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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實説]如果沒有你 


央視國際 www.cctv.com  2006年09月11日 10:46 來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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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com消息(實話實説)

主持人:和晶

説客:楊立群  中國少年報

嘉賓:

    李元昌:男  吉林省教育學院教研員

    董德燕:女  溫州民辦學校教師  李老師實驗班第一批學生

    閻兆艷:女  吉林私營旅遊公司經理  李老師實驗班第一批學生

    盧月飛:男  腰圍鄉村村醫生  李老師實驗按第一批學生

和晶:好,先感謝各位來《實話實説》,可能有的人覺得,和晶你這個人太客氣,來錄節目還要謝謝我們幹嗎。因為我們發現,要讓一個人説實話很困難的,讓一個人當著全國觀眾的面實話實説,更困難。所以先感謝各位有勇氣來《實話實説》。那麼每次在節目開始的時候,我們首先要分享今天各位留下來的好消息和壞消息。到底是什麼樣的內容呢,由記者王未跟大家公佈一下,所以我們先歡迎我的搭檔,王未.

王未:大家好。

和晶:今天我還請來了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昨天還在外地,今天就飛到了北京,支持我們實話實説。《中國少年報》的記者楊立群先生,歡迎他。好,下面我們三個跟大家一起來揭曉一下,今天的朋友們給我們留下了什麼樣的消息。

王未:這個是個壞消息。挺震動的。他説馬上就要進入九月份了,連續四場婚禮,兩個生孩子的,全都要出禮錢,讓人非常煩惱。

和晶:一個月要送六個禮。是不是。

王未:戴春蘭。

觀眾:因為我們這個年紀可能孩子都是在二十六七歲,正好都是進入結婚的年齡。還有的結婚稍微早一點的,就又該生下一代了,所以呢這兩個月份子六 七個了。確實就僅僅這點退休費,有點尷尬。但是呢人之常情,有的去了還得叫阿姨,有的甚至叫姑奶奶,你該花還得花的。所以自己忍著點這個煩惱吧。

和晶:大家有沒有什麼好主意,跟戴阿姨説一下。

觀眾:不麻煩大家了,因為有的已經參加完了婚禮了,昨天、前天,還有上一週都參加完了。

和晶:都已經送出去了,對。不過我覺得戴阿姨説歸這麼説,但是我注意到,她一直還挺高興的,説這個事。

觀眾:大喜的事怎麼能不高興,就是太多了,有點煩惱。

和晶:請坐。

王未:這是一個好消息,終於有好消息了。他説教師節快到了,現在已經有的學生給我發來短信祝福,我感到非常高興。是吳嘉麗老師。

和晶:看樣子吳老師您已經帶出了很多很多學生了。

觀眾:也不能説太多,從教不到二十年。

和晶:那已經算是桃李滿天下了。

王未:是中學還是。

觀眾:中專。

和晶:他們工作以後都記著您吧?

觀眾:反正是有不少。

觀眾:有一個學生吧,他是江西的。有一次他放假回來,上我這又來看我來了,我就特別感動,為什麼呢?他來正好他姐姐放假的時候結婚,就是家裏做的那種大碗的米粉肉,從江西贛江,從那給我帶過來那麼大一大碗米粉肉,所以我覺得不在東西多好,不在東西好壞,也不在適合不適合我,我覺得他這心好。

和晶:做老師這個時候特別幸福的。

觀眾:對,沒錯。

和晶:謝謝您把這麼好的事跟大家分享。請坐,謝謝。那接下來是我們最期待的,也是我們最想聽的,是王未帶來的好消息。

王未:我這次帶來是教師節裏的消息,我先跟大家説的是壞消息。就是有一個曾經在農村紮根四十年的老師,檢查得了一個很重很重的病。醫生説他只有一年半的時間了。但是又有一個好消息,這位老師他特別熱愛,他精神也特別好,有毅力,很堅強,那七年過去了,他不僅健健康康的,還活著,而且他現在還工作在教育的第一線,我們來認識一下他。

