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CCTV.com消息(東方時空):2005年8月的一天夜裏,四川省樂山市前維縣的一個小賣部被盜,損失雖然只有300元錢,但是對於姐妹倆來説,卻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畢竟這是她們一個暑假的生活費。
姐姐:我外婆生病了,我回去看我外婆去,上來過後,商店鎖被撬了,錢全被偷完了,沒有錢了。
這個小賣部是姐妹倆惟一的生活來源,往常來這裡買東西的,大部分是附近小學的孩子。如今學校放暑假,小店的生意也就更難了。
這個男孩是姐妹倆三天裏見到的唯一的顧客。
他買冰糕所花的五毛錢,也是三天裏姐妹倆惟一的收入。日子如此地艱難,姐姐勸妹妹回家去住。
姐姐:小歡,你回不回去?
妹妹:不。
姐姐:怎麼不回去?
妹妹小歡之所以不願回家,是因為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已經不存在了。
四年前,父母離婚後,媽媽便離開這裡。而爸爸又組建了一個新家,姐妹倆在沒有得到任何撫養費的情況下,默默地離開了自己的家,開始獨立的生活。
當時姐姐小嬌14歲,妹妹小歡只有7歲。姐姐為了供妹妹讀書,不得不輟學開了這個小賣部。平日小店裏進貨、賣貨也全是姐姐一個人來操辦。
姐姐:我看那個售票員和司機在那説話,我就過去,我説師傅麻煩你幫我把東西抱上去一下,司機看了我一眼,他説你個人抱上去嘛。我説師傅我抱不動,你幫我抱一下吧,我是殘疾人,你幫我一下。師傅説你是殘疾人,我不相信,有時候就想,誰讓你生成這個樣子,誰讓你不是正常人呢。
由於小嬌出生時,就患有腦癱和脊膜膨出症(音),所以小嬌不但一直無法正常行走,而且還大小便失禁。
這天,小嬌不得不得向親朋好友借一些錢來為小賣部進貨,她希望能在開學前掙出妹妹的學費。從家裏要走三公里才能到達公路上搭車進城。小嬌告訴我們,進貨時,雖然很辛苦,但是,一想到妹妹也就不覺得累了。讓她難受的是,每次上街周圍的行人向她投來的異樣的目光。
女:這麼小出來做生意?
姐姐:要吃飯,要生存,不做生意怎麼辦。
女:你爸爸、媽媽呢?
姐姐:爸爸、媽媽有爸爸、媽媽的難處。
女:沒上學嗎?
姐姐:沒有。
女:你自己忙吧。
姐姐:麻煩了,感謝了。
姐姐:到前邊村多少錢?
男:三塊錢。
姐姐:三塊錢,我從磨子橋下來才三塊錢,這兒進去就是,咋要三塊錢。
為了省下點錢,小嬌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花一元錢讓摩的師傅將貨拉回了家,小嬌自己卻徒步走回去。
眼看著暑假就要過去了,由於家中被盜和進貨時欠的外債,導致妹妹的學費還沒有著落,不得已,小嬌去找父親解決這個難題。
姐姐:我沒有錢,小歡的學費怎麼辦?
爸爸:小歡的學費,一年要拿多少錢?
姐姐:八百。
爸爸:那我給你拿來。
由於姐妹倆和繼母相處總有一些摩擦,所以姐姐很少到父親家來。但這一次,為了妹妹上學,小嬌只能硬著頭皮來求助爸爸。
爸爸:現在只有四百塊錢。
姐姐:學費要貼點,上學期學費是230,這學期估計還是那麼多,貼也貼不了多少。
爸爸:不夠的話再給你拿來。
第二天早上,小嬌便陪著妹妹去學校報到。
姐姐:李老師,小歡的報名是不是在這兒報?
男:是。
姐姐:多少錢?
男:210。如果你要保險這還要交20,你看一下,
姐姐:保險。小歡有時候就是有點不聽話。
男:誰像你似的,哪會像你那麼聰明。
交完學費後,小嬌陪妹妹去看新教室,這也是她曾經渴望和同齡人一起讀書的地方。
當初父母鬧離婚時,一直成績優異的小嬌,小學畢業剛剛考上初中,由於家裏蓋房。
欠下八千多元外債,而父親靠當搬運工,每月只有三百元的微薄收入。為了減輕父親的負擔,供妹妹讀書,小嬌不得已放棄了繼續上學的機會。
姐姐:我想如果他們不離婚的話,也許就讀書了。其實當時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我其實真的很想去讀書,以前我還想過,以後要上大學,然後還要去當心理醫生,但是我以為,我不讀書對爸爸來説就是可以減輕他的負擔,我就這樣子。
清晨四點半,小嬌就起來開始忙碌了,俗話説,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這些年小嬌練就了一番做洋芋的好手藝,深受學生們的歡迎,這樣,小嬌每天總是準備一些,等到七點鐘學生就會光顧這裡。
記者:一串洋芋賣多少錢?
