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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淶源反殺案”後的235天:一個家庭的絕境重生

法治新聞來源:澎湃新聞 2019年03月18日 10:06 A-A+ 二維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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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

  2月的最後一天,小菲(化名)穿著米白色羽絨服,帶著粉色口罩,扎著馬尾辮,走進酒店房間。她面對窗外而坐,背對眾人。

  2月28日,小菲背對鏡頭接受媒體採訪。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圖

  説話時,她聲音很輕,常常陷入沉默,兩隻手揉搓著衣角的線頭。憶起8個月前的那場噩夢,她眼睛泛紅,跑進衛生間,嘩啦啦的水流聲掩蓋了哭聲。10多分鐘後,她才出來。

  22歲的她,恍然覺得面對著一堵密不透風的墻。恐懼、愧疚壓得她喘不過氣,失眠、噩夢總是侵襲。

  她常常一個人發呆,想念被關在看守所中的父母。50多歲的他們,老實了一輩子,卻在知命之年,捲入騷擾和打鬥,落下血的陰影——去年7月,26歲的黑龍江男子王磊翻墻闖入他家,打鬥中被小菲和父母反殺。隨後小菲被取保候審,父母被羈押。

  她擔心父母被判刑,“他們年紀那麼大了,還要受牢獄之災。”

  3月3日,得知父母被無罪釋放時,她正坐在宿舍床上,一下就哭了起來。見到父母時,看到母親頭髮花白,她跪倒在地,被母親扶起,一家人相顧落淚。

  3月3日,小菲見到父母后跪倒在地。 檢察日報正義網 圖

  等待235天后,這個意外捲入反殺風波的家庭,歷經恐懼、擔憂、起伏,終於迎來了春天。

  深夜反殺

  天空飄著雨,河北淶源烏龍溝鄉鄧莊村北邊,燈滅,人歇。

  小菲家 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圖

  夜裏11點,驟然幾聲狗叫,劃破寂靜。王新元從床上驚醒,拉開窗簾往外看,發現一個人影翻墻進到院中。來不及穿衣,他一邊叫小菲趕緊報警,一邊踩著雙拖鞋就拿起鐵鍬和木棍衝出房間。

  翻墻的是王磊,他身高超過1米8,當過兵,手上拎著兩把水果刀、甩棍,劃傷了王新元的手臂。

  趙印芝拿起菜刀出門幫丈夫,頭和手被甩棍打到。小菲擔心父母,抽出枕頭下的菜刀跑到院中,菜刀被打落,她腹部被劃傷,脖子被王磊勒住。趙印芝連忙拽開王磊,王新元用鐵鍬打他。

  拉拽中,王磊和小菲倒地,小菲爬起來用刀背擊打他背部,之後回屋報警,從櫥櫃中拿出菜刀,衝進院中。

  趙印芝怕女兒受傷,搶過刀,把她拽回屋。之後她和丈夫與王磊纏鬥,王磊倒地後兩次想起身,怕他再起來,他們就用菜刀、木棍擊打他。

  “當時我想,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要救老婆、孩子。我是一家之主,我保護不了她們,我活著就沒有意義。”王新元説。

  等小菲再出來時,看到父母癱坐在晾臺上,父親胸、腿、雙臂上都是血,母親頭和手受傷,王磊倒在地上不動——因顱腦損傷合併失血性休克死亡。

  她腦中一片空白,顧不上右腹的傷口,和母親抱頭痛哭。王新元精神緊繃著,想抽煙,手點不了火,小菲幫他點燃。

  很快,有人來了。王新元擔心是王磊的同夥,不敢開門。得知是民警後,才放下心。他被送到縣城醫治,小菲和母親被警方帶走,再沒回過小院。

  受傷後的王新元。 受訪者 供圖

  “我寧願不認識他”

  三月的鄧莊村有些荒涼,掩映在一片枯黃的樹木間。小菲家在村莊北邊,離主村五六百米,背靠大山和公路,門前一排排樹林和玉米地,還有小河流過。前後的鄰居都已搬走,只有不遠處還散落著幾戶人家。

