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鎮
做了一夜的水之夢,古鎮在櫓聲中醒來。
這一覺睡了7000年。這一帶屬於新石器時期的馬家浜文化圈,是先民的家園,文明的搖籃。
這一覺睡了2500多年。這裡是春秋時期吳越兩國交界處,發生過一些著名的戰事,是歷史的切片,中國的從前。
這一覺睡了1100多年。這裡在唐朝鹹通年間建鎮,幾度起落,幾經枯榮,是江南的化石,文化的標本。
幾千年的中國,風塵僕僕地走來,在杭嘉湖平原一處小橋流水人家美美地歇了一宿,留下一段美麗的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烏鎮——一個牽動全世界鼠標的互聯網小鎮。
此處憶江南
烏鎮美,美在水。一條河從春秋時期流來,南北貫穿烏鎮。河的本名叫車溪,今天的名字叫市河,兩條支流分別叫西市河、東市河。京杭大運河抵近烏鎮,分出一支從鎮的西北角注入,一直往前走是河,略一分神就成了港,稍一駐腳便成了湖,七拐八彎就織成了水網。烏鎮宛在水中央。
烏鎮備東南之形勝,具吳越之風韻,依水建街、傍水設市;西柵大街隨水而形,汲水而生,家家是臨河閣樓,戶戶有汲水曉窗。碧水清蕩,似有魚兒在遊,看得見的是各種綠,軟泥上有青荇在招搖,望不見的是水鄉的根。鳥瞰烏鎮,房屋林林總總、擠擠密密,老街高高低低、曲曲折折,滿眼是緊湊與生動,像茂密的藤蘿做自然的舒捲。
西市河寬不過20米,雞犬之聲相聞。隔河人家,輕喚一聲兒,對岸便探出頭來回應。石板路一走到底,像漫長的老膠卷,每一格都是故事。墻根躺三兩排木椅,支三兩根木柱,下八九級石階,便有渡船蕩著波兒在候著。河埠係舟,水畔勒馬,到處有碼頭,隨地是水口,出門便上船,起岸就進店,烏鎮人隨時可以出發,哪都能生根。船工或者船娘慈善地坐著或者蹲著,不招徠你,只等你的借問,或者謙和地糾正你,這不叫烏篷船,烏鎮不是一切都姓烏。獨自坐在平頂的搖櫓船裏,什麼都可以想,什麼都可以不想,讓綠波拍打你的心波,輕輕蕩。烏鎮是一個可以發呆的地方,直到你呆若木雞,凝成一幅壁上畫、岸邊圖、水中景。水鄉烏鎮,是溫潤的江南玉,任由風雨刻刀精心地雕、細細地磨,在流水時光裏淡淡地沁養。
橋是烏鎮的書籤,烏鎮是橋的故鄉。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烏鎮沒有兩座一樣的橋。烏鎮的橋始建於南宋,今有70多座。或莊嚴持重,結結實實,披一身斑駁的綠苔;或縱身躍然,寥寥幾筆,如國畫裏一勾靈巧的飛白;或樸素平坦,簡簡單單,像老農民的汗巾,隨意擱在河腰上。通安橋,萬興橋,如意橋,遷善橋,咸寧橋,平安橋,延嗣橋……寓示烏鎮人價值觀的橋名,讀得你慈眉善目,佛心滿滿。
倚橋顧盼,憑欄張望,一秒鐘的邂逅,一百年的守候。中國的愛情多與橋有關,斷橋、鵲橋、廊橋……烏鎮該是有故事的地方。桃紅李白青石條,斜風細雨青石橋,烏鎮是青色的雨巷裏行走的江南女子,著一襲藍印花布旗袍,撐一柄青傘,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把個裊裊娜娜留在空蒙畫裏。軟軟的風,牽起江南的衣角,分分鐘在等。畫外音,是人間四月天在輕輕地吟。