姐姐:一毛錢。串這種洋芋的時候,以前我們串這種洋芋,經常把手戳穿,不一定,有時賣得多,有時賣得少。
早上7:00有孩子來上學了
晚上,姐妹倆的晚飯就是當天沒有賣完的洋芋。吃完飯姐姐小嬌就開始準備第二天要賣的洋芋了。
姐姐:三十塊錢都不到。
男:三十塊錢。
姐姐:這就是我們一天的收入。如果是比以前的話,今天生意算是稍微好點,只有十來塊錢的利潤,每天都算一下,其實有的時候真的不想算了,因為數來數去根本沒什麼數頭,越數心裏越焦,有時是想撞墻的那種感覺,有時覺得這個沒法過去,覺得生活過得真的好難啊。
記者:這種情況你給你爸爸講過沒有?
姐姐:沒有。
記者:為什麼?
姐姐:爸爸也不是很容易,他有他的難處。再説我跟他説了,他也幫不了什麼忙,我現在最需要的是錢,他又拿不出來。
記者:那你媽媽那邊呢?
姐姐:我媽媽那邊。過了就算了,幾年以前她就把我們拋棄了。
聽到媽媽這兩個字,妹妹哭了,的確,媽媽已經好久沒看看望姐妹倆了,她不知道,現在姐姐小嬌面臨一個巨大的難題,如果解決不了,不但姐妹倆的生活難以維持,更嚴重的是,妹妹小歡將重蹈姐姐的覆轍,輟學回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為了供妹妹讀書。
四年來,身患殘疾的小嬌每天起早貪黑地操勞。
而這一切,妹妹小歡全都寫在了日記中。我和姐姐在這裡,已經有兩年多了,這兩年我們遇到的困難也不少。
我們的生活過得很辛苦,我常常都在想,常常都在問自己,問姐姐,這樣的日子我們還要過多久呢?每次姐姐都告訴我,只要努力辛苦一點,勤快一點,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生活會好起來的。姐姐這樣説,我們也這樣做了,這兩年我們一直很努力,但是日子卻不但沒好起來,反而越來越困難。
的確,像妹妹説的那樣,這天姐姐又遇到了一個新的難題。
男:你該交房租了是不是?
姐姐:交房租?
男:交房租,因為時間到了。
姐姐:多少錢?
男:按規矩算,按以前你姑姑給的錢算。
姐姐:姑姑轉包給我們兩個人,人家是兩個人,又可以掙錢,我一個殘疾還帶一個妹妹。
男:這也是村上的規定,也不是我一個人説,村上有村上的規定,這是最低的價格,這是真的。
姐姐:那你們村委會可不可以再商量一下,體諒一下我們倆,可不可以少一點,不是説我不交,就是你們村委會還是商量一下。
男:好我們商量一下再説,能夠優惠就優惠,是不是。
姐姐:那麼現在交多少?
男:現在還是交那麼多。
房子一年的租金是500元,需要一次交納三年的錢,總共1500元,這對於一天只能掙十幾元錢的小嬌來説,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這也是當初姐姐決定帶妹妹獨立生活時,怎麼也沒有想到的結果。
姐姐:離婚過後,也許是看電視看多了,感覺好像,當女兒的對他再好,有些東西,當女兒的根本照顧不到,經常聽人家老年人説老伴老伴,老了才是伴兒,經常聽人家講那些。然後突然有一種想法,如果我爸爸找一個伴兒的話就好了,又想到我自己是殘疾,又有這種病,然後另外,又還有個妹妹,又還那麼小,我們又欠那麼多帳,就想,如果我帶著妹妹走了的話,我爸爸肯定就要輕鬆點,也好找一點,就沒有負擔了。
生活的打擊接踵而來,先是家中被盜,現在又面臨著鉅額的房租,如果不能交上房租。
房子將要被收回,雜貨舖也就不能開了,這樣,不但姐妹倆的生活難以維持,更糟糕的是,妹妹小歡不得不輟學。由於家裏蓋新房時,爸爸欠了很多外債,小嬌覺得,不能再給爸爸增加負擔了,於是她想到了媽媽。
姐姐:就是她對妹妹特別好,妹妹就感覺特別黏她。
為了交上房租,姐姐小嬌請奶奶照看一下雜貨舖,而她帶著妹妹去拜託很多人,幫她們打聽媽媽的下落。
一個星期後,媽媽打來電話,告訴小嬌自己下午就回來。
姐姐:你回來幹什麼?