  小菲家中,時光還停留在出事那晚——炕上的被子來不及疊,破碎的燈泡撒在地上,發白的玉米堆在墻角。

  出事後,小菲家大門緊閉。澎湃新聞記者 朱瑩 圖

  原本這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村家庭。53歲的王新元和大他一歲的妻子趙印芝,守著兩畝玉米地過了大半輩子。莊稼地離家遠,走路得一個小時。

  農閒時,王新元每天騎摩托車去七八里外的礦上挖礦石。幹了十幾年,出過幾回事。一次,炸飛的礦石飛到他額頭,崩了個大傷口,縫了好幾針。還有一次,滾落的石頭砸傷了腿,養了幾年才好。

  兒子王歡27歲,中專畢業後,去天津、北京、山東等地打工。2014年結婚後,和妻子在縣城租房住。妻子在家照顧孩子,他常年在外。

  王家日子過得省。王新元幾乎十多年沒買過新衣,穿的大多是親戚給的。家裏最貴的電器是七年前花1800塊買的冰箱。電視至今還是20多年前的21寸TCL彩色電視。

  七年前,老房漏雨嚴重,在政府扶持下進行改造,蓋起了5間並排的一層平房。

  五年前,不幸開始降臨這個家庭。先是王歡騎摩托車去工地時,被一輛逆行的摩托車撞上,陷入昏迷,左腿粉碎性骨折。治療花了7萬,對方沒錢賠,只能自己找親戚借。

  不到半年,王新元爬到十幾米高的楊樹上,樹枝擋住莊稼地了,他想砍掉些,不小心被帶了下來,內臟出血,左腿骨折,借錢做了手術。

  自此,父子倆都落下殘疾,不能幹重體力活,只能打點零工。王家人懷疑房子風水不好,將東南朝向的大門改成西南朝向。

  趙印芝受到刺激,精神狀況不太好,説話有些“顛三倒四的”。為還欠下的18萬元債,2017年夏天開始,她到北京一家餐廳刷碗。

  小菲是這個家庭的希望。她成績優異,就讀于縣城最好的中學,2017年考入張家口一所大學,擔任班委。王新元夫婦很少讓她幹農活,總是囑咐她安心學習。

  室友林靈(化名)介紹,小菲長得文靜好看,有點內向,初看高冷,熟了之後也愛説愛笑,經常會幫忙打飯打水。她有個感情穩定的男友,在另一座城市讀書。

  2018年1月,放寒假的小菲去母親所在的餐廳打工,一個月3000多元。她在這裡認識了傳菜員王磊並成為朋友。有員工評價王磊“講義氣、脾氣衝,多次和人發生衝突”。

  小菲沒有想到,眼前的男孩,會成為她余生揮不去的陰影,“如果知道後面會這樣,我寧願不認識他。”

  “我當時的心情誰能理解?”

  小菲回校後,王磊幾乎每天找她視頻,還要給她買衣服、護膚品,被小菲拒絕了。她只接受過一個寄來的蛋糕,之後找了個理由發紅包還錢給他。

  2018年4月28日,小菲到北京看母親。王磊來接站,在出租車上向她表白,小菲説自己有男友,拒絕了。

  第二天下午,王磊到小菲母親宿舍樓下不走,小菲無奈下去。兩人到附近公園散步。小菲想回去,王磊拖著,説“再待會兒”。

  回去路上,王磊搶走她手機和錢包,還打電話讓飯店同事騙趙印芝,説小菲在聚餐。他將小菲帶到一個停車場,拽著她的手和胳膊,提出去開房,小菲強烈拒絕,“那一整晚,你們誰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我當時的心情誰能理解?”