和晶:先來放短片。

和晶:他出身農家,從小讀書吃盡苦頭,出於對農村孩子深厚的感情,大學畢業後,又志願回到農村教書,這一教就是四十年。把兩千多個農村孩子培養成才,他就是李元昌。一個疼愛孩子的農村教師,我就沒有忘記自己是農村走出來的人,為了讓更多農村孩子能夠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李元昌在八十年代初,就開始了把學習和農村生活融合在一起的教學改革,讓大多數沒有升學機會的孩子,仍然終身保持對學習的興趣和能力,成了對農村發展有用的人,他的教改經驗,在全國教育界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甚至還遠傳日本,影響海外。在一個學生獲得知識的同時,也應該給他們注入一種新的觀念,新的生活觀念。李元昌曾身患重病,被診斷為只有一年的時間,然而到了今天,憑著對教育的熱情,對農村孩子的愛,他已經在農村教育第一線,又堅持幹了七年,用濃濃的愛帶領孩子們繼續前行。

和晶:讓我們歡迎李老師到現場。李老師好。請坐。您坐這。我們今天特別高興,七年前查出的這個病,現在沒有復發是不是?

李元昌:當我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我兒子問大夫,我爸還能活多長時間。大夫回答説,也就一年半年。

和晶:做完手術?

李元昌:後來我病體稍微好一點之後,我到新華書店,看了病理學,説此病治愈,只能延緩五年生命。

和晶:書上寫的是五年。

李元昌:對,如果是按照醫生的判斷,我四年之前就應該“走了”。按照書上所説,那麼兩年之前,我就應該到“另一個世界”去教學去了,現在看來我這是死灰復燃,廢物又可利用。

和晶:今天我們在一開始的時候,先想讓大家知道,您在四十年中創造的一些奇跡。您可以先告訴他們,您帶的孩子,那都是什麼樣的孩子,

李元昌:就是當地的學生。

主持人:(農)村兒裏。

李元昌:村兒裏當地的學生。

和晶:加起來有多少名?

李元昌:我那個班是四十多名。

和晶:那些孩子都是什麼樣的家庭,他們的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李元昌:多半都是農民,有的很多父母都是文盲。

和晶:不識字。

李元昌:處在這個環境當中,我在課堂上正教著學,就聽見敲門聲,把門一拽,李老師,很對不起,我家有點活,我自己幹不過來,讓我們家小三來幫我幹幹吧。孩子在桌上不願意走,他爸進到屋裏面就把孩子拽走了。

和晶:上課上一半了,回家幹農活去?

李元昌:那就得是回家幹農活。

和晶:當時這樣的現象很普遍?

李元昌:不僅是普遍,當時每個農村的孩子,放學呀、假日都要幫著家裏幹一些農活,因此他們的學習時間非常少。

和晶:可能我們説到這,大家會認為,李老師説的這事可能八十年代的事了吧,現在的孩子們條件可能好了吧,應該不錯,的確有很多地方新建了學校,新增加了鄉村教師,也的確讓很多的孩子不在有很窘迫的受教育的環境了。但是還是有很多農村孩子是需要得到我們的關注的,所以我今天把好朋友請來了,楊立群曾經拿著攝像機走遍貴州的山區,跟很多很多的苦孩子接觸過。今天他把他的作品帶來了,我們大家可以通過他的這些照片,你直接可以感受到,那些孩子們現在的生活和學習是什麼樣子的?

楊立群:這個小老師是個志願者,現在在貴州大學的中文系上大一,因為家裏特別困難,她就自己到學校來教書。家裏是地地道道的農民,這是跟同學在一起。在教室裏頭。帶八門功課,數學、語文、美術、音樂、外語全教。

和晶:一個老師帶八門課,而且還是義務的。

楊立群:這個學校原來同學都是自己做飯吃,學校沒有食堂。經過一年多的學校的改建,新的學校馬上就要落成了。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學校已經封頂了,馬上就可以進住了。學校的孩子再也不用自己做飯了,學校有食堂了。每個孩子上學來,交五斤米交五塊錢就可以在學校吃一個星期了。

和晶:她是那兒唯一的老師嗎?

楊立群:我想讓楊立群把照片拿來,是讓大家能夠有一種直接的感受。那些孩子們到了你這個班上的學習基礎,是個什麼樣的基礎。

李元昌學生報上來的成績,就拿語文這一科來説,都是九十多分,那很高啊,有的接近一百分。然而我讀第一篇課文,那個講的是叫《一件珍貴的襯衫》。結果就在那篇課文,有的學生就有十七八個字不認識。

和晶:這是初一的孩子?

李元昌:初一的孩子。

和晶:就是在你看來,他們有這樣的一個基礎,您是可以理解的?

