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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com消息(360度):在曾紫霞所寫的回憶錄《劉國?傳》中提到,劉國?在渣滓洞被關押了僅僅22天,就被轉移到了白公館,從此兩人近在咫尺,卻從此遠隔天涯。
劉國?的家族是當時四川的豪門望族,他的家庭不惜重金想要營救他,卻最終沒有成功。那麼,關於劉國?,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請繼續收看今天的《紅岩檔案解密》。
郭德賢:那時候真是,血洗白公館,火燒渣滓洞!屍體在那個屍坑裏面是一層一層的都腐爛了,都腐爛了,認不出面目了。我們嚎啕大哭,當時我們是抱在一起哭啊!喊啊!都説陳然、劉國?,你在哪啊?我們不是説好了的嗎?
在松林坡層層疊疊的屍體坑中,劉國?的遺骸被發現的時候,早已經面目全非,難以辨認。當時跟劉國?同赴刑場的譚謨身中三槍卻奇跡般地倖免于難,後人根據他的回憶才得以知道烈士死難前的壯烈--劉國?在被押往松林坡刑場的途中,始終高呼口號,罵不絕口,被激怒的特務們殘忍地用刺刀割下了他的嘴唇。
將叛徒和烈士加以比較,經濟問題、戀愛問題、私生活--這三個個人問題處理得好壞,必然決定了一個人的工作態度和對革命的忠貞態度……--摘自羅廣斌《獄中報告》
2006年的夏天,我們在成都見到了這位叫劉兆豐的老人,作為當年地下黨的領導人,他曾經在環境險惡的重慶和劉國?共事,可惜由於病痛的折磨,老人只能記起很少的事情。
劉兆豐妻子:劉國?,問你和劉國?熟悉不熟悉?
劉兆豐:熟悉。
劉兆豐妻子:熟悉嗎?很熟悉嗎?
劉兆豐:熟悉。
劉兆豐妻子:劉國?這個同志非常了不得,不得了!他家裏那麼有錢,他有一個那算是個情人吧?他沒結婚吧?他沒有結婚吧?他未婚妻叫什麼名字?
劉兆豐:啊?
劉兆豐妻子:未婚妻,曾紫霞。
劉兆豐:曾紫霞,後來……
劉兆豐妻子:曾紫霞也被捕入獄,被捕入獄。他(劉國?)就告訴她,他就説,你就供出我,就説我是個公子哥,是玩女性的,我不是真的對你好的。他就説這樣的,曾紫霞就出來了,曾紫霞出來他犧牲了。
1979年,年屆50歲的曾紫霞開始撰寫她一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有關自己戀人的回憶錄《劉國?傳》,這是一篇一個女人用心和淚水寫成的文字。在其中,我們讀到了她和劉國?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景--有一次我被審後,放風時,我走到他的牢房門口,向他講審問我的內容,當我説特務們問我在他那裏見過誰?一同去找過誰?我答:"哪個談戀愛的人願意見著旁人呢?我們在一起總是儘量躲開人,躲都躲不及呢!"我一説完,他竟失聲笑了出來,説:"行,學會了。"我們兩個都笑了。
當時19歲的曾紫霞沒有想到這次見面竟成永別。劉國?在渣滓洞只被關押了短短的22天即被轉往白公館,而出賣他們的冉益智在叛變的路上越走越遠,在一口氣出賣了62個地下黨員的名單之後,他被國民黨軍統授予中校專員。但是,他沒有想到,用背叛自己信念換回的生命並沒有維持多少時光。
胡康民:解放後,他自己,冉益智還到我們脫線同志聯絡處去報道,説我來報道,我們脫線同志聯絡處的同志,叫這個,我一下把他忘了,跟他説回去等著,過不久就把他抓了。
1949年初,同樣被叛徒冉益智出賣的羅廣斌被轉押至白公館時,他看見了劉國?,因為長期的監禁和胃病的折磨,當時的劉國?蒼白瘦小,羸弱不堪。他終年被關在一間不見陽光的牢房,在難得的放風時刻,他體力不支,總愛坐在院壩檐溝邊的石頭上,享受那一點可貴的陽光,捉衣縫裏的虱子。
