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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裝是我的第二身皮膚，我絕不會輕易脫掉它，因為軍隊給了我一切。”穆沙拉伕曾如是説。10月6日晚，當他在巴基斯坦總統位子上贏得下一屆總統競選時，出現在致謝臺上的他，卻是一身灰色的西裝。
一身戎裝 闖關成功
2007年初至今，巴基斯坦政局風雲變幻。10月6日的大選，是在最高法院和穆沙拉伕糾纏不清的恩怨中舉行的，核心問題就是穆沙拉伕穿著軍裝當總統究竟合不合法。
3月9日，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伊夫蒂哈爾 喬杜裏，因反對穆沙拉伕連任總統和繼續兼任陸軍參謀長，被後者停職，理由是“濫用職權”。一石激起千層浪，反對黨在各地掀起抗議活動。在長達4個月的“司法審訊”期內，喬杜裏走遍全國，號召巴基斯坦司法界“頂住政治壓力”。
7月20日，巴最高法院“做出歷史性決定”，一個由13名法官組成的法庭裁定，恢復喬杜裏的首席大法官職務。穆沙拉伕不得不收回成命：“我尊重最高法院的裁決，希望今後能一如既往地與他和諧相處。”
從那以後，最高法院的一連串裁決都與穆沙拉伕“對著幹”：要求政府遞交“紅色清真寺”事件報告，批准釋放反對黨領導人賈維德 哈什米，允許流亡海外多年的前總理謝裏夫回國……大選前幾天，反對派提起訴訟，稱“身兼陸軍參謀長的穆沙拉伕參選總統違憲”。雖然最高法院駁回了這一訴訟，但緊接著又裁定大選的官方結果推遲到10月17日公佈。
就是在這樣的形勢下，穆沙拉伕承諾，他若連任，一定會脫下軍裝。
在大選中，穆沙拉伕以席捲之勢，贏得了參議院(上院)和國民議會(下院)257張選票中的253張。一位巴政治分析家認為，“沒有多少巴基斯坦人希望穆沙拉伕離開政壇。最高法院必須考慮一個事實：如果推翻大選結果，將把巴基斯坦帶入嚴重的政治危機中。”
炮兵少尉 兩次涉險
穆沙拉伕對軍裝情有獨鍾，他習慣於穿著黃色軍裝，在拉瓦爾品第的陸軍總部裏辦公，而不是西裝革履地坐在伊斯蘭堡總統府內。
穆沙拉伕對軍裝的喜愛，也許緣于它來之不易。
1961年，18歲的穆沙拉伕參加了巴基斯坦軍事院校的考試，被陸軍學院錄取。年輕的他十分驕傲：“巴基斯坦陸軍學院是世界上最好的陸軍學院。”
不過，就在快畢業時，他差點被剝掉軍服趕出校門。在最後一學期的學員操練比賽中，穆沙拉伕所在的高年級學員作為觀眾參加。一名指揮官發現，包括穆沙拉伕在內的部分學員兩隻腳上穿著顏色不同的襪子。他命令穆沙拉伕記下這些人的名字和編號，並大聲説：“把你的名字寫在最前面。”然後，罰他們跑步15公里。一些偷懶的學員抄近路少跑了180米，但被拿著望遠鏡的學院領導看得一清二楚。穆沙拉伕也在其中。等他們得意地回到終點時，指揮官鐵青著臉通知他們被開除了。穆沙拉伕驚呆了。
不過，學院領導最後開恩，沒再堅持開除他們，只是降低了他們的成績。穆沙拉伕總算保住了那身行頭，不久後成為炮兵部隊的一名少尉軍官。
1965年夏，巴基斯坦與印度邊境升起戰爭陰雲。穆沙拉伕所在的部隊被調到旁遮普省首府拉合爾附近的昌加芒森林地區。戰友們多是旁遮普人，驅車幾小時就可回家。而穆沙拉伕的家在卡拉奇，至少要坐24個小時火車。可是，他的探親申請遞交上去後，上級總是不批准。於是他自作主張，買張火車票就跑了回去。
“穆沙拉伕少尉，請你馬上歸隊。”他剛剛到家，上司的電話就來了。穆沙拉伕不予理睬，上司勃然大怒，決定審判這個“逃兵”。就在此時，戰事突然吃緊。迅速回到前線的穆沙拉伕英勇殺敵，終於化解了上司對他的怒氣。“少尉先生，你本可以得到兩次嘉獎，但我只能給你一次，另一次呢，就抵消對你的軍事懲罰吧。”有趣的是，穆沙拉伕就任總統後，將這位上司調到身邊，成了他的鐵道部長和教育部長。
