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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傾向嚴重 生活又不能自理的精神病患者李文魁
李文魁一次次的拿斧子追打康金環的丈夫劉汝奇
劉汝奇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康金環一家第一次高高興興地照了一張全家福
我們先來看一段錄像。電視劇片段:李文魁追打康金環的丈夫。這是電視劇《特別的愛》中的一個片段,您可能會覺得這部電視劇一定又是杜撰出來的,其實,它是取材于一個真實的故事。這個故事就發生在黑龍江東部一個偏僻的農場裏。二十九年前,該農場婦女康金環把一個名叫李文魁的精神病患者領回了家,李文魁經常發瘋,並作出一些恐怖的舉動,比如我們剛才看到的,他拿著斧子追人,砍人。説到這兒,相信您和我們一樣,一定會問,康金環和李文魁非親非故,她為什麼要把可怕的李文魁領回家呢?朝夕相伴二十九年,他們之間又發生了哪些悲歡往事呢?滿懷疑問,我們的記者前往黑龍江,尋訪康金環。
康金環的家在黑龍江勤得利農場,那裏已經接近我國的最東端,從省會哈爾濱到那裏,驅車需要將近十個小時。
記者進屋時,正趕上康金環蒸的一鍋饅頭出鍋。
記者:大姐,您蒸這一鍋饅頭,夠你們家裏人吃幾天?
康金環:一天吧,一天多點。
記者:一天?為什麼?這麼多。
康金環:這個饅頭,李文魁一頓吃三到四個得。
記者:他的食量很大。
康金環:嗯,他吃一天的,他吃一頓的,我一天我也吃不完。他相當能吃,他飯量可大了他。
記者:所以每次都蒸一大鍋。
康金環:對,我每次都蒸一大鍋,蒸少了不夠吃一天的。
就在這個時候,院子裏突然傳來一陣歌聲,康金環告訴記者,那是李文魁回來了。
康金環説,李文魁已經患病將近40年了。
李文魁1968年從哈爾濱下鄉來到勤得利農場,1971年,由於失戀,他突然精神失常,醫生診斷為精神分裂,住院治療八年後,醫生表示,他的病無法完全治愈。此時,李文魁遠在哈爾濱的兄弟姐妹都不肯收留他,並最終都下落不明。無家可歸的李文魁被重新送回到他下鄉時的勤得利農場,這一年是1979年。
李文魁生活不能自理,而且暴力傾向嚴重,農場裏沒有人願意接近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人惟恐避之不及的人,康金環卻主動把他領回了家。
鄰居:好人不領,領個神經病幹啥,他又不能幫你幹點啥,還得做給他吃,做給他喝,伺候他,伺候不好了,有時候翻臉了還罵人,還打人。那何苦呢?
外人不解,家人同樣難以接受。
康金環的丈夫:他説罵就罵,説砸就砸這玩意誰能受得了?當時我不同意,跟她矛盾很大。
康金環的兒子:這母親可能是也不知道怎麼了,把這麼一個自己家不相干的人領到家裏來,而且跟我們一起生活,而且這還不是一個正常人。
康金環的大女兒:我就哭就鬧,就不同意,就想往外推他還不敢。還害怕,還生氣。
儘管家人一致反對,但是康金環還是把李文魁留在了家裏,從此,這個平靜的家庭不再平靜了。
康金環的老伴兒:他把你家裏攪得雞犬不寧,説罵就罵,説砸就砸,這玩意誰能受得了,那個時候是最難過的,孩子還在上學。家裏還挺困難的。他還挺能吃,光蒸饅頭,正一鍋包子,他得吃半篦子。
女兒:他會突然把你的寫作業的桌子給了弄翻了,然後就是把你的作業本還有文具盒都給你扔了。甚至有時候把你書給你撕了,在那種情況下,我們就是當時顧不得別的,姊妹三個就是快點倉皇的往外跑,就覺得怕他打我們。有時候他也是拿著凳子攆我們。
受了李文魁的氣之後,家人往往就把火撒到康金環的身上,而每當這個時候,康金環通常是一邊勸慰怒氣沖天的家人,一邊安撫瘋狂發作的李文魁。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李文魁一次又一次地發作,這天,他又一次拿起斧子追打康金環的丈夫劉汝奇,對此,劉汝奇感到自己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康金環:老劉跟我説,我早想好了,這個日子沒法過了,趕快把李文魁送走,一天也不能讓他在咱們家,他不走我走,這個家裏,有他沒有我,有我沒有他,我受不了了。
康金環老伴兒:我老伴摟著我不讓我走,跪下求我,他説老劉你不能跟他一樣,他是神經病,你怎麼整,你不要他,你把他推出去,你怎麼整?你把他餓死去,凍死去啊?
妻子的眼淚讓劉汝奇漸漸地平靜下來。
康金環老伴兒:我心裏也尋思,也是啊,他一個神經病,當時是真氣的,他不是今天追,明天追,他是經常的。罵我不計其數了,我老伴也是。張口就罵,我老伴挨過他多少罵,我老伴也沒有辦法,我看著也是挺心疼的。你是不是?
