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私營動物園生存狀態調查 盲目建設惡性競爭

鐵籠上銹跡斑斑

　　核心提示

　　梅花鹿都像得了病，發生了嚴重的褪毛現象；狹小的鐵籠子裏躺著一隻瘦弱的奄奄一息的金錢豹；小水池裏兩頭河馬很難動彈；一頭成年獅子被關在一個狹小的鐵籠子裏……現在，河南省濮陽市動物園的動物們生存環境正受到嚴重影響。該園園長表示，他們的經營已陷入困境，無力改造。

　　事實上，私營動物園舉步維艱不是個案，南陽動物園就曾出現過老虎“乞討要飯”的情景，駐馬店南海動物園瀕臨倒閉，曾是全國圈養獅子最多的許昌市動物園因不堪喂食重擔，對獅子實行“計劃生育”……

　　籠舍老化，動物“宿舍”狹小，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5月20日上午10時，天氣晴朗，太陽暖暖地照在身上。

　　濮陽市動物園位於國家4A級景區綠色莊園內，從濮陽市區到綠色莊園很方便，坐公交車可到達，不足10分鐘的車程。綠色莊園面積很大，走進去感到異常冷清，景區內的公共廁所落了鎖。

　　在景區內轉了一圈，記者碰到的遊客不足10人。

　　動物園在綠色莊園景區的最西北部，彎彎曲曲，步行要很長時間。

　　進入動物園，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隻鹿，籠舍內用磚鋪地，鹿身上出現了嚴重的脫毛現象，有些地方皮膚外露著。

　　許多籠捨得墻皮都出現了脫落，一塊一塊的，很煞風景。籠捨得鐵門，在風雨的侵蝕下，多已銹跡斑斑。籠舍內的動物飲水槽也破壞嚴重，一些水槽上面的水泥大塊大塊脫落，露出了紅磚，甚至有幾個塌掉了一角。

　　金錢豹被關在狹小的籠子裏。動物園西面一個封閉的房子裏，就是河馬的住所，記者看到兩隻河馬所在的水槽非常狹小，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動物園園長胡敬法説，河馬是珍稀動物，在地市一級的動物園中，僅濮陽和山東的煙臺有。他還稱，原來在濮陽市動物園有三隻河馬，一隻得病死了，目前只剩下了兩隻。

　　對於動物園籠舍改造問題，胡敬法説，動物園的籠舍大多建於2002年，很多都老化了，但我們現在剛剛能維持住，改造籠捨得資金實在拿不出。“我們是靠動物發展的，我們絕對不會虐待動物，我們也想讓動物們過得舒服一些，但現在動物園經營陷入了困境，沒有辦法。”

　　談及濮陽動物園的規模，胡敬法很是驕傲。他説：“在河南省內，除鄭州動物園外，無論是規模還是動物種類，都可以排在前列。我們動物園佔地50多畝，有40多個品種，比較珍稀的有河馬、金絲猴等，獅虎豹一類的猛獸也非常全，僅老虎就有7隻，獅子也有4隻。”

　　由於規模大，開支也大得驚人。據胡敬法介紹，他們目前有員工10多人，工資每月要支出上萬元。另外一項大的開支，就是獅虎豹等猛獸的食物。濮陽市動物園獅虎豹猛獸共有10多只，“如果都吃飽，每天每只要吃10多公斤肉食，每天買肉就要買100多公斤。”

　　胡敬法説，動物園是從2002年開始辦的，剛開始時，牛羊肉還很便宜，每公斤只需要不足10元錢，當時動物園效益還很好，我們就喂它們牛羊肉。但後來牛羊肉價格瘋漲，現在每公斤牛羊肉50多元，牛羊肉是吃不起了，就把猛獸的食物換成了豬肉。再後來，豬肉的價格也漲起來了，我們又換成了雞肉。

　　“現在雞肉價格每公斤8元左右，目前每天買肉的錢要開支七八百元。”

　　食肉動物開支巨大，動物們大多只能吃半飽

　　從經營狀況上來説，濮陽市動物園至少目前還可以維持，動物們還可以“吃飽穿暖”。

　　5月22日，下午，天有些陰。

　　記者來到位於駐馬店市南海公園內的駐馬店南海動物園，這裡的佔地面積要比有著50畝規模的濮陽動物園小得多，只有3畝地左右。

　　在駐馬店市南海動物園，也有10余只大型猛獸，其中包括4隻老虎、3隻獅子、1隻豹子、1隻黑熊、2隻灰狼。動物們遇到的“住房”難題比濮陽市動物園要嚴重得多。籠舍很簡陋，兩隻獅子同居在一間七八平方米的“宿舍”內，老虎所居住的籠舍，只有4到8平方米，別説散步了，轉個身都有些困難。