李元昌:在那這都是很正常的。過去我們那個初中畢業生,大家把他叫做為“初中扔”。就是説初中畢業啥也不是,就等於説是沒有什麼能力,幹啥啥不行,就是白扔。這個意思。

和晶:可是他們説李老師帶出來的學生,還要參加村委會的會,還要寫田間報告,還會寫訴狀。

李元昌:我這些學生,群眾就把他叫做小秀才,小參謀,小律師。

和晶:小律師,小秀才,小參謀。

李元昌:你像我在課堂教學,教給學生新聞的寫作方法。在那個階段的時候,我們的學生經常接到入稿通知,有經常收到稿費。寫來寫去之後,我突然接到村幹部給我來的一封信,這封信就説了,李老師怎麼一無冤,二無愁,你不出面整我們,為了讓這些孩子整我們。這些孩子就把村幹部做的一些事情,有時候就當做新聞消息給發出去了。

和晶:那肯定是不好的事情是不是?

李元昌:對。所以有些村幹部在吃飯的時候就説,咱們快點吃,別叫李元昌實驗班的學生看見,他一看見就説咱們用公款大吃大喝了,給咱們捅出去,咱們跳黃河也洗不清了。

和晶:那我聽下來,好像您帶出來的這些孩子,他們對身邊的事,對身邊的人都充滿了興趣。能舉一個上課的例子嗎?您是用什麼樣的上課方法,使他們如此有興趣。您在哪上課?

李元昌:我上課的課堂有時候不固定。

和晶:不在教室。

和晶:有時候把學生領到江邊去上,有時候在田地裏上,到江邊的時候,我領著學生,讓學生唱一支歌,就説我的家鄉並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到後來學生唱到什麼呢,我要把家鄉建設到山也美,水也美,學生的情緒上來了,他們感覺到家鄉的興衰,我自己身上有責任,這是我讓學生暢想家鄉的未來,想到家鄉的兒女,該為家鄉的未來建設,作出怎樣的貢獻。

和晶:李老師您這説法我非常意外,因為我知道很多農村孩子非常刻苦的學習,非常努力的讀書,是為了有找一日能夠考上一個學校,離開那個貧窮的土地,但是你為什麼讓他們,反而要産生這種留在這個土地上的這樣的想法呢?

李元昌:我沒有這種想法,但是我要面對事實,農村的學生當時只有兩條出路,一條是升學,離開了農村,另一條那就是留在鄉里頭,回鄉繼續當農民。我有個學習比較差的學生,受到了老師的批評,他一賭氣給我寫了一封信,信的結尾是這樣説的。老師,你這樣對待我們是不公平的,你看看,參加家鄉建設的,不都是我們這些差生嗎?這是學生在信裏面所説的。如果要是這些回鄉的學生都是差生,那就形成一輩不如一輩,農村發展又是怎樣?如果我教的學生回到當地參加生産了,他也是很聰明,很能幹,有知識,有能力,那就是形成一輩強如一輩,回到鄉里教學一批強一批。這樣農村那就會是一天好于一天,一年勝似一年,

和晶:我覺得聽李老師這樣説,可能大家還無法想像,他帶出來的學生是多麼與眾不同,所以這次我們為大家請來了李老師教過的三個學生,他們今天已經有了各自的工作各自的崗位,我們跟他們聊一聊,看他們跟我們所想像的,普通的學生不一樣在哪。來我們有請董德燕、閻兆艷和盧月飛上場。我們依次介紹一下,從那位先生開始,看得他壯吧,盧月飛是鄉村醫生,這是你當時的理想嗎?盧月飛?

盧月飛:是當時的理想。

和晶:當時想做醫生是不是?

盧月飛:沒有考入大學殿堂,但是回到家鄉想為農民做點事情,想成才。

和晶:你很小的時候就這樣想是不是?

盧月飛:對。

和晶:這個閻兆艷,吉林某旅遊公司的經理。我們叫她閻經理。你好,請坐。董德燕,請坐。

董德燕:我一開始工作的時候是和李老師一起在秀水二中工作的,

和晶:盧月飛你還記得讀書的時候,你們家庭條件好不好?

盧月飛:家條件不好。

和晶:李老師是你們班主任是不是?

盧月飛:對,李老師曾經資助過我,我永生難忘。

和晶:資助過你?