  淩晨四五點,趙印芝發現女兒徹夜未歸,和同事四處尋找。小菲看到母親同事後,大喊阿姨,要跟著她走。

  趙印芝趕到後,發現小菲胳膊上滿是淤青。害怕被王磊報復,她沒有報警,送女兒去坐火車回老家。王磊一路尾隨,他們不得不中途下地鐵,改坐大巴回家。

  王磊從餐廳同事處打聽到小菲家住址後,追到她家。王新元説女兒不在家,他便離開了,到離她家最近的、四公里外的一家旅館住了一晚。

  第二天,他又去小菲家。王新元便帶著他和小菲一起去了烏龍溝派出所。民警調解後,王磊説以後不來了。一齣派出所,又變卦了,“不同意你們就別想好過,給你們幾天時間,沒答覆我還來。”

  5月16日,王磊到學校找小菲,拉著不讓她走。小菲給家人打電話,家人托室友幫忙去找。林靈記得,那天中午12點多,她們給小菲打電話一開始沒人接,後來通了説在體育館。宿舍6個女孩一起去找她,看到她被王磊拉著,“她嚇得不輕,哭了,臉都白了,還在發抖。”

  王磊不讓她們帶小菲走,説“你們做不了小菲的主,必須她父母來才行”。6個女孩輪番給他講道理,他還是堅持她父母不來,他就不走,就在這兒耗著。

  “我們説小菲不願意就別糾纏了,他説他只想要小菲。不管我們怎麼説,都沒有用。”林靈説,僵持半個小時後,王磊改變主意,同意小菲走,説她在不在沒關係,他要跟她父母談。

  等小菲父母趕到學校時,王磊又不敢靠近,站在校門外瞅著他們。小菲父母帶她回家,在縣城住了一晚。

  王磊追到她家,發現門被鎖了,翻墻進去後,發現沒人,發短信問她怎麼不在。

  第二天一早,王家人到鄉派出所報警,警方説“侵害尚未發生,來了再説。”他們便回了家。

  “要糾纏你20年”

  小菲回家不久,王磊出現了,拿甩棍指著趙印芝。王歡趕緊報警,王磊扔下刀、棍,往山上跑,説“我聽到你們報警了,我要殺了你全家”。王歡和父親在後面追,沒追上。

  他擔心王磊回家傷害小菲,打電話讓她出去躲躲。鄰居李婆婆記得,上午11點多,她正在吃飯,小菲跑進來,精神緊張、聲音發顫,説:“大娘,快救救我,有個人衝到我家,拿刀要殺我們一家。”李婆婆讓她躲到儲物間裏,直到下午2點民警叫她去做筆錄。

  民警給王磊打電話,王磊説自己知道違法,但不會到派出所接受處罰。

  當天,警察護送王家人到縣城。第二天,王新元帶著小菲約王磊見一面,王磊變了兩次見面地點,最終在縣城一家餐館一起吃中飯,他答應不再糾纏。

  等小菲走後,他讓小菲轉他600塊錢便不再糾纏,小菲轉給了他。到下午,他又反悔了,“還要繼續糾纏,直到同意跟他才行。”

  當晚,王磊帶著頭孢膠囊去小菲家,説見不到小菲就要喝藥自殺,“我在你家自殺,出事了你們也要負責任”。王新元和趙印芝跪著求他放過,他説不可能。

  鄰居張大叔記得,那天他將小菲帶到他家藏了起來,將門鎖上。之後去王新元家,勸王磊不要騷擾他家,王磊態度蠻橫,見報警了,就跑了出去,藏到莊稼地裏。

  民警到了後,張大叔帶他們去家裏接小菲。接到人後,他看到王磊拿著手電筒在他家不遠處遊蕩。

  民警給他打電話,他説不會配合。給他父親打,對方回:“只是消炎藥,嚇唬他們一下。”

  烏龍溝派出所出動所有警力,未抓到王磊。他們發現,王磊反偵查意識強,經常藏到附近山上。

  那晚,王家人怕他再來,去縣城賓館住。王磊撬開他家門,拿走抽屜裏小菲不到一千塊的壓歲錢。他告訴小菲:“不要和警察説這些,拿錢了,我就不騷擾你們了。”王家人再次報警。

  這之後,王磊回了趟黑龍江老家。父親勸他別想這女孩了,他答應了,當著父親的面刪了小菲的電話。在家待了四五天后,他説要出去打工,再沒回來。

  6月初,小菲回校,趙印芝陪讀。學校專門為她制定了《安全突發事件應急處置方案》。王磊又一次到學校找她,小菲看到後,衝到領導辦公室求助,叫來了保安。在學校的幫助下,小菲向北京警方報警,講述了五一期間被王磊控制後猥褻的經歷。

