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陞官發財”過時 畢業生流行寫詩做禮物

　　今夏，詩意的離別悄然流行校園

　　“祝你陞官發財”、“祝你找個好老婆、好工作”過時了

　　6月24日，在華中科技大學本科生畢業典禮上，畢業生們將帽子拋向空中，慶祝畢業。新華社發(周超 攝)

　　離別季，校園下起了紛紛詩雨

　　我不知道／已有多少學子簽約就業或讀研了／還有多少在金融海嘯的席捲中雪上加霜／但我知道／既然莫斯科不相信眼淚／法大人也不相信憂傷。

　　我不知道／你是否厭倦了那些沒完沒了的考試／明日的晨曦引發你多少燦爛的夢想／但我知道／既然擁抱明天的機會已經來到／你又何必畏懼和徬徨……

　　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2009屆畢業生常樂的MSN圖標突然閃動了起來，點開窗口，原來是老師郭世佑教授發來的一首贈給法大全體畢業生的詩。讀完這首新鮮出爐的詩作，常樂的第一感覺是特別溫暖：“我知道郭老師學術任務很重，雖然寫詩對他來説並不難，但在即將離校時收到這樣一份送別禮物，還是讓人很感動。”

　　為了讓更多同學讀到這首詩，6月23日晚，常樂將這首名為《我知道》的詩貼在了法大BBS的校園信息板塊。沒想到，這首短詩很快便點燃了同學們的離愁別緒。從23日晚9時到24日晚9時30分,該帖的回復量超過了4頁，成為法大 BBS最近24小時瀏覽量最多的十大熱門帖子之一。

　　“郭老師還蠻FASHION(時尚)的嘛！”“俺喜歡郭老，雖然他給我的分不是很高。”“正因為有像您這樣的老師，我們才對法大更加熱愛。”不少人一邊回憶，一邊讚嘆。

　　事實上，不光是中國政法大學，在大江南北的不少高校，詩歌已成為人們在畢業離別季來臨之時，表達師生情、同學情、校園情和愛情的最佳載體之一。

　　記者在武漢大學“珞珈山水”校園BBS上，也看到不少學生創作的有關畢業的詩詞。編輯出版專業的李茜為全班同學獻上了一首《畢業組詩》。在分為“相識”、“相知”、“相伴”和“相思”的4篇詩文裏，李茜把全班同學的名字都巧妙地嵌在了裏面。“四年恍如夢，書此憶友人”，“才女”的畢業詩贏得了論壇網友的一片喝彩。

　　近些日子，在廈門大學的學生公寓、圖書館海報欄都能看到該校教授李琦贈給學生們的畢業詩。3首名為《學子吟》、《母校縈》和《師生情》的詩歌，分別邀請了2009屆美術系畢業生以3種不同的字體書寫，並印製成海報，張貼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使整個廈大校園變得更加詩情畫意起來。

　　詩歌中，留下不一樣的回憶

　　6月初，隨著離校日期越來越近，湖南大學新聞學院2006級碩士生李成家覺得自己對母校的依戀之情也越來越濃。在畢業拉歌、散夥飯等集體慶祝和狂歡之餘，他開始思索能用一種什麼樣的方式，來抒發此時個人的情感——最終，他選擇了詩歌。

　　為了找到意境和靈感，李成家花了整整一天時間獨自在校園裏“旅行”。那些平日裏走過千百遍的小路和岳麓書院裏安靜了千年的庭院，讓他想起了3年研究生生活的點滴片段。

　　“我再一次頭枕岳麓山崗／看著你，忍不住訴説愛的憂傷／這裡，刻錄著我太多青春的夢想……”全詩寫成後，他將其發表在湖南大學校報的“岳麓文藝”版，作為對自己校園生活最有意義的回望和紀念。

　　以前，由於在學生會任職，武漢大學文學院的何熙總感覺沒什麼屬於自己的時間，偶爾空閒時也只是做些讓自己最放鬆的事，比如看看電影，打打遊戲。到了大四，因為畢業季感悟頗多，情感越釀越濃，他很想在離校前為那些要好的朋友們留下點美好的回憶，詩詞成了他心目中最自然、最能承載這分情感的表達方式。

　　不久後，何熙的好友在他的校內網日誌上看到了一首由他填寫的詞《摸魚兒亂夢》，上闋寫愛情，下闋寫友情，全篇都散發著淡淡的離情。何熙説，大學4年，他一直為沒有找到理想的愛情而傷懷，但他卻收穫了“紅顏知己”們最珍貴的友情。為此，他把幾個好朋友的名字藏在了詞的下闋中，借此告訴這些朋友，“很喜歡她們”。