媽媽:來看你。
姐姐:看我?你不説你的事情好多嘛?
媽媽:那沒有。
小嬌雖然心裏一直埋怨媽媽出去打工多年,從來沒有過問過他們姐妹倆的生活,但是媽媽現在畢竟回來了,所以小嬌特地殺了一隻雞。
而實際上姐妹倆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吃過雞肉了,讓小嬌沒有想到的是,父母一見面就開始爭吵起來。
媽媽:我在墻上寫什麼,我就寫了個電話號碼。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在墻上亂畫,我只是寫他們的電話號碼,什麼意思。
爸爸:我倆本來就沒關係了,你又回來鬧事了?
媽媽:有些事情我當面不好説,我要過來給他們講。
爸爸:隨便你。
媽媽:有些東西是不現實的。
爸爸:怎麼不現實?
媽媽:等他們走了之後,我跟你説什麼東西不現實,不現實的東西我知道跟他們説,我記個電話號碼,不關你事,我在墻上寫什麼,那房子還有我的一份。
爸爸:我不想跟你講,像你這樣的婆娘,你是失去了人性的,失去了。
媽媽:我失去了人性,我本來就沒有人性。我記個電話又不關你的事。
姐姐:準備吃飯。
媽媽:在哪兒吃?
姐姐:在大伯伯家吃。
媽媽:我不去吃。
小嬌精心準備了一桌飯,安排在大伯家,妹妹小歡見到媽媽顯得格外的親熱。
這讓小嬌感到有些不高興,畢竟四年來,自己努力做了所有媽媽應該做的事情。但是對於妹妹來説,對母愛的渴望是別人無法代替的。小嬌本以為在飯桌上,能和父母談一些房租的事,但是,讓姐妹倆失望的是,媽媽這次回來的真正目的,是和爸爸分戶口和土地。就這樣,姐妹倆在父母的爭吵聲中,度過了這個晚上。
姐姐:我不想過這個晚上,我看一下鐘説,現在已經三點鐘了,這個樣子,我也覺得活得累,乾脆這個樣子,我們倆去跳河吧,我説大家還有個伴兒,她説走吧,我説好的,那當時我就哭。
第二天一早,爸爸就到村裏把媽媽的戶口劃出來,土地也説好過兩天就分。
媽媽:怎麼沒有錢啊?沒有錢我要它幹嘛。
爸爸:每次回來都空著手回來,這還是你的家?
媽媽:這是戶口本,你要拿給我,土地也要劃給我,我種不種是我的事,這是我的份,知道不知道。
爸爸:你鬧什麼鬧,那是你的嗎?人家東西放在那,你掀什麼?那是孩子繼母的東西,你是什麼東西都要爭。
媽媽:我爭什麼爭,我又不要,我只是看一下。
爸爸:像你這樣的人,都是失去了人性的,你有什麼資格來爭?
妹妹小歡沒有想到,媽媽拿到自己想要的戶口和土地後,就又要走了。
媽媽:走了。
爸爸: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媽媽:不回來。
媽媽:再見。
爸爸:你就在外邊吧。
媽媽:我給你説了,土地要給我劃出來。
媽媽就這樣沒有一絲留戀地走了,姐妹倆真是有些絕望。
更讓姐姐小嬌難過的是,親朋好友都責怪她讓母親回來,和父親爭分房産。
姐姐:媽媽回來之後,鬧得天翻地覆的,大家就怪我,就説是我叫媽媽回來,罪魁禍首就是我。然後那個時候媽媽還逼我,叫我跟爸爸説,把繼母攆走,我問她,你不是真心真意要和我爸一起,當時把我搞得很被動,我就回去逼我爸爸,我爸爸就不準我們到這來了。
字幕:爸爸的家。
姐姐:那個時候我爸爸過生日,沒叫我,我就不回去了,甚至到後來,我回去看到門關著我就不敢進去。
記者:當你走到家門前不敢進去的時候,你心裏是什麼感覺?