  這之後,王磊兩次到小菲家騷擾,威脅“不在一起就殺你全家”、“要糾纏你20年”……王家人借來兩隻狗拴在院中,院墻上安裝報警器、監控,炕上放把鐵鍬,客廳放根木棍,小菲枕下壓著菜刀,換著房間睡。她臥室衣櫃間裏,還鋪上被褥,用以藏身。

  密密麻麻的恐懼像針眼扎進這個家庭,也打亂了山村的平靜。村民們見王磊經常帶著刀,心裏害怕,夜晚不敢出門。小菲家隔壁二嬸帶著兩個孩子直接搬走。

  6月30日學校放假後,小菲呆在家不敢出門,不説話、不怎麼吃東西。

  11天后,王磊來了。一場激烈的纏鬥後,他如微信簽名中所寫的那樣,“自己選擇的路,別説爬,死,也要死在這條路上”。

  “如果父母被判有罪,我會更自責”

  事發第二天,小菲和趙印芝被刑拘。3天后,王新元也被刑拘。37天后,小菲被取保候審,王新元、趙印芝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羈押。

  王新元囑咐兒子,一定要把欠的錢還清,不要為他找律師,要花錢。

  王歡打聽了下,請律師一個人就得8000元,家裏早已負債纍纍,只得申請法律援助。他一邊在礦上打零工,一邊自學法律知識,想著,請不起律師的話,就自己為父母辯護。

  2018年10月17日,案件被移送淶源縣人民檢察院審查起訴,11月14日退回補充偵查,12月13日再次移交補充材料。

  淶源縣人民檢察院認為,趙印芝為正當防衛,建議對其變更強制措施。淶源縣公安局未採納該建議,認為趙印芝在未確認王磊是否死亡的情況下,持菜刀連續數刀砍王磊頸部,主觀上對自己傷害他人身體的行為持放任態度,具有傷害的故意,能判處有期徒刑以上刑罰。

  案件進展緩慢,王歡給媒體打爆料電話,向一些知名律師求助。律師代理費得幾萬,而他連去保定看守所看望母親的路費,都很難拿出來。

  1月14日,得知王家情況後,北京羅斯律師事務所殷清利和河北十力律師事務所的王文廣、趙鵬,決定為王家三人義務代理。三天后,他們提交了三人均應作出不起訴、立即釋放的法律意見書等申請材料。

  殷清利介紹,王磊倒地後,趙印芝的繼續劈砍行為是案件的爭議點,“在那種漆黑的夜晚,有人持刀闖入,要求防衛人採取一個剛剛好的手段,現實中這是不太可能的。”

  王新元告訴他,“作為一個老百姓,我連只雞都沒殺過。當時腦子一片空白,確實沒想到王磊倒地後是不是死了。多虧了借來的狗,否則一家三口就沒了,想想我就後怕。我雖然受傷了,但是保全了我們一家三口,特別是保住了我的女兒,她是我的命根子。”

  王新元不知道什麼是“正當防衛”, 也不知該如何判定自己的行為。他覺得自己沒罪,也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式,“只能這樣去保護”。

  在趙印芝樸素的價值觀裏,死人是大事,但“我們一家從沒有對不起王磊的地方”。趙鵬記得第一次會見時,她重復講述王磊的所作所為和案發時的細節,卻不太聽得進他説的話,“她估計在裏面一直想這些,很久沒人跟她説話,所以見到我後希望把所有細節都告訴我。”

  2月24日,案件再次移交淶源縣人民檢察院。當天,小菲被解除取保候審。

  得知女兒無罪,趙印芝喃喃自語“那就好那就好”,神情一下放鬆。王新元激動落淚,托律師幫忙帶話,讓女兒一定要去上學。小菲卻覺得壓力更大了,“我出來了,如果父母被判有罪,我會更自責。”

  案發當晚王歡裝在家中的監控視頻,原本毀壞了,後被修復,成了重要證據。畫面不太清晰,王新元看了一分鐘就渾身哆嗦,妻子的慘叫讓他害怕,他請求民警關掉聲音。趙印芝沒敢看,小菲看了後只覺後怕——怕父母被打死了。

