到地面沒有遇到過的問題,我們必須充分發揮乘組的主觀能動性和整體優勢,在緊急情況下及時發現、準確判斷、果斷處置。
記者:所以你們之間的配合很重要。
景海鵬,漢族,山西運城人,1966年10月出生,曾任空軍航空兵某師某團領航主任,曾入選神舟六號載人航天飛行乘組梯隊成員。新華社發(秦憲安攝)
景海鵬:是的。我們各有分工,但“1+1+1”要遠遠大於3。飛行員要求勇敢,航天員不僅要勇敢還要相互協同。所以我們在確保完成各自任務的前提下,還必須清楚同伴的任務,每個人都要具備承擔其他崗位工作的能力。一次訓練如果非常順利,我們3個人會互相點個頭,説句“ok”。這10年裏,我們每天吃飯都是面對面,訓練在一起,生活在一起,玩在一起,不用説更多的話,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彼此都明白了。
記者:出艙活動和地面訓練都是有風險的吧?
翟志剛,漢族,黑龍江省龍江縣人。1966年10月出生,曾為空軍一級飛行員,曾入選我國首次載人航天飛行航天員梯隊及神舟六號航天載人飛行乘組梯隊。新華社發(秦憲安攝)
翟志剛:神七訓練的確是有一定風險性的。比如水槽訓練,我就曾在一次訓練中遇到氧氣瓶泄漏故障,但很快就通過使用別的氧氣瓶確保了安全。低壓艙訓練也有風險。在10帕的真空密封艙裏穿上艙外服進行訓練,設備、服裝、人員中的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都會導致很大的事故。
劉伯明,漢族,黑龍江省依安縣人,1966年9月出生,曾為空軍一級飛行員,曾入選神舟六號載人航天飛行乘組梯隊成員。新華社發(秦憲安攝)
劉伯明:從第一次飛行起,我們就對風險有準備。當空軍飛行員時厚厚的一本飛行手冊,每一條都是血的教訓。説實話,在神五飛行中,直到楊利偉平安落地,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但是,從神五到神七,工程各大系統的技術更加成熟,航天員的經驗也更加豐富,我們對這次飛行非常有信心。
記者:在地面模擬真空和失重,是什麼樣的感覺?
翟志剛:艙外活動是無法在地面完全模擬的。人體的運動、操作特性,只有到了空中邊實踐邊體會。常壓下説話輕鬆、洪亮,喉部振動感覺很舒服,而低壓環境中空氣振動性減弱,用同樣的發音方式説話,音量會小而模糊,聲音發飄變粗,所以我們在低壓艙裏必須大聲説話。
航天員十年:盡力了,就無怨無悔
記者:在此前的兩次飛行中,你們都曾進入乘組梯隊,翟志剛每次都入選了。最後沒能上天,心裏有失落嗎?
翟志剛:我3次進入梯隊,非常自豪。前兩次雖然都沒有上天,但楊利偉、費俊龍、聶海勝去執行任務,與我自己執行任務是一樣的。從主觀上來講,誰都想飛,但客觀條件只允許上幾個人,人的主觀願望必須符合客觀實際。
劉伯明:神六梯隊公佈後,我的家鄉都轟動了。後來我沒能上天,岳父母做我的思想工作,給我釋放壓力。他們説,沒有遺憾,你已經盡到最大努力了,為下一次任務做準備吧,爭取在神七時成為最優秀的航天員。我沒有什麼失落,俄羅斯的航天員也有準備十幾年才上天的。更何況,航天員本身就是一個付出巨大的職業。選擇了這個職業,我無怨無悔。
記者:從第一次載人航天飛行到現在,你們自己有些什麼變化?
翟志剛:從神五至今,我訓練更加刻苦了。
劉伯明:我應該説是更加認識到了自己的差距。神六落選後,我把前幾年學習的書全部翻了出來,系統總結歸類,寫了10多萬字的筆記,常常找楊利偉討教和交流。我相信,機會屬於有準備的人。實際上,我們所有人都在不斷進步,雖然有的上了天,有的與飛天只有一步之遙,但大家付出的辛苦和努力都是一樣的多。
記者:你們成為中國首批航天員以來,已經10年了。這10年苦嗎?
景海鵬:這10年裏,我從沒在晚上12點之前睡過覺,也沒有耽誤過一天訓練。我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每天早上六點半起床,吹一會兒長號──我以前五音不全,學會長號後感覺身體更好,肺活量提高了。8點鐘開始訓練,一直到中午12點。吃完午飯,又從下午1點鐘訓練到6點。晚上用來寫當天的總結和安排第二天的訓練,躺在床上,還會閉上眼睛把當天的訓練過程在腦海裏過一遍。這10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劉伯明:我們的目標很明確──要上天執行任務,所以每天都過得很充實,每天的學習訓練都有新的收穫,感覺不到苦和累。
優秀意味著什麼:堅持,堅持,再堅持
記者:為了這個特殊的職業,你們付出了很多。
翟志剛:我們受到的約束可能比其他行業的人多些,外出機會很少。朋友交流基本靠打電話,更沒有時間陪愛人逛逛街。當了航天員以後,回家的時間少多了。
劉伯明:2003年8月,我正在備戰神六任務,母親病重。等到我趕回家,母親已經去世了。母親是全家的頂梁柱,我上中學幾年,母親每天早上5點就起來做飯。我到北京後,幾次想把父母接出來同住,但他們怕影響我的工作,只在北京過了一個春節。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母親的恩情,只能努力成為優秀的航天員,爭取早日飛天,告慰她的在天之靈。
記者:成為一名優秀的航天員,最重要的是什麼?
景海鵬:堅持,堅持,再堅持。飛行員和航天員都沒有捷徑,堅持是唯一的選擇。我理解,航空與航天最大的區別在於,航空可以99分,航天必須100分。航空的錯誤可以彌補,航天無法彌補,航天員必須做到“零失誤”。
劉伯明:責任和自信。我覺得肩上的責任非常重,人類的資源總會用完,我們總會有一天不得不利用太空的資源。作為航天員,我們的價值就在於代表人類去認識、探索太空。
責編:荀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