驛動的心需要安頓的窩,烏鎮的亭臺樓閣是最好的去處。“九寺十三庵,東西兩寶塔”,歷史上曾有廟、觀、塔、寺、庵、堂、殿、祠達50多處,佛教、道教、基督教、天主教在這裡開壇布道,廟宇教堂廊腰縵回,檐牙高啄,鐘磬相聞,烏鎮瀰漫了幾分宗教般的神秘。南朝的風,唐朝的派,南宋的雅,明清的頌,民國的韻,流轉在烏鎮的屋宇檐角,發出滄桑天籟;幢幢不同景,款款不重樣,各色各樣的老墻列隊走在烏鎮長長的T臺,展示自己的顏值。
古鎮不能沒有古塔。建於宋朝,毀於元朝,重修于明朝的白蓮塔,如今仙風道骨地肅立在鎮西的瀲艷水光之中,是烏鎮的魂;看過風,觀過雨,見證過小鎮春秋,是烏鎮的眼。
古樸是烏鎮的底色,靈動是烏鎮的天性。遍地茶館酒肆,滿街客棧商鋪,可以接南北客,談東西事,聊古今天,每一句都那麼妥帖。從從容容,低低緩緩,烏鎮的日子散淡而恬靜。
烏鎮的民居大多磚木結構,河中生柱,水上架閣。角角落落的創意,裏裏外外的匠心,結構密集但有章法,緊湊中常有閒筆。高墻深宅,園林奇石,爬墻虎沿著窗欞攀緣。每一戶窗牖都很講究,大窗套小窗,扇葉微啟。進門有梯,樓上有閣,雖然逼仄卻有妥妥的舒適感,不會壅塞,沒有磕絆。屋挨屋,墻跟墻,門通門,進一家門做百家客。枕水人家,千家一條枕,萬戶不同夢,各進各的溫柔鄉。
醒來的烏鎮,從曙色裏鑽出來那麼多的船兒,或撐一支長篙,或搖一柄爛槳,聚向水村漁市。誇著自家的瓜果菜蔬、雞鴨魚蝦,你讓我推,討價還價,從容和氣不爭吵,吳儂軟語像唱歌,句句是水鄉晨曲和諧的音符。
不嘗烏鎮小吃,不算到過烏鎮,舌尖上的烏鎮讓你垂涎三尺。嘉興粽子蜜糖糕、春卷茶食杭白菊、鮮肉包子姑嫂餅讓你口口香甜,梅幹菜燒餅、三珍齋醬雞令你唇齒留香,更有吳媽餛飩、沈記花生糕、茅老太臭豆腐叫你鄉愁縈心。點一道烏鎮的紅燒羊肉,喝一口烏鎮産白米、白麵、白水製成的“三白酒”,何妨“醉臥春風深巷裏,曉尋香旆小橋東”。
烏鎮人家逐水草而居,在煙雨中尋夢。青磚青瓦青石板,木門木船木桌椅,雖有些斑駁,卻是歲月留痕,是李杜蘇白遺落的稿箋,是乾隆六下江南丟失的詩句。河邊修竹叢叢,粽葉蓁蓁,蘆花依依,烏鎮的雨季是水草的天堂。河暗雨欲來,浪白風初起,一會兒便是細雨濕衣、閒花落地,草在水中舞了。秋雨滴篷牽牽扯,殘風打頭絲絲涼,烏鎮是泊在淡煙疏雨裏的一條船。秋色裏的烏鎮殘荷清淒水清泠,凝住了霜橋夜泊風雨樓,凍住了枯樹寒鴉半隻槳,只有斜陽穿柳,一縷青煙飄向天外。
哪一塊是唐宋的磚,哪一片是明清的瓦,哪一片青葉是南梁太子心碎的詩詞在低吟,哪一滴水珠是吳越子弟心酸的淚滴流到今?江南是中國的鄉愁,烏鎮是江南的愁鄉。那一縷縷風、一絲絲雨,是滿天詩詞在飛飏、滿天淚滴在找眼窩;那一爿爿粉墻黛瓦,一灣灣河港水巷,走進明信片,把心事寄給遠方。尋親烏鎮,倚橋而立,枕河而眠,立起的是思念,躺下的是愁腸。烏鎮是天界饋贈的一幅水墨畫,飄落在江南的一隅,讓你流連忘返,直想捲起帶走。