盧月飛:對。當時想起這個事情我都想哭。家庭非常困難,十五塊錢學費交不起,李老師那時候掙的是五十多塊錢工資。他家裏是五口人,老爺老太太年紀非常大,沒有勞動能力,還長年有病,所以用這些錢養活家的時候,給我拿十五塊錢。一個月,我還記得都是五毛的一毛的湊的。我非常感激。有了這十五塊錢,我有了今天,

和晶:在你們印象中間,有沒有跟李老師去田間地頭上課?

盧月飛:常事。

董德燕:我們經常這樣。

閻兆艷:就是有一年我們那裏發大水,結果我們八百里地全部被淹沒了。然後李老師就帶著我們到被淹了現場去看。然後我們當時就是看到這個莊稼全部淹沒在水裏面,也比較振動,然後回來李老師就讓我們寫作文,農民是多麼辛苦,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莊稼,結果一場水,一點收穫都沒有了。有的農民可能一顆粒的莊稼也不會收回來了。農民這樣辛苦,我們看到這個水之後,會有什麼感受。然後那次我們寫了挺多的作文,寫了不少的。

李元昌:兆艷你寫了《我愛家鄉的紅高粱》。寫的農民怎樣生産自救。是不是。對

閻兆艷:就是在所有的作物當中,紅高粱它那個抗水性最強的,黃豆是最差的,紅高粱是最強的。但是就是説家鄉人這些人的話,抗擊這些水,像紅高粱的這種精神一樣,一直這麼堅持下去,就是講的鄉村這些人民。

李元昌:有時後,就把他們領到地裏上課去。

和晶:帶到農田裏上課去?

李元昌:但是我在這裡面有目的,就是想培養他們這種綜合能力,另外把生産知識融合進去。記得是初一剛開學一個多月,我就把學生領到一塊苞米地裏邊去,那一年,苞米空穗現象很嚴重。為什麼空穗現象這麼嚴重?學生就想到説,這是沒授上粉。他們就想起來了,授粉的時候,正是連綿陰雨的時候,這個氣溫就影響了授粉。正在陰雨當中又候又刮一陣風,把苞米都刮倒了,結果苞米繚兒上的花粉,沒有落到苞米鬍子上,就那雌性的花蕊上,而落到地上了。因此就造成這種空穗現象。學生這篇調查報告完成了。然後我把這調查報告,拿到鄉的農業技術推廣站,給農業技術員看。農業技術員不相信是一個剛入學不久的,初一學生寫的,他説我們這方面專業知識都比較強,然而讓我們寫也只能是這樣。有一次是給學生出了這樣一道作文題,《天上掉餡餅》。這就比喻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你怎樣能讓它變成實現的。有的學生是這麼説的。説若干年之後,人類破解了光和作用之謎,那麼人住的這個房子上的瓦,就不是用陶土燒制的,而是用高濃度的葉綠素合成的了。那麼在房蓋和棚之間,安了一台人體營養加工儀,人坐在椅子上有一個人體營養探測儀,人往這個椅子上一坐,探測儀就探測出人體缺少什麼營養了。然後就通過這個加工儀,加工儀又通過返給它那個瓦,就把人體所缺的營養,輸送給加工儀,加工儀就做成了餡餅的形狀。在這個棚和椅子相對的上空有一個自動開啟的窗口,加工儀就通過這個窗口把這個餡餅投下來了,人這麼一仰脖,一張嘴,餡餅就可以掉到嘴裏了。

和晶:對於家庭主婦來説,這是最好最好的消息,不用天天買菜炒菜做飯了,直接一摁按紐什麼都下來了,那説明你的學生,在你的啟發,這種開放式的這樣的教育下,他們的想象力特別的,得到了鍛鍊,然後他們對問題的觀察能力,得到了鍛鍊,甚至他們表達都變得非常的自信。

李元昌:是這樣。

和晶:我想知道李老師給你們上課的時候,或者説李老師這個人給你們的印象,什麼叫成才。

閻兆艷:成才的話,就是説給我們一個最直接的話,李老師就告訴我們,只要你是做對社會上有用的人,那你就是成才了,不管你考上大學,你還是在家做一個農民,還是你怎麼樣,只要是對社會有益,那麼你就是一個成才的人。

和晶:作為農民,怎麼是一個成才的農民呢?