姐姐:覺得心酸,也沒有我住的屋。
小嬌本來是想讓多年在外打工的媽媽回來解決一下房租,但沒有想到,結果是和爸爸的關係越來越僵,姐妹倆今後的生活,該如何維持,妹妹小歡還能繼續上學嗎?
眼看著天氣變涼了,姐姐忙著為妹妹織件毛衣,這幾年,小嬌就像媽媽一樣,細心地照顧著妹妹,但她現在更擔心的是房租交不上,妹妹面臨的是和自己同樣的命運。
姐姐:以前我覺得可以,現在我覺得我連我自己自身難保了,自己生活都無著落,所以説現在我真的覺得無助、覺得無奈。
日子雖然很難捱,但是當姐姐的,還是要撐起這個家,對於妹妹來説,姐姐就是爸爸,就是媽媽。
姐姐:高興了?
妹妹小歡之所以不找爸爸簽字,是因為與繼母有了很大的矛盾,不願意再踏進爸爸的家。
原來,由於姐妹鬧矛盾,妹妹就回到爸爸家去暫時居住,一天下雨,正巧趕上小嬌路過,看到妹妹小歡全身被雨淋透了,便去爸爸的櫥櫃幫妹妹找衣服,沒想到,這竟然惹出了麻煩。
姐姐:我繼母説她的錢不在了,兩千塊錢,她説頭天晚上我妹妹和她一起睡的,我妹妹看到她放的錢,第二天我就回家了,然後錢就不在了,我讓她報警,她不肯,她説報警也沒有用,然後她還跟我説,今天如果你報警,如果有什麼事你自己負責,我説負責就負責。
記者:那妹妹説,有沒有看到過這個錢呢?
姐姐:我妹妹説好像看到她數錢,但是沒看到她放哪兒。
無論妹妹在哪受了委屈,姐姐小嬌都會安慰妹妹。小嬌告訴我們,他非常羨慕那些在父母身邊生活的孩子,在姐妹倆的眼裏,那是神仙般的日子。由於日夜操勞,小嬌的病也越來越重了。
姐姐:晚上抽筋,特別厲害,有時候抽筋痛得只能起來走,走起來會好過一些,你根本沒有辦法睡覺,痛得好像腳後跟一下就收攏。就好像昨天晚上也是,我摸到我的腳完全是冰涼的,我拿個毯子把它蓋上,結果還是不行,然後我就起來走,走了可能十幾分鐘,又上床睡覺。
讓小嬌高興的是,奶奶經常抽空過來做一些家務。
姐姐:那天爸爸拿花生上來是背著她拿過來的。
奶奶:她沒回來。你爸爸拿來你有什麼意見?
姐姐:如果是那個樣子,就不要老上來,反正我也不稀罕那點花生,我也不稀罕吃花生。在繼母看來,好像爸爸在繼母面前覺得很護著我們一樣,在我們面前爸爸表現得很護著繼母,那麼受氣到底是為什麼呢?我看爸爸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雖然小嬌嘴裏埋怨爸爸是背著繼母送來花生,但是,她心裏卻很高興。畢竟父女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在鄉親們眼裏,小嬌是一個過早成熟的孩子。
姐姐:我和同齡人沒有話説,我不曉得人家在想什麼,沒有辦法溝通。就像劃開一條線,這邊是我這個年齡應該有的,那邊是,超越那個年齡的,我覺得我站在中間兩邊都不是,我想跳這邊的時候,我的環境不允許,想跳那邊的時候,我能力也不允許,我站在那中間,給人一種感覺,很假,很有心機,這邊人看你會覺得很有心機。那邊人看你覺得小丑,就感覺累。
生活的重擔壓得小嬌有些喘不過氣來,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了。
姐姐:有時候比如説收帳,賒出去的帳都收不回來,又沒有生意,那些天很多孩子在這裡鬧得煩,那個時候我想,惟一的辦法就是發脾氣,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想吼就吼了,她就會跟我氣,這樣子要求我,她就會走我以前走的那個路,她把自己擺在一種很自憐的那種感覺,覺得自己就像個可憐蟲,你不應該這樣子對我,是不應該這樣對你,但我更擔心的是,她像我以前一樣,覺得好像全世界欠我的,全世界對我都不公平,我就不希望她這個樣子。
記者:你原來就這麼覺得?
姐姐:因為我感覺我以前就是這樣子過來的。
姐姐:你咋這個樣子,很蠢的。那我們走了。
妹妹:不。
姐姐:為什麼?