康金環的堅持最終讓丈夫妥協了,然而,在她的心裏,內疚卻越來越深,她覺得自己實在對不起丈夫和孩子。
李文魁的生活沒有規律,吃飯、睡覺的時間都不固定,為了遷就他,康金環永遠在鍋裏留著熱乎的飯菜,無論白天還是深夜,只要他餓了,都能吃上熱飯熱菜。
康金環:我只是可憐他,同情他,我把李勇魁接到我家,我想給他一個家,給他一個溫暖的家,我啥都不圖。
多年來,康金環一家已經摸透了李文魁的脾氣,每逢天氣不好,他就會心情不好,發病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一遇到壞天氣,康金環就會提醒家人格外當心李文魁。小心謹慎中,二十幾年過去了,孩子們都已經長大,而只有李文魁還是老樣子,康金環不知道,什麼時候李文魁才能從瘋癲中醒來。期盼中,康金環一家迎來了1999年的除夕,康金環説那個除夕,她終生難忘。
康金環大女兒:記得那天晚上我媽炒了很多菜,然後家裏包的餃子,然後每個人杯裏都倒上一杯酒。然後好像吃著吃著,文魁就是端著酒杯,然後就説,看著我媽,愣了老半天,就突然説了一聲,叫了一聲大姐。
康金環:我激動萬分。我沒想到李文魁會叫我一聲大姐。我説李勇魁我不是你大姐,他説是。你就是我親大姐。叫我一聲大姐,我這麼多年的怨恨,我這麼多年的辛苦,我終於滿足了。叫我一聲大姐我就很滿足了。我沒有白付出這麼多年。
解説:也許是康金環超常的耐心和韌性最終喚醒了李文魁,總之,自那之後,李文魁發病的次數明顯地減少了。
康金環:實際上李勇魁比我大一歲,我還小一歲,他非要叫我大姐,他叫就讓他叫吧,只要他高興,他叫大姐我就答應。
眼看著李文魁的病情日漸穩定,康金環的心裏很是高興,這時,她想起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老母親。為了照顧李文魁,她已經整整18年沒有回過山東老家了,已經18年沒有見過自己的老母親了,作為家中的長女,無法在母親跟前盡孝,一直讓她十分地內疚。如今,李文魁的病情日漸穩定,她覺得是時候了,該把老母親接過來了,以儘自己的一份孝心。於是,1999年夏天,她回到山東老家,把年近七旬的老母親接到了黑龍江,可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這個舉動竟給她留下了一個終生的遺憾。
為了能盡一份孝心,康金環興高采烈地把年近七旬的老母親從山東老家接到了黑龍江,雖然老人對李文魁早有心理準備,但是每逢李文魁發作,老人還是感到恐懼。
康金環:李勇魁又砸又扔,老人嚇得渾身哆嗦。她非常害怕,她説乾脆你把我送回山東老家吧。你要不就另外給我買個舊房我自己過去。我生活不了在你家,我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好不容易才母女團聚,康金環實在捨不得再次與母親分開,於是,她跟丈夫商量,在自家的旁邊為老母親買了一間小房子,這樣,李文魁發作的時候就不會再嚇到老人了。然而,這樣一來,她就比以前更忙了,要兩頭跑,照顧李文魁和老母親。時間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轉眼到了2002年的元宵節。
康金環:天下著小雪,我正打發李勇魁吃中午飯的時候,李勇魁犯病了,病發作得很厲害。我打發李勇魁吃完了中午飯以後,耽誤了很長時間。
安頓好李文魁,康金環急匆匆地趕去給老母親做飯。
康金環:我推開門一看,我當時不知怎麼回事,我老母親趴在爐子上,倒在爐子上了,我找來我連裏的大夫,我説看看我老母親怎麼了?我們連的大夫説,你老母親已經去世了,離開了人世。我老母親就這麼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給我留下。
原來,老人等了很久也不見女兒來,於是就打算自己做點兒飯吃,誰知,心臟病突然發作,一頭栽倒在爐子上。
康金環:我真是感覺對不起我的老母親,我真是上有老,下有小。我欠了一筆又一筆,我真是對不起他們。
康金環的大女兒:這件事情對我媽打擊特別大,從那以後,從我姥姥去世那年,因為那是正月十五,是個元宵節,從那以後我們家人再也不過元宵節了。
老母親的突然離去,讓康金環深感自責,為此,她大病了一場。此時,很多人都覺得,這一次康金環一定會怨恨李文魁,可能再也不會管他了。
康金環:我也是怨恨,怨恨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李勇魁也是一個人啊,他也需要一個人,他得需要人照顧,他不是一個正常人,他是一個病人。
如今,孩子們都已經相繼成家,並且自立門戶,家裏只剩下康金環,劉汝奇夫婦和李文魁朝夕相處。
康金環老伴:我們一家三口挺好的。總覺得是我們家不可缺少的一員。他走了好像是個什麼事似的。要是十點多鐘不來,我老伴叫看去,説你去看看去,叫去。看看怎麼回事啊。
康金環:説點實在的,現在李文魁離不開我,把李文魁交給誰我真不放心,我真捨不得他,因為有感情了。我子女長到十七、八,自己去獨立了,李文魁跟了我29年了。
現在,李文魁的病情也更加穩定了,即使碰上壞天氣,大多數的時候,也能夠安然地度過。去年,康金環一家第一次高高興興地照了一張全家福。
康金環:我現在心情很開朗,很高興。很平靜。我也沒想到,我這麼多年的辛苦,我現在這麼平靜我的心情。
康金環老伴兒:我們定了,養到他老,我們養不完他,俺大姑娘接著養。
康金環大女兒:我要這麼做了,我媽會開心的,會高興的。我就覺得要是從母親臉上看到那種開心和快樂,也是我最幸福的事。
責編:尚艷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