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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V.com消息(360度):八張相片,一張學歷證書,三封家書--這是我們從檔案中能得到的所有關於江竹筠的資料。東西不多,但它在告訴我們--為什麼一個29歲的年輕女子會成為全中國人民的江姐。
這是江竹筠1948年寫給家人的一封信。四哥就是她的丈夫彭咏梧。1948年1月16日,領導下川東武裝運動的彭咏梧,被敵人殺害,他的頭顱被懸挂在竹園坪場的城樓上示眾。
胡康民:江姐非常傷心,很難受,不是那種氣勢昂揚的,只是現在回頭來看江姐的心態,丈夫死了,彭咏梧對她的感情託付,江姐的心非常苦。
--這慘痛的襲擊你們是不會領略得到的。可是,竹安弟,你別太為我難過。我知道,我該怎麼樣子地活著。當然,人總是人,總不能不為這慘痛的死亡而傷心。我記得不知是誰説過,“活人可以在活人的心裏死去,死人可以在活人的心中活著。”你覺得是嗎?所以他是活著的,而且永遠地在我心裏。
孩子已經沒有了父親,他不應該再失去母親。黨決定把江竹筠留在城市工作,但是她拒絕了組織的照顧,變賣了家産、送走了孩子,又回到丈夫戰鬥過的地方繼續戰鬥。不久之後,由於叛徒的出賣,江竹筠被捕了。
在《血手染紅岩》中,特務頭子徐遠舉這樣描述了他見到江竹筠的第一印象--
我去渣滓洞審陶敬之,正值張界在審江竹筠,張向我反映--江很頑固,不肯坦白,這個女的很壞。
如果不是認識了江竹筠,黃茂才後來的命運肯定會完全不同。這位當年渣滓洞的少尉看守仍然清楚記得58年前第一眼見到的江竹筠。
黃茂才:她進來的時候,穿的是開底的長旗袍,穿一雙高跟皮鞋,高跟皮鞋,頭髮是解放前摩登的頭髮,這樣子披半邊,就是照片上所照的那個形象,人是不高,大致只有一米四左右點,人不很高,但是她表現很堅強,不管在哪一次審訊,不管她受多大的刑,她都沒説出過半點,供認過組織或者人員這些情況,她寧願受刑,她都不説半句。
孫曙:徐遠舉的交代材料裏面都説了的,原來監獄裏面那些女囚犯,到過年過節時要哭,江姐一關進去以後,過年過節幾乎都不哭了。
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堅強的女子每次被提出審訊時,整個渣滓洞18間牢房的難友們沒有片刻心安,而女牢的難友則在打聽受了什麼刑,準備著怎麼讓她回牢後舒服一點,使她傷痛減輕一點。
--當江竹筠提審後被帶回女牢時,幾個人把她抬到床上。有人抱著她喂糖水,有人在用鹽水清洗她的傷口……她沒有在受刑時落淚,卻在難友的懷裏哭了,邊哭邊罵了聲“特務龜兒子真狠!”(曾紫霞《戰鬥在女牢》)
羅廣斌的《獄中報告》中寫到--
江竹筠受刑昏死三次,楊虞裳失明月余,李青林腿折殘廢,他們的表現是每位被捕的同志所共同景仰的。江曾説: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驗!對被捕的同志起了很大的教育作用!
傅伯雍:她是一面旗幟啊!而且她也受了很多刑,給她打竹籤子,大家寫信來慰問她,何雪松也是我們特長詩社的詩人,就寫了什麼?寫了《靈魂頌》--你是丹娘的化身,你是蘇菲亞的精靈,你就是你,你是中華兒女的典型。
這是一段從未公開過的錄像資料,許多年來,老人一直在回避著各種媒體,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在攝像機的面前,他就是江竹筠的兒子--彭雲。
彭雲:我是生在成都,然後很快我媽媽就帶我到重慶,到重慶她們下去以後,就下川東那邊組織武裝起義啊,或者搞活動以後,把我就先放在她們一個戰友家。後來我譚媽媽從雲陽來以後就把我接過去。
厲華:您對你父親母親的印象深不深?
彭雲:我的印象應該説是零!
厲華:是零?
彭雲:對。因為我父親是1948年初犧牲的,我母親1949底犧牲的。但他們離開我都是1947年底,那時侯我就一歲多一點,所以説印象不深,完全沒有印象。
這是彭雲和父母唯一的一張全家福,對於自己母親的了解,除了小説《紅岩》之外,就只有這三封家信。
這是1949年8月27日,黃茂才為江竹筠從獄中帶出的最後一封信,此時的江竹筠已經意識到了死亡的威脅。
--自入獄日起,我就下了兩年坐牢的決心,現在戰事已近川邊,重慶再強也不可能和平、京、穗相比,大方地給它三四月的命運就會完蛋的。話又説回來,我們到底還是虎口裏的人,生死未定。假若不幸的話,雲兒就送給你了,盼教以踏著父母之足跡,以建設新中國為志,為共産主義革命事業奮鬥到底。孩子們決不要驕(嬌)養,粗服淡飯足矣。
而那時,年僅3歲的彭雲不知道母親正在渣滓洞,更不知道自己的一張照片給獄中的江竹筠曾經帶來怎樣的悲傷。
黃茂才:她給我説,叫我帶個信到她一個阿姨那邊,後來我把這個信帶出去了,也交給那個阿姨了,最後這個相片我拿回來,我晚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我就交給江竹筠了,當時江竹筠的情感好像又很高興又很悲傷。
這封信黃茂才沒有看過,所以他不了解當年江竹筠的高興是因為她為之奮鬥的事業即將勝利,而悲傷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幼小的兒子即將失去自己的母親。
傅伯雍:江姐,李大姐李青林她們兩個一路,李青林腳是跛的,江姐把她扶起的,她們走出牢門,都是從容不迫地走出牢門。
盛國玉:江姐走的時候,她還跟我們説再見,她還説大家要保重身體。那個時候,我們對於這個情況好像很難估計,都是像這樣的--就是説出去到底是釋放不釋放?絕不會釋放!就是説,可能生命很有危險,都是這樣估計。結果天黑的時候,有的同志就聞到了一股血腥的氣味。
1949年11月14日,江竹筠犧牲了!15天后,重慶獲得了解放。57年後,當我們再一次去探尋這段歷史的過程中,被訪問者在敘述往事時,經常會把真實的江竹筠與小説電影中江姐的文藝形象相混淆。或許,在他們的心中--故事和歷史早已融為一體,無法分離!
責編:張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