此後，穆沙拉伕步步高升。1985年到1998年的13年間，他的軍旅生涯跨越了很多臺階，迅速在全軍走紅，成為所有軍人眼中“最優秀的軍官”。
保住軍裝 保住性命
1998年10月，時任總理的謝裏夫解除了原陸軍參謀長的職務，任命穆沙拉伕接任。在給穆沙拉伕戴上將銜章時，謝裏夫説：“我選擇你，是因為在所有中將裏，你是唯一沒有為了謀求這個職務而討好我的人。”
但是不久後，嚴重的政見分歧，使謝裏夫很快就對穆沙拉伕下了狠手——1999年10月12日，謝裏夫下令禁止訪問斯裏蘭卡歸來的穆沙拉伕的飛機在卡拉奇降落。危急時刻，飛機上的穆沙拉伕打了一個電話，遙控指揮忠於他的部隊佔領了機場。回到地面時，穆沙拉伕長出了一口氣——陸軍參謀長軍服保住了，這條命也保住了！
這起“機場驚魂”的副産品是——穆沙拉伕就此成為巴基斯坦的統治者。
巴基斯坦坎坷的政治史，是一部軍事管制與“民主”交替的歷史。在巴現行政治體制中，陸軍參謀長掌握軍權，是巴基斯坦最有權力的職位。民選總統或總理，往往需要軍隊的有效支持。
正因如此，穆沙拉伕在接管國家權力之後，一直保留了陸軍參謀長的職務。儘管他多次説過要脫去軍裝，但始終不忍脫去。
2003年12月，巴政府與反對黨達成協定——後者承諾在國民議會中支持通過憲法修正案，賦予總統解散議會和政府、任免三軍領導人的權力，允許穆沙拉伕擔任總統至2007年。作為回報，穆沙拉伕在2004年底脫下軍裝。
然而到了2004年底，波瀾又起。參議院通過一項議案，批准穆沙拉伕繼續擔任陸軍總參謀長一職。根據憲法，這項議案在總統簽字後將成為正式法律。此時，穆沙拉伕“恰好”出國了，代行總統權力的又“恰好”是參議院主席蘇姆羅。他大筆一揮，在議案上簽了字，穆沙拉伕不脫軍裝仍然合法。
為了連任 承諾卸甲
有分析説，在反對派一直要求他脫去軍裝的情況下，穆沙拉伕總能化險為夷，原因在於，“9 11”事件後，巴基斯坦複雜的宗教問題和反恐形勢，給他繼續兼任軍職提供了“充分的理由”。反恐時期的巴基斯坦離不開穆沙拉伕，成了不少人的共識。
現在，反恐任務尚未結束，但穆沙拉伕説，他要告別他的“第二身皮膚”了。10月3日，他鄭重表示，他會在11月15日前脫去軍裝。
10月8日，巴基斯坦軍方突然對外發表一份正式聲明：“陸軍副參謀長阿什法克 基亞尼於今天正式就職。”
按照巴基斯坦軍方的慣例，陸軍參謀長辭職後，副參謀長將自動成為正職。這意味著，基亞尼就是穆沙拉伕在軍中的接班人。
基亞尼是誰？他是原三軍情報局局長，也是穆沙拉伕的忠實盟友，曾在不少緊急狀態下代表穆沙拉伕參與政治談判。“從他(基尼亞)還是個中下級軍官時，我就認識他了。當我脫去軍裝的時候，我很放心由他來接替我，因為我信任他。”穆沙拉伕並不諱言自己的選擇。
這進一步向外界表明了穆沙拉伕脫掉軍裝、兌現諾言的決心。有朋友替他穿著陸軍參謀長的軍裝，他的總統權力仍然根基深厚。 （記者 孟祥麟 發自伊斯蘭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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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李秀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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