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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國史無前例的城市化大背景下,離別家鄉,涌入城市,時刻進行中。
而一部名叫《鄉村裏的中國》的紀錄片,則逆向關注了仍在鄉土的農民的生活現狀,短短一年內席捲12項大獎。有人盛讚它是“21世紀中國農村生活標本”,更有人因此懂得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鮮活的故鄉”。
此片導演焦波,成名已久。十幾年前,他在“用鏡頭留住俺爹俺娘”初衷下創作的攝影作品,感動了無數人。今天,焦波用一部紀錄片,從一個村莊打量中國,用自己的方式留住故鄉,因為“留住了故鄉,也就有了能夠安放鄉愁的地方”。
記者對面的焦波,看起來比照片上清瘦。
他語速緩慢,娓娓道來,時不時一笑,臉上的皺紋溫和地擠在了一起。
他把373天鄉村拍攝的點點滴滴和依然鮮活的感動,變成了紀錄片《鄉村裏的中國》。
此刻,當焦波再度將這些過程與感動,用語言敘述出來的時候,記者聽到的,已遠遠豐富於一部紀錄片本身。話語過處,是故鄉,是鄉情,也是鄉愁,卻已不僅僅只屬於焦波自己,緩緩地道出的,是當下許許多多中國人共同的生活況味與情感指向。
故鄉就是一根線,一頭拴在兒子身上,一頭連在爹娘的心上
“為什麼如此鍾情于鄉村題材?”這是一年多來,焦波面對最多的問題。
他把能想到的答案進行了歸納:本就是邊遠鄉村里長大的孩子,鄉村陪伴成長;進城做了記者,跑鄉村新聞變成了工作內容,鄉村幫助進步;後來開始拍電影,也是圍繞著鄉村,鄉村見證堅持。
但顯然,焦波更傾向於從內心出發的理由。他骨子裏對鄉村有著揮不去眷戀,鄉村生活的絲絲縷縷總是會涌上心頭,於是有了對鄉村的關注,有了這些作品。
有時,他更願意把鄉村看成夥伴、知音,而不僅僅是故鄉。他希望更多的人走進鄉村、了解農民的故事。
焦波出生在山東淄博南部山區一個叫天津灣的村子裏。他這一代之前的焦家,是伴隨著苦難與辛酸一步步走過來的。焦波的爺爺奶奶前前後後共生了11個兒女,但最後只剩下他爹一人。父親15歲那年,瘟疫肆虐,他的弟弟妹妹一天死了仨,患癆病的奶奶昏過去了三次。後來,焦波的父親共生了8個孩子,卻也只有4個活下來了。
成人後的焦波,因為工作離開了老家。腳步越來越遠,從山東到了北京。
到北京工作後,每到週末,焦波就會心癢癢地惦念故鄉的親人和山水。沒辦法,只能每週都折騰著回家,火車轉汽車,再走上一段路,要花上大半天。
有一次,天已經很晚了,焦波告別爹娘要回北京。靜寂的山村,一片黑。
爹娘拿了手電筒,執意送到村口。在村口,老兩口停住了腳步,握著手電筒的手,伸得遠遠的,把光照在通往村外的小路上。讓那束光,繼續陪伴兒子趕路。
光越來越淡,慢慢的,小路被黑夜徹底籠罩。但回頭一看,焦波發現,那束光依然在晃動。“在黑黑的夜裏,我看不見爹娘佝僂的身子,但我知道在那晃動的光束後面,有兩雙昏花的眼睛直直地望著黑漆漆的遠方,望著比手電光照得更遠的地方。”
焦波懂了,故鄉就是一根線,一頭拴在兒子身上,一頭連在爹娘心上。