閻兆艷:那你作為一個農民的話,比如説盧月飛,他做一個醫生,他給這些個鄉村的農民帶來了很多益處,幫助很多人,那麼他自己的感覺,那我做了有益的事情話那我就是成才,這是一種自我感覺。這種感覺的話,也是一種思想。

盧月飛:不一定説在城裏做一些工作就是成才了,

李元昌:1988年驗收的時候,省裏的專家和我們省裏各縣區的教研員,來驗收這班學生,當時我做了實驗報告。老師就開始給這些學生出問題,就説你們李老師這樣給你們講課,如果你們不能升學該怎麼辦呢?我記得兆艷你曾經有個回答,當時你是怎麼説的了呢?

閻兆艷:當時我説這麼説的,只要是我們認為自己對社會做了有價值的事情,那麼我就覺得我自己是成才了,我們的目標不是一定上了大學就是成才。

盧月飛:不為了升學而升學。

李元昌:她回答這一句話,引起了來驗收的那些專家的掌聲。説我們讀書不是為了升學,而是為了成才。我就教育學生為成才而學習,為成才而學習,他能夠終生的去奮鬥,去學習,不斷提高發展自己。如果為了讀書而升學呢,不能升學,我讀書還有什麼作用呢?1994年的時候,兆艷你們畢業了六年了,省教育廳的領導調查我的學生,那時候董德燕考上高中,因為家裏經濟困難,沒有去讀書,她就在家自學,成了當地非常有名的裁剪師。

和晶:還會裁剪呢?

盧月飛:當時開了兩期還是三期,開了三期裁剪班。

李元昌:自己成了裁剪師,她還辦班。我有一件衣服,就是她給我做的,現在我還留著呢,有時就穿上。當時我記得,教育廳的一個領導問她,和你同班的學生都已經上大學了,而你還留在農村,你和那些上大學的同學在一起,你感不感覺自己“矮”啊?當時德燕説了一句話,他們都很感動。

董德燕:因為我就是説,不僅是當時,我覺得我現在仍然這樣認為説,一塊磚,高樓大廈上的磚是磚,牛棚馬圈上的磚仍然是磚,不管它建在高樓大廈上,還是建在牛棚馬圈上,它只要發揮了一塊磚的作用,那麼這塊磚是有價值的磚,那麼成才也無非就是這樣。所以當時我也這樣認為,我一直到現在還是這樣一種觀點。

李元昌:我再介紹一下董德燕,初中畢業考上高中,家庭經濟困難沒有上學,沒有去讀高中。她就自己學裁剪,在書店買了幾本裁剪了的書,向別人借了幾本裁剪的書,就照葫蘆畫瓢兒。

和晶:就會了。

李元昌:家庭困難。她就到學校找我要報紙,她們就要在報紙上畫線條裁剪,裁剪之後用糨糊粘成衣服,讓她弟弟妹妹,這些孩子試穿。後來就説,她就在農村當中收集那些廢塑料布,然後在縫機上做成衣服,讓她爸爸她媽媽這麼穿,她這個裁剪師就是這麼練成的。六年之後我和她談話,我發現她回鄉之後又讀了很多書。

和晶:自己業餘時間讀的書?

李元昌:讀了很多書,這時候我感覺到,這六年當中她的知識又長了很多。後來我就到了我的母校長春師範學院。我説你能不能招收這樣的一個學生,沒讀過高中,又沒經過高考,但是我保證她到學院之後,學習質量不會差,後來長春師範學院破格把她錄取了。她在班級裏面學習還是前幾名,以後回到我們秀水二中工作,

董德燕:我的上學經歷比較波折,李老師平時對我們的關愛,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最讓我感動的是,我在他送我去大學的時候,那時侯和我一起的同學,有一個是李老師的外甥女,我們倆是同班同學,在他送我去大學的時候,完全可以把他的外甥女送過去,但是李老師沒有這樣做,他覺得我好像比那個同學還要,更需要這次機會。而且我可能也會,更可能回來為我們學校做貢獻,所以他就把他外甥女就沒有送過去,然後把我送到學校裏去了。所以這件事情真的讓我刻骨銘心。

和晶:講到這呢,我想起來了,對於城市的孩子們來説,他們在上學的時候,在教學方面也有很多特點的,可是你們三個能説一下,李老師用的哪些方法是特別適用於農村孩子的呢。你們是體驗者你們更有。