帶走是奢念,冥想卻是長長的巷子。古鎮是該有巷子的,斑斕故事,錦繡文章,全藏在這百轉柔腸裏了。拾掇起記憶的殘片,四通八達地走向幽深或者遙遠,讓你牽腸挂肚卻又看不盡、想不清、思無期。沒有巷子的老街沒有歷史,沒有巷子的人生沒有風景。
小巷深深,一定要有路燈來照亮,但烏鎮的街燈常常被人忽略。鐵皮白罩,簡潔、端莊,秀美、素樸,挂在街角,不誇張,不擋道,不遮視線,卻是青磚粉墻上不能或缺的一筆,是烏鎮的縮影。曙色初上就隱退,只裝點你的風景;夜幕一降便上崗,在該亮處發光。月讀天,風讀地,燈讀人。巷口處遙遙對對的,是一隻陳年的燈籠,輕輕地晃,敲著歲月的更。
歷史是最好的美容師,時間是最好的泥瓦匠,窘迫的步履焦躁的心,緊巴巴的念想皺巴巴的情,來烏鎮一憩,這裡能修復一切。
但我們能修復被撕碎的鄉愁麼?當一堆奇形怪狀的建築垃圾、富麗堂皇的文化敗筆充斥眼簾的時候,烏鎮卻提供了一個鄉愁樣本。
沒有烏鎮,怎能憶江南?
沒有江南,何處寄鄉愁?
往事越千年
綿綿的風雨長廊悄悄地走,從春秋的月夜走進明清的秋雨;長長的車溪河水靜靜地流,河道刻痕深深,是烏鎮的歷史數軸。
春秋無義戰,諸侯競交兵,烏鎮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鼓角齊鳴,刀光劍影,吳、越兩國隔車溪河對峙,河西“吳駐軍以備越”,叫烏墩;東岸則屬越國,稱青墩。公元前496年,吳王闔閭起兵伐越,越王勾踐率兵拼死抵抗。在交界處兩軍對峙,按劍不動。突然間,越兵前三排的敢死隊員齊刷刷拔劍自刎!這一悲壯之舉看得吳兵目瞪口呆,越兵乘機發起猛攻,吳王闔閭腳受重傷不治而死。司馬遷在《史記》裏講述的這個故事,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槜李之戰”。“槜李”,離烏鎮不遠。
烏鎮見證過不同時期的戰爭。五代十國時吳國的創立者楊行密在這裡駐兵,北宋方臘的起義軍在這裡馳騁,元代蒙古鐵騎的戰刀在這裡橫掃,明太祖朱元璋派徐達在這裡鏖戰,清朝時太平軍與清軍在這裡激戰,民國時江浙兩省軍閥在這裡混戰,共産黨與國民黨的將士們在這裡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白露輕霜,在水一方,靜悄悄的烏鎮水,滿是歷史的波光;蒹葭澤國,溫柔水鄉,烏鎮讓男人接受檢閱。
車溪河流淌到南朝的南梁,駐足在幽靜的書院。它的名字叫“昭明書院”,是為紀念梁武帝的長子昭明太子讀書而設的。太子曾寄宿白蓮寺,築館讀書,成年後主持編纂《文選》,選錄了先秦至南梁八九百年間100多個作者、700余篇經典作品,是現存編選最早的漢族詩文總集。今天的書院,靜謐如昨,書架上的典籍發出沉香,給古樸的烏鎮增添了幾分文氣。
烏鎮有一水碼頭,叫烏將軍廟碼頭。烏將軍叫烏讚,甘肅張掖人,唐朝時為湖州鎮將,駐守烏墩。公元807年鎮海節度使李锜反叛,兵犯烏墩,烏讚與副將吳起奉命阻擊,因寡不敵眾而陣亡。副將吳起將烏讚就地安葬。由於烏讚也姓烏,所以烏鎮人對他多了幾分暖愛,特地建廟供奉。他們寧願相信,烏鎮得名于烏將軍。一棵象徵烏將軍忠勇智德的古銀杏樹蒼然挺拔于西市河畔,護佑烏鎮1200多年。