  “我就感覺每個人都在看我”

  出事後,王歡回過幾次家,他將剩飯剩菜倒掉,囑咐鄰居,有可疑的人去他家就打。王歡説,之前有同伴和王磊一起去過他家,出事後,有兩男兩女包車去他家附近逗留,他擔心會被打擊報復。

  王歡妻子照片在網上曝光,給生活帶來很大影響,他和妻子準備事後離婚。最擔心的,還是妹妹的狀態,“怕她得抑鬱症。”

  出事後,小菲暫住在縣城親戚家。她嚴重失眠,“心裏一天比一天堵”。親戚換著法給她做好吃的,但她吃不下。

  媒體報道引發了輿論關注,小菲不願回憶被騷擾的經歷,卻不得不一遍遍講述,一聊就哭。

  她不敢出門,害怕被人議論,“我可能神經質了吧,之前接受(視頻)採訪的時候穿著這件衣服,現在只要穿著這件衣服出門,我就感覺每個人都在看我。”

  除了被公安局傳喚,她幾乎不出門。出門時,也會戴上帽子、口罩,坐到最後面的角落,怕被人注意到,被跟蹤的陰影已滲進她的生活。

  等待父母出獄,是支撐她生活下去的動力,“沒有父母的好消息,每天都是煎熬”。她只能每天刷新聞,微博上關注各個媒體、最高人民法院、趙宇等,轉發的全是關於案件的報道。看到有人支持時,她心裏有一絲安慰。

  她回學校呆過一陣子,在學校快遞點找了份一小時3塊錢的兼職,但是發現學不進去,經常走神,想父母。她沒有告訴室友、朋友自己的經歷,像只受傷的刺猬,獨自蜷縮著,不想讓人知道。

  寒假時,她在一個老人的家裏當保姆。因為媒體頻繁找過去,以及接受公安局傳喚,僱主將她辭退了。除夕夜,王歡在礦上過年,她一個人在親戚家過,冷清得想哭。

  而在1500多公里外的王磊老家,據上遊新聞報道,王磊父親已辭去屯長職務,王磊母親精神幾近崩潰,一家人搬離了老家。

  “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夠了”

  3月3日,淶源縣人民檢察院認定趙印芝、王新元的行為屬於正當防衛,不予起訴。那天,淶源天氣晴好。王新元沒收拾東西,只想趕緊走。走出看守所時,他控制不住,大哭起來。之前怕被判刑,睡不好,總夢著一家團圓。

  王新元的不起訴決定書趙印芝是笑著走出來的,她頭髮根部已經花白。見到女兒後,她哭著道歉:“我不該罵你,不該怨你,好閨女。你原諒媽,媽還罵你給家招來禍害。”

  王歡覺得公平來得太突然,太快。他不停拍胸脯,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3月3日,小菲與父母團聚,一家人激動落淚。 檢查日報正義網 圖

  小菲那天正準備辦理休學手續,她急忙趕回淶源與父母相見。王文廣記得,那天,小菲第一次笑了,“很活潑,又回到了小姑娘天真的一面”。

  對於過去,王家人不願重提,只盼能重新過日子。王新元走出賓館房間,到院中抽了根煙。陽光照過來,想著妻兒都在身邊,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我這人沒大志向,教育孩子、本分做人,就想過平凡日子。”之後,他打算外出打工或是回家種地。

  一些曾經歷過騷擾跟蹤的網友聯絡王文廣,想為小菲提供捐助,小菲説:“感謝他們,我們現在靠自己吧。”

  殷清利介紹,他將代表王家人向淶源縣人民檢察院和淶源縣公安局分別提出申請國家賠償。賠償金和精神撫慰金總共20來萬,若能達成協商,賠償很快會下來;協商不一致,則需要兩個月。

  出獄後,王新元夫婦和代理律師殷清利(右一)、趙鵬(左一)在賓館合影。 受訪者 供圖

  “現在就希望家人能夠平平安安的,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夠了。”小菲説,她之後準備回校繼續讀書,“案子結束了,但在我們心裏,這件事永遠都結束不了,影響可能是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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