盧月飛:從寫作方面。我們作為一個學生來説,回家天天寫日記,寫一些調查日記,觀察日記,誰家打仗了,耍錢了,農村這些事多,寫上,非常有滋有味的。

李元昌:他們寫的最多的,就是幹部為啥不修路。有時候他們就幾個人組成小記者調查組。

閻兆艷:如果看到不對的事情的話,我們就要去問一問去。

李元昌:就找村裏黨支部書記,村民開始種地了,有的農民買不起種子,你們這些領導該怎麼辦呢?怎樣幫助這些農戶,那時候村上有經營化肥,化肥漲不漲價,有時候他們幾個人組在一起,就去這些個村的領導幹部去了。

董德燕:我們甚至都把我們班級發生的一些不良風氣都寫到作文裏去了。

李元昌:這裡面吧我就感覺到什麼,我不是教語文,我是用語文去育。我把語文作為什麼呢?他們是在獲取知識的知識,再形成能力的能力,給他們離開學校之後,能夠不斷發展的基礎。

和晶:那李老師我問你一個假如的問題,假如您不是秀水二中的老師,假如您就是北京某一個中學的老師,您還會用這種方法教學嗎?

李元昌:有可能用不上。我感覺到城市的學校追求升學率,很殘酷。如果我到城市學校當中來,那我就是考試戰車上的一個士卒,我只知揮戈進擊搭弓射劍,只能是聽考試的這個令,我的一些個想法如果是領導考慮到影響考試就不能採納,我的一些個性就要體現不了。在這裡面我感覺到,農村的學校他也追求考試,但是相對説照城市比較弱。

和晶:我在了解李老師這個人的時候,我就想一個問題,其實李老師在查出身體有病的時候,是可以回到城市的,當時事實上也不需要您在一線再教學了。也讓您回去養病,動手術,做治療。可是您為什麼沒有好好的在長春市呆著,沒好好在家裏呆著,又下去了,又到鄉下的各個學校裏去看呢,

李元昌:我是從農村來的,來的時候我讀作家劉亮程寫得一篇文章叫《扛著鐵鍬進城》我就想,我是拎著鋤頭來長春。我來到長春還得是一畝八分地,也就是考慮到農村的教育。因為我對這裡面有一種感情。到長春的時候,每逢到了條件比較好的學校的時候,我頭腦當中自然浮現出農村的學校,兩相對比是越來越強烈。再有一點,我是農村老師,我不能忘了農村,不能忘了農村的那種情況。應該盡力的為農村辦點兒事。農村主要是缺優質教師。

和晶:缺老師。我聽您説到這,李老師我覺得您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有變化,我現在聽上去,好像不僅僅是鄉村教師,您甚至有點像一個,在鄉村教育這個領域中的一個理想主義者,好像您用自己的悟性,自己的經驗和自己的認識,把你的理想在一點一點的影響到其他的一些老師。

李元昌:你説我是理想主義者,是對了一半兒,為什麼。我另一半兒是個現實主義者。我面對著是我們農村教育的現實。

和晶:對。

李元昌:我就要研究它,怎樣幫助農村學校解決這個困難,當我在研究中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又是個理想主義者,我就設想這個問題,解決了之後,這種情景這種光明,因此它有時就鼓勵我,去深入的研究這個問題,因此呢,這個現實與理想各佔一半兒,就像作家創作一樣,現實主義加上浪漫主義。

和晶:對自我的總結。

李元昌:像對這些學生的教育,對於農村學生的教育,不能都逼著學生走升學的這條獨木橋。

李元昌:像他們走了不同的道路,但都成才了,不一定都非得升學。我母親常跟我説這麼一句話,説元昌,你可不能拿鞭子,都把學生往升學那條路上去趕。人説不上在什麼方面就會出息出來,彎彎木頭要隨性使。當時我母親跟我説,你看彎彎木頭吧,別讓它硬去做直的,你要把它直過來,有意做就把它折了。如果你是做犁杖,需要這個彎彎木頭,那就應該讓他去做犁杖去。其實呢我感覺我母親這句話,道出了我們育人的一個的道理。就是讓我們的學生根據他的特點、個性應該各得其所,適合他的發展,不能隨隊去擠升學的那條獨木橋。這個成才的標準是什麼呢,科學家是才,領導幹部是才,工人農民也是才。你種地種好了也是才,甚至街上賣報紙,賣好了他也是才,因為社會需要這樣的人,不能沒有這樣的人。