厲華:1988年的七月份,劉國?的哥哥劉國琪,從香港回來,那是我第一次接待從海外回來的烈士家屬。劉國琪來了以後,把我帶到松林坡上,在松林坡上他弟弟就義的地方給我講故事,講故事,講他兩次回重慶來營救他弟弟的情況,而且講到兩次,他最後一次送給徐遠舉空白支票讓他任填數目,而他弟弟所講的話,他説我記憶猶新--他説我弟弟當時就説要釋放只能無條件,而當時他準備好一份向敵人投降的書,只要他簽個字就可以出去,而他弟弟説,要釋放必須無條件,在這種生與死的一種抉擇之間,劉國?想的什麼,我當時問劉國琪,我説當時他除了説這句話以外還説了什麼沒有?他説他一句話沒説,只是看著我,兩行熱淚搖頭堅決不投降,後來他説我跪在地上求他,你不要這麼死心眼,出去以後只要有命在,你搞什麼都可以,你命沒有了什麼都搞不成,但是他説我弟弟,我清楚我弟弟,仰著頭流著熱淚,堅定地搖頭。
其實就算劉國?的親人也不明白,劉國?為什麼要革命?要革誰的命?我們從劉國?在1939年10月19日寫給他五姐劉國惠的一封信中可以看出他為什麼會走上叛逆的道路--這個"家"是在舊社會垂死的身軀上的一個爛瘡,它具有幾千年遺留下來的潰爛性的毒質。它已經完全是一塊膿血和腐肉。我們要得到完全的幸福,只有讓新的産生,讓舊的死亡,要新的産生,先得把自身遺傳得來的和傳染來的毒質除去,把自私、虛榮、狹隘、膽小、無恒心、無毅力等短處除去。
楊世元:整個叫希望國民黨儘快地崩潰,這絕對是人心所向。當時我們在重慶地區裏面來講,我們還不説比較有進步傾向的學生,你就包括國民黨他那個體制內的都有這樣的話,叫做此路不通,我去找毛澤東,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處處不留爺,爺去找八路。這是國民黨警官學校在廁所裏面,退役軍人喊的口號裏面,它就有這個東西,你説那個國民黨崩潰到什麼地步了?這個講起來,用魯迅先生的話來講,倒不説紅岩精神,我們從古到今都有為民請命的人,捨身求法的人,拼命硬幹的人!這就是我們國家的脊梁!
劉國?拒絕了家人的營救,回到了被關押的白公館。在臨分別之前劉國?向哥哥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希望哥哥將家人的照片寄給他。劉家是當時四川豪門望族,有錢有勢,為了營救這個不肯自新的弟弟,劉國?的堂兄,時任偽國民政府經濟部長的劉航琛甚至把關係托到了西南軍政長官張群那裏,要求徐遠舉釋放劉國?--本來釋放劉國?,在我的職權上不算什麼問題,我也有心給劉航琛賣個人情,但對於劉國?是四川大資産階級、大地主的子弟,對他也為共産黨鬧革命,大惑不解,我雖受了賄,始終未同意釋放劉國?。
1949年11月27日夜晚,當劊子手開始呼喊劉國?的名字,烈士平靜地説"不忙,等老子作首詩"!那個時候,共産黨的解放大軍已經逼近重慶,愛人曾紫霞也已經安全地抵達成都。此時,羸弱蒼白的劉國?在走向刑場之前吟誦了這首詩:同志們,聽吧!像春雷爆炸的,是人民解放軍的炮聲, 人民解放了!人民勝利了!我們-- 沒有玷污黨的榮譽! 我們死而無愧!……
這是1951年,由鄧小平簽發的對解放後被捕的叛徒冉益智的判決書--在被槍斃前,冉益智在最後留言中要求:將屍體棄之荒郊,與草木同腐!歷時三年,當曾紫霞在1982年最終完成《劉國?傳》的時候,已經是癌症晚期,一位當時見過她的脫險志士可以見證曾紫霞臨終前的樂觀和淡定。
傅伯庸:她最後很樂觀,她説我現在把劉國?的傳也完成了,她説我死而無愧,最後她完成了《劉國?傳》。
在《劉國?傳》中,曾紫霞這樣寫道--我沒有忘記,也不敢忘記,他指引我走過了幾十年坎坷的人生之路。在那些艱難曲折的歲月裏,我曾經有過沮喪。可每當一想到我的沮喪是對一個已經犧牲了的先烈形象的褻瀆,那會玷污我和國?曾有過的聖潔的愛情,我終於又掙扎著前進了。
責編:張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