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起交通肇事法律適用不統一致公眾質疑司法公正

　　立法不嚴 車禍不止

　　記者 余靖靜 方益波

　　2009年以來，杭州、南京、上海等地接連發生超速、酒後駕車撞人致死的惡性交通事故，慘禍頻發一再引發社會輿論關於加大交通肇事行為懲治力度的呼聲，而司法實踐中法律適用的不統一現象也屢遭公眾對司法公正的質疑。有關專家和社會人士呼籲，在交通文明意識、公民道德素質與汽車數量高速增長不相匹配的現實情況下，立法建設滯後是放任“馬路殺手”的主因，司法環節法律適用的不統一，容易損害司法公信力，國家相關部門應從這些方面入手，迅速完善、健全交通法規，提高交通違法犯罪的成本。

　　處罰無力導致交通慘劇頻發　　

　　今年8月4日晚9時許，29歲的杭州市民魏志剛駕駛保時捷越野車，在市區繁華路段斑馬線附近撞上橫穿道路的16歲外來務工者馬芳芳，馬後經醫院搶救無效身亡。魏志剛目前已被檢察機關批准逮捕。

　　“保時捷案”發生後，許多人自然聯想到此前同城發生的“飆車案”。5月7日晚8時許，20歲的杭州市民胡斌駕駛三菱改裝跑車在市區超速行駛，撞死了行走在斑馬線上的譚卓，引發了國內外關注。“飆車案”發生不到3個月，罪犯胡斌入獄第5天，杭州就再次發生酒後駕車撞人致死的惡性交通事故，有網民大聲疾呼，“繼譚卓、馬芳芳後，法規調整還需多少行人生命？”

　　其實，惡性交通肇事事故不僅發生在杭州。

　　2008年12月14日，成都司機孫偉銘無證、醉酒駕駛，肇事逃逸，致4人死亡，1人重傷。

　　2009年1月21日，河南靈寶市司機王衛斌醉駕寶馬連撞多人，造成6死6傷的慘劇。

　　2009年5月22日，上海司機慶某酒後駕車肇事，連撞4人，2人死亡。

　　2009年6月30日晚，私營老闆張明寶在南京江寧區醉酒駕車，沿途撞倒9名路人，撞壞6輛轎車，釀成5死4傷的慘劇，死者中還有一名孕婦。

　　杭州“保時捷案”發生後僅一天，即8月5日晚，黑龍江雞西市又發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50歲的張喜軍酒後駕駛一輛路虎越野車衝進夜市人群，連撞20多人，造成2人死亡，7人住院。

　　8月6日晚，上海又發生一起酒後駕車奪命案，一名4歲男孩被撞死，3人受傷。

　　雖然各方面一再宣傳酒後駕車的危險，但我國每年因醉酒駕車事故死亡的人數仍高達10萬人之多，平均每天全國就有277.7人死於酒後駕車。而近來連續發生的惡性交通事故，大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肇事司機都有過多次違規的不良記錄。魏志剛共有超速、闖燈等8次違章記錄；而孫偉銘半年時間裏就有10次違章記錄，而且從未經過正規駕駛培訓。

　　浙江六和律師事務所律師劉成林説，國內交警對於一般的酒後駕車，能採取的就是扣證、拘留，教育意義和震懾作用並不大。未造成嚴重交通事故的酒後駕車者最多面臨行政拘留15天和罰款2000元，構成交通肇事罪的，除逃逸致人死亡外最高刑期是7年。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副院長、教授劉明祥認為，當前交通慘劇頻發，與我國法律關於交通肇事罪的處罰規定過低不無關係。“除非有逃逸行為，否則交通肇事罪量刑不會超過3年”。

　　華東政法大學教授鄒榮認為，目前國內相關的交通法規是對行為産生結果之後才進行法律懲罰，但是對於一些十分常見又危害巨大、並且可以預計到後果的違章行為，應該進行“過程性控制”，比如若達到一定程度，直接吊銷駕照。

　　法律適用不統一導致公眾質疑司法公正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法律適用不統一是當前交通違法面臨的一個大問題，不同城市、不同罪名，各地判決差異甚大，由此帶來的爭議，已引起公眾對司法公正的質疑，甚至屢屢出現“民意審判”。司法界人士認為，在司法實踐中，同類案件之間可能存在著差別，如果修改上位法，程序繁瑣，週期也較長，建議由最高人民法院以司法解釋的形式統一法律適用，明確在什麼條件下適用交通肇事罪，在什麼條件下適用危害公共安全罪。

　　胡斌駕駛改裝三菱跑車在杭州市區超速行駛、斑馬線上撞死行人後，民間希望以“危害公共安全罪”來判決的呼聲很高。案發第三天即5月9日，當地著名網絡論壇——“19樓”曾發起一項“城市中超速飆車算交通肇事罪還是危害公共安全罪”的投票，5天內就有1442名註冊網民參與投票，其中選擇“危害公共安全罪”為1425人，佔98.82%，選擇“交通肇事罪”為17人，佔1.18%。網民“新鮮綠茶”説：“只有足夠沉重的違法代價，才能使那些人不敢為所欲為。”

　　7月20日，胡斌被杭州市西湖區人民法院以交通肇事罪一審判決有期徒刑3年。記者在採訪中發現，這個結果令很多人感到“沒有安全感”。有網民指出，2005年5月，胡華在杭州盜竊窨井蓋，沒有造成任何傷亡後果，法院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判3年半有期徒刑。而胡斌“飆車”後果如此嚴重，獲刑卻反而更輕。還有網民指出，南京醉酒駕車造成路人5死4傷的肇事者最終被檢察機關涉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批捕，“為何胡斌案卻是交通肇事罪”？

　　杭州市西湖區人民法院法官潘波表示，胡斌案結果雖然沒有依從網絡民意重判，但判決確實比很多犯案情節類似的交通肇事案要重，是依法“頂格”處罰。據一些人士分析，如果該案沒有受到媒體普遍關注，根據法律，肇事者一方在賠償113萬元後獲緩刑、實際免去牢獄之災的可能性不是沒有。

　　記者瀏覽網上社區發現，胡斌入獄後，網民認為富人階層“百萬賠償換取輕刑”的不滿情緒一直沒有消失。杭州8月4日發生“保時捷案”後，網民一方面怒斥魏志剛酒後駕車撞死行人的行為，一方面則調侃“保時捷比三菱更有錢，老爸拿出一百萬，撐死也就判3年”。

　　劉明祥認為，如果要將交通肇事行為定為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實踐中不是絕對不可以，只是難度很大。如何用證據來證明犯罪嫌疑人的心態，實踐中是個難題。

　　應從立法環節保護公民行路安全　　　　

　　多位受訪專家指出，面對汽車時代頻頻發生的醉酒、超速駕駛導致的惡性交通事故，解決的根本之道還是從立法上，通過增設罪名或者調高現有罪名的量刑幅度，來加大懲罰力度，體現對公民生命財産安全等基本權利的維護。

　　鄒榮表示，在現有的法律體系下，司法部門要嚴格依據法的精神，作出經得起時間檢驗的公正判決。但是在立法上，一定要充分考慮快速發展變化的社會形勢，最大程度地體現民眾意志。

　　劉明祥説，日本幾年前新修訂刑法時增加了一個新罪名“危險駕駛致人死傷罪”，其最高法定刑期可達十幾年，實施幾年來，有效遏制了惡性交通事故的發生。對此，我國刑法可以借鑒，增設“危險駕駛罪”，將酒後駕駛、飆車等行為納入，作為交通肇事罪和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之間的過渡性罪名。

責編：汪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