和晶:可是我聽説李老師自己的孩子,前兩年因為生病走了。

閻兆艷:這是我們所有人的一個痛。

李元昌:一提這個事情,有時候心臟病還會犯。我就感覺到心裏這個月亮永遠不能圓了。我的女兒走了不久,我十分想我的女兒,學生就發現了這個問題,有時就在我教案裏面夾了個紙條,説李老師我們就是你的女兒。有一回我疲倦了,課間的時候就趴在辦公桌上睡覺了,那時候也有病,身體也生病了,我睡醒的時候,我就發現窗外有好幾個孩子,瞅著我,他們眼裏就都流露出一種擔憂、疼愛我的這種眼光,後來這幾個老師告訴我,説這幾個趴在窗前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了,老師攆也不走。他就説,李老師身體是不是有病,他怎麼趴在桌子睡著了。當我醒了之後,這些孩子笑了,才走。

董德燕:因為那個時候,李老師女兒剛去世,心情肯定很不好的,但是沒有間斷去學校上班,沒有間斷去上課。

李元昌:我也有這種思想,到學校上課的時候,幹點工作,可能想女兒這個心就要少一點。如果我是病倒了,躺在床可能更要想這些事情。我是想用工作趕走我,沖淡我內心的痛。

和晶:不過他們也説了,在他們的心中,您不僅是位老師,更像一個父親。你失去了可能一個女兒,但是您得到了好多好多孩子們的愛,他們來之前都給您準備了禮物,想今天送給您。我不知道這個禮物有什麼意思,他們自己有什麼心意在裏邊。盧月飛準備的什麼禮物?

盧月飛:我的老師太累了,讓他用用。

和晶:按摩棒是吧?

盧月飛:對。

董德燕:李老師,我覺得腳踏實地是您的工作作風,您真的是一步一個腳印的耕耘在我們的黑土地上,我也希望我的人生裏,能像您一樣,在教臺上邁出自己人生堅實的腳步,所以我給你買一雙走路的鞋子。

閻兆艷:李老師,您在我們心目中是一個偉大的開拓者,那麼作為更多的農村孩子來説,我希望有更多更多的開拓者,踏著您的足跡前進,給更多的農村孩子帶去更多美好的未來。

李元昌:謝謝大家。

和晶:今天真的我們第一次覺得,這麼近距離來解了一位,在農村執教四十年的人。曾經我會有擔心,我會想,我們這些從城市長大的孩子,會不會理解李老師,我們這些在城市裏邊,有學習經歷的人,會不會理解老師和他的學生。但是今天起碼我覺得很輕鬆,能夠看到在李老師身上對於農村的那份愛和執著。所以我想今天的《實話實説》,給我們帶來的,不僅是一位教師的故事,更重要是給我們打開了一扇農村的大門,讓我們看到了那裏的孩子和那裏的人。謝謝大家,我們下期再見。

李元昌:再給我的學生佈置點作業。

和晶:太好了,李老師要給學生佈置作業,是給他們仨兒嗎?

閻兆艷:我還記得初中畢業的時候,李老師給我們留過一次作業。

李元昌:那你説一説留什麼作業了?

和晶:初中畢業的時候留作業了?

閻兆艷:對,初中畢業的時候就給我們留了二十年之後的作業。他那個時候就説,我們經常唱的一首歌,《年輕的朋友來相會》,我們也經常唱,我們馬上面臨畢業了。李老師説二十年後,現在給你們留一道作業題,二十年後,看你們能給我交一個怎樣的答卷。現在剛剛十八年,也就快到二十年了,我希望李老師所有的學生都能給他交一份滿意的答卷。

李元昌:畢業的時候我讓同學們唱了《年輕的朋友來相會》。然後我就説,同學們,以哪個內容來寫作文,為祖國,為家鄉流了多少汗,出了多少力了,分了多少憂,為內容,以什麼為題呢,以回首往事,問心可有愧。今天你們三個同學的彙報,我感覺就是交上了這一份的答卷。我也希望你們繼續再寫這篇人生的“大作文”,另外我也以秀水二中前校長的身份,號召我們秀水二中畢業的學生,都能完成這張答卷。另外我也以一個老師的身份。希望我們所有的學生,都能夠在社會這個大學校中,能寫好人生的這篇“大作文”。和晶這時候可以下課了。

和晶:謝謝,李老師説下課。感謝各位。

責編:趙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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