妹妹:為什麼這樣説?
姐姐:一説就哭,一説就哭,哭什麼哭?有什麼不願意的?
妹妹:你怎麼不走?
姐姐:我請你吃東西。
妹妹:不。
姐姐:小妹跟我在一塊兒,什麼我都不怕,我就怕我做什麼她就跟我學什麼,那我要做得不好,她也跟我學了,我最怕就是我會誤導她。
由於附近又開了一家茶社,小賣部的生意就更難了。為了解決房租問題,小嬌試著打通了市長熱線電話,將自己和妹妹面臨的生活困境告訴了市長。
很快,在縣殘聯的幫助下村裏免去了她們的房租,而姐妹倆的遭遇和堅強,經過媒體報道後,感動了很多人。他們紛紛從精神和物質上關心幫助姐妹倆,聽説小嬌的病急需治療,成都的一家企業,表示願意承擔為此而産生的全部費用。
而就在這個時候,曾經聲稱不再回來的媽媽,卻突然回來了。
媽媽:我最大的原因,回來的最大的初衷是好好照顧你們,我回來可以幫她做點家務事,可以幫她看看生意,能照顧一下她,還有這個小的,讀書馬上就要進初中了。
記者:你剛才給媽媽説什麼了?
姐姐:我覺得她變了好多東西,但是有一點她始終沒變。
記者:什麼東西沒變?
姐姐:你有沒有發現她一直在表現她很好的樣子,她説出的這種生活真的很美好,但實際上呢,所以我説她這點是沒變的。我搞不懂她為什麼總是在鏡頭面前表現她很好的一面,完了之後,鏡頭背後又是另外一種,我搞不懂。
記者:她回來之後,實際上是什麼樣子?
姐姐:她對我們也很好,她回來之後給我們買了被子,反正也做了好多事情,但是讓人感覺有企圖。
記者:你始終對她還是有些懷疑是嗎?
姐姐:不是,只是覺得有時候她做事情,感覺好像是做過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她是我媽。
姐妹倆的媽媽告訴我們,當初離家是想外出打工多掙些錢,償還離婚前家裏蓋房欠下的外債。對於無法照顧兩個孩子,自己也十分內疚。這次能有機會陪小嬌看病,希望自己細微地照顧她,對小嬌也是一個補償。
姐姐:我覺得挺高興,也挺擔憂的。
記者:你高興的是什麼?
姐姐:誰不想和自己媽媽在一塊兒呀?
記者:那擔心什麼呢?
姐姐:因為以前媽媽每次回來都好像帶來麻煩一樣,所以就挺擔憂的。
小嬌最擔憂的是媽媽這次回來,向親朋好友猜測的那樣,就是為了得到給自己看病的那筆捐款。
媽媽:反正捐資也好,不捐資也好,我都沒有這種想法的,我只想到有這樣的一次機會使她最幸福,她是最高興的,應該是開心的。
姐姐:媽媽回來你高不高興?
妹妹:高興。
姐姐:高興啊,有多高興啊?
妹妹:不曉得。
姐姐:我還是很高興。你説她回來了,還走不走了?
妹妹:不知道。
姐姐:萬一她像上一次一樣走了怎麼辦?
妹妹:那我也不知道。
姐姐:我還是想,不知道她走不走,你説她為什麼會突然間看到報紙,看到給我們捐款她又回來了,搞不懂她為什麼一下想起來又回來,原先她也沒説她要回來。
妹妹:因為她想起別人都那麼關心,所以她才回來關心關心。
姐姐:但願是那個樣子。萬一她有什麼不好的想法。
妹妹:不可能。她想弄錢弄不了多少錢,再説錢也沒在我們這裡,她怎麼弄?她也不是不知道。
姐姐:我比較擔心我的手術,還是很擔心的,萬一不成功呢,我覺得有時候好害怕。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慮,小嬌考慮再三,決定晚飯時,好好地問一下媽媽。
姐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在別的時候不回來?
媽媽:其他時候也想起你。
姐姐:就是,總是在受傷之後才想起我們是不是?要是好了呢?
媽媽:好了不知道。
姐姐:好了你就飛了。真的覺得很奇怪。
媽媽:成功了就好,成功了你就正常了。
姐姐:那你還走不走了?
媽媽:成功了就不走了。
姐姐:沒成功呢?
媽媽:沒成功還是回來,你要不要我?
姐姐:怎麼説要不要呢?
