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CTV.com消息(東方時空):面對尚未還清的債務和未知的將來,張波在迷茫與混亂中渡過了他十七歲的生日。
張波:相當於是從一個純粹的小孩,變成了一個純粹的大人,應該是就那麼薄的一層,把自己隔開了。
張波不再想理會那些債務和責任,他帶著因父親去世保險公司賠付的十萬元保險金,開始到處遊蕩。
張波:沒人管我,相當於是一種放任。
張波去了許多從未去過的地方,在這些地方,沒有人認識他,這讓他感覺到一絲自由。
張波:有一次是到陜西北部,還有一次是從四川出發一直到長沙,走了一條路出來。還有一次是自己一個人到川西北去。每次出門我都有一種心態,反正都已經出去了,生死在天吧。
一路上,張波給自己取了許多新的名字。
張波:最開始就是一個字,孤,孤獨啊什麼的,自己一個人,很淒涼,孤獨。寒冷,很冰涼。生活上我叫張寒,大多數同學都知道我叫張寒。
這筆保險金在法律上是張波個人的財産,並不屬於用於還債的遺産範圍,但每次任意的花錢購物,卻總是讓張波不安地想起那些和父親有關的記憶。
張波:父親很節儉。他來回從青蓮鎮到我家,八公里多的路,他都自己走回來他也不願意去坐車。中午他寧願去吃那種一兩元錢的米粉,他也不願意一個人去點什麼菜。他在外面的時候,我看不見他。我看到的是他回來後滿頭的灰塵和白髮。臉上一片黑的。
自我放任的日子讓張波的心裏充滿了不安與愧疚。張波知道,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這樣的結果讓他無法面對父親,更無法面對自己,張波希望自己能有所改變。
張波:父母生前是很強的人,也是從貧困中走出來的。在我這一代,就我自己也不能這麼窩囊下去。雖然父母去世得早沒人管,我也不願把自己往下一個階層,往下沉,往下墮落。
一天,父親生前的一個朋友打來電話,讓張波把當時父親生前欠他的錢還給他治病。
張波:病情惡化了,治病急需用錢。那個時候我恰好拿了保險,當時我也沒有多想,我就直接把他那邊的錢一次性的付過去,四萬多將近五萬。當時他躺在床上,送過去,錢放在他手上的時候,他就是握著我的手,他就是説,你這個孩子,不錯。
那一天,張波的心情很好,他覺得直面現實比一味逃避還是要輕鬆一些,至少對於父母和自己,他不會再內疚。
2005年,張波高三了,家裏的房子因為政府綠化帶的修建要被拆除,張波得到了六萬元的拆遷補助,他賣掉了家裏的傢具,連同剩下的兩萬元保險金還了十萬元的債務,這一年,張波考上了重慶大學繼續教育學院,高興的張波在他為自己取的那些名字裏,又加上了一個新的名字。
張波:想到自己還有未來,要為未來打算。所以在後面加了一個夢字。
家裏房子被拆了,張波依然會經常去那裏看看,此時的他,繼承的遺産除了那些尚未收回的欠款外,已經全部用於還債。而作為自己財産的保險金也用完了,其中大部分是用於償還父親的債務。張波覺得,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到了,他想離開那些和債務有關的煩惱,他想開始計劃新的生活。但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卻發生了。
2005年底,一些媒體知道了張波替父親還債的故事,很快,張波成了一個新聞人物。在一些媒體加工後的故事裏,張波辛苦打工掙錢還債,債主們被他的誠信感動,紛紛捐錢為張波提供生活和唸書的費用,這樣的報道讓張波感到又吃驚又尷尬。
更讓張波難堪的,是債主們對於媒體的報道也不滿意。
債主們開始紛紛打來電話,他們説,張波既然如媒體上説的那麼誠信、那麼急於還債,就應該立刻想辦法把剩下的錢還給他們,這讓原本打算離開債務糾葛的張波毫無準備。
張波:怎麼説呢,自己算是一個説話算話的人,但是有的時候我真的沒辦法的時候也只能説一聲對不起。
從那個時候起,張波每天會接到債主的電話,每天也都在跟人極力解釋。他又開始陷入了迷茫和不解,甚至不願意再去上大學了,張波害怕面對新的環境,他厭倦了不斷的解釋。
一天,張波接到了一個來自重慶的電話。
原來,重慶大學的老師們在看了有關張波的報道之後,決定幫助他順利上完大學,但是,張波對於老師的邀請卻流露出了猶豫。
李老師:我們能感覺到他的要強,他不想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很需要幫助。我們也把家庭雜誌給他看了。但看了之後他覺得裏面有些不符合實際情況,他很坦白。我第一印象就是這個小孩很誠實。
李老師和張波見了面了解情況,她告訴張波,也許媒體的報道有一定的失實,但這不能影響張波上學,她還告訴張波,在學校的網站上,有許多鼓勵張波的留言,老師和同學們都覺得,張波小小年紀就能承擔起生活的重擔,已經足夠讓大家欽佩。
張波:心裏邊那種感覺,就是一種溫暖,這個世界,怎麼説呢,應該還是好人多。我覺得我在這個社會上還是一個受人歡迎的人。
在父母去世的第四年,張波決定到重慶讀大學,儘管父親留下的債務佔據了他四年來的生活,但在即將離開家鄉的那一刻,張波卻覺得,或許正是這段經歷讓他真正的成熟起來,而馬上就要開始的大學生活,也許會讓他慢慢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自由。
責編: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