烏鎮的興盛始於趙宋南渡之後。這個離南宋首都臨安僅一箭之遙的重鎮成了後花園。這裡土地肥沃、雨水豐沛、物産豐富,交通便利,手工製造業發達、商貿活躍,酒坊勃興,染坊紅火,家家會養蠶、戶戶善繅絲,成為魚米之鄉、絲綢之府、舟車之都、通商之埠,富甲浙北一方。但隨著南宋的覆滅,烏鎮日趨衰敗;元末時屢遭兵燹,使烏鎮走向沉寂。
明代的烏鎮,一度生機重現,商貿輻輳蘇杭閩粵,“富商大賈數千里輦萬金而來,摩肩接袂如一都會”,但又深受倭寇侵擾、宗教衝突之害。清初之際的烏鎮再陷戰亂,康熙年間才出現“市肆商賈匯集,蠶桑編織甲他縣”的盛景,但清末時戰火又起,好景不長。
民國時期的烏鎮飽受軍閥混戰之苦、屢遭水匪洗劫之難。1937年11月日軍進攻嘉興地區,烏鎮淪陷,日寇狂轟濫炸、燒殺搶掠,殺我同胞200人,血流入河,烏鎮一片殷紅嗚咽。
千年烏鎮,起起落落,是斑斕歷史的一道景,多難民族的一個痛,風雨江南的一個愁。
風在唸經,月在讀史,烏鎮讓人讀了一遍想重來。
但好在可以網上讀烏鎮。世界互聯網大會讓烏鎮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世界互聯網小鎮”成了互聯網戰場、互聯網市場。年輕的創客們在這裡品咖啡,資深的CEO在這裡論劍,前沿技術在這裡合縱,神奇資本在這裡連橫。在這裡,無須帶一分現金,手機支付功能開通,可以幫你搞定一切。
錢鑫明師傅是西柵大街上錢氏竹器店的老闆,錢氏家族第五代手藝傳人,祖上給宮廷製作貢品。他親手編織直徑5米的大蠶扁,挂在自家外墻,成了中央電視臺畫面裏的烏鎮地標。兒子通過互聯網與國內外藝術家交流竹編文化,兒媳在鎮上開了英語學校。古老的烏鎮網羅天下,滿街流行時尚風。
看昨日江南,到烏鎮來,這裡是江南的根。
看明日中國,到烏鎮來,這裡是中國的夢。
小鎮故事多
幽深説往事,斑駁寫古色,烏鎮是中國文化的一枚腳印。
據統計,自宋至清,烏鎮古老石街上走出貢生160人、舉人161人、進士64人,136人蔭功襲封;行走過南朝山水詩人謝靈運,史學家、文學家沈約,中唐詩人李紳,晚唐宰相、書法家裴休,南宋翰林學士、愛國詩人陳與義,資政殿大學士、田園詩人范成大,明末清初理學家張楊園,清朝學者鮑廷博,主辦上海《新聞報》副刊30多年的報人嚴獨鶴,民國時期愛國實業家盧學溥,當代文化人木心,當代國畫家徐昌酩,等等。水鄉烏鎮,因人而文,因文而興。
嘉興南湖的那艘紅船,縴繩一頭也在烏鎮。1921年的這艘畫舫裏,一群非凡人物討論著一個偉大的話題,而船頭卻端坐著一位戴眼鏡的知識女性。她看似優雅賞景,卻是異常警覺,一有異常情況,她便哼起嘉興小調報警,艙內便響起麻將聲一片。這位文靜貌美的女子,正是中共創始人之一李達的夫人王會悟。
當時,一大代表們在上海石庫門秘密開會,被法國巡捕覺察,正是負責會務和安保工作的王會悟提出轉移到嘉興船上開會的。她的家鄉就在離南湖不遠的烏鎮。
王會悟的父親是烏鎮的私塾先生,小會悟6歲啟蒙,12歲時考入嘉興女子師範學校。一年後父親病故,她便回到烏鎮,1918年20歲的王會悟到湖州讀英語,接觸到《新青年》雜誌的新思想新文化,用白話文給陳獨秀、李達、惲代英等寫過信。五四運動爆發後,王會悟到上海從事婦女工作,與李達相識相戀,二人于1920年在陳獨秀的家中舉行了婚禮,王會悟也因此成為中共一大的見證人和服務者。
