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滅“村霸” 恢復“鄉紳治理”模式可行嗎?

來源:央視網

發佈時間:2019-04-01 作者:劉遠舉

核心提示:鄉紳是建立在“熟人社會”中的一種機制,隨著年輕人的外流,大量的社會關係都連接到城市中。鄉村的“熟人社會”中的相互制約沒有了,更多的是年輕人援引外界社會關係進行強力干涉。

  

國家柔道隊現役運動員、柔道全運會冠軍馬端斌實名舉報老家兩任村支書事件持續發酵,當地官方于3月28日早間成立了4個調查組進入該村,對事件展開全面核查。目前,被舉報人員正在接受停職檢查。

馬端斌舉報的問題,其實有很大的代表性。相對北上廣深,廣袤的鄉村可謂另一個中國。在這裡,由於法治建設的相對滯後,公平與公正往往隨之受損。自上而下的雷霆反腐,到鄉村這一級,常常已是江湖之遠,強弩之末。

面對這一挑戰,很多人試圖從歷史中尋找解決辦法。比如,“鄉紳治理”。

社會學家費孝通在《鄉土中國》提出了著名的中國社會“雙軌政治理論”:“一方面是自上而下的皇權,另一方面是自下而上的紳權和族權,二者平行運作,互相作用,形成了‘皇帝無為而天下治’的鄉村治理模式,塑造出一個形象而又獨特的描述傳統中國政治運作邏輯的‘雙軌政治’模型。”

幾千年封建皇族政權更迭中,“鄉紳之治”在基層治理中的有效性使其始終在歷史舞臺上發揮著重要作用。不過,在中國近代的“三千年未有之大變”中,歷經一系列政治運動和經濟、社會變革,鄉紳從中國基層社會中逐漸消失了。

梁漱溟評價,近代中國歷史,就是一部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對鄉村的破壞史。而鄉村的破壞史,也是一部“鄉黨消亡史”。

正因如此,在鄉村不時爆出“村霸”、“賄選”等問題時,有人自覺或不自覺地把目光移向歷史更深處,“鄉紳”這個詞被重新提起。

很多人認為“鄉紳”,在國家政權對基層鄉村社會控制相對薄弱的情況下,充當了政府與鄉民之間聯絡的重要中間角色,兼顧政府和地方利益,就地方事務為政府官員出謀劃策,為維繫地方鄉村社會的穩定和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是體制內權力與中國社會基層的“連接器”、“緩衝帶”。

那麼,中國農村的鄉紳制度能重現嗎?

在傳統的小農生産中,一畝三分地能夠維持正常生活,形成一個村落,在此基礎上,形成傳統的鄉紳治理結構。

但現代社會中,一畝三分地的小農生産已然不足以維持工業時代的正常生活水平。也就是説,對工業時代的農業生産而言,傳統鄉村的人口勞動力密度太大,農村已經不足以容納那麼多勞動力,對工業而言,人口密度又太小,工業不可能深入每一個鄉村,只有人走出去,趨近工業。

這都意味著,勞動力只有外流。隨著人口密度不斷減少,被時代摧毀的傳統鄉紳制度,沒有了生産方式與人口密度的基礎,不可能重現。

更重要的是,鄉紳是建立在“熟人社會”中的一種機制,隨著年輕人的外流,大量的社會關係都連接到城市中。鄉村的“熟人社會”中的相互制約沒有了,更多的是年輕人援引外界社會關係進行強力干涉。從這個意義上説,柔道冠軍維權,指控本村村支書,正是這一模式的典型體現。

而且,傳統的“鄉紳”制度,背後有傳統的道德觀作為支撐,但是,這些東西,隨著中國農村的巨大變革,都已受到嚴重衝擊,不復存在。實際上,馬端斌所舉報的村支書,某種程度上就是鄉紳的另一面——一種缺乏熟人社會制約,缺乏道德觀的鄉紳。

從這一角度而言,解決的辦法還需向前看,那就是民主與法治。實際上,頂層設計也正是如此。1998年11月14日,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五次會議正式通過了《村民委員會組織法》,這標誌著中國鄉村走進了直選時代,村主任,村委會,是真正的直選。另外,各地也在試點黨內基層民主直選,直選村支書。

遺憾的是,賄選、家族化、主觀、短視等問題一直困擾著中國的基層民主。對中國農村來説,民主畢竟是一個外來之物,中國農民缺乏這樣的傳統,還需要一個長期的制度訓練。這也就不難理解,在農村,個體要麼很容易被打散,被利誘,要麼被血緣等東西聚集起來。

還有一個就是外來的法治支持,尤其是上一級政府的法治支持。從這個角度,縣域治理好了,基層民主才能更好發揮治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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