　　動物們的伙食是南海動物園最大的一項開支，在去年向駐馬店政府申請補貼時，南海動物園園長趙國青的女兒趙彥梅曾仔細算過一筆賬：10余只大型猛獸平均每天吃羊肉8公斤，羊肉每公斤29元，6隻虎每天的餐費就是1392元，算上其他食肉動物，一天吃肉就要2704元，再加上梅花鹿、鴕鳥、孔雀等食草動物的開銷，如果讓動物們都吃飽飯，每天的支出高達3755元。

　　怎麼樣在節省開支的情況下，讓動物們吃得好一點？趙國青一家為此費盡了腦筋。趙國青讓女兒趙彥梅去內蒙古整車運羊肉，回來冰凍保鮮。即使這樣，還是不敢保證足量供應，動物們大多只能吃半飽。

　　景區門票提高，客流量減少，動物表演停止，形成惡性循環

　　提起前些年濮陽動物園的輝煌，胡敬法直到現在還是一臉興奮。

　　剛開始那兩年，綠色莊園的門票是5元，動物園的門票也是5元。雖然那時候門票價格低，但客流量大得驚人。平時到我們動物園來參觀的每天也有幾百人，每天動物園門票收入3000元是有保證的。週六週日每天至少能收入1.5萬元。而到國慶、五一等假期，每天到動物園來參觀的有上萬人，門票收入可達5萬元。

　　但2004年時，綠色莊園的門票一下子從5元提高到了30元，動物園的經營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出現了轉折，來的遊客量一天比一天少。

　　“我們一開始還有動物表演，節目非常豐富，但綠色莊園的門票提高後，客流量減少，我們的收入也大幅減少，動物表演又需要很大開支，2005年開始，動物表演便時演時停，到2006年動物表演全面停了下來。”胡敬法説，“這樣一來，就形成了惡性循環，遊客越來越少，經營愈發睏難。”

　　胡敬法説，現在的遊客量每天只有幾十人，即使週末也不過二三百人。國慶、五一時人會多一些，但也不過千人左右。“按照現在的收入，動物園只是剛剛能維持住。”

　　在動物園內，幾個馴獸員牽著狗熊在散步。胡敬法説：“我和一個朋友合夥辦的馴獸團在武漢的合同到期了，都撤到了這裡，我們準備本週六開始恢復動物表演，這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如果人氣再恢復不了，我就準備不幹了。”

　　和濮陽動物園一樣，駐馬店市南海動物園也曾輝煌過，在經歷短暫的輝煌後，也逐漸陷入了困境。在趙國青看來，影響動物園發展的主要原因是他們動物園的南側有一座微型“猴山”，只收一元門票，而站在猴山上，動物園內一覽無余。

　　“我不相信駐馬店800萬人口養不活一個小型動物園。”在2000年開辦動物園之初，曾先後幹過糧油、販過生豬的趙國青對自己的動物園充滿信心，動物園紅火了兩年後就開始蕭條下來，雖然門票只有5元，但遊客還是少得可憐，平常每天的門票收入不足100元，而動物們的生活費用每月則需要六七萬元。

　　駐馬店市政府雖然從2007年開始，連續兩年為動物園撥付了10萬元補貼，但仍是杯水車薪。趙彥梅去年11月通過私人關係，又借了20萬元，現在也基本上花完了。

　　盲目建設，惡性競爭嚴重，是私營動物園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

　　曾成為全國圈養獅子最多的河南許昌市動物園，去年11月因不堪喂食重擔，對獅子實行計劃生育。該園單是喂12隻獅子及3隻老虎的花費每年就達70萬元，遠超動物園的門票收入。

　　其實和濮陽市動物園、駐馬店南海動物園、許昌市動物園一樣陷入困境的中小城市動物園，已經很普遍，陷入困境的原因有多種，但資金短缺是面臨的共同難題。前年，南陽動物園還出現了“老虎乞討要飯”事件。國內的廈門、煙臺、金州、銅川、西昌等地的動物園也有著相同處境。

　　濮陽市市民黃向良説，雖然有景區高價門票的問題，但更重要的是動物園不能吸引回頭客，動物幾年都是那麼幾隻，由於長期圈養，動物們也沒有了野性。如果能創新經營模式，比如與外地動物園聯合，加強動物園的交流，增加一些動物表演項目，也許比現在情況好得多。

　　在南海動物園內遊覽的駐馬店市民鄭永強説，中小城市動物園陷入困境的最根本原因還是客流量不足，雖然駐馬店市有著800萬的人口，但駐馬店市區人口並不多。籠舍簡陋狹小，動物生活環境差也導致了動物們失去了原有的習性，沒有了生氣，大大影響了遊客的觀感，造成了一種惡性循環。在一些中小城市並不適合盲目上馬投資巨大、回報微小的動物園項目。

　　濮陽市林業局一位工作人員稱，多年來，出於牟利的衝動，私營動物園的盲目建設，惡性競爭極其嚴重，目前全國至少有200家動物園，而在美國也只有為數不多的六七家野生動物園，這是造成私營動物園普遍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晚報首席記者 張錫磊 文/圖)

責編：李秀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