1993年10月,這位對黨的創建有功而無名的烏鎮女兒,在北京走完了96年的人生。烏鎮沒有忘記自己的女兒,在放生橋旁的靈水居辟出了王會悟紀念館。潔凈雅致的庭院裏,那一幅眼含笑意、嫻淑秀麗的美女照,定格在王會悟20歲離開家鄉時的青蔥花容,讓你感受到有一種力量,叫溫柔。
王會悟父親的私塾裏,還走出過一位了不起的學生。當年這個烏鎮小頑童,從私塾走向北平、上海,一直走上新中國第一任文化部長的崗位。他便是沈雁冰,筆名茅盾。王會悟小他兩歲,卻是他的表姑。
茅盾不但自己走上革命道路,還從烏鎮帶出一批有志者,其中就有他的胞弟沈澤民。他在哥哥影響下積極追求進步。1919年與同窗好友張聞天一同創辦進步刊物。1920年7月,東渡扶桑求學,回到上海後積極傳播馬克思主義。1921年沈澤民成為建黨前的第一批黨員。1925年,他與張聞天、王稼祥等一起,被派往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1931年1月,沈澤民被推選為中央宣傳部部長,同年3月被任命為鄂豫皖省委書記。在艱苦惡劣的環境中,沈澤民不幸染上重疾。但他把到上海向黨中央彙報並能夠治病的唯一機會,讓給了同樣患病的成倣吾,自己卻英年早逝,年僅34歲。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把給中央的報告寫在短褲上,請成倣吾穿上躲過敵人的搜查。捐軀革命,身死他鄉,烏鎮卻永遠記住她這個優秀的兒子。
烏鎮還有一位文化人,叫孔另境,孔子第七十六代孫。他年青時就追隨茅盾、沈澤民等,參加桐鄉青年社。1922年考入上海大學,1925年入黨,在五卅運動中被捕。後赴廣州參加國民革命,隨軍北伐。再次被捕後經魯迅等人營救出獄。新中國成立後,在上海文化出版社工作,後受衝擊。1967年,他悄悄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不料椅子還沒坐熱就被抓走,後來含冤病逝。但願故鄉烏鎮的最後一瞥,能給他一絲慰藉。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不僅故鄉保護不了自己的遊子,連親人也保護不了他。孔另境的胞姐孔德沚正是茅盾的夫人,但此時的茅盾也身處逆境,孔德沚因急惱交加而一病不起。一聲長長的嘆息,湮沒進湍湍流淌的車溪水。1979年,孔另境平反昭雪,他的《現代作家書簡》《中國小説史料》《我的記憶》相繼出版。烏鎮為這位現當代著名的革命者、文學和出版工作者設館以祭。
烏鎮一家人的故事,是中國文化的一個標點。
歷史被江南的水淘洗,又被江南的風翻篇。千年車溪水,浸泡了一段不老的故事,涵養著一叢文化的根。人在烏鎮,夢在水鄉,何處不江南!(文:劉漢俊 製圖:張芳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