媽媽:你要不要我?
姐姐:你想好,我往年問過你好多回,哪一次回來我們沒有留你,小歡哭得很傷心留你,你還不是一樣地走了,所以説現在應該是我來問你,你還走不走,準不準備留下來,不是你問我要不要你的問題。
媽媽:留下來給你做家務事,好嗎?
姐姐:這也不是一句話。你不能説我留下來,然後明天就走了。我不走了,這句話我確實聽了好多回了。
不管媽媽的話是真是假,小嬌還是很高興,畢竟妹妹可以在媽媽面前盡情地撒嬌。由於常年大小便失禁,小嬌必須隨時帶著尿片,這樣她的身上就長了一些褥瘡,媽媽回家後,終於有人幫她擦藥了。
姐姐:以前都是痂,脫幾回之後它就好了,以前我也沒給別人説過,覺得別人又不是醫生,你説了又好像沒用,就沒説過。小時候爸爸、媽媽真的很心疼我,大家都勸説不要了,把我抱出去扔了,然後我爸爸、媽媽沒有扔。
2006年10月16日,小嬌準備前往北京治病。
姐姐:這個厚一點,和這個比起來就厚一點,這個是八塊的,這邊是八塊的,這邊是五塊的,這是男式,這是女式,好分一些。
臨走前,小嬌反復叮囑妹妹小歡賣貨時要注意的價格和事項,但她十分擔心,離開家的這一個月,貪玩的小歡,會放鬆學習。
姐姐:我走之後,你要知道做作業,不能説遇到什麼事就和奶奶吼,早上要吃飯,不能吃那麼多洋芋,聽到沒有。作業一定要完成,不能經常和那些孩子一塊兒去玩,去玩可以,但不能和他們天天玩。
妹妹:我天天玩,我玩都沒玩過。
姐姐:那説明你變乖了。
妹妹小歡的確懂事了,她知道姐姐走後,小賣部的生意就由她和奶奶來照看了。
妹妹:這邊多少?
奶奶:二兩。
妹妹:二兩,那麼這個是多少?
奶奶:這個是一兩。
爸爸:家裏你別擔心,有什麼事你打電話回來。
姐姐:我給你打電話。再見,乖點。
字幕:2006年10月18日,北京中日友好醫院。
姐姐:這次手術的目的是以控制它以後不再惡化為主,還是以恢復為主?
醫生:以控制不再惡化為主,以恢復為輔。
姐姐:恢復它大概有多大可能性?
醫生:恢復的可能性大概有百分之,一半,五十左右。
姐姐:只有百分之五十?
醫生:對。
姐姐:就是説如果這次手術它不是很理想,它如果沒有成功,會有什麼後果?
醫生:第一個就是再有神經的損傷可能要加重。
醫生告訴小嬌,由於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加上生活條件惡劣,對身體造成了一定的傷害,她的殘疾已經無法恢復正常了。
這個小男孩和小嬌的病情一樣,看到人家有父母陪伴照顧,小嬌很是感慨。
姐姐:他做手術跟我手術一樣,我就説嘛,因為我要擱那時候做多好啊,人家大夫都説了,我要是那麼大做的話,95%,而且還能跟正常人一樣呢,説不定。
媽媽:她的運氣沒那麼好,沒趕上。
記者:沒趕上?
媽媽:嗯。
明天就要手術了,雖然小嬌一直充滿信心地期待手術能夠成功,但是媽媽卻憂心忡忡。
媽媽:我還是有點猶豫,擔心會有後遺症,手術後畢竟有兩種可能性,害怕手術不成功、失敗,反正有點擔心。
2006年10月25日。小嬌馬上要進入手術室。
姐姐:真的,我很幸運,比我慘的人還在後頭。就覺得説,生活它要讓你失去這個,它總會給你那個。
在我們等待的時候,發現小嬌的床上,擺著有關心理方面的書。
姐姐:總是缺少那種安全感。
記者:這個家庭,包括父母不在一起,都不在你身邊,有聯絡嗎?
姐姐:有吧。所以就會刻意地要做很多,讓人認可你,覺得好像只有這樣子,只有讓人家認可你,讓人家害怕你或是什麼樣,然後你才安全了,然後你才能把小妹保護得好好的,就這樣子,所以就會覺得很累。
下午三點,手術順利結束。
小嬌告訴我們,在醫院康復期間,希望找一位心理醫生,解決自己的心理問題。讓今後的生活多一些陽光,少一些憂慮。
責編:復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