　　“我預感你將沿著地平線遠行，青澀的舊夢將不再甦醒……”過去3年了，徐薇仍記得本科畢業時，一個暗戀她多年的同學贈給她的這首情詩。雖然兩人之前的生活幾乎沒什麼交集，但收到這首詩時，徐薇還是很感動。她認為，詩歌不像畢業紀念冊上幾句贈言那麼簡單，也不像實物的禮品那麼直白，“總之詩會讓你在記住他的時候，感到他跟別人完全不同。”

　　“畢業的時候以詩歌的形式來抒發情懷，比用那些‘祝你陞官發財’、‘找個好老婆、好工作’之類的世俗語來互致祝福，會讓人日後回味起來時，感到一種歷經歲月而散發出的淡淡清香和韻味。”女詩人桂子説，詩歌的生命很久遠，不會讓人在回味中索然無味。詩歌其實只是一種外殼，一種離別祝福的形式之一，但它能把人最濃烈的情感用最凝練的方式表達出來。

　　這個時代，同樣需要詩意的表達

　　《詩刊》編輯部的編輯藍野告訴記者，每年這個時候，他都會收到一些與畢業有關的詩，今年他也收到了不少。他認為，特殊的時刻和場合會讓人迸發出一種創作詩歌的激情。畢業對學子來説無疑是人生大事，所以很多人即使平時從來不寫詩，這時也會將自己真摯強烈的感情轉化為詩句。

　　儘管在畢業離別之際，校園掀起一陣詩歌創作熱潮，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的校園詩人比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要少了很多。

　　“其實寫不寫詩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要有一種詩的情懷和精神。”中國政法大學學位委員會副主席、歷史研究所所長郭世佑教授説，現在寫詩的人少，主要不是因為沒興趣，而是很多人根本就寫不出詩來。在這個浮躁的、快節奏的社會，同學之間的話語表達變成了直白的短信群發，“恭喜發財”、“找個美女”，開玩笑的內容都是些粗俗的東西，“連幽默都算不上，真正的幽默還需要智慧呢！”

　　法大學生常樂也同意郭世佑的觀點。她認為，現在隨著價值觀的變化，很多人已經沒有興致用文字來抒發濃郁感情了，這遠遠比不上他們對物質和功名的追求。尤其是當代大學生面臨就業壓力，一入校就把精力集中在考託福、拿獎學金這些實際的東西上。這樣的生活方式會消解年輕人應有的價值取向和對青春激情的追求。“大家都在為自己的生活忙碌，這個時代不會産生偉大的詩人。”

　　“詩歌的減少，根源在於當代中國過於功利的教育機制。這種教育既不看重內在的心靈，也不看重外在的優美表達。”法學博士生董彥斌表示，寫詩、讀詩的人越來越少是當代教育的一大缺憾，對於一個有著長期詩教傳統的古老國度來説，詩歌的斷裂意味著心靈和語言的斷裂。

　　但藍野卻並不那麼悲觀，他説從他收到的詩作來看，現在的大學生創作的詩歌內容更多樣，也更有個性和特點。“我們畢業的那個年代，同學之間肯定是要互相留詩的，而且內容都是積極向上、互相勉勵。詩句中最常看到的就是祖國啊、集體主義、理想主義啊，以後有很大的成就什麼的。現在畢業生的詩作也有勵志主題的，但更多的是輕鬆幽默、祝福愛情的內容。”

　　2007年的青海湖詩歌節曾經發表了一個《詩歌宣言》。宣言寫道：詩歌是人類話語領域最古老的藝術形式，因而也是最具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藝術。無論過去還是現在，詩歌都是不可或缺的。它是滋潤生命的雨露和照耀人性的光芒，只有它能用純粹的語言，把一切所及之物昇華為美。

　　“詩從來都屬於年輕人，一個從沒對詩動過心、從來沒愛過詩的人，我覺得他沒有年輕過。”詩人桂子這樣看詩歌和青年之間的關係。

　　“在這個快餐時代，同學們畢業時的詩歌唱和，也許會成為他們一生中最後的一次詩性表達。”郭世佑認為，從幼兒園的孩子到大學的博士生，從幼兒園的老師到大學教授，都要儘量守護一分詩情和童心。如果都被“進化”掉了，都變得那麼成熟，還成熟得那麼世故，那麼有文憑卻沒文化的現象也就不足為奇了。 (記者 謝洋 通訊員 張仙鳳 李珊